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2 無量劍意飲恨時

​1302 無量劍意飲恨時

……

桃夭慌不擇路地返身逃開,而師我對桃夭志在必得,豈能容得她輕易逃離?

兩條烏金長索順着他的手臂延伸,靈動如長蛇一般,如電般衝著桃夭而去。

“啊呀,又是這個。”

桃夭被那兩條怪蛇一般的長索唬得沒頭沒腦地向前奔逃,她自然不會忘了自己在不久之前,正是陷落在了這兩條長索之下,躲不開,也掙不斷,甚至連一身氣力,都被鎮壓得波瀾不生,由此才會被收入小球當中,成了師我的階下之囚。

“我能捉你一次,就能捉你第二次,還是乖乖回來吧。”

長索隨心而動,輕易便捲住了桃夭的左腳腳踝,禁住了她的一身變化,並將哇哇亂叫的她往回拖來。

“呀呀呀,又被捉住了。”

桃夭哭喪着臉,她何曾吃過這樣的虧?

哪知這一次她張牙舞爪,幾乎使盡了渾身解數,依然不能掙脫束縛,只好徒勞掙扎着被越拉越后。

“鏗!”

突然之間,一劍霜寒,在桃夭與師我之間亮起,饒了一周,將相鄰的長索削斷,即消失無蹤。

“嗯……是他?”

師我目光一凝,仔細端詳着劍光起處,試圖找出用劍之人,他從方才那道劍光中嗅出了已經消失的陳心隱的氣息。

“心隱,你若無恙,何不現身相見?”

師我悠然說道,他本就不相信陳心隱會輕易飲恨於那顆黑球之下,這時有了新的發現,更加證實了這個猜測。

“桃夭,原來是你,你可是連哥哥都一起瞞過了。”

又是一道劍光從虛空刺出,只不過這一次直接出現在了桃夭的身旁,撐起了一道足可通人的裂縫,一道提着古樸長劍的人影從裂縫當中竄出,輕輕地落到了桃夭的面前。

“是哥哥!”

看着陳心隱那熟悉的微笑,桃夭歡呼一聲,一蹦而起,一頭扎進了他的懷裏,才剛嬉笑兩聲,又止不住委委曲曲地傾訴起來,沒說兩句,悲從中來,又撲簌簌地滾起了淚珠。

“別怕,哥哥在這裏,沒有人可以欺負你。”

陳心隱將手中劍貼於後背,騰出手來抱起桃夭,揉着她擠來擠去的小腦袋,溫言安慰道。

“心隱,你真叫我刮目相看。”

固然師我知道他還不至於因一顆黑球而輕易隕落,可也沒想到他的劍術還能不退反進,人還未現,只一劍就將長索削斷,解了桃夭的燃眉之急。

“嗯!”

得了陳心隱的安慰,心思單純的桃夭很快破涕為笑。

陳心隱對她耳語幾句,拍了拍她的肩膀,待她退開遠處,着手救助其餘傷者,這才冷冷地瞥了師我一眼,右手握上了背上劍柄,一言不發。

滿目瘡痍,倖存者多如行屍走肉,道聯至此,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他心中的恨意比天高,比海深,今日與師我兩人之間,必有一死,無可轉寰。

失去了外力協助的他,將獨斗魔頭!

“如今你沒有了外力輔佐,更加不是我的對手,不如……”

師我好整以暇,還待再勸,忽地將劍眉一簇,橫身側移少許,堪堪避開了從他身後毫無徵兆出現的一道劍光,若是他再遲半點,這道劍光或許就要刺穿了他的心臟要害,雖然在吸收了鯤鵬老祖的三大化身之後,就連此刻的他,也不確定自己的身上是否還存在着能被稱之為要害的器官……

他有點怒了,陳心隱面容的冷冽,出手的狠辣,無一不在提醒着他兩人之間深仇厚恨的現狀,與無可共存的結局。

“哼,你求戰,便給你死。”

師我冷笑一聲,踏出一步,仍是將雙臂一抬,就有一股被壓縮到了極致的氣旋,出現在了陳心隱的身外,將他整個人包裹其中。

一招得手,師我神色平淡,彷彿在他看來,得手是理所應當的,失手才應令人難信。

氣旋從心,應對多人時,可大勝山嶽,一舉將千萬人囊括其中,而在僅對一人之時,又可小如衣裝,將千萬人之力集中用於一人。

哪知氣旋當中,並未出現師我預料當中的血光,反而爆發了一層熒光,又一次亮起了一道雪白的劍光,仍只斜向下輕輕一斬,即將堅韌無雙的風壁剖開,繼而消散無形,顯露出了其中那名衣衫獵獵的持劍少年身影來。

“這是?”

接連遭遇,師我對陳心隱那一道道輕描淡寫的劍光開始正視起來。

他終於察覺,消失前後的陳心隱,氣質竟產生了極為微妙的變化,稍不留神,就會忽略過去,而他手中的那柄長劍,似乎也非同尋常。

當然出現這一小小意外,並不使他恐慌,在他看來,一隻螻蟻,與一隻更大一些的螻蟻,本質上並無任何不同。

“月兒,你還在嗎?”

陳心隱嘗試着溝通手中長劍,在那個空間當中,他重新得回了這柄長劍,此劍的外形固然有了極大的改變,再不復昔日醜陋,可一旦將其握入掌心,那種相識已久的親近感覺,立即從手心傳入了他的心中,讓他輕而易舉地辨認出了這柄劍來。

此劍不是別的,正是陪伴了他多年的隱鋒劍,他本已將隱鋒劍化入琴音聲場當中,在白玉琴破碎之後,本以為此劍也將隨之消亡,哪知在那處空間當中,還能再度得回,令他在無數的不幸當中,感到了難得的慶幸。

唯一遺憾之處在於,無論他如何探查呼喚,本該留在劍中的心月狐,始終不曾回應過他隻言片語,叫他心中委實難安。

無論心月狐是否陷入了不可捉摸的沉寂當中,陳心隱都必須憑着這柄劍,與在空間當中領悟到的簡單劍意,來與眼前這個空前強大的敵人做一場對決。

這既是他難逃的宿命,亦是他主動的追尋。

“就讓我來看看你的憑依究竟是什麼吧……”

師我依然抬起了雙臂,對準了陳心隱。

此刻他的強大已經不在於招式的精巧,他自信只憑他的絕對力量,就足以鎮壓星空之下。

陳心隱沉默不言,只將手中劍一揚,擺了個普普通通的起手式,繼而往下一劈,就見有一道彎彎如月的雪白劍光,帶着割破虛空的威能,向著師我飛去。

“竟有如此進步!”

師我微微一愣,陳心隱的這道劍光,相比於他合琴島宮三者之力所發的劍光,亦不遑多讓。

待彎月劍光近前,師我將拳微握,即在自己的面前開出了一道充斥着虛空亂流的空間口子,將迎面而來的劍光放逐其中。

“好厲害。”

陳心隱目光一凜,心知單若只憑這一招劍術,莫說要擊殺師我,就是觸及於他,恐怕也是千難萬難的。

一念及此,他不再空耗氣力,回想起在那空間當中所聞所見,駐留在他身軀之內的劍意緩緩流淌,與他手中之劍產生一種暢快的共鳴。

“接我這一劍吧。”

陳心隱在心中默念,在他的身周十丈之內,頃刻便浮現出了千萬道劍光,道道晶瑩,鋒芒畢露。

師我見此,立即將不以為然寫在了面上,他的確感知到了千萬道劍光的強大,可若說憑此就足以對付於他,恐也難說不是痴心妄想的了。

“合!”

陳心隱一聲高喝,將手中長劍望空一拋,那劍如獲靈智,如遇珍饈,疾速追着那一道道劍光而去,追上一道,便吞噬融合一道,絕不落空。

不多時候,殘留的劍光已經所剩無幾,陳心隱一聲輕喝,又有千萬道劍光浮現而出,隱鋒劍歡悅追逐,再一次將其吞噬得一乾二淨……

如此反覆者三,在吞噬了無數劍光之後,隱鋒劍的氣勢竟有了百倍增長,而沒了心月狐的配合,已將體內太極之力耗損了十之七八的陳心隱只好憑藉自己的力量,勉強將其壓制。

“好強的劍!”

師我不是無知之輩,隱鋒劍的從弱轉強,被他從頭到尾看在眼中,當長劍落下,重新回到了陳心隱的手中之時,這一人一劍的簡單組合,連他也禁不住有些心驚肉跳。

固然陳心隱沒有退縮可選,他又何嘗不是?

在面對着令他深感不安的人劍組合,他卻無法逃避,他的蛻變正值關鍵時刻,若是就此逃離,他辛苦培養的必勝信念必然一去無蹤,只怕此後餘生,都無法越過那道天塹的最後一段距離……

“來吧!”

師我瘋狂的聚攏全力,磅礴的氣息蓋壓天海,瞬間已達最盛。

“師我!”

陳心隱向前一劍刺出。

“給我死!”

師我兩掌平平推去。

萬劍合一,一道獨一無二的劍意,攜帶着陳心隱的精氣神,一往無前地向前而去,與師我的滔天掌力相碰於二人之間。

劍掌相斥,爆發出了無邊的威能,霎時便蒸騰了不知多少斤的海水,使得海面倏地向下沉出了一個不知邊際的半球深坑,向外圍掀起了數百丈高的駭浪。

待得水霧散盡,巨浪未平,半球深坑已平,遼闊的水面之上,只剩下兩道相隔不到百丈的人影。

“咳,咳!”

陳心隱嘔出了幾大口黑色淤血,他的渾身上下無處不傷,覆滿的血嘖,連海浪也沖刷不盡。

他的渾身骨頭已經不知折斷幾根,筋肉傷損,也不知凡幾,他舉起了手中折斷了前端堅韌的隱鋒劍,無可奈何地笑了一笑。

他知道自己輸了,他已經用出了最強的手段,依然難以改變結局。

他真的輸了!

徹徹底底地輸了!

他現在只希望桃夭能夠聽他的話,帶着儘可能多的倖存修士,能逃多遠,就逃開多遠。

“哥哥,你沒事吧!”

桃夭自作主張地折返回來,雙目蘊着淚光。

她知道自己不乖了。

“心隱,今日我與你一起死。”

白蕪冰也不曾遠去,她將能走的人都安排離去,但她自己絕不願就此遠去。

“你們……”

陳心隱無可奈何地苦笑一聲,此時的他,只剩下了無可奈何。

“你輸了!”

碎亂了長發,撕裂了衣衫,受了不輕傷害的師我狠狠地吐出了幾口淤血,捋順了氣息,步步走來。

他的傷害固然不輕,可他尚存足夠多的餘力,同樣是吐血,受的傷不同,他有自信能夠收拾乾淨眼前的每一個人,包括被他的長索克製得死死的桃夭。

方才對決前那一瞬,他的確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可真到兩方碰撞之時,他就知道,吸收了鯤鵬老祖三大化身的他,必然能夠獲得最後的勝利。

勝利是屬於他的。

超脫也是屬於他的。

他仰天長嘯,他從未有此時此刻這般充滿信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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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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