蚍蜉撼樹

蚍蜉撼樹

“還請舅舅賜教。”

李庭東望着這偌大的宮殿,今日父皇雖是沒有降下連帶之責,卻不代表這風雲之下沒有血|腥|漸起,他不是沒有嗅到這場火災所帶來硝煙味兒。

”你覺得這北極殿怎麼樣?”

霍英祁虛了虛眼,沒有看向李庭東,夜風襲來,竟然是一陣肅冷,他攏了攏朝服,發現並不擋風,索性挺着身子隨它去吧。

李庭東也沒想到他舅舅忽然來了這麼一句,不過,他舅舅向來不說無用之話,不做無用之事,想來定有深意。

他向四周覷了覷,往他舅舅旁靠了靠,低聲開口:“金碧輝煌,吾心所羨!”

自當年那日睡在北極殿的龍椅上,度了一夜,后被罰跪泰安殿半月有餘,他便發誓,終有一日,他要大大方方的走進這北極殿,坐在那個高不可及的位置上,睥睨眾生。

霍英祁抬手捋了捋鬍鬚,甚是滿意,看了他一眼,道:“既是心有所羨,務必守好。冬草雖被屠戮,春風卻非無情,賤草逢春,怕是又要生啊。”

說完,也不等東王一道,向著階梯下緩緩走去了。

李庭東站在原地,看着他舅舅走遠的身影,眼色蔥蘢,他舅舅的言外之意他又怎會不懂。

他舅舅是霍英祁,當朝右相,母后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女子,霍氏一族更是自開朝以來便盤踞權力中心,他自己也是兢兢業業多年,換來如今的地位,不是他一個在外征戰多年、在朝毫無根基的賤妃所生之子能比肩的。

他回頭看了看仍舊燈火通明的北極殿,滿眼鄙夷和不屑,隨後瀟洒轉身離開了。

賤草逢春生又如何!卻一樣怕火燒!

皇帝看着御案上的東西,方才刻意隱忍的怒火,此刻卻是再也壓不下去了。

一掌重重地拍在了御案上,驚得桌上經年不動的物什全都震了震,落下來時,都移了位。

平日裏被皇帝捧為“墨中乾坤”的雲煙墨不堪重力,潑灑了出來,沾染了些許在御冊上,此時也顧不上了。

“朕養你們有何用,一群廢物!”

皇帝氣的站立不穩,一把扶住了龍椅,慍怒之下,他差點一口氣氣背過去。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東西會出現在這裏,出現在他守護了多年的上京城裏,七十多年,這東西又出來了。

皇帝看着御案上的東西,慌了神,他確實忌憚此物,他臨深履薄數十載,為的就是顛覆太上皇當年的措舉。

他在位數十年,上朝輝煌繁盛了多少年,難不成他嘔心瀝血這多年換來的太平盛世也不過是一場空。

他怎會甘心!怎會!

幾人跪趴在地上,天子一怒,十里漂杵。

李逍遙本想勸慰一句,抬頭一看,皇帝扶着龍椅的樣子,半分健碩不在,恍惚間猶如垂暮老者,心血氣虛全被抽走,更像是,像是……一具乾屍。

皇帝歇了一口氣,虛眯着眼,他喉嚨里已經發不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話,乾涸的像是溺水的魚,被人掐住了命脈。

“老三,火災一事你全權處理,若是發現了什麼,不必彙報,直接處置。”

“是,父皇!”李炎霍聽着皇帝那有氣無力的聲音,關切道,“父皇,可否請方太醫前來一看……”

“不必了。”

皇帝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往日精光全無,如同死寂的夜色一般,雙目空洞、黯然,似乎有什麼東西悄然流逝。

他正欲說話,上方皇帝開口了。

“你們都下去吧,此事還有待探查,不可對外伸張,記住,此事只今日北極殿中之人知曉即可,若朕聽到半分瘋言瘋語,爾等不必來見朕了。”

“是,兒臣告退!”

三人齊聲喊道,彼此看了一眼,默聲退了出去。

“蘇見士!”

三人退出門外,忽聽得皇帝喊了一聲,正欲與三位王爺開口的蘇見士,一聽皇帝喊叫,歉意的笑了笑,隨後一路小跑,進了北極殿。

“五哥!”逍遙喊了一聲。

李震黎搖了搖頭,逍遙忙閉了嘴。

“三哥。”李震黎看了他三個一眼。

李炎霍回了回神,歉笑一聲,拱手道:“五弟,今日一事,父皇雖未降罪,但難免他日不會,今日三哥實屬莽撞了。”

李震黎看了他一眼,將手一搭,攔住了李炎霍的道歉,淡淡說道:“三哥不必如此,三哥心中所想,震黎明白。”

李炎霍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他也說不上來對這個弟弟有何感想,此人待人疏離,往常除了逍遙也不見與他人過多來往,若不是他幾番搭言,怕是他也不會開口。

可他是在太好奇了,這個同樣從戰場回來的弟弟,彷彿一眼就能洞悉人心,無論他做什麼,李震黎似乎都知道,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李炎霍點了點頭,正欲開口,李震黎搶先說道:

“此次調查,想必艱險重重,三哥多多小心!落長安並非一般人,他之死,若不一清二楚,怕是難以服眾!”

李震黎一番話點醒了一頭霧水的李炎霍,他方才還在想,到底從何處着手,無論是妝樓火災、煙花爆炸,還是落長安一死,都糾纏着一團迷霧,甚為火大。

“多謝五弟,你三皇嫂還在宮門等候,三哥先告辭了。”他說著朝李震黎和李逍遙點了點頭,轉身往城門方向走去。

李逍遙站到了李震黎身旁,倒是一嘴含笑,彷彿殿中那一幕也不過爾爾。

“三哥還真是,走哪都不忘撒狗糧,羨慕啊!”

李震黎嘴角輕輕一抿,道:“你羨慕不來,不如自己找一個。”

李逍遙吃癟,白了李震黎一眼,道:“五哥你真會開玩笑,我若是能找到,此時定然不會陪你在這兒吹冷風。”

李震黎笑道:“但願如此!”

說完,徑直往階梯下走去。

“走吧,逍遙,天快亮了!”

“哎呀,官爺,我說你啊就是把這牢房的十八般刑罰都用上了,奴家也是不知道呀。”

城防司的大牢裏,幽暗的燈火通向深邃不見底的牢房,走入其間,一陣濡濕陰涼立刻爬上身,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瞬間拉扯到深不見底的淵,四周充斥着陰暗,不慎落入,說是一張密織的網也不為過,那種令人窒息感覺立刻湧來。

一嬌媚的聲音傳來,正是那妝樓老鴇崔媽媽,此時正被單獨拖出來問話,卻是半天也問不出來什麼,倒像是在和官差扯皮一般,又是委屈,又是威懾,見不頂用,此時還撒上了嬌。

問話的正是陳忠,陳忠向來老實人一個,家中又有悍妻,從不與人往來煙花柳巷,因此,面對能說會道的崔媽媽,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你若再不說實話,休怪本官不客氣。”陳忠吼道。

那崔媽媽看了他一眼,手持一枚絲帕掩嘴一笑,搖曳着身姿,往陳忠身前一走,道:“喲,稀罕了,官爺你這麼說可真是冤枉奴家了呢,妝樓之繁華熱鬧,那是上京城眾所周知的,官爺可知奴家每日接人接人待物幾許,並非奴家不說實話,實乃,每日客流巨重,我也瞧不過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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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就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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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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