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二十一 探監(2)
江冠雄兇猛發泄了一通后,猙獰地笑了起來:“好走狗,咱們再來個有趣些的遊戲,猜謎,怎麼樣?”
華飄羽艱辛而沉毅地忍受着那劇烈的痛苦,連看他一眼都不屑再奉。
江冠雄一把丟掉了那根血淋淋的針棍,命道:“把他的眼睛蒙起來。”
一名獄卒去取來了一條白色布帶,蒙上了華飄羽的雙眼。
無名看得心疼萬分,卻又直覺他那英俊的臉被這樣扎住眼睛后,竟還別有了種異常動人的美感、分外惹憐的韻味……
江冠雄又一示意,幾人便搬來了一物擺在了華飄羽面前。無名一看,這次卻是自己熟悉的火盆!
江冠雄搥了搥華飄羽那苦苦吊著的身子,戲耍道:“狗東西,感覺到熱氣了么?猜猜看,現在我會用什麼刑具?對付你身體哪裏?”
華飄羽境況凄慘,卻意志堅強,根本不再理他,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樣子。
那樣子讓無名感佩得心都疼了,可對於江冠雄卻形如挑釁,他切齒恨笑了一聲,那笑中所含的怒意竟讓不少人都心中一瘮,還不知他會怎麼瘋狂發作!
華飄羽自是無所畏懼,可他似等了很久,江冠雄卻又全沒動靜了——往往等待那種未知的、不明的危害是最令人恐懼的,饒是華飄羽堅毅至極,可人的本能心態,還是有些猜測不定了起來……
無名當然是能看到的,江冠雄竟又一點不急了,閑閑地待了一會後,才慢悠悠拿起了一塊大烙鐵,心思陰毒地悄然伸向了華飄羽。
於是,在華飄羽處於一種什麼也看不到、完全不能有個確切地心理準備的情況下,一塊燒得通紅的大烙鐵,冷不丁就狠狠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華飄羽渾身駭人地一個暴挺,一聲慘叫猝然就要衝喉而出,可他竟還能及時地緊緊咬住了牙,將那一聲又憋了回去。
然而,江冠雄手中的烙鐵並沒因他的掙動而脫開半分,一直死死按在他胸上,被那樣殘忍地不停燒灼着,那種痛感真是已超出了人類所能忍受的範圍,他渾身顫抖,終還是“呃”的一聲叫了出來。
雖也猶是短促,卻是驚心動魄!
這條鐵骨錚錚的硬漢,終於被衝破了堅守的牙關!
另一個得意萬分的聲音也大響了起來。
江冠雄就如看到了一場絕世好戲般暴笑起來,隨後圍觀的小鬼們也全哄堂大笑。
那些笑聲刺激着無名的每一根經絡,他渾身都沖湧起了難堪和憤怒的熱浪,比自己受到這般羞辱還要難當!
等那火紅的烙鐵終於全部冷卻后,江冠雄一把就將它扔回了火盆中,對着華飄羽再不可待地大罵起來:“你這狗彘就是一條賤貨!本王早對你說了今天一定會讓你很痛苦、很大聲地叫出來的,你還非要等到被虐到這個份上了才肯叫,是不是夠犯賤的?有能耐你就一直堅持下去啊,這樣有半點意思嗎?你不但是條賤貨,還是條蠢貨!”
卻讓無名和所有小鬼、甚至江冠雄都沒想到的,本已完全脫力、軟軟吊著的華飄羽竟也暴笑了起來,今日對江冠雄再沒有過一言的嘴,此時也清利地說起了話:“老賊,我既已忍耐不住,之後就會隨意叫給你聽的,你只管稱快去吧!不過,這已是你能得到的極限。”
江冠雄臉色一青,甚是難看道:“我還要你招供太子謀反之事。”
華飄羽滿臉譏諷道:“痴人說夢,原來你也沒多聰明啊。”
江冠雄竟然沒有發怒,垂眼翻動起了那火盆中的諸多烙具,似很悠閑道:“那咱們就繼續遊戲吧。你接着猜,我下面會烙你身體哪裏了?”
無名周心一怵時,卻見華飄羽又大笑了起來,而且竟也是那種頗含邪氣的笑,與一向正氣浩蕩的他判若兩人道:“你這舉世第一國蠹!我自從落在你手裏的那一刻起,這一百多斤肉就算全交給你了,隨便你怎麼弄,你還廢話得什麼?我現在就告訴你我猜不到,也沒興趣猜!你也休再多問,自己就不覺得自己也真夠犯賤的么?”
江冠雄再也悠閑不了了,火冒三丈地一啈,確實也沒再犯賤地立刻動起手來,只是這次拿起的卻不是一把烙鐵,而是火鉗,竟是伸向了他大腿根部的內側,狠狠鉗住了一塊肉,連燙帶夾!
這一次,華飄羽發出了一聲簡直撕心裂肺的慘叫,全身也兇猛地掙扎了起來,不管不顧地拉扯着那條斷腿,竟是連那種痛也顧不得了。
江冠雄又高興了起來,手上愈發地狠勁一夾,“你招不招?!”
華飄羽在慘叫中大叫:“你做夢去吧!”
江冠雄滿臉笑着,開始擰起了那塊肉……
華飄羽更是掙扎得幾近瘋狂,就像一條被吊出水來的魚,扯動得四條鐵鏈響徹魔窟,手腕和足髁處的鮮血已是成線地淌落,那副樣子悲慘得已都沒法看。
可他只要不招江冠雄就不會停的,最終竟將那塊已和衣服一起燒得一塌糊塗的肉,活生生地給擰了下來。
無名的心都像要爆開了時,那響徹魔窟的掙動和慘叫聲卻戛然而止,華飄羽那慘艷的一身在刑柱上失去了知覺!
當然,這種解脫對於華飄羽而言也是種奢望的,一桶冷水馬上就潑醒了他。
江冠雄上前扯下了他眼上的布帶,掐起了他的下頦,字字瘮人道:“你再不招,我就把你這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地全擰下來。”
華飄羽厭惡地甩開了已被冷汗和冷水濕透的臉,又虛弱地垂了下去,渾身也在不由自主地瑟瑟發抖,卻當然不可能有甚招供。
江冠雄陰沉一笑,臉色變得滿不在乎了,隨心所欲地在他身上又挑選了一塊肉,開始了又一輪的殘忍折磨。
在這一段期間,已不再忍叫、也實是沒法再忍的華飄羽叫得很驚人!直似要震塌這萬惡的魔窟!
可他也還在笑,在那聲聲大叫中,還夾着聲聲輕笑!一面發泄着那真是極度強烈的疼痛,一面對那群魔王和小鬼們示以着輕蔑地嘲諷。
於是,招惹來了更加狠重的折磨,又是一度的死去活來。
無名一直以來,都是死都不願再遭受像那天一般的殘虐,可現在卻覺得,若是能換華飄羽無事,那他情願把那天所受的酷刑全都重來一遍……
夜已深沉,當華飄羽第三次昏去又被弄醒后,江冠雄已經煩躁了起來。他氣急敗壞地揪住了華飄羽頭上那束青絲,扯起他的臉一頓亂晃道:“你到底招是不招!招是不招!”
華飄羽那張本極其俊美的臉,在他那般扯晃下竟都扭曲了,被激得突然一口血就朝他飛了過去!
無名的一顆心都像要活生生蹦出來了般,兩條腿都嚇得發軟了,腦中一迭大叫:“華大哥!你不招都已經盡夠了,就不能別再去對抗他、招惹他了嗎?!”
江冠雄猝然撒手,因根本沒有防備,竟被他正唾中了腮上,着實狼狽了一下后,就暴跳如雷了起來,狠狠擦去了腮上血污,胡亂操起一把火筷就朝他劈頭蓋臉地打去,樣子瘋狂得就像頭野獸!
無名的眼中直似噴出了兩團血霧,血糊糊般的看着那慘無人道的情景……
都不知過了多久,江冠雄終於能停了下來,都已有些氣喘吁吁的,朝那幫小鬼厲喝道:“把他給我用鹽水沖,再用大火烤!今晚你們就守在這兒,不許讓火小上半點!把他烤得個唇焦舌爛、渾身干透,明天本王再給他來個‘披麻帶孝’!”
那些獄卒全都忙不迭地應了,江冠雄氣猶未盡地大啈了一聲后,一甩手揚長而去。
無名回過神來,一雙軟綿綿的腿竟還能聽使喚,最後凝望了一眼已不成樣子的華飄羽,趕緊跟上了江冠雄去;還未走出多遠,便聽見身後傳來了鹽水潑身的慘叫!
……………
外面不知何時已颳起了狂風,塵土亂揚,落葉飄飛,迷茫着無名的前程。
一些侍衛早備好了輦在外候着,江冠雄卻沒有坐,就徒步向回走去。無名跟在他身後,腦中不住亂響:“我一定要救救他!他是個那麼好的人,如今又落難在我眼前,我怎麼能袖手旁觀呢?可是,我又有什麼本事救他?”
就算在最淪落的時候,無名也從沒像現在這樣怨恨過自己的卑微,這種地位讓他如此無能!
猛然間,一個讓他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念頭就冒了出來:“如果我從了王爺,他勢必就會對我好很多的,那我雖也不能救出華大哥,卻總能照顧到他一些……”
可馬上就又給否決了:“不不!我怎麼能想到這上面去呢?縱然我為華大哥可以拚卻一切,可也不能如此自甘下賤,而且這若被蕭大哥知道,他會怎麼看我呢?當初他都不願要我,現在我若還這般骯髒了,那他一定會很厭棄我的!我已苦苦等了六年,如今眼看就能見到他了,怎能就這樣毀了這份希望!”
一想到蕭寒煙,他那紛亂如麻的思緒就全歸到了他一人身上:“這都已過了多少天了,蕭大哥再忙也該來了吧,怎麼還不見他的蹤影呢?莫非……莫非是他已然抵京了,只是王爺根本就沒想讓我見他,所以一直在欺瞞我!”
這可是很有可能的,無名的心一下就抽緊了起來。
也不及再多想什麼,他們就已回到了住處。
江冠雄直入了寢室去,陰沉沉地坐在了床上,一語不發。
無名知道他今晚心情不佳,生怕他又要找事,小心翼翼地和幾名近侍伺候他洗理了,又趕緊自己也去收拾了一下,正準備跪侍時,江冠雄卻忽然一拍床道:“你坐過來。”
無名心頭一跳,隨後認命地步了上去,坐到了他旁邊。
江冠雄又如那天在刑部一樣滿眼戲弄道:“你對今晚這一場教育有何感受?在牢中時你的臉色很差啊,是嚇狠了么?那有沒有一些回心轉意了?”
無名一聽就知他又要逼迫,雖滿心惶苦,卻還是斷然道:“沒有。”
江冠雄輕笑了一聲,道:“無名,我不會一直這樣慢慢調*教你的,你是不是也想同他一樣?你要搞清楚,你根本比不了他,那可是個天賦異稟的曠世英雄,而你呢,至多也就是本王那后營里最出色的一個刺客罷了。”
無名再也不說什麼。
江冠雄繼續道:“你若非要執迷不悟,那本王也只好讓你再回刑堂去了,你覺得你能受住他那樣的待遇么?”
無名的情緒有些激蕩了起來,硬倔倔道:“那我還能有別的選擇么?受不住也得受不是么?”
江冠雄卻未躁惱,還一副說服之態道:“那咱們就說個別的吧,無名,你心心念念的蕭大哥早已抵京了,你若還不抓緊時間,他可隨時就會走了的……”
無名心頭一陣狂跳,張口便道:“你果然是在欺瞞我!”
江冠雄這下可就惱了:“什麼欺瞞?!當初咱們說得可是你從了我我就讓你見他,可你從了嗎?”
無名竟全忘了這節,頓時啞口無言,還自覺有些理虧了。
江冠雄便也神情一緩道:“雖然那天你也聽見了,他確實是問到了你,可那也只是隨便一提而已,這次來后他根本就沒再說起你,我還有何理由非要叫他見你不可?”
無名不由心中一涼,只聽他不停說道:“蕭寒煙可是個極其冷情的人,外人根本上不了他那顆心。本王可以實話告訴你,若非我和他的恩師關係匪淺,那他也不會與我結交,就這我也得是在有着實要緊之事時,才能叫他親來。這次他為我所辦之事也早已完結,之所以還停留在京城,只是他自己願意而已,但他在教中事務繁忙,也不可能盤桓太久,不日也就該回去了。你若錯過這次機會,再想見他可就是難如登天,更別說讓他帶你走了。”
無名再度沉默了下來,雙目寒靜如淵,深不見底,翻動着表面看不見的洶湧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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