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人比人,氣死人
接下來的幾天裏,程謙和他的爸爸媽媽每天都像在演戲一樣,不厭其煩地將他們準備好的“台詞”一遍又一遍地說給那些前來打聽或者看望程謙的親朋友好友們聽。
剛開始,他們編的“劇本內容”還不免有一些漏洞,但講過幾遍后,不但“劇本內容”變得越加完善,更重要的是,他們面對不同的人講這些謊話時,都已應付自如了。
最奇怪的是,這些謊話講多了以後,他們自己都幾乎要相信自己講的是真的了!
他們家編寫的劇本內容大致是:
程謙因為工作的事情,心情本就很苦悶,那天晚上,他跟爸爸吵架后,一時激動,便悄悄離家出走了。
他獨自乘坐火車去了武漢,並在一家私人企業里找到了一份工作。
幹了一周后,他本來有點後悔了,想要回家。但又不甘心白給人幹了一周的活,所以忍到拿到工資后才辭職回了家。
因為一家人配合默契,加之這個故事聽上去也合情合理,邏輯上又沒有太大的漏洞,所以大家都信了他們。打電話或者上門詢問的人也漸漸少了。
程謙心裏明白,表面上一家人看似相安無事,但那些煩惱就像埋藏在地下的地雷一樣,遲早又會被引爆。
程再和馮雅玲兩口子對兒子工作的事情仍然深感憂慮,只因害怕刺激到兒子,才暫時隱忍不發。
這天吃晚飯時,馮雅玲正愁要怎樣跟兒子講道理,才能讓他洗心革面,放在餐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
她拿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見是好友姜少琴打來的,不禁微微一驚。
姜少琴是她的高中同學,也是她認的乾親家,程謙失而復得的事情,她早已知道了,現在打電話來,又是因為什麼呢?
馮雅玲乾咳一聲,按下屏幕上面的接聽鍵圖標。
“雅玲,你在學校還是在家裏?”
“我在家裏吃飯,你呢?”
“哦,我也在家裏。”
“嗯,你有什麼事情嗎?”
“你沒看我在同學群里發的消息嗎?”
“沒有,剛才在做飯,沒有空看手機,你在群里發了什麼消息?”
“哦,難怪你一直不回話呢!是這樣的,明天晚上,我請大家一起吃個飯,地點就在XX大酒店,我已預定了一個包間……”
“哦,那個大酒店雖然比較高檔,但吃中餐的話,有點貴喲,我記得……”
“呵呵,貴點就貴點吧,又不是天天去吃。”
“哦,你出錢的都不心疼,我們就沒話說了,反正我們只是兩個肩頭抬一張嘴,不吃白不吃!”
強顏歡笑地乾笑了幾聲后,又問道:“你為什麼又要請我們吃飯呢?我記得上次同學聚餐,就是你請的客。”
“哈哈,上次是因為女兒,這次又是因為她!”
“哦,你女兒又有什麼好事?不會……這麼快就升職加薪了吧?”
“呵呵,比升職加薪還讓我高興!嗯……也算是加薪了吧,因為她到新單位去后,不出一年,月收入就能上萬了!”
“哇!——真的呀?”馮雅玲呆了一下,才又說道:“我記得你上次請客,原因是你的女兒李怡然,剛剛大學畢業,就通過校招,成為聯通公司的一名正式員工。怎麼才兩個月時間,又跳槽了呢?聯通公司也不錯呀,是央企呀……”
“央企雖然也不錯,但還是當公務員待遇更好一些吧?”
“哦,難道你女兒又考上公務員了?”
“嗯,我跟你講吧:我女兒在聯通公司上班后,她爸爸又叫她參加了公務員考試,結果太讓我們高興了!她不但考上了,而且還是以全市文化成績第八名的成績考上的!”
“哦!你女兒真的……很厲害。”
“呵呵,我也覺得我女兒很厲害!就在這周一的下午,女兒不但等來了政審和體檢雙雙過關的好消息,而且還接到了正式通知,要她到XX派出所報到!
“女兒高興極了,因為她一直夢想要做一名警察!現地終於如願了!
“前天上午,女兒已經正式向公司遞交了辭職報告。
“本來聯通公司的領導也有點捨不得她,領導還說我女兒工作很出色,是個人才呢!聽我女兒說,她的夢想就是做一名女警官,也就沒有再說挽留的話,只告訴我女兒:按照規定,我們家要向公司繳納8000元違約金。”
“嗯,才上兩個月的班,就要繳納8000元違約金,雖然有點多,但比起理想,以及今後的待遇,這點錢根本不值一提!唉,你的女兒真的……好優秀呀!這確實是件好事,你是該請客!”
不知為什麼,程謙發覺媽媽說這些話時,神色有一點奇怪,笑容也有一點勉強。
心理很敏感的程謙,不禁暗忖:“也許媽媽是覺得我不爭氣,比人家的女兒差遠了,所以有些失落吧?”
又聽媽媽對電話那頭的老同學笑道:“哈哈,我一個人去就行了,還請他們兩爺子參加?一家人都去吃飯,我有點不好意思呀……好吧,我給他們說吧。”
掛斷電話后,程再和問道:“誰請客呀?還要請我和程謙也去?”
“姜少琴,她女兒考上公務員了,被分配到了XX派出所。”
聽馮雅玲講了電話內容后,父子二人一時都沒有吭聲。
馮雅玲瞟了一眼兒子,輕嘆了口氣。
“要去你們去,反正我不去。”
程謙知道父母雖然沒說什麼,但心裏一定在拿自己跟人家的孩子做比較,丟下一句后,就自顧自去回屋去了。
門雖然關上了,但因心情不好,所以無心玩手機。
他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一陣后,又隱隱約約地聽見客廳里的父母在低聲談論自己:
“唉,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程謙這個樣子,自然不可能再提那些事情了,就連玩笑也不會開了。”
程謙一驚,不明白媽媽這話是何意思,忍不住悄悄下床,將耳朵貼在門上面,疑神偷聽。
又聽父親嘆息一聲后,說道:“雖然如此,我還是覺得明天吃飯時,把程謙帶去為好。他可能會受到一點打擊或者刺激,但如果能知恥而後勇,也總比現在這樣頹廢過日好一些。”
“哎!你沒看出來嗎?他明顯已經受到了刺激,再說兒子現在這個態度,就算帶他去了,可能也只會讓他更加自卑……”
“自卑就自卑吧,難道要他像個鴕鳥一樣,對外面的人和事都不聞不問嗎?就算受不了刺激也沒什麼,大不了又變一回貓,去過這種不勞而獲不思進取的生活!”
“說話小聲一點!別讓兒子聽見了!”
程謙聽了這些話,心裏好似弄倒了五味瓶。
“不就是考上了公務員,要去當一名女警官嗎?很了不起呀?還怕刺激到我!”
程謙本來一向不喜歡參加這類應酬,但聽了父母的話后,他心裏反而生出了一種逆反心理。
“老子就去見一見她!老子還真不相信,見了她,老子就會自卑得痛不欲生,又要變成貓兒了!”
又想:“就算又變成一隻貓兒,也壞不到哪兒去呀!”
想起那天庹佳音在自己面前,脫得一.絲不掛的樣子,不禁有點好笑:“變成了貓兒,也有些樂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