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玄羽羨和熟嘰魂魄互換一天的故事~

“啊！嘶……”魏無羨輕揉着好似要炸裂的腦袋，勉力睜開了微合著的雙眼。手肘輕抵在床榻上，支撐着半個身子慢慢起了身，只不過，隱隱之中魏無羨發現了有點不對勁，這身子……怎麼變長了？？？

一睜眼，映入眼帘的竟是端坐在對面輕柔撫琴的“自己”？？？

“你……你？！”魏無羨望着莫玄羽那張清秀俊逸的臉，一時語塞，這是怎麼一回事？

似是稍稍有些忍受不了如此聒噪的他，藍忘機終於紆尊降貴地放開琴弦，抬眸淡淡一瞥，莫玄羽清脆爽朗的嗓音沉穩地響起：“我是藍湛。”

“……”

魏無羨：“噗哈哈哈哈哈哈…這怎麼回事啊含光君？”這不能責怪魏無羨莫名其妙毫無禮數就放聲大笑，實在是這樣一種違和的場面確實令人忍俊不禁。

待魏無羨笑夠了才一骨碌從榻上滾了下來，不知為何藍忘機看着他的眼神總帶着些許隱忍，似是欲言又止。

魏無羨這一滾沒穩住，直直滾到了藍忘機跟前，抬頭嘿嘿哈哈一笑，藍忘機的表情瞬間不忍直視，“你……”

“我？我怎麼啦？”

魏無羨微微側過身欲攀着桌角站起身，卻一瞥瞥到了放在榻邊的銅鏡，映照在鏡中的，自然是藍忘機那風華絕代的容顏。

等等……藍忘機的臉？？？！！！

魏無羨總算知道為什麼藍忘機看起來一言難盡，以含光君這等翩若驚鴻的姿色做出那樣浮誇的可笑行為，魏無羨想想就雞皮疙瘩起一身。

原來自莫玄羽將魏無羨獻舍回來，他已經被藍忘機困在雲深不知處好一段時間了，魏無羨絞盡腦汁要從山上逃離，奈何時過境遷，含光君面對他千奇百怪的招數竟變得越發八風不動。

昨日亥時藍忘機在自家藏書閣逮住了正在神遊的魏無羨。這魏無羨大半夜不睡覺偷偷溜出來就是為了激怒藍忘機，希望藍忘機能夠再也受不了他三番兩次的破禁而把他扔出雲深不知處。昨日半夜到處溜達，不知不覺就游至藏書閣，想着重遊故地的魏無羨沒多想就上了樓。

當藍忘機找到魏無羨的時候，魏無羨的笑容正凝固在臉上，看見藍忘機下意識就將手上正看着的一沓紙藏在了身後。那是一沓早已泛黃的年代久遠的宣紙，上面龍飛鳳舞地寫着草書，正是夷陵老祖本尊的字跡，那是十多年前魏無羨還在雲深不知處求學時罰抄的藍氏家規，魏無羨萬萬沒想到他當初寫得亂七八糟的東西竟被好好保存至今。

藍忘機微微一愣，很快又恢復了冷淡，道：“你在此處作甚？”

魏無羨很快將心頭那一抹驚詫好奇泯滅了，又嬉皮笑臉了起來，“沒作甚啊！藍二公子，倒是你，亥時已過，為何還不就寢？”

藍忘機直接無視了魏無羨那挑逗般的明知故問，冷冷道：“跟我回去。”

“我不！我又不是藍家人，為何要遵守你家刻板的規矩啊？除非含光君把我趕下山去，我自然就馬上滾。”魏無羨一下站了起身堪堪避過藍忘機擒拿的手。

藍忘機也不惱，維持着一貫的淡漠，道：“我不想又綁你回去。”

魏無羨見藍忘機對自己依然不生氣，倒是來了氣，嘿這藍湛怎麼回事啊！十多年不見本事竟長得如此快，不知道的還以為含光君才被奪舍了呢！

“好啊，含光君來綁我回去啊。”魏無羨輕勾嘴角，開始迅速往後退。

藍忘機動作極快又乾脆，抹額尾巴甚至都沒有飄起來，但魏無羨的動作卻也不慢，三兩下格擋后，魏無羨退到了一個角落，正準備一個旋身退出死角，卻不想一個不小心踩中了什麼機關，竟掉進了一個秘密地下室。

“！！！”藍忘機雙眼瞬間瞪大，想要去拉他，但沒夠得着，魏無羨還是滾了下去。

待魏無羨再“哎喲哎喲”着爬起來時，就發現這個地方果真是什麼了不得的秘密寶庫，到處都是些奇珍異寶。轉過頭去望跟着進來的藍忘機，後者也像是沒料到這竟還有這麼個地方。

“你可還好？”藍忘機問道。

魏無羨的注意力一下被這些寶貝盡數吸引，忙擺手道：“我沒事。”藍忘機微微鬆了一口氣，很快又恢復了那巋然不動的模樣，亦開始對藏書閣的地下密室產生了好奇。

就在魏無羨東望望西瞧瞧時，不知是伸手碰倒了什麼東西，一陣粉色的煙霧瞬間充斥了整個地下室，他還沒來得及看藍忘機一眼，就直直倒了下去，記憶中最後一刻，只記得自己迷迷糊糊中掉進了某個溫柔結實的懷抱。

藍忘機說他本不應該睡那麼久，只有魏無羨才知道，許是昏過去前最後一刻的莫名心安，令自己沒有那麼快清醒過來。魏無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問道：“那我們就這麼互換了魂魄嗎？”

藍忘機點頭。

“那……我們會維持這種情況多久啊？”

“一日。”

“哦……含光君你……”魏無羨欲言又止。

“怎麼？”藍忘機依舊一臉淡然。

“你都不驚訝嗎？不慌張嗎？”話問出口，魏無羨馬上就否定自己了，他可是含光君啊。

“無礙。我已翻閱過古籍，你打翻的那瓶是移魂香，功效只有一日，今日亥時，你我便可恢復正常。”不愧是含光君，魏無羨心中調侃。

“今日我只有一堂課要上，我可傳訊予兄長，請……”未等藍忘機講完，魏無羨便急不可耐地打斷了，壞壞地眨了眨眼睛，道：“我要去上課。”藍忘機瞥了一眼使壞的魏無羨，應是看不下去“自己”嬉皮笑臉，很快地又扭過頭去，慢慢吐出一個字：“好。”

這下魏無羨驚呆了，他想的應該是藍忘機把他鎖在靜室一日不讓他出去丟人，未曾想藍忘機不僅沒有禁足他，竟還答應讓他去給藍氏子弟上課？！

畢竟魏無羨也不是個薄臉皮的人，便又莞爾一笑，道：“放心吧，含光君。不會讓你丟臉的。”

午後，魏無羨對着鏡子左右擺弄頭上繫着的雲紋抹額，又理了理衣襟，趁藍忘機在批閱整理卷冊，他像做賊一樣揪起衣領，深深吸了吸縈繞在自己周身的檀香，身上酥酥麻麻的過了次電。魏無羨這是第一次這麼靜這麼近地仔細看藍忘機的臉，當真是……人間尤物！這麼想着，魏無羨嘴角挑起，一個勝卻人間無數的笑便這麼猝不及防地擊中了他的心，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藍湛的笑容，藍湛笑起來……也太……就好像有無數小針在扎着自己，魏無羨渾身癢了起來。

很快藍忘機就發現這個人不對勁，面對着鏡子一動不動，而後稍稍有些不自在的兩聲輕咳，把魏無羨拉回了現實中。魏無羨尷尬地笑了笑，裝作無事發生，道：“含光君，我去了，別擔心！”

此時蘭室一片嘰嘰喳喳，藍家小輩們都在興高采烈地討論着今夜的天燈會。這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的藍氏傳統，每年今日夜藍氏子弟就會一同放飛早就制好的天燈以請願祈福……

待魏無羨踏入蘭室，頓時鴉雀無聲，每個人以最快的速度噤聲並坐得身姿挺拔無可挑剔。

魏無羨：“……”

藍氏子弟：“……”

魏無羨竟一時忘記該如何開始，場面變得有些尷尬。

好在魏無羨當年這麼賴着人家藍忘機也不是白瞎的，藍忘機的舉手投足語氣神態還是能夠模仿到位，他盡量穩了穩自己，沉着聲音緩緩地卻不容置疑地說道：“拿出書冊，翻至昨日頁。”

一陣“唰唰”的翻書聲。

魏無羨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卻只得死死憋住，開始裝模作樣地按照流程講了起來。

一課畢，大家都覺得含光君今日有點怪怪的，卻又說不出來是哪裏怪……魏無羨收拾了書冊便緩步走出蘭室，算是成功完成任務。

正當魏無羨還沉浸在角色扮演的刺激中無法自拔時，藍景儀便扯着藍思追拉拉扯扯往這邊來了，魏無羨收了收傻笑，靜靜望着這兩位藍家小輩，沉穩道：“怎麼了？”

藍景儀拚命對藍思追使了使眼色，後者支支吾吾便開了口，“含光君，今日夜是天燈會，我和景儀制了燈，想……想您……”

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魏無羨道：“不用怕。”兩個小輩愣住，顯然是沒想到含光君竟然會說這種話，藍景儀便急匆匆道：“我和思追想讓含光君您幫我們的燈簽個名！”

“噗……”

毫無防備地，魏無羨笑噴了。

魏無羨：“……”

藍思追：“……”

藍景儀：“……”

三人完全呆在當場，魏無羨心中一萬隻馬匹奔騰而過，思追景儀滿心滿腦地只剩下了巨大的問號。

“好，晚點送來靜室。”扔下這麼句話，魏無羨便雙腳抹了油似的溜走了。

藍思追和藍景儀彷彿是做了一場夢，待漸漸清醒過來后，藍思追瞪大了雙眼，一臉見鬼了的表情，道：“含光君……笑了？”藍景儀只剩下一句“卧槽”堵在胸口，死活給憋住了。

這邊魏無羨被狗追了似的飛奔回靜室，幸好靜室方圓幾里都沒人敢靠近，不然讓人瞧見了含光君疾行，估計真會覺得是鬼上身了。

回到靜室的魏無羨還沒緩過來，只覺得完了完了，估計他們會覺得藍湛……出了點問題。待鎮定下來，他才發現藍忘機已不在靜室，看來藍忘機對自己真的很放心嘛，就這麼放任他一人。這種喜滋滋的味道蔓延至心口，魏無羨才猛地想起來，他現在是莫玄羽……

魏無羨撇了撇嘴，瞬間失去了外出遊盪的熱情，他潛意識裏不願以莫玄羽的身份去消耗藍湛的這份寵溺……他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這意味着什麼。

魏無羨在靜室里撒潑打滾了一下午，越滾越沒勁，越鬧心越累，說是不難過那是不可能的，根本沒有人記得他，他就這麼孤獨地在那個夜晚永遠逝去了，這是所有人都期望的一件事，沒有人會想要他回來。

魏無羨坐在銅鏡前，靜靜地盯着鏡子裏藍忘機的臉出了神。

不知過了多久，靜室的門突然被敲響，外面思追景儀的聲音響起：“含光君。”

魏無羨一骨碌站了起身，正了正被整松的抹額，便去開門。待開了門才發現，外面天都黑了，估計已經戌時了。魏無羨無視了兩小孩躲躲閃閃的眼神，迅速給他們簽上了他們家含光君的名字，魏無羨模仿藍忘機的簽名亦是爐火純青了。

末了，藍思追像是有些疑惑地試探問道：“含光君，你不去放燈嗎？”

魏無羨微微一怔，動了動嘴皮子下意識想問這個天燈會是什麼來頭，很快又止住了，點了點頭，道：“嗯，會去。”

藍景儀看含光君有些心不在焉，覺得不好再打擾，害怕又被他們碰上什麼事嚇去半個魂兒，便扯了扯藍思追的衣袖，向魏無羨行禮道：“多謝含光君，我們先走啦。”

待兩小孩走遠了，魏無羨望着銀白無暇的月牙兒發起了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漸漸紅了眼眶，蓮花塢，也是有過天燈會的。

慢慢走在去藍家後山的路上，魏無羨感到愈發奇怪，藍忘機竟一下午不見人影，也不知道晃蕩着莫玄羽的身體他可以去幹什麼。

一路上魏無羨心游神晃，碾着路上無辜的小石子，向著月光的方向走了大半天，竟發現走岔了道，這才驚覺原來藍家後山是真的很大。往日三五成群地上山下溪，總覺得雲深不知處也就那麼大，整個人間也就那麼大，歡聲笑語就能覆蓋住魏無羨的一個夏天。

魏無羨也不急，慢悠悠地找尋換道的出口，百無聊賴間，一個溫厚的嗓音喚住了他，“忘機？”魏無羨一驚，回首一看，竟是澤蕪君。

他緩緩向澤蕪君走去，學着藍忘機諱莫如深的模樣，微微頷首道：“兄長。”

藍曦臣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詫並未被魏無羨瞧見，緊接着若有所思地打量了自家弟弟一番，問道：“你何故還在此？不去放燈嗎？”

總不好說是走錯道了，魏無羨道：“我走一會。”

藍曦臣愣了愣，微微一笑，道：“好吧。今日我一日都並未看見你，以為你在龍膽小築專心制燈，就沒有去打擾你。怎麼？燈可制好了？”

魏無羨隱隱察覺出一絲不對勁，藍曦臣這幅沒話找話聊的樣子很是讓人疑惑，儘管心下對這個“憑空出現”的天燈會越來越充滿好奇，卻依舊是穩穩地道：“嗯。”

藍曦臣輕輕抽出洞簫裂冰，輕抵在唇，一曲悠揚輕柔便由裂冰瑩白剔透的酮體緩緩流出，月光之下，人的心緒漸漸越飄越遠，直至遠方，很遠很遠，遠到上輩子的那些個月夜。

一曲畢，魏無羨的心神回位，藍曦臣淺淺笑道：“過去十三年了啊……”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可能是在這些當孤魂野鬼的日子以來，魏無羨真的是十分無聊地去數着日子過來的，他對“十三”這個數字真是格外敏感，聞言心中“咯噔”一聲，下意識吞了吞唾沫。

“……”

“看見如今忘機你終於有所紓解，我真的十分寬慰。這十三年來……兄長也沒好好照顧你，忘機啊……”藍曦臣望向悠悠的月光，臉龐流露出無盡的心疼與自責。

魏無羨心頭的疑雲越滾越大，藍湛究竟發生過什麼？

“……兄長……”魏無羨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只覺喉頭髮澀。

“你看，天燈。”藍曦臣溫柔的面龐綻開了喜悅的笑，緊接着又說道：“這些年來，我藍氏的子弟們都自發在這日放飛祈福天燈，這是一件好事。若不是你那些年每年的執拗，這風氣還真難以形成呢……”

魏無羨怔住，藍湛嗎？

“前些天我看見你是那般開心，我着實嚇了一跳，忘機啊，兄長壓在心頭十三年的巨石終於碎裂，我也終於能喘口氣了，你……也終於喘了口氣。許不知，那位莫公子是何人呢？”藍曦臣一句比一句石破天驚，魏無羨依然摸不着頭腦，但冥冥中總有種感覺，感覺自己在朝一個方向不斷靠近，好似就要觸碰到光了。

“他……”魏無羨仔細思考了一下，悄悄在心中撇了撇嘴，“不是什麼特別的人。”

藍曦臣看着是些許驚異，喃喃重複道：“不是什麼特別的人嗎……？也罷，兄長也不知你是因何而變，但只要你開心起來，對我來說當真是最幸之事。”兩人緩緩走在荒無人煙的山道上，藍曦臣看着真是發自內心的高興，他側首望了一眼此刻的藍忘機，盈盈笑意又蕩漾開來。

“我知魏公子的……離開，對於你來說是不可接受，但你知道你那晚醉酒做出那些舉動令我還有叔父多麼擔憂嗎？”

“……？！”魏無羨只覺此刻是一道天雷劈下也不會更令人震驚了，這，是怎麼回事？魏公子，說的是他沒錯啊！藍湛他……

魏無羨根本不敢多看藍曦臣一眼，他緊緊抿住嘴唇，他只怕他一開口就會哽咽。

“你夜夜守在那個地方，日晒雨淋霜降雪落你也依然不肯離開，就這麼維持了一年，叔父真是夜夜憂心地睡不好咽不下，我啊，心疼你……”

魏無羨覺得他快要憋不住了，他有千百言語要向藍湛吐露，詢問，他恨不得馬上御劍去見藍湛，最好有傳送符，他希望馬上出現在藍湛面前，他是如此渴望的想要看見他，觸碰他……

幸虧藍曦臣的談心已進入尾聲，他款款走在山間，面對着這個弟弟，澤蕪君的心是軟的一塌糊塗，他知道自家弟弟到底有多倔，他知道藍忘機這十三年是哀莫大於心死，故從前有多痛心現如今就有多欣慰，他輕輕拍了拍魏無羨的肩膀，道：“忘機，方才我放了一盞燈，兄長為你做不了什麼，只求你淤塞於心的鬱結能夠化解。”說完，藍曦臣轉過身，道：“好了，我也回了，你，快些去放燈吧。”

魏無羨頷首道：“嗯。”說罷他便匆然轉身離去，目標很明確，龍膽小築。

藍曦臣望着漸漸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搖搖頭輕聲道：“去吧……”

魏無羨也不過是前些天才得知龍膽小築的存在，依藍忘機的說法，是他母親生前居所。

繞了兩三個圈，魏無羨終於找到了通向龍膽小築的那條道路，快接近的時候，沿路都是盛開的芍藥，魏無羨的腳步慢慢放緩，在他踏進龍膽小築那一刻，便看見了背對着他正在專心致志制燈的藍忘機，是有多專註，才會連來了人都不曾發覺……

魏無羨猛然想起，今日應是他的祭日……一瞬之間，千言萬語都堵在了心口，魏無羨再也說不出話來，他就這麼靜靜看着藍忘機拿着筆一筆一畫地在畫著什麼。溫和的夜風獵獵掠過，魏無羨在暗夜中好似聽到了從胸腔中傳來的劇烈的心跳聲，藍忘機身上的檀香味全方位包裹住了魏無羨，他五指緊緊握成了拳，感受着這一刻兩人好似融為一體的感觸。

就在藍忘機完工的一刻，像是終於發現了入侵者，他猛地回過頭，撞入眼帘的就是呆楞住的魏無羨。魏無羨終於挪動了沉重的步伐，心中滿是酸澀，他慢慢走到藍忘機身邊，輕輕取過那盞藍忘機精研了一下午的燈，那上面畫著的，是一隻玉雪可愛的兔子，魏無羨忽地就笑了，輕柔道：“你看看你藍湛，還說自己不喜歡兔子？”

藍忘機怔住片刻，許久，亦柔聲道：“喜歡。”

魏無羨“噗”地笑了出來，聲音越來越大，但這時，他又不合時宜地想到，要是這裏有鏡子就好了……他一手持着兔子天燈，一手以明火符點燃了天燈底下的蠟，火光映照下，魏無羨眉目自成詩三百，盈盈笑着。

藍忘機亦以雙手扶上兔子天燈，兩人慢慢放開了天燈，順遂着夜風，天燈平穩地飛向高空，直至最後隱沒在黑夜中。

魏無羨望着那點熒熒的火光久久沒有回神，藍忘機嘴角微動，好似要說什麼，還沒等話說出口，便感到一陣眩暈，魏無羨亦感受到了，緊接着就是一陣鐘鳴，亥時到。

待兩人再睜開眼眸，魂魄已正確歸位，魏無羨被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藍忘機驚了一剎，心跳得愈發躁動，是口乾舌燥。

久久的對視后，率先有動作的是藍忘機，他淺淺的，笑了。

魏無羨這才驚覺，這個笑容，他真的很想用一輩子來好好珍藏。

“你。”

魏無羨有點不知所云，微睜雙眼，道：“我？什麼？”

“喜歡。”藍忘機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竟是有點開懷而笑的錯覺。

而後，他又輕聲補充道：“喜歡你。”

魏無羨終是沒能忍住，撲向了藍忘機。

終是一輩子再也出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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