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很感動,勸他道:“拮据倒也不至於,但是浪費可恥啊,你想想,我們研究那麼多環保餐具、環保袋,是為什麼?不就是保護環境嗎?這些紙我們撿一撿,反面可以繼續打草稿。實在用不上,再送去環保機構換些純凈水,這是雙贏啊!”我懇切地握着齊軒的手,說了真心話,齊軒也很受鼓舞,等錢拆的七七八八了,就愉快地幫我撿起了廢紙。
齊軒的行動力不是一般的強,在我闡明對廢紙的回收需求之後,就見他一溜煙沿着我帶他來的路一路跑了回去。他徑直跑出小廣場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嫌棄這活計枯燥順腿跑了呢。我一邊撿信一邊在反思我是不是不該這麼真誠,畢竟有時候想要達到目的,套路才是最重要的。
剛嘆了一聲氣,就見齊軒笑着朝我飛奔而來。他笑得很是好看,一邊跑一邊高高舉起了手,一個白色的膠袋藉著風在我眼前豁然撐開,我高興道:“你是去買袋子去了?!”他看着我笑,把鼓成氣球的膠袋遞給了我,說:“你看,這個還成嗎?我買了兩個。”
我忙不迭地點頭,取過袋子,就和他選了兩個小區域各自行動了。
一轉眼,夕陽西沉,夜幕降臨,小廣場上的燈依次亮了起來。人卻只多不少,我附近的就有幾個面熟的在撿錢,見到我這張臉的時候都挺尷尬,但還是裝作沒看見我的樣子繼續撿錢。
02號別墅的家庭群到現在都沒歇下來,除了我和沈愚,家裏幾個老頭都在裏面聊的熱火朝天。無非是在討論這個金箔到底純不純,如果是純的會有幾克重,如果太輕了他們現在還不回去吃飯會不會太吃虧了……
果然都是實在人。
我直接坐在一堆信封里,攤開兩條大長腿,為了我的小黃鴨迅速的翻翻找找。聽着頭頂上洪瑤那逐漸沙啞的表白聲,我竟然覺得莫名心疼,明明是一句話翻來覆去的說,她居然為了表達追求沈愚的誠意,也不錄個音,就這麼自己拿着擴聲器干吼啊。除了誠心,她還這麼有錢,我要是沈愚,我就是從了她我也不吃虧呀!
我這麼尋思着,隨便往後邊摸了摸,突然感覺有一個信封和其它的信封厚度不同,還有億點點的硬。難不成!這是金箔?!!我喜滋滋的加大了力度又摸了摸,卻被另一股力量扯住。這是哪個不長眼的敢跟我搶錢?!
我拿餘光瞄了一眼,確定自己看見了一隻肥厚的手以極不美觀的形態,捏住了信封的另一角。
我死死不鬆手,隨着我力氣的加大,對方拽信的力氣也越來越大。接着,我聽對方咬牙切齒聲音:“你這是做什麼?這明明是我先看見的,你不鬆開嗎?”
我認得這個聲音,軟件開發部的徐威:家裏幾乎所有人都討厭的一個人。這種討厭,在我的理解里,其實是人類根源於內心深處的嫉妒。因為沈爹即便50了,依然是全所最帥,但他單身;錢爹的收入排得上全所前三,還是單身。孫爹、孫爹雖然八卦,但他好歹有頭髮,就這一點上,比徐威強,但他也是單身。
但是這個徐威呢,雖然在基地看起來泯然眾人矣,甚至連頭髮都沒有,卻居然娶到了一個國際名模做老婆,訂婚的時候請一桌、結婚的時候請一桌、生孩子了請一桌、孩子滿月請一桌、孩子百天再請一桌、孩子考上幼兒園了繼續請一桌……本來是常理之中,可是在家裏那幾個無桌可擺的人看來,這就是桌桌、桌桌無窮盡也。因此越發看徐威不順眼。
他們不像我,我就沒什麼嫉妒心。
我本來對他們的事情是無感的,但就事論事,他這番強盜邏輯我是不認同的,這明明就是我先上手的。怎麼他先看到了必須讓給他呢?想到此刻我畢竟是頂着沈愚的臉,只好好脾氣的笑了笑,道:“你聽說過‘掩耳盜鈴’的故事吧?”
他不答,我就繼續說:“你看,大家都在一個單位上班,低頭不見抬頭見……”我本來想說的是,咱們低頭不見抬頭見,就誰也不看誰,裝作匿名的情況下玩一下拔河比賽,誰扯贏了就算誰的唄。
誰知他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乾脆道:“是啊,大家都是一個單位上班的,況且,我還有家有口。哎……”他一嘆氣我就覺得不好,他上次這麼嘆氣,就是他抱着他女兒找我要上學小禮包。我說機械人沒錢,他就順走了我的棒棒糖。好吧我不裝了,他確實挺討厭的。我沒轉身看他,一邊拽着信一邊聽他說:“都是一個單位的,你也該知道,我這頭都禿了多久了。眼看我家閨女都要上小學了。我也準備去植髮,好好治一治我的頭疾。我老婆現在是全職太太,家裏正是缺錢的時候,你忍心讓一個那樣可愛的孩子,因為父親頭禿的問題被同學嘲笑嗎?”
“我忍……”我才說兩個字,又被他截斷,他搶先說:“你不忍心!對吧,我真的感謝你。”
我深呼一口氣,咬牙切齒的說:“徐威,你要是再不讓我把話說完,就算你去植髮,我也能給你拔禿你信嗎?”
“呃,你說。”他終於老實。
我這才滿意,蓄力把信封一拔,當著他的面拆開,拿出一片小金箔揣進了兜里,假笑道:“我覺得啊,你還是繼續戴假髮吧。那個比較合適你。”
赫然見到我這張俊臉,他似乎有些震驚。他說:“沈愚?你居然也來湊熱鬧?你不是誓死不撿洪瑤的信?”
我繼續假笑回道:“哦,男神嘛!就是這樣難以捉摸。”
我並非是個十分貪心的機,見時間差不多了,擔心齊軒也餓了,就想喊他一起撤。我剛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塵,朝齊軒走出幾步,就見徐威的目光透着些陰桀,道:“你之前的事,我可都是守口如瓶的。這麼個小小的金箔,你都不捨得割愛嗎?”
聽這話,他和沈愚之間還有點不能說的秘密?這可有意思了。我笑了笑,模仿着沈愚的語氣說:“我讓你守口如瓶了?”
“你?你真就不怕我把那事捅出去?到時候,聲名掃地的可是你!”
雖然沈愚的一些行為我很是討厭,但是聲名掃地可就太過了些,我是絕對不能做的。我要不要把金箔給徐威算了呢?沈愚這些年,有沒有經常受他威脅呢?
不對呀,以沈愚的性格,他能讓別人這麼欺負?我才不信呢。我淡定地把金箔從口袋裏用雙指夾出來,放在徐威眼前晃了晃,冷笑道:“你是真心想威脅我啊?”我明顯看見他抖了抖,這才滿意的笑了,又把金箔揣兜里了。
“13,回家了。”這聲音冷冰冰的在我頭頂響起,我保持彎身的姿勢一回頭,就聽徐威的聲音在耳邊聒噪道:“啊啊啊啊!沈沈沈沈愚?居然是兩個沈愚!”
徐威叫喚的實在是石破天驚,真正讓我感懷,他這個肺活量不去唱戲曲真的是浪費人才。本來時間就已經不早了,這夜黑風高的,突然竄出來兩個沈愚,小廣場上的人自然都很好奇,三三兩兩的都往這邊湊了過來。
“魚兒?!”這一聲更加石破天驚,只見孫爹拖着個裝滿信件的大口袋,穿着一身米白色的棉麻休閑裝,穿過人群停在了我和沈愚的面前,看了一眼沈愚、又看了一眼我。故作驚呼道:“魚兒?十、十三?”
“阿姐?”周圍圍的人實在太多了,齊軒過來我都沒看見,他滿臉震驚的看着我和沈愚,就連聲音都帶着顫抖。如果我是個人,此刻我該對他內疚,畢竟我騙了孩子這麼久。
唔、那按照這個邏輯,既然我不是個人,是不是就用不着內疚了?!
“阿姐!你打扮成老師的樣子是做什麼呀?!”齊軒眼含熱淚,扔了垃圾袋,一個健步上前,極其精準地握住了沈愚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