第二章 大西洋海底來的龍

CP|W:28|H:30|A:L|U:http://file1.qidian./chapters/20103/27/1532535634052868079359184620121.jpg]]]時間回到六副從船長室逃離之後的一刻鐘。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

“穩住！下點兒力氣！你們還想把勁兒留到下次上岸，花在那些吧女的身上嗎！“

兩排虎背熊腰，訓練有素的水手運漿成風，單薄的救生小艇在劃破光滑如鏡的大西洋海面，濺起浪花一朵朵，就象只氣墊船，一個隊員正匍匐着分發救生衣。六副穆迪筆直站在艇中，一手按着腰間的信號槍，一手解下后腰的白錫酒壺，屈着膝蓋迎着翻滾波浪，斬風劈雨駛向瞭望員指示之地。現在如果有人看在眼裏的話，或許會以為他們是皇家海軍陸戰隊的特別分隊，正執行搶灘登陸任務。

他們確實很內行。

一獲得船長的許可，六副就帶着他的一幫人下到救生艇里去搜尋海難的倖存者。有着六塊腹肌的穆迪加入白星公司前是來自最無法無天的遠洋拖網船隊，這使他能夠從酒吧鬥毆的優勝者裏面挑選最粗魯不文和最強悍的水手與他並肩作戰，從鐵達尼號去年同期下水伊始，他已經多次讓他們參加搜救行動的預演，甚至在萬聖節和聖誕節早晨都進行了演習。畢竟這艘史無前例的46000噸的寶貝兒船似乎對其它船只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不久前當它在南安普敦港的海洋碼頭起航時，就有另一艘定期航船“紐約號“因為體積龐大的前者在水中移動，造成水流大量回填吸引力，幾乎撞上她船體，導致了一小時的誤點，幸好鐵達尼號的拖船”伏爾甘號“把紐約號的船身頂回去，才結束了這一出驚魂記。

穆迪在部署行動時總是嚴格保密，總是計劃得非常周密。之前出航是的差錯雖然並非他的責任，但他卻固執的認為這是自己的第一次失手，現在他要挽回他的不敗記錄。有幾個水手在故作輕鬆的談話，一面開着下流的玩笑，一面解開用毛巾布包裹着的自衛武器以防萬一，畢竟這是他們第一次與之前失去聯絡的船隻倖存者接觸——之前他們只打撈過被華氏28度的冰水泡腫的不辨面目的浮屍——卻依然可以從殘留的驚懼之色看出他們遭遇了極大恐怖！

海神在上！誰知道這不熟悉的航線上有什麼見鬼的東西！能夠讓三條大船連發出電報的機會都沒有就無聲無息的人間蒸發！

這也是他們能夠獲得老船長默許打開船上武器庫的原因。

瞭望員弗雷德里克弗里特剛才跳進救生艇時在船體上重重地撞了一下，現在他正在揉背上的痛處。“該死的雙筒望遠鏡！”他嘀咕着。

“怎麼回事？”穆迪聲音壓過談笑聲，看着這出發時信誓旦旦的瞭望新手。

“我的前任把他自己忘在海員之家的某一張床頭的時候，忘了保養他的雙筒望遠鏡啦！”弗里特含混而簡短地解釋了他必須用肉眼觀測的原因。事實上他確信那支折斷的望遠鏡是船上某個人的詭計，想讓他這新丁鬧個笑話，讓他從這個好不容易爭取的來的崗位上滾下去，誰都知道那些個老鳥是怎麼虐待新人的——從霍金斯和德雷克船長的時代開始就是這樣。所以他把黑鍋都罩在因為染上花柳病被踢下船的前任頭上，他覺得沒有必要讓他死得那麼痛快。但是弗里特沒有告訴六副雙筒望遠鏡已經不堪使用，他知道這樣做違反紀律，會遭到穆迪反對。反正他有着一雙不遜於鷹隼的利眼！

“以後再說吧，弗里特”。對年輕人的小花招心知肚明，穆迪點點頭，又灌了一口從不離身的威士忌，“我們距離你看見他的地方還有多遠？再過一刻鐘還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們就必須回到暖和的船上去了。”

相比同袍同澤，跑慣遠洋的六副見過更多的海難和死亡。許多乘客是在昏睡中或者慌不擇路下一命嗚呼，連屍體都未能尋回，他們被困在船艙內活活淹死或燒死。

另外一些人雖然及時逃離船身，但因為救生衣不夠或者未能擠上救生艇，而在沉船時一起被吸進海內，或者是泡在冰冷海水中失溫而死，因為落入水中的人們將很快就失去知覺，等待他們的是迅速的體溫喪失，神經麻痹和死亡。

眼下，長時間的搜尋，結果是一無所獲，六副不認為瞭望員有膽子戲耍他，除非是後者想要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被裝在拖着長繩的酒桶里扔下了海！——那僅僅說明倖存者已經漂移了很遠，他知道要在哪怕是寧靜的大海里找點東西真是太不容易。

幸好他們距離目標已經不遠了。

在水手們因為寒冷和莫名的恐懼返航以前，他們發現了一塊殘破不堪的艙壁木板，和一名緊抓着木板不放，卻似乎已經毫無生命跡象的乘客。有位水手曾是獸醫，他在另一位水手幫助下探手測了側遇難者的鼻息和脈搏，遺憾的搖了搖頭。

“看來我們來遲了一步。把他拉上來，注意保持平衡！”六副穆迪一陣氣餒，他示意水手們收起了武器。兩名水手小心翼翼努力着把遇難者冰寒刺骨手指和木板分開，好把他拖到救生艇上來。與此同時，另外一名水手正在把小型錨從救生艇船尾下到難得安分海里，想讓救生艇穩定些。目前救生艇已經離鐵達尼號有不近路程，雖然眼下北大西洋風平浪靜，但如果救生艇在這樣氣候里傾覆的話，船上人不凍死也要大病一場。

“的確是卡帕西亞號沒錯！”拼讀着木板上老對手的標識語，六副想過讓救生艇繼續向前搜救，但他知道這樣做對自己一行人風險也很大，他祈禱，但願還有其他人能從莫測的災禍中倖免——到底他們遇到了什麼？卡帕西亞號並非那些一個浪頭就散架的內河船，在鐵達尼號之前他們是海上的龐然大物，即使是海盜或者傳說中的大海蛇也奈何不得！即便遇到提前飄下的冰山，他們也可以用電報機呼救，可以和附近商船以及任何能用纜繩把渡輪拖到安全處的船隻聯繫。但是他們什麼也沒有留下就給報銷。

“為什麼你這無賴不多撐一陣子活着等到我們，好讓我們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六副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地想着，儘管他知道就算是自己也未必在冰冷刺骨的海水裏堅持到救援到來。也許他們以為只是被壞天氣耽擱。等他們發覺再來求救時，船早就觸礁。給了自己一個勉勉強強的解釋，他轉身對着大海吐口吐沫，拔出了信號槍。

一聲驚叫讓他的動作停滯。

“頭！他還活着，你看他睜眼了，上帝啊。那是什麼……“

六副轉過臉來，看到兩名探着身子的水手用一隻手緊緊地按着嘴巴，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忍住驚懼而不叫出聲來。

那個半身被拉進救生艇中的有着明顯東方式外表的年輕男人，冰寒海水如同自有生命一般從他身上褪下——是像一層油布一般褪下而非灑落——彷彿要否定先前曾經落水的經過一般，他抹殺的並非事實，而是整個世間常理！

而他也並沒有特別做出什麼，就只是半睜開一雙眼睛而已。

他有着迷朦的目光，但更使人驚駭的就是那眼瞳竟然是

眼眸裏面有着抵死纏綿的螺旋式色彩，一種顏色是若戈壁沙漠般厚重的黃埃散漫，一層卻是如海天一色一樣蒼空蔚然，卻又彼此纏繞、衝擊、滲透着，明暗閃爍，好象處於火山迸發的前沿，隨時有噴薄而出的跡象。

隱隱之間，他們竟然聽到了大洋深處傳來的一絲微不可查而爆響在心底的咆哮！也似乎看到了接引自己去往死亡之地的清冷光輝。

一時間，整個救生艇上不大的空間內，空氣為之凍結。劇烈陣痛撕裂了水手們的神經，讓他們忘了滲出的冷汗和打晃的膝蓋！這是上萬年來智慧生物進化中對高等存在本能的戒懼和服從！

龍潛鳳采，或躍在淵。

六副也曾經經歷過數次這樣的場景，在非洲草原上遭遇獸中之王，在大海波濤中直面吞舟之魚，然而這次的等級不同，凍結這一單純的詞語尚不足以形容一船最彪悍水手們思維的靜止，那是所有生理活動的完全靜止！

幸好，在水手們死於心臟停跳或者精神崩潰前，那雙眼睛突然失去了光彩，除了手中緊緊喔着信號槍的六副，所有人都在同一時刻昏迷了過去，當他們醒過來的時候，救生艇已經迴轉到鐵達尼號視線之中，腦海中一個聲音一遍遍告誡他們，方才他們只是太冷太累，所以脫力了，僅此而已。

“你們這幫廢柴還需要再操練啊！“六副當著船醫和牧師的面說。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之前的四十分鐘內，救生艇上發生了這樣的對話。

“這麼說，這就是那艘船。泰坦尼克。“

“是。“

“你確定4月11日中午，鐵達尼號第一場停靠的時候，你在中途加入的愛爾蘭人中間碰到了與一批神職人員通行的摩根，但他要求你不要將他登船的消息告訴史密斯船長，以免影響船長的決斷。“

“是。“

……

“你的名字？“

“……穆迪。“

“不錯的名字，那麼我就叫……莫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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