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瓊華美酒啟仙都
“心隱,心隱,醒醒,快醒醒……”
陳心隱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覺一陣的地動山搖,他睜開眼睛,只看到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精緻秀麗的面龐,原來是山鬼,他鬆了口氣。
山鬼見陳心隱醒來,也鬆了一口氣,放開了她正揪在手裏的他的手臂。
“呼,你總算是醒來了,害我搖了這麼久,手都酸了,你看。”
山鬼揉了揉酸疼的雙臂,嘟噥着抱怨道。
“呵,不好意思啊,讓你擔心了。”
陳心隱心不在焉地道着歉。
“咦,那白玉台和大葫蘆怎麼消失了?”
“不知道,我剛醒來時也沒看到,真奇怪,我還到處找了一遍,還是沒看到。”
“哦。”
陳心隱若有所思,他越回憶越清晰,夢中的那隻大葫蘆和先前石室內這隻好像十分神似啊……
“對了,心隱,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裏有一隻蝴蝶,和一個老爺爺。”
山鬼興緻勃勃地向著陳心隱訴說著自己的經歷。
“咦!我也是,他還說他叫周,給我喝了一葫蘆的美酒。”
陳心隱正慢慢地將夢境一點一點地找回來。
“我看到的也是周,他說我是一隻鬼,天賦奇特,教了我一門好玩的法術,讓我閑時可以玩耍。”
山鬼得意洋洋地說道,就好像小孩子在炫耀着自己身上穿的新衣服。
“法術!真厲害,什麼法術?快給我說說。”
陳心隱羨慕地問道,他最羨慕身懷法術的人了。
“既然心隱你問了,那我就告訴你一個人,哼,要是別人我才不會說呢。”
說著,山鬼神秘兮兮地湊近陳心隱,悄悄耳語道:
“夢蝶,據說可以進入別人的夢中玩兒呢,有趣吧?”
“進入別人夢中?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陳心隱驚訝地說道,饒是他在靈虛山中見多識廣,也沒聽說過可以進入別人夢境玩兒的法術啊。
“哼,就知道你不信我說的。”
山鬼揪起嘴,臉轉到一邊,不說話。
“誰說不信,我陳心隱對天發誓,我絕對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
見她發起了小脾氣,陳心隱福至心臨,靈光一動,趕緊拿出最厲害的“對天發誓”一招來哄着少女。
不知為何,他對於發誓一事別有一番心得,每次需要用時,都能夠不假思索地編出有模有樣,渾然天成的誓言。
這恐怕也屬於天賦的一種吧?
“哼,還算你有點良心,算了,本姑娘這麼大度,就不生你的氣了……對了,以後如果我有事兒不能來靈虛山找你玩兒,我就到你夢中來見你好不好?”
山鬼先是非常大度地原諒了陳心隱,說到後面又變得扭扭捏捏,紅着臉徵詢着陳心隱的意見。
“這個……”
陳心隱故意拉長了尾音,停頓了片刻,好笑地偷着眼睛打量着少女變得黯淡了些的顏色,才接着把話說完,
“當然是好了,和你一起玩兒可是很開心的呢。”
……
陳心隱與山鬼二人再次推開石門,離開石室,在重新合上石門時,陳心隱回頭又看了眼門上刻的古篆體:周。
出了石洞,重又坐上了小船,循着來時的路離開了瀑布水簾,任小船飄蕩在水面上,隨波逐流。
陳心隱看着天上落日的餘暉,有種重回人間的感覺,在石室內的經歷太過於夢幻,他至今仍茫無頭緒。
他搖搖頭,試圖甩掉那些奇怪的念頭。
“咦!心隱,我感覺現在的你和之前有點不一樣。”
山鬼托着下巴,歪着腦袋,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是嗎?你也看出來了?我也有這種感覺,我從瀑布中出來之後,覺得自己成熟了不少,這可能就是成熟的魅力吧,哈哈。”
陳心隱搖頭晃腦,很是得意,還將腦袋探出船舷去,以水為鏡,東照照,西照照。
“哎呀,你討厭,我不是說這個啦……”
被陳心隱這麼一打岔,山鬼也忘了自己想說什麼。
“哈哈……”
水潭上充滿了二人一起嬉鬧的爽朗笑聲。
太陽已經完全沉入了山後邊,天色也已擦黑,陳心隱和山鬼依依不捨地將船靠岸,順着來時的路往回走去。
光線晦暗,山高林深,陳心隱打着一隻燈籠,在前邊引路。
“山鬼,天雖然黑了,不過你可別害怕,雖然這山林里是有些虎豹豺狼,不過我和它們的關係還不賴,有我在,你盡可放心。”
陳心隱將胸脯拍得震天響。
“嘻嘻,心隱你又在吹牛,你忘了早上那隻豹子了?”
山鬼打趣道。
“呃……那隻豹子,我也覺得奇怪,可能是從別山剛遷來的吧?沒關係,過兩天我和它就認識了。”
陳心隱滿有把握地說。
“嘻嘻,心隱你真有趣,我逗你的。我說了我是鬼嘛,那隻豹子和狸子其實是和我一起來的。不過,你還是很英勇的。”
“山鬼,你怎麼老是喜歡說自己是鬼呢?”
陳心隱在山鬼的小臂上輕輕捏了兩下,又滑又膩,彈性極好,怎麼會是鬼!
“你看,鬼哪能和你一樣有血有肉的?別胡思亂想了。我小時候還常常幻想自己是一隻老鷹呢,就連做夢都夢到自己在天上飛……不過醒來時都是一身冷汗。”
陳心隱喋喋不休,甚至不惜搬出了自己當年的糗事,以此來說服山鬼,在他看來,山鬼應該是和他當年一樣,喜歡幻想而已,長大了,就好了。
山鬼抿嘴微笑,溫柔地看着陳心隱的後腦勺,緊跟着他的腳步走,不再說話。
深空靜夜涼如水,此時無聲勝有聲!
回到了早上出發的那處山崗,山鬼就和陳心隱道別了,任陳心隱如何挽留,如何邀請,少女只是緊抿着嘴唇,態度堅決,半分也不讓。
無奈之下,陳心隱只好也堅決地留下燈籠,自個兒就着月色往葯園峰趕回去。
留下燈籠,只是為了多一個念想。
靈虛山的夜晚十分幽靜,走着走着,沒了身邊少女的羈絆,他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他將瀑布中的整個經歷都重新回想了一遍,那石門上的一個古老的“周”字,那白玉台上的大葫蘆,夢中那個叫周的老人……在一年前,他偶然追逐一隻可愛的小狐狸才尋到那座瀑布,之後閑時常常獨自一人去那兒遊玩,可是他從未想到瀑布水簾之後竟然還別有洞天……
在夢中喝完一葫蘆的美酒後,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確實有點不同。這三年來在靈虛山各山頭之間來回奔走,他的腳力倒是練得很足,可是走了山路之後還是會感覺疲憊,可是現在,他卻並未有此感覺。
唉,算了,陳心隱搖搖腦袋,還是不想了,費腦筋,回去問問玄真老頭子好了,畢竟他才是地頭蛇,或者問問玄慧師叔,她的劍光快來快去,應該對整座靈虛山更熟悉才對……
呀!遭了!陳心隱一驚之下,再也不敢晃蕩晃蕩地慢慢往回走。吸一口氣,一抬腳,一溜煙,絕塵而去……
他想起來了,今天盡忙着貪玩,卻將去找玄慧師叔檢查身體的事兒忘了個完完整整,一乾二淨……
陳心隱心懷忐忑地回到了葯園峰上,像一個小賊似的悄悄潛回院中,左看看,右看看,確定無人之後,手腳並做,迅速逃回了自己房中。
關上房門,他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一根木棍在黑暗中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你這摸雞賊,竟敢來我靈虛山作案,不給你點教訓瞧瞧,你就不知道我玄真道人的手段厲害。”
原來躲在陳心隱房中進行偷襲的正是玄真老道。
“啊呀,啊呀……哎呦,住手,老頭子,我是心隱,不是摸雞賊……住手,要不然我就還手了,打壞了你可別怪我……啊呦!”
猝不及防之下,還未得及還手的陳心隱很快就被放倒,此時木棍劈頭蓋臉不停落下,他更是全無還手之力。
“還敢胡言亂語,心隱今日去找他師叔去,晚上不回來,哼哼,小賊,謊話露餡了吧?”
“真是……我真是……你聽我的聲音,先……先把燈點起來,啊,哎呦……”
……
陳心隱哭喪着臉,正趴在凳子上自個兒擦着藥酒,而玄真則是滿臉堆笑地站在一邊,地上躺着一根木棍,正是敲打陳心隱的“罪魁禍首”……之一。
“我說心隱啊,你回來怎麼不打聲招呼,我還以為是摸雞賊呢,呵,你也知道,我們兩個就指着雞廄里那幾隻母雞下蛋,可不容有失。”
玄真嘿嘿笑着。
哼,陳心隱悶頭坐着,也不吭聲,裝,接着裝,好好等着小爺來報復吧。
“咦?心隱我可得問你一下,你今兒不是去找你玄慧師叔了嗎?怎麼沒在她那兒住一晚?”
“哦,呃,其實是這樣的,我今天去了,只是,呃,只是玄慧師叔那兒的客房滿了,沒地方住,所以我又回來了,呵呵。”
遭,被玄真問起這個問題,陳心隱就是一陣心虛,可不能被他知道自己是因為玩兒而忘了去。
“是嗎?”
“是啊!”
“當真?”
“當真!”
“哼!”
“嗯?”
“你這小子,小小年紀,就學會撒謊了?中午時候你玄慧師叔才來過山上,特意過來問問你的去向。”
“啊!”
陳心隱心裏一個咯噔,暗道一聲遭也,
“玄慧師叔當真來過?”
“你又去哪兒貪玩兒去了吧?”
陳心隱苦着臉,只得一五一十地將自己白天的經歷和盤托出,包括少女,包括瀑布,包括石室,包括那個“周”字……當然說道少女時自動省略了許多的心裏描寫。
陳心隱剛一說完,就見玄真老道獨自在一旁陷入了沉思,三年來,他從未見過老道士流露出過這樣嚴肅的神情。
兩人足足沉默了半個時辰,玄真老道才從神遊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他伸出手背,在陳心隱的額頭上貼了一下,然後在自己的額頭也貼了一下,嘆了口氣,說道;
“心隱,關於你今天的經歷,我只想問一句……你的腦袋沒有發燒吧?難道你是見鬼了?哈哈……”
說完,玄真老道就打開房門,仰天大笑出門去。
一句話,將陳心隱嗆得半死,他獃獃地怔在了原地,任由玄真老道施施然離開,沒有做出一點反應。直到他的大腦醒過神來,才發現玄真已經走遠。
他追出門外,大聲叫道:
“死老頭子,你竟敢戲弄小爺,你等着……還有,你早就知道我沒去玄慧師叔那邊,你是故意埋伏在我房裏的是吧?你這為老不尊的混蛋,你等着,你等着……”
“砰!砰!”對面的房間傳來兩聲關門落栓的聲音,今晚,玄真老道特意上了兩道栓。
進了房中的玄真,收起了一副調笑的嘴臉,沉吟着,周……難道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