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姜起這邊，有了歸涼的作證，他暫時洗白了。

因為主要的證人不在場，他也只是暫時洗白，萬一之後還有人給他潑墨，這個也說不定？！

姜父百忙之中，抽空來給兒子擺平這倒霉事，雖然他很不情願，但是，媳婦的命令必須服從。

姜父的教育十分人性化，他非常冷靜，冷靜到老師們都懷疑，姜起是不是他親生兒子？！

好在最後，姜起還是被姜父從校務處里撈了出來。

姜父：“帶我去看看那個受傷的孩子。”

姜起皺眉，“我不去。”

“人不是你打的，但也是你弄傷的，”姜父說的很有道理，“去跟人賠禮道歉。”

姜起絕對犟不過他爹，“……”

校醫室在六樓，但是三個人的腳步還是挺穩的，畢竟沒有氣喘的。

校醫室門口，還杵着一個人，那人還靠牆蹲着。

“崔捷？！”姜起隔着老遠喊他一聲。

崔捷立馬站好，“姜叔叔好！”

姜父點點頭。

“人還在裏面？！”姜起蹙眉，“你怎麼出來了？！”

崔捷覺得自己很無辜，“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就被趕出來了，校醫讓我快點滾。”

歸涼：“……”

姜起：“……”

校醫室里，衛褚筠雙目無神的坐在那張病床上，背對着門。

門開關的聲音都影響不了他。

姜父看着那個病態消瘦的背影，皺了皺眉。

歸涼是唯一一個知道衛褚筠變成這樣的原因的人。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根本就無法想像，衛褚筠心裏是怎樣的心如死灰，是怎樣荒蕪到寸草不生的。

上個星期的周末，溫溪給他打來電話，他有事出門沒帶手機，被衛褚筠看見了。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衛褚筠的臉上充滿了恐懼的絕望。

一個人躲在客廳的角落，手裏還死死攥着一把水果刀，不停的往自己小臂上割口，割一道，嘴裏咕噥一句，“對不起……”

但是，好在他沒有拒絕自己的接近，但卻保持着逆來順受的態度。

這一個星期，歸涼既不敢把他一個人放家裏，也不放心他在學校。

擔心的事情遲早要來，只是一個時間問題而已。

最後，姜起還是沒有把道歉的話說出口。

姜父還親自開車送歸涼和衛褚筠回去。

姜起就被他丟在學校，自生自滅。

透過後視鏡，姜父瞟了一眼衛褚筠手裏攥着的一盒葯，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眉。

整一個車程，三人沒有交流過一句話，車裏的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到了小區樓下，歸涼拉着衛褚筠下了車，姜父也跟着下了車。

姜父很直接，“是抑……呃，心病嗎？！”

歸涼點點頭。

“這個狀態維持多久了？！”

歸涼：“就這個星期開始。”

“誘因和你有關？！”姜父一猜一個準。

歸涼沒辦法再次點頭。

“仔細想一想，找個突破點。”姜父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幫不上忙了。”

歸涼點點頭，“嗯，慢走不送。”

租的房子在八樓，上樓的一路上，歸涼一直在思考着姜父說的突破點。

突破點會在哪？！

會在哪兒呢？！

自己平時話本來就不多，而且和衛褚筠也沒聊過什麼關於學習以外的東西了。

好像唯一有一點印象的就是他來的第一天，那天晚上回家，他們聊過高考報考的事情。

衛褚筠想去薊城上大學。

他也鼓勵我考過去。

對，沒錯，就是上大學，去薊城上大學，這就是那個突破點。

歸涼心裏敲定這個話題，一定要和衛褚筠好好聊聊。

一開了門，歸涼安排衛褚筠乖乖坐在沙發上，自己搬個小凳子坐在衛褚筠對面，打算和他來一場面對面交談。

衛褚筠束手束腳的坐着，歸涼試探性的，“褚筠，能聽見我說話嗎？！”

衛褚筠遲疑了一會兒，點點頭。

“那能和我說說話嗎？！”

衛褚筠抬眸盯着他，半晌才吐出一個字，“能。”

“還記得你想去薊城嗎？！”歸涼快速回憶着當時腦海里的點點滴滴，“還有兩個星期，我們就要高考了，你這個狀態，肯定是不過關的。”

“我……不知道。”

“之前你不是鼓勵我嗎？”歸涼一臉真誠，“我現在很有信心，但是你沒有信心了，我想你和我一起加油，一起去薊城，一起報心儀的專業。”

衛褚筠定定的看着他。

“先暫時放下她的事情，沒事的，”歸涼很有耐心，“我沒怪過你，外婆也沒有。”

“過幾天外婆要過來，你能陪陪她嗎？！”歸涼不善於安慰人，能說到這份上，已經是極限了。

衛褚筠遲疑的點點頭。

“能暫時和外婆回南方待到高考完嗎？！”歸涼還是和他商量着，“高考完，馬上就回來，可以嗎？！”

衛褚筠表情有些糾結，沒做出任何反應。

“我們一起去薊城，好嗎？！”

衛褚筠蹙眉，但還是點點頭。

“我們一言為定！”

衛褚筠重重的點頭。

“現在，想出門嗎？！”

衛褚筠搖搖頭。

“但是，現在家裏已經沒有菜了，我必須要出去一趟，真的不想嗎？！”

衛褚筠看了看歸涼，猶豫不定了好久，還是輕輕的搖搖頭。

歸涼嘆了一口氣，剛準備開口，就聽見有人敲門了。

看了衛褚筠一眼，還是先去開門。

一開門，竟然是崔捷和姜起，歸涼看着他倆就覺得頭疼。

這倆煞筆來幹什麼？！

崔捷擋了擋身後，姜起那張不耐煩的臉，笑道：“我們來看看衛褚筠，嗯，行嗎？！”

歸涼點點頭，出於禮貌還是讓人進門了。

兩人一進門，入目還是坐在沙發上的那個略顯消瘦的身影。

崔捷小聲，“那個，他沒事吧：！”

歸涼：“還好，你們有事嗎？！”

崔捷摸摸鼻尖，乾笑兩聲，“沒事，我們就是來看看他怎麼樣了？！”

“看完了，請走吧！”

對於歸涼這麼不客氣的態度，姜起的暴脾氣能忍？！

當即，姜起就有了火氣，“你什麼意思？！你以為我想來？！”

“不想來可以不用來，沒人求着你過來。”歸涼直接懟回去。

姜起瞪他，“你……”

崔捷立馬站出來，“起子，你淡定點，姜叔的給你的任務，不能搞砸。”

姜起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

衛褚筠也被他們的聲音吸引，看向門口，只是一瞬間，姜起和衛褚筠的眼神對上。

得益於姜起他媽媽的心理教育好，姜起就一眼，就感覺到衛褚筠那眼裏空蕩蕩的，沒有任何鮮活的感覺。

就像是寸草不生帶着聞所未聞一般的腐朽氣息的荒原，一望無際，讓人絕望。

姜起無話可說了，就站着，反正歸涼趕不走他。

歸涼也是懶得費嘴皮子，把衛褚筠安置在房間裏，房門只是虛掩着，請兩人幫忙看一會兒。

出門之前，囑咐了兩人幾句話。

等着歸涼出門了，崔捷才敢出大氣，“呵呵，有點心驚肉跳的。”

姜起撇他一眼，“就你那慫樣，出息！”

崔捷小聲：“你小聲一點，那哥們兒說了，這屋子隔音不好，會吵着隔壁躺着的那個。”

姜起一點都不注意，聲音還是那麼大，“吵着就吵着，怎麼了還不讓人說話了？！”

崔捷小聲，“聲音小點。”

姜起無所謂，“你怕他們，我可不怕，我憑什麼按着他們的要求來？！我就不！”

崔捷覺得心累，他就不該陪着這個煞筆過來的，這關他什麼事兒啊？！

“都說了讓你小點聲，”崔捷看了一眼那個虛掩的房門，“我覺得那個衛褚筠不太對勁，他會不會有什麼毛病吧？！”

姜起不以為然，“能有什麼毛病，我覺得我毛病也挺大的，你怎麼沒觀察到？！這麼多年兄弟都白當了？！”

崔捷一臉見鬼的看着他，“你這個人都是毛病，這個只要不是智障都看的出來，還需要我說嗎？！”

“……”

“咔”兩人聊的入迷完全沒意識到，衛褚筠是什麼時候出來的，還順道關了房門。

看着衛褚筠鞋都沒穿，就出了門，崔捷立馬站起來，他可是時時刻刻記着歸涼說的話。

姜起蹙眉，“你幹啥？！”

“衛褚筠鞋都沒穿就出去了，這怎麼行，我得跟着。”崔捷說的可真誠了。

“那麼大個人能出什麼事，你又不是他媽？！”

崔捷沒好氣，“你就坐着吧，我跟出去看看他。”

崔捷也跟着出了門，結果剛關上門就被某個不明生物給襲擊了。

被撞的頭上直冒星星，接着就是關切的問候。

“喲，孩子沒事吧？！”

崔捷坐地上，好一會兒緩過神來，看着牽着一條大金毛的老人家，笑道：“沒，沒事，就是有點暈。”

衛褚筠就站在崔捷的旁邊，那隻大金毛直接略過他，奔向他旁邊的衛褚筠，親昵的蹭蹭衛褚筠自然垂下的手。

衛褚筠嘴角微揚，輕輕的擼了兩把大金毛。

老人家笑道：“小衛啊，是不是要高考了？！”

衛褚筠點點頭。

“那可得加油哦，考去薊城那裏，那裏學校都有名氣，資源也不錯。”

衛褚筠揚了揚嘴角，點點頭。

“最近好點了嗎？！”老人家笑的和藹，“等你們高考完了，我也差不多要搬走了，我兒媳婦讓我住的離他們近一點，好有個照應，都說了好多年了，我想着，可以過去看看，實在不行還可以回來繼續住着！”

衛褚筠點點頭。

“自由點，別自己套着自己，難過的事情那麼多，一件一件難過不累嗎？！”老人家豁達得很，“開心最重要。”

衛褚筠嘴角微揚，點點頭。

“生活是苦的，”老人家伸手揉了揉衛褚筠垂下的頭，“人總得甜點。”

衛褚筠點點頭，“嗯。”

“這一聽見我回來就出來了，是想看看毛豆嗎？！”老人家笑的慈祥和藹，“怎麼鞋都忘記穿了？！”

衛褚筠低頭看着光着腳丫子，不自然的縮了縮，然後蹲着一直在給大金毛擼毛。

“阿涼出去了嗎？！”

衛褚筠點點頭，“去買菜了。”

“家裏又沒人了？！”

衛褚筠點點頭。

老人家笑道：“去我家坐坐，那孩子你也過來吧！”

老人家看着崔捷，崔捷還想推辭一下，“不是，奶奶，家裏還……”

“你是小衛的同學吧？！”

崔捷沒說完的話又得咽回去，“嗯，就過來看看他。”

“過來看看也好，看看也好。”

老人家邊說，邊走到自家門口去開門，請兩個孩子進家裏坐坐。

進了老人家的家門，崔捷成功的忘記了隔壁的發小，好兄弟。

衛褚筠往那沙發上乖乖一坐，毛豆往他懷裏一拱，他就十分自然的擼起了狗毛。

相比之下，崔捷就顯得有些局促，他不知道他進來幹啥的？！

老人家讓他去沙發上坐一會兒，但是崔捷看了一眼沙發上那個場面，覺得自己要是真過去了，那狗子可能會跳起來踢他的頭。

最後，他只是搬着一個小凳子，挨着沙發坐着。

客廳一度陷入尷尬的氣氛里，他覺得自己和旁邊隔着一道天塹，自己這邊無比寒冷，那邊是無比的溫馨。

直到老人家從廚房洗了一盤子蘋果出來，這種詭異的氣氛才消失一點點。

就在崔捷坐立不安的時候，終於一陣敲門聲將他解救了。

他是第一個衝去開門的，本以為會是姜起來解救他，但是他錯了。

一開門就是歸涼那不太好看的臉色，隱隱有點風暴躍然於表面。

姜起呢？沒有姜起那個懶得要死的煞筆？！做為兄弟，他就這麼被拋棄了，他打定主意要和姜起絕交了，連措辭都在心裏想好了。

歸涼只是簡單的和老人家說了幾句，就要帶衛褚筠回家。

崔捷就杵門邊看着，他覺得歸涼不一定能把衛褚筠給拉走，但是出乎意料的，他就做到了。

他還是把衛褚筠送回房間裏待着，房門依舊是虛掩着。

姜起臭着一張臉，還是坐在沙發上，看那樣子估計動都沒動過，只是姿勢換了一下估計。

歸涼直白：“你們是什麼時候走？！”

姜起暴脾氣，聽着這語氣不善的話，當即就要發作。

還是崔捷給他按回去，笑道：“上個廁所就走，就走，你家廁所在哪？！”

歸涼隨手指了一個地方，崔捷點頭說好，歸涼懶得看他，自己搞自己的去了。

崔捷還真就去了廁所，不過不是去上廁所，就是替姜起想想辦法，怎麼樣跟衛褚筠道個歉。

但是，他進了廁所，注意力全部都放在洗漱台上的那個藥盒子上。

崔捷出於好奇，拿起盒子仔仔細細的看了一會兒，然後廁所那道還沒來得及上鎖的門就被推開了。

入目的還是歸涼那不太好看的臉色，蹙眉看着他手裏的藥盒。

崔捷心裏有點怕怕的，把藥盒遞出去，歸涼接過藥盒單手捏皺，然後扔在廁所里的垃圾桶里。

崔捷立馬解釋：“剛剛，那……”

歸涼也立馬堵他，“請保密。”

“啊？！”

“辦不到？！”

“不不不，辦的到，辦的到。”

歸涼點點頭，然後轉身離開了。

知曉了重大秘密的崔捷不敢在歸涼家多待，連辦法都懶得給姜起想想，就拉着姜起跑了。

姜起嗤笑他慫。

崔捷癟癟嘴，“行，我慫，這事兒我幫不了你，你自個兒想辦法吧。”

姜起：“……”

由於姜起的不作為，他最後的任務助手也拋棄他，單飛了。

※※※※※※※※※※※※※※※※※※※※

毛豆，毛豆，毛豆......

我愛毛豆！

我愛吃毛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