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姑母

第3章 姑母

趙媽媽眉梢微微一動,捻着帕子在鼻下壓了壓道:“待到四姑娘下葬,一切塵埃落定了你孫子自會出現。還有四姑娘的鞋,就算落了水難保還有油跡留下。”

袁媽媽絞着帕子按在心口,切切道:“撈上岸的時候人太多,沒辦法把鞋拿走。我已經叫了伺候我的小丫頭在那裏候着,一旦四姑娘的衣裳換下來就拿去燒了。一定不會被人察覺的。”

趙媽媽晶亮的眸子閃着宛如厲鷲一般的陰鷙幽光,視線微斜的掃過她倉皇后怕的臉,眉梢微微一動:“若是真有瞞不住的那一日,你該曉得話該怎麼說。”

袁媽媽眉心似烏雲遮月,細細的雨絲打在身上卻似冰雹錘擊一般,疼到了心坎里。

抬手抓了趙媽媽的衣袖哀求道:“我、我知道的,定然是不會連累了任何人。您別為難了我孫子,便是我也沒有去打探您的秘密呀!他還小,什麼都不知道的!”

趙媽媽嘴角彎了抹笑意,昬紅的燈火下顯得無比詭異陰森,撥開了她的手,墊着帕子從袖中取了幾張銀票遞到她的手中:“你能好好辦事,我也不會虧待了你。這是三百兩銀票你拿着,等事情結束了也好給你孫子娶一房漂亮媳婦了。”

袁媽媽顫着手接過了銀票,額角有瑩白的冷汗沁出,慢慢滾落,在下巴停了停,然後與雨絲一同落在了腳邊的一葉半黃半綠的葉上。

繁漪心頭空茫茫的疼着,無可奈何四個字盤旋在頭頂,似烏雲壓頂一般沉重。

睇着袁媽媽和趙媽媽的鬼眼有幽藍之火緩緩燃燒起來,“你的孫子倒是金貴了,竟要拿我的命來換!真不怕天打雷劈么。”

若是意外淹死,死便死了,也沒什麼好遺憾,如今卻是叫人害了。

她活的還不夠小心翼翼么!

受的委屈還不夠多麼?

為什麼還是有人不肯放過她?

憤恨之下手中用力一掐,雨水滴答間驚起一聲樹枝折斷的聲響。

袁媽媽害人之後心底總有些恐懼,聽得這片沉靜夜色里忽起的一聲便是驚恐的“啊”了一聲,腿腳一軟,如驚弓之鳥,跌坐在地上。

趙媽媽正轉身要走,聽得那一聲叫便冷了神色,沉聲呵斥道:“一驚一乍的做什麼,也是跟着你家夫人幾十年的老媽媽了,這點兒沉穩都沒有。若是落在他人眼裏露了餡兒,可沒人去替你擔著,得為你那孫子好好想想。”

繁漪低頭便見並蒂抱枝的梔子已然折斷,連着一點樹皮搖搖欲墜的搖晃在翠葉之下。

舉起了手去瞧,映着冷白的燈火卻依舊是透明的。

再去折,卻又沒什麼動靜了。

看着南蒼從梧桐樹間越了下去,繁漪冷眼掃過袁媽媽也跟了上去,倒要看看她那未來婆婆在裏頭扮演了什麼角色!

細雨停歇,烏雲散去,圓滿到幾乎殘缺的月亮靜靜懸在空中,光暈似泡了水一般毛毛的朦朧。

風拂過,瘦竹婆娑沙沙蘊出了深夜裏難得的一絲微涼的靜謐。

彼時剛過了子時,府中喜慶的紅燈籠便都換成了白燈籠,燭火冷白映着月光的幽藍,草叢間殺蟲綿長唧唧,襯的一樹樹臨水的奼紫嫣紅有一絲絲煩亂之意。

晉元伯世子夫人慕文湘,慕家老夫人唯一的嫡女,也就是繁漪的未來婆婆,扶着女使的手神色悲哀的從桐疏閣回來。

趙媽媽打發了女使出去,端了熱茶過來道:“夜深露重的,少夫人快喝盞熱茶歇一歇。”

慕文渝捻着帕子壓了壓眼角,看着女使將門帶上了,緩緩吁了一聲,神色間便再也尋不出半分的傷感之意。

緩緩接了茶在手中細細吹着,斂眉道:“怎麼樣了?”

趙媽媽應了一聲,“都處理乾淨了。”虛走了兩步,彎腰湊近了道:“銀票上抹了好東西,袁婆子活不到明兒清晨。到時候若是無人懷疑便罷,若是有,待搜到了那些個銀錢自然會有人將矛頭對準了大夫人去。”

慕文渝多年的奢靡生活養出了一份雍容高傲之色,彈了彈指,似乎是茶水太燙了,又似乎是想彈走什麼髒東西:“那就好。”

趙媽媽低眉道:“四姑娘的生母楚氏是老夫人的表侄女,與大爺又是青梅竹馬,在這府里的地位不一般。大夫人便是瞧着老夫人的面兒也拿捏不得她,這樣的貴妾哪家正室太太能真的毫無芥蒂呢!否則這些年做什麼藉著二姑娘和五姑娘的手,處處刻薄四姑娘呢!”

慕文渝眉目里有幾分不屑,挑了挑描繪得精緻的眉,緩緩道:“楚家雖經世代商,可我那表舅父卻是有正經功名的,是儒商,可不比那些個根兒上都是銅臭的商戶,楚雲蕊是良家嫡女,地位自然不一樣。”

趙媽媽的笑色十分隱晦,點頭道:“當年楚氏懷上了第二胎,大夫說會是男胎還有可能是雙生胎,大爺那自來端肅的性子卻高興的跟個什麼似的。大夫人端着世家大族嫡出女的身段,面上不屑含酸捻醋,到底也不過是女人。”

慕文渝掀了掀嘴角:“女人的嫉妒心從來都不能小覷。也是楚雲蕊命賤福薄,偏偏胎位不正,讓姚氏有了除掉她的機會。”看着茶盞里的銀毫滿披,每一葉都有它不菲的價值,目光一厲,“如今四丫頭的死算到她身上,便當是給楚氏和那孩子贖罪了。倒也不算冤了她。”

“誰說不是。”趙媽媽笑了笑,那笑意便如殘舊屋子斷了瓦礫橫樑,光陰漏進了蛛網橫生之處頗有幾分森然之意,又道:“奴婢已經去知會過了,但凡袁婆子的死被叫嚷出來,總會有人提及當年楚氏難產之事。大夫人院子裏的人咱們養了這麼多年了,總是要派上用場的。”

慕文渝神色陰鬱:“銀子誰不喜歡,每年白白拿了,關鍵時候自然是要辦事兒的。”

“楚家如今做大,成了皇商,但凡達官貴人家用衣料都是用了他們產出的,銀子可填海了去,聽聞我那表舅父從元郡王手裏買了個莊子就花了五萬兩,整整十頃的沃土。這莊子原是給慕繁漪做嫁妝的,更別提旁的古玩字畫了。”

長長吁了一聲,可惜道:“娶了慕繁漪,便是娶了個錢袋子進門兒啊!”

趙媽媽嘆道:“少夫人也是為難。以為做了世子夫人好歹能風光享福了,哪曉得接手了那麼個爛攤子。晉元伯府的虧空竟有二十一萬兩之多,平日裏的排場原也不過是變賣了幽州的祖產勉強維持着,拆東牆補西牆而已。”

像是被茶水滾燙的氤氳灼了眼,慕文渝用力一閉眼,眼帘上便有歲月的痕迹鬆鬆皺起,昭示了她這個伯爵府的世子夫人的榮耀也不過如人飲水罷了。

她恨恨道:“還當姚家在京中幾十年,有多厚的家底,原不過花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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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蓮花庶女被迫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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