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旋渦 眼睛
從醫務室離去后，向陽帶着蘇和安來到了理科教學樓的頂層六樓，這裏是教學器材堆放室，平時鮮有學生來此。
他沒有停留，帶着蘇和安繼續往走廊盡頭走去，在走廊的盡頭裏他們發現了一個可以通往天台的樓梯。
“這裏有個鐵門，我們上不去的。”蘇和安在向陽一旁說道，眉頭不着痕迹地輕皺，心裏有些詫異向陽竟然會知道這裏的存在。
向陽沒有說話，帶着蘇和安上了樓梯。
正如蘇和安所說的那樣，通往天台的入口有一個鐵門。
鐵門密閉着，如若沒有鑰匙根本沒有辦法打開。
這十四年的記憶，果然不是一場夢。
向陽心裏暗嘆，並向一旁的蘇和安伸手說道，“給我吧。”
蘇和安眉頭輕皺，看着向陽沉默了片刻后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鑰匙放在向陽手上。
“你怎麼知道的？”
擁有這個鐵門的鑰匙，一直是蘇和安的秘密。
他從未告訴任何人，哪怕是關係最為要好的李向陽、陳大友，他也沒有告知。
向陽接過了鑰匙，打開了鐵門。
在鐵門打開的那一刻，強風湧入瞬間吹亂了向陽的頭髮。
“一年後也就是高考前一個星期，你自己帶我和大友上來的。”
“那一天你告訴我們，你在高一下學期的時候撿到一個鑰匙，在發現可以打開天台的鐵門后，你每次感覺到壓力大的時候都會偷偷跑上來喘口氣。”
向陽走上了天台，在這裏可以看到學校的全貌。
這個學校跟他記憶里沒有任何不同。
“如果這十四年的記憶是一場夢，那我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蘇和安看着向陽，回答不上他的問題。
蘇和安本以為向陽只是做了一個漫長而真實的夢，然而如今的情況已經超出他所能理解的範圍。
即使是預知夢，也不可能這麼清晰。
只是如果向陽所經歷的十四年並不是夢境，那難道說他們此刻所處的世界才是向陽的夢境么？
蘇和安表情惶恐地看着向陽，這個猜想讓他也不由得感到恐懼。
就在這時，忽然有個腦袋從樓梯口處探出，笑容賊兮兮地說道：“我聽說了，蘇和安這個面癱學霸天天晚上都躲在這裏哭？”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向陽猛地轉頭。
在看到站在門口的是陳大友后，他的眼睛瞬間泛紅，情緒在這一刻崩潰。
“大……大友。”向陽聲音發顫，腳步艱難地抬起向陳大友走過去。
然而沒走幾步他便停了下來。
他不敢靠近，也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陳大友。
陳大友錯愕地看着向陽，他聽說向陽在教室暈倒后便第一時間趕去校醫室。
碰巧遇到向陽兩人離開，他便悄悄地尾隨，打算逗一逗這兩個人。
結果沒有想到向陽看到他便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這是怎麼了？”陳大友抓了抓後腦勺，有些搞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見蘇和安和向陽都沒有說話，陳大友向他們走去便隨手把身後的門關上，以防有人發現他們偷偷溜上天台。
“不要關！”
在陳大友即將關上門的時候，向陽和老蘇兩人同時喊道，然而陳大友的動作顯然要快一些。
在他們話語落下的那一刻，鐵門關上了。
陳大友錯愕地看着他們，在意識到自己做錯事後，一個一米八的壯漢拍了拍胸脯故作驚慌地說道：“哎呀，那麼凶，嚇到人家了。”
向陽眼角抽搐，內心裏重逢的悲傷與喜悅在這一刻全部消失。
他吸了吸鼻子，讓自己的內心平靜下來后，上前嘗試拉開門。
“那個鐵門有點問題，關上的話裏面開不了。”
果然跟他記憶里無差，這門在裏面根本拉不動，只能在外面用鑰匙打開。
眼看向陽如此清楚這裏的事情，蘇和安臉色再度陰沉。
“向陽……不，你到底是誰。”
蘇和安看着向陽的背影沉聲問道，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說出這麼荒唐的話。
只是如果向陽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真的，蘇和安難以接受自己只是向陽夢境中的一個角色。
向陽神情複雜地看着蘇和安、陳大友，明白蘇和安心中所想。
如果他所經歷過的一切是真實，那就代表了此刻在他眼前的兩人並非真實的存在。
兩人沉默不語地對視着，然而這時陳大友爽朗的笑聲卻打破了這壓抑的氣氛。
“哈哈哈哈哈！”
陳大友捧腹大笑，笑得很是誇張，半天直不起腰來。
“沒事、沒事，不用顧慮我，你們繼續，我只是沒有想到能夠從老蘇嘴裏聽到這麼中二的台詞。”
陳大友拳頭用力地錘地板，一副喘不過氣來的樣子，看到他這副模樣，向陽和蘇和安兩人對於此前自己的較真感到莫名的羞恥。
在這一刻，向陽總算回想起來，記憶里的陳大友從來都是這麼混賬。
“靠，你也笑得太久了吧！”
率先惱羞成怒的是向陽，在向陽撲上去后，蘇和安也撲了上去，三個人扭打一團。
直到打得彼此都鼻青臉腫，三個人才停手成大字形躺在地上。
向陽躺在地上跟他們兩人說了這十四年的經歷，原本對此事不太相信的陳大友，也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
此時天色已晚，望着漫天的烏雲，向陽回想起那一天晚上的經歷。
“那一天晚上我好像看到了天空中出現一個漩渦，那個漩渦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眼睛……”向陽看着天空喃喃自語道。
此前他以為是自己喝醉酒後的錯覺，但是現在看來他之所以出現在這裏，說不定跟那個眼睛有關。
蘇和安蹭的一下坐了起來，看着一旁的向陽說道：“我從陳安那聽說了，你在班上睡着前同樣說過自己在黑板上看到過旋渦和眼睛，這件事你還記得么？”
在向陽暈倒后，蘇和安便跟向陽的同桌陳安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麼。
結果卻聽說向陽在教室打瞌睡的時候，一直在說黑板上有眼睛的事情，但是陳安還以為向陽睡糊塗了。
後來向陽在班上做出自盡的舉動后，陳安不由得想起這件事，擔心向陽可能是中邪了。
此刻三十歲的向陽提起這件事，蘇和安立即便意識到這一切都跟這個「眼睛」有關係。
向陽同樣坐了起來，震驚不已地看着蘇和安，他完全不知道之前還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他努力回想，但是完全不記得十六歲的時候有見過什麼眼睛。
陳大友趴在地上，單手支着下巴思量了片刻后說道：“有意思，這麼說來三十歲的向陽在天空中看到眼睛的同時，十六歲的向陽同樣在黑板上看到那個眼睛么？”
“老向陽，你能描述一下那個眼睛的樣子么？”
聽到這個稱呼，向陽眼角輕微抽搐，不過他沉默了片刻后還是在地上用灰塵大概的畫出了那個眼睛的模樣。
“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漩渦眼。”
蘇和安看着那圖案說道。
“你畫個跟屎一樣。”
陳大友簡潔明了地點評，當即一把將這漩渦眼抹去，並在地上畫了兩個球。
向陽眼角輕顫，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好了，讓我這個英年早逝的英才，給你們這兩個因為我而反目成仇的基友好好捋一捋。”
“首先我們先否定向陽所經歷的一切是夢境，又或者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是夢境的這個猜測。”
“我們現在假設存在兩個一模一樣的世界，然後這個「眼睛」實際上是一個通道，三十歲的向陽通過了這個通道來到了這邊的世界。”
陳大友在兩個球之間畫了一條箭頭，猶豫了片刻后最終未畫第二條箭頭。
蘇和安眉頭微皺，看了一眼陳大友沉默了片刻后說道：“平行宇宙，也就是說多重宇宙真的存在么？”
“簡單來說就是因為一個不同的過程或者不同的選擇從而產生的不同世界，就好比說一個硬幣拋到正面是一個宇宙，拋到反面是另一個宇宙，這兩個宇宙同時存在。”
“大概是這個意思，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向陽看着陳大友、蘇和安兩人畫的圖，思量了一會後說道：“你們的意思是，這兩邊的世界都是真實存在的，我通過了一個奇怪的通道抵達了這邊的世界么？”
眼看向陽需要這麼久才反應過來，陳大友搖了搖頭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
“哎，老年人果然跟不上年輕人的思路。”
向陽瞥了陳大友一眼，此刻的生疏感早已不見所蹤。
“準確地來說，過來的只有你的靈魂，又或者說僅僅只有記憶？”蘇和安眉頭緊鎖，不確定地說道。
聽到蘇和安所說的話，向陽指着地上的單箭頭問道：“如果說我的靈魂來到了這個世界進入了這個十六歲向陽的身體裏，那他的靈魂去了哪裏？”
蘇和安在兩球之間畫了一個反箭頭並說道：“有可能你們的靈魂對調，也有可能你們兩人的靈魂共存在這個軀體裏。”
聽到蘇和安所說的話，向陽眉頭微皺，下意識地摸了摸心臟。
在意識到他的身體內可能擁有兩個靈魂后，這種感覺難免有些怪異。
“不過向陽同樣在黑板上看到了那個「眼睛」，而且從你沒有這一段記憶看來，我更傾向於第一種可能。”
見向陽摸着自己的心臟，蘇和安補充說道。
向陽看着蘇和安，他能夠感覺到蘇和安在知曉他並不是十六歲的向陽后，態度冷淡了許多，就連稱呼也發生了改變。
果然……我並不屬於這裏。
向陽下意識地握拳，沉默了許久后沉聲問道：“那麼我應該怎樣才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尋找那個「眼睛」，只要能夠再次找到那個通道，就能夠讓向陽回來。”
向陽蒼白的嘴唇緊抿着，雖然是他的名字，但是他知道蘇和安指的並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