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期播出后,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季舒白和孟香卻在為別的事情發愁。
季舒白目前還住在西瓜娛樂的宿舍。
房子找得不是太順利。
以季舒白目前的情況,想要在申城買房子還差老遠一截。
他最近入賬雖然算得上可觀,但一部分拿去還原主欠的信用卡了,還要留一部分做隨機支出——藝人花費高,置裝行頭出行都是錢,他若沒經紀公司,都得自己開銷,能剩下的錢也就幾十萬。
這點錢在申城買房幾乎不可能,只能勉強租個好點的房子。
但租房也不容易。
不能租太遠,不方便趕通告;小區要好,管理要嚴謹,免得被私生飯或者狗仔隊偷拍;還要大一點,他如果不簽約新公司的話,練琴練歌什麼都要在家裏進行,房子不大不夠用;最好房租也合適,不能太高,不然押一付三,成本太高。
孟香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各方面都合適的房源,結果臨簽合同前,房東變卦,要把房子賣了去置換新房……
後面又找了兩三家,都各有各的意外。
孟香知道找房子崎嶇,但這麼崎嶇還是第一次遇到。
季舒白倒是不急不緩,提議先去酒店將就一陣,讓孟香不要太着急。
孟香踟躕道,“音動天下馬上要錄第三期了,住酒店不方便你練歌。”
季舒白洒脫道,“只要有心,早起找個小公園也能練。”
孟香見他心態這麼好,也就稍微放心一些,幫他找了個條件不錯的酒店,暫且定了半個月的房間,一面繼續找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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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西瓜娛樂CEO辦公室,一張3米長的黑色實木辦公桌兩側,分別坐着秦岑和兩個戴眼鏡的男人。
此時,秦岑正翹着二郎腿,手裏夾着煙,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聽對面兩人說話。
這兩人雖然都戴眼鏡,但一個帶黑框眼鏡,一個帶金邊眼鏡,因為眼鏡的風格不一樣,人的氣質也不一樣。
帶金邊眼鏡的是營銷部總監鍾昭遠。
黑框眼鏡的則是西瓜娛樂的藝人總監江淼。
鍾昭遠身體前傾、神情嚴肅,手裏拿着最新款的ipadpro,屏幕正對秦岑的方向,
“秦總您看,季舒白在音動天下的表現確實很出彩,口碑比從前也好了很多,我認為與他解約的事情可以再商討下。”
屏幕上,正在播放音動天下第三季第二期,進度剛好在季舒白登場。
彈幕開着,關於季舒白的留言“刷刷”閃過去,
“四刷來了。”
“五刷留影。”
“越看越上頭,坐等第三期。”
秦岑掃了幾眼,嘴裏含着一口煙,面色陰沉,遲遲沒有吐出來。
他確實沒想到季舒白會唱歌,唱得竟然還不賴。
他本來以為是方可年撒謊騙他,不想季舒白這小子還藏了一手。
想到這些他更生氣了,季舒白從前在組合舞台是個划水廢物,出去了竟然表現得有模有樣,這不是打他的臉嘛。
江淼看看秦岑的表情,又看看視頻,那天孟香和季舒白大鬧秦岑辦公室的事情他聽說過,知道老闆還在氣頭上,拉不下這個臉,便說道,
“才一期節目而已,哪裏看得出以後怎麼樣,何況都已經解約了,這麼心氣高、難管教的藝人,留着也是個麻煩。”
鍾昭遠瞥江淼一眼,不贊同他的說法,堅持自己的意見,
“江總監,你這話說得可不對,雖然才一期節目,但也看得出季舒白潛力不錯,日後能給公司帶來巨大收益,這件事按理不該我提出來,你是藝人總監,這方面應該比我眼光好一點。還是公司藝人的節目,江總監難道沒及時收看?”
江淼是秦岑的表弟,靠裙帶關係在公司里掛一個藝人總監的名頭,其實並不怎麼管事,核心業務是在外面喝酒吹牛,現在被鍾昭遠一懟,懟得臉色垮下來。
鍾昭遠又道,
“至於解約,也不是什麼大問題,雖然已經簽了解約合同,我們這不是還沒公佈嘛。重新和季舒白簽一份新合約也不是多麻煩的事。就看江總監願不願意抽出時間為公司多費點心思了。”
江淼知道說不過鍾昭遠,揉了揉鼻子,看向秦岑,等他做決定。
秦岑一口煙霧緩緩吐出來,神色縹緲。
別人如果敢跑來和他說這種話,他肯定會叫人滾回去,但這個人是鍾昭遠,他就不得不聽一聽。
西瓜娛樂成立於十二年前,成立之初是個只有十幾個人的小公司,能發展到今天幾百人的規模,鍾昭遠功不可沒。
十幾年前,古偶仙俠劇剛剛有興起的苗頭,當時西瓜娛樂在激烈的競爭里已經沒有立足之處,剛剛大學畢業的鐘昭遠看準時機,提議投資一部網游改編的仙俠劇,做最後一博。
秦岑當時年輕氣盛,膽子也大,真的就信了鍾昭遠的話,把公司資金全部押進去。沒想到押對了寶,這部劇收視當年第一,西瓜娛樂也賺的盆滿缽滿。
後來在鍾昭遠的牽頭下,又投資了幾步仙俠劇,西瓜娛樂才有今天。
且今年西瓜娛樂計劃重點投資、打算邀請應行舟來參與的一部戲,也是鍾昭遠在牽頭組織。
所以鍾昭遠跑來說季舒白的事,秦岑給他這個面子。
鍾昭遠續道,
“秦總,我這麼說也是為公司考慮,如果季舒白還是從前的季舒白,解約就解約了,對公司來說是好事。但看過他現在的舞台,我想誰也無法再說出這樣的話。
而且可年現在風波纏身,如果季舒白回來,讓他們在鏡頭前展示下組合兄弟情,說不定能轉移網友的注意力。”
鍾昭遠說道這裏,一頓,
“再者,孟香的能力不錯,公司里的人有口皆碑,如果讓季舒白和孟香去了其他公司,對我們來說,無疑是多了一個競爭對手。
我知道那天季舒白的行為有失分寸,但您何必跟個二十歲的孩子計較呢。”
江淼癟了癟嘴巴,不說話。
秦岑眯着眼睛抽煙,半晌后,朝江淼擺擺手,“那這件事你去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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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淼來宿舍找人時,孟香剛好也在。
孟香定下了酒店,幫季舒白把東西搬過去。
不想臨到走人了,還有不長眼的人湊上來惹事。
季舒白的東西早就收拾妥當,只差將一些日用品打包,就能帶走。
因為要搬家,宿舍的門開着。
兩個練習生模樣的人探頭往裏看,沒看到人,停一停,竟在門口攀談起來,
“他怎麼還沒走呢?”
“都解約了,還佔着一間宿舍幹嘛?”
“臉皮可真厚,連着經紀人都被他連累,一起被秦總趕走了,他還能不走。”
“偶然走紅,就飄上天了唄,不知道以後落下來什麼感覺。不過他運氣可真好,參加個節目就有水花。”
“還聽說他一來公司就一個人住單間,嘖,也就臉長得好一點,不知道整沒整過。”
這兩人大概以為季舒白不在,話說的很放肆。
“咳。”孟香出聲,把他倆嚇了一跳,見鬼一樣看着從宿舍里走出來的孟香和季舒白兩人。
季舒白一手拖着箱子,一手端着一盆綠植出來,笑看着這兩人,
“怎麼?很羨慕我紅了?”
那兩人剛才說得興高采烈,見到季舒白本人,又不敢出聲。
季舒白目光從他倆身上掃過,悠然道,
“如果我長成你倆這樣,一定會先存三十萬去整容,再幻想自己有沒有機會紅。”
說罷,偏過頭問孟香,“孟姐,你覺得他倆這張臉,三十萬夠嗎?”
孟香,“找個便宜的醫院,湊合吧。”
其中一個練習生抿了抿唇,叫道,“公司都和你解約了,你還得意什麼?”
江淼過來時正好聽到這句,登時臉色抽了下,沖那兩人厲聲道,
“在這吵什麼呢?”
那兩人認識江淼,低着頭往後退了一步,一面偷偷拿眼睛去看季舒白,季舒白如何被解約,鬧得多難看的事他倆聽說過,以為江淼是來趕人。
不料江淼一開口,方向就想和他倆想的完全不一樣。
江淼轉過身打量着季舒白和孟香兩人,他平常自視甚高,不怎麼搭理這兩人,但現在受秦岑之託要把人留下來,不得不拉不下臉,
“真是,你倆這是幹什麼?收拾東西幹嘛?”
孟香挑挑眉,意有所指,“江總監這話說得奇怪,我和阿白都已經解約,當然得趕緊搬走,怎麼好賴在這裏?”
那兩個練習生知道是諷刺他倆,臉色青白。
江淼鄙棄地看了兩個練習生一眼,朝孟香乾笑道,“別聽其他人胡說,解約的事大家還可以再商量。”
這回不等孟香說話,季舒白先淡道,“沒什麼好商量的。”
江淼在西瓜娛樂當藝人總監,平常被人捧着捧慣了,還是第一次這樣裝着笑臉出去,卻被人迎面打了回來,臉色不由變得尷尬,語氣也抬高了,
“今年影視情況不好,你現在才出去外面找下家也不容易。聽說你房子到現在還沒找到是吧。留下來,和秦總好好說說,大家握手言和。現在的房間是有點小,回頭我讓給人給你換個套間。”
旁邊兩個練習生一聽這話,身上的酸味幾乎要溢出來。
江淼也很自信,覺得自己屈尊降貴,好話說盡,季舒白一個一窮二白剛剛出頭、連住的地方都沒有的新人,沒理由不見好就收。畢竟秦岑是老闆,季舒白只是藝人,哪有職員跟老闆計較叫板的?
然季舒白笑笑,輕慢又自信,
“不必了。房間多的話……”
季舒白的目光緩緩落到兩人身上,聲音清淺,帶着顯而易見的譏諷與冷意,
“留給需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