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關關雎鳩、在河之洲……”不行不行,雖然沈愚讓我在激動的時候默讀上古詩文,以達到修心養性的效果。但是當我看見柏露那絲滑的肩帶滑落下去,露出左邊渾圓的肩膀時,我的電流還是變得不平穩了!
諸君啊啊啊!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柏露已經開始粗暴地脫着我的小西裝了!我還沒回過神呢,她整個人已經香噴噴地撲了過來了。
不、不過,她這奔放地解開我領帶的手指,果真,果真如水蔥一般啊,我抽空瞅了瞅自己的手指,心道:嗯,果然比不上人家。
我實在有些生氣了!
沈愚不給我買搖搖車也就罷了,居然連我的手都不幫我保養保養!可憐我每日在家操持,這都長繭了。嚶嚶~~
一回神,只見我的小西裝和領帶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滑落在地,她的手臂就跟蛇一樣攀着我。
可惡!這女人好狠的心,她居然啃我的脖子!
她閉上了眼睛並不看我,自然也看不清我此時這張愁苦的臉。很快,她離開了我的脖子,點櫻般的薄唇眼看就要朝我的嘴欺壓而來。
我的神經再次緊繃了起來。我又在心中默念:“鵝鵝鵝、鵝鵝鵝,鵝什麼來着?”不行,一個機緊張的時候根本就背不成書!
請理解我,我緊張真的不是害怕自己貞操不保,那種沒用的東西我又沒有。只是根據邏輯分析,再這樣激情澎湃下去,她必定要發現我不是男兒身,接着就會發現我是個機械人。最後,沈愚就會名譽掃地啊。
這就出大問題了!若是沈愚名譽掃地,就再沒有什麼好姑娘願意同他相親!若沒有好姑娘同他相親,以他整日貓在實驗室的風格這輩子就得孤獨終老,他若是孤獨終老,那不得折磨本機一輩子嗎?!等他老了,我還得伺候他大小便,這也就罷了。若是等他死了,我還得送他去火化,把他的骨灰撒在他理想的地方。萬一他想撒在遠一點的地方,我還能出去順便旅旅遊。若是他只想把骨灰撒在藍海之濱?
哎!那就太無趣了。實在太無趣了!
蒼天啊~~~一想到這裏,我整個機都不好了,只聽“砰”地一聲響,那落地的枱燈果真毫不留情的炸了。
這一炸炸醒了我,我終於想起我有一個為數不多的BUG,那就是只要我情緒激動,就有可能影響周圍電子產品的電流和磁場,之前我們家爆掉幾個電視機和枱燈都是因為這個。
當時,我也曾跑到沈愚辦公室,請他幫我修修BUG,他卻殘忍的拒絕了我。說家裏炸幾個電視機沒事,省得幾個老頭子沉溺於電視的相親節目,耽誤他們實質性的相親活動。
這個尊老愛幼的理由,我再說話,那就是強詞奪理。
哎!
柏露長長的睫毛閃了閃,眼神果然清明了些。她捧着我的臉,無比認真的看着我,忽然不帶任何情慾色彩的抱住了我,她的臉埋在我的頸窩裏,輕輕嘆息:“果然,不是他,就不行……”
我沒有推開她,因為我忽然察覺到,她好像在哭。我也嘆了一聲氣,緩緩抱住了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你也是被迫來相親的嗎?”
“你知道無性戀者嗎?”她推開我,穿好了衣服回到茶座,再次端端坐好,為我添了一杯茶,我端了起來,就聽她說:“我那愛人,就是個無性戀者。”
“愛人??無性戀者??”我接過茶盞,立馬就精神了,道:“你有愛人你還來相親?萬一相成了呢?你準備腳踩兩隻船?還是騎驢找馬、卸磨殺驢?你那愛人的意思是,有法律承認的婚姻關係?”
“是未婚夫,本來打算下個月辦婚禮。”柏露的眼神錯愕了一瞬,挑了挑眉,道:“按照常理說,你現在的表情難道不應該是憤怒嗎?為什麼現在我覺得你有些興奮?”
小姐好眼光!不愧是同為《西梅》粉!這有訂婚對象卻出來相親,還有意玩這麼激烈的遊戲,難不成?我試探道:“你那丈夫,不接受和你有實質性的夫妻、男女那方面的?生活?”
她點點頭,“你懂?”這個群體?
雖然我是個純潔無瑕的機,但生理教育範疇的知識我自然是懂的,我的資料庫時常更新。隨便搜搜就知道無性戀者對一般的男女生活不感興趣,但是除了這個,他們和大眾群體沒有任何區別。只是這個群體當中,一部分人可以接受與愛人發生關係,一部分人則完全接受不了。看柏露這情況,她老公應該是不接受的那一類。
我個人自然是尊重小眾群體的,但是,我眯了眯眼問:“那你為什麼要嫁給他?如果你有那個需求,而他不能給你,為什麼非要結婚呢?”按照人類的說法,這男女的婚姻,不就是注重雙方合適嗎?若是知道不合適,還偏偏強求在一起,這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她嘆了一口氣,剝了個橘子,遞給我一半,我順手接過來扔嘴裏。聽她說:“我之所以找你相親,是因為你相貌俊美,在這濱城也算獨樹一幟。而且本身也非常優秀。我就想試試,如果是像你這樣的人,能不能讓我放棄他。”
沈愚這樣的人?是,他這雙柳葉眼一旦笑起來,確實也是媚眼如絲、相當勾人。我看着她,剝了個橘子往整個往嘴裏一塞,問:“所以是不能?”
“不能。看來不是他就不行。”她又剝了個橘子,分了我一半,“其實有些人,性和愛是分開的,他們可以在心裏愛着一個人,卻又和別的人上床。我原本以為我也可以這樣。”
“所以你不能?”
“是的,看來我只愛他。”
“為了他,你也能忍受無性的婚姻生活?”
她自嘲的笑,搖頭:“不能算忍受,因為見了你我才知道。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才能覺得幸福。只有想着和他的過去,我才有興趣期待未來。就算,我可能不會有什麼未來……”
她這話說的,我似乎明白,卻又有些不太明白。最後我只能笑笑,說:“那你今天實在不該來。”
“不,我該來。之前是我沒有想清楚。”她起身提了包,笑道:“謝謝你了,沈先生。下個月我與我先生辦婚禮,你也算我的黑歷史,屆時就不請你了。”
雖然有些尷尬,但我還是向她舉了舉杯,誠懇道:“柏小姐,祝你幸福。”我瞄了一眼那個炸黑了的枱燈,內心抽了抽,問:“那個燈,貴嗎?”
她笑道:“今天是我請你來的,這個你不必在意。”
我這才徹底輕鬆下來,想着家中的幾個人,就揣了四個橘子進包里,高高興興出了洗墨閣。
行至園中槐樹處,看見一樹的燈還亮着,細看之下,這燈上竟然畫著許多古代市井之相,離近了看,竟然發現這些燈每一面都栩栩如生。這一看,就不免讓人聯想,這畫中的婦人和他夫君吵架吵贏了沒有呢?這商隊拉的貨箱裏,裝的究竟是什麼呢?
這樣想着,我摸出一個橘子,我默認這是沈愚的那個,就掰了一半扔進了嘴裏。想了想,這橘子掰了一半,也不好再放進包里,索性也就全吃了。
剛要進迴廊,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有人用極其驚訝的聲音喊了一聲:“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