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 3 章

雖然窮得厲害,但日子是好的,她們一家人一起,下地做活,上山挖葯。

十分艱難卻踏踏實實,雖有人罵卻不會有人打她……

來到這裏,不知所措了三、四天後,其實後邊她也不算太慌也有點盼頭。

因為羅嘉木看起來對她是不錯的,平日裏會偷偷幫着她做些活……

還有像今天晚上,她餓肚子時會送她一點兒吃的。

所以她阿娘說的總會熬出來的,前邊苦一點千萬不要計較。

她相信,也照着做了。

她現在實在筋疲力盡,含着淚,忍着痛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這一覺惡夢陣陣。

…………

第二天清晨,王秋紅不是個睡懶覺的人,就算下霜雨天零度以下了,依然早早就起身。

往日何霜前也是這麼早起的,但今天她昏昏沉沉,就是醒不來。

那臉一片異常的朝紅。

能看見臉上那條長長血痕幹了,起了血痂,腫腫的。樣子看起來疼痛又嚇人。

王秋紅一起身就往何霜前房裏來,見她還躺在床上,直接一下把那張破被子掀了!

罵道:“死丫頭!起來!”

“去搬把梯子把屋頂上厚霜掃下來,一會那茅草屋頂都塔了!能壓死一家!”

何霜前才醒了,頭痛欲裂。

她能感覺自己身體不對勁,很大可能生病了。

她唇乾裂得厲害,坐起來張了幾下嘴喉嚨里竟然發不出聲。能說話了那聲音也啞小得厲害:“嬸……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大概……”

“什麼!”王秋紅眼瞪得比銅鈴大,裏面火氣快噴出來了:“不舒服!?我還病得厲害呢!就你嬌貴。”

“趕緊的,搬梯子把霜掃了!”

說著不管不顧把何霜前扯了起來。

推着她出了廳,那木梯子就在破櫃枱旁放着。

“嬸。你不用扯我……”何霜前身子有些搖晃也心裏害怕,很怕王秋紅再打她。

在王秋紅兇狠殺人一般的目光下,艱難相當於用一隻手,使勁把梯子搬出去。

另一隻手一點力使不上。

一開門,外面冰冷刺骨的雨絲一下打在她身上、臉上,她竟感覺舒服。大概因為她整個人燙得太厲害了。

雨下得很小很小,地上積霜其實也不厚,大概有個兩厘米的。

王秋紅盯着何霜前破了的臉看,前前後後的觀察那張雪白柔嫩的臉。目光竟然有欣賞自己傑作的意味。

一會腳步歡快去了廚房,開了櫃鎖把一會要煮稀粥的菜乾,和一小把碎糙米拿出來。

等着何霜前掃完屋頂霜做。

自從何霜前來了家裏,她基本不再做家裏活了。更何況現在冷颼颼,她更不想碰到那快結冰的冷水。

她又回到廳里四方桌坐長板凳上,在她房間放乾貨的缸里抓了一小把南瓜子出來,慢慢嗑。

那被踩得烏黑的黃泥地上,都是昨天吐出來的南瓜子皮,還有一些兔子碎骨頭。

邋邋遢遢,髒得很。

是因為昨天何霜前回來,還沒來得及打掃就被她關進房。不然地板平時就算烏漆麻黑看着邋遢,也是沒任何垃圾的。

每一年的霜雨開始下后,就會一直都很冷。是那種入骨的濕冷,會往骨縫裏鑽,穿再多衣服都不行的。

何霜前爬上梯頂,清透的眼向東南面一直看過去。

那邊……

是回她家的方向。

離着這兒大概五、六公里,走上差不多一個小時吧。順着小路經過一片厚山林,很多旱地,小路,就能到了……

她心裏鬱結,她其實搞不懂王秋紅為什麼說她狐狸精轉世。因為在她的印象中,只有她們村那個勾別人男人的李寡婦。

曾被人這麼說過。

也搞不懂王秋紅為什麼突然間變了,變得這麼兇狠,還打她。

因為來了這兒一個多月,她可是一刻都沒停過做活。剛來就是秋收,秋收好了她就每天上山砍柴。

回到家裏也不停歇,煮飯、燒水、劈柴……

真的一刻都不停的。

每天的謾罵臉色她都受着,只給一點吃的吊著命她也受着,叫幹什麼活她就幹什麼活。

可是怎麼,王秋紅還是不滿意?

到底還要她怎麼做?

那刺骨的雨毛毛落在她頭上、脖子裏,直冷進骨子裏頭。

她在寒風凜冽中瑟瑟發抖,惶恐不安掃着屋頂的霜。

那一塊塊大冰渣掉下來時,像狠狠插她心臟上。

又刺痛又寒苦……

她左手使不上力,昨晚又沒吃東西渾身發軟,好不容易掃完一面屋頂,下梯子,已是眼前不斷犯暈。

那細細的雨絲不斷吹落她頭上,她眼睛刺痛得快睜不開。她很想拿頂斗笠戴着擋下,因為真的太受罪了。

她鼓起勇氣,向屋裏走去。

剛到廳門口,裏面王秋紅橫眉豎眼兇巴巴問:“幹啥!霜塊掃完了?”

何霜前身子頓了下,還是進屋向著放斗笠、鋤頭雜物角落去,邊解釋:“我就拿頂斗笠戴着,再掃……”

王秋紅目光狠狠、不屑刮過何霜前周身上下,把嘴裏南瓜子皮用力“呸”下地去,罵:“就你嬌貴!事多!”

“趕緊掃完煮稀飯去,一會嘉木就該起了。天這麼冷他餓得慌。”

何霜前對王秋紅已有心理陰影,盡量遠着她走。但剋制不住,還是看了那粗魯的婦人一眼。

她都能說出天冷餓得慌,怎麼就能這麼對待她呢?

她從不是她的仇人,也不曾得罪過她。她怎麼就能這麼對她呢?

這些話她只敢在心裏輕輕吶喊,她是沒膽子問出來的。

她阿娘教她的忍得必自得,也不會讓她問出口來。

她咬着牙硬撐着,只用一隻手把茅草屋頂上厚霜都掃了。她那原本好好的右手也嚴重勞損,現在正不受控制顫抖。

不正常的大幅度顫着。

現在是兩隻手都使不上勁了。她連下梯都有些艱難。

那梯子她試了下實在搬不動了,她就再不想管它了,她還是先去煮粥吧。

吃點東西大概就能搬得動了,她肚子裏現在空蕩蕩的,雙腿直發軟。

“咣當!”一聲!

廚房裏,她雙手僵硬得已經抓不穩滑滑的瓷碗,竟把碗給摔了!

那幾片菜乾和一點點糙米,全撒了。

碗也碎掉!

她馬上慌張蹲下身撿。王秋紅已經發怒的牛一樣衝進來:“哎呀!你個沒用的!”

一個巴掌狠狠呼何霜前背上,“啪!”一大聲。

“嬸。我撿起洗洗……能吃的。”何霜前心裏理虧,就算痛死也不敢躲。繼續撿米和菜。

“那碗呢!它是不是碎了!你能把它粘回去?”王秋紅抬起手又是一巴掌,這次打到何霜前後脖子處。

打得何霜前往前一撲,差點臉直接撲到地上。

門口傳來羅嘉木急急的腳步聲,他鞋都沒穿太好。站廚房門口問裏面:“娘!又咋啦?”

王秋紅站直指着何霜前:“咋?你自己看看!家裏才幾個碗,又碎了一個!”

“我就聽說童養媳要打才好。我看是打得不夠!”

何霜前下意識抬頭,美麗的丹鳳眼裏有淚。

飛快看了門口羅嘉木一眼。

羅嘉木獃獃看着何霜前,那雪白嬌嫩的臉上長長血痕明顯,帶淚的鳳眼更是美得驚人,又讓人不忍心痛。

羅嘉木突然感覺這樣的何霜前,竟有一種殘忍的美感。

好像是另一種……隱隱的,

刺激?

王秋紅盯着着迷一樣看着何霜前的羅嘉木,刺眼到雙目快冒出火來。

她心一狠說:“嘉木!你來!你來打她!”

“打了的童養媳最聽話兒,真的,聽娘的,來!”

“打了她以後,她都聽你的!”

羅嘉木是最聽她娘話的,原本就有些魔怔,現在入魔一樣。真的慢慢向著何霜前走去。

王秋紅見了,心裏暗暗高興繼續哄道:“她以後都聽你的,就聽你的。”

“你讓她幹什麼她就幹什麼……”

何霜前不敢置信看着王秋紅,嚇得站起身來,背痛得她有些站不直了。

手上撿好抓住的米,撒出都不知不覺。掉在地上有窸窸窣窣的小聲音。

她着急側頭看向羅嘉木,臉色慘白得厲害,情不自禁顫着聲說道:“羅嘉木,”

“你不可以,”

“你不可以聽她的……”

王秋紅卻說:“嘉木,聽娘的沒錯!”

這個羅家,羅嘉木,是她一直以來最後的盼頭了!

他會偷偷給她吃的,暗暗幫她一點忙……

但是她失望了,羅嘉木也抬起手狠狠給了她手臂處一拳!

“啊!!……”何霜前抱着手臂,痛到整個人彎下腰去。那是昨晚就撞到床邊的地方!她甚至恍惚聽到骨裂的聲音。

她直接,痛到暈了過去!

“誒!誒!?”

“娘!她怎麼了!怎麼倒了?……”羅嘉木看着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何霜前。

腦海里魔霧散去,終於反應過來會慌了。

………………

是夜,雨小到不細看都看不清,只灰塵一樣飄飄蕩蕩。地上積霜大概有個三五厘米厚,周圍都披上霜被,白茫茫一片。

何霜前醒了過來,在羅家她睡的那張爛床上。蓋着不知原本是誰的爛被子,被子上有曬了多少遍都散不去的陣陣異味。

之前的一切傷心事像洪水兇猛湧來,刺痛得她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如斷線珠,不斷滑下額發,引入破爛的枕頭處。

她忽然感覺空氣怪怪的,壓得她喘不上氣來。她從沒這麼難受過……

從沒這麼難過過……

女孩子總有憧憬的東西,況且她阿娘也給她說過。她就曾給自己幻畫過以後的夢。

但已被羅嘉木那一拳,狠狠打得破碎。濺了一地碎了一地,不可能再拼得起來了。

是碎得沒辦法拼了!

她決意把它全掃去,掃乾淨。

她已經夠卑微了。就讓她給自己留一點點尊嚴。一點點活着的尊嚴。

不要再讓人在她幻想的碎片上,踩來踩去踐踏了。

她悄無聲息爬了起來,出了那扇門。

再出一扇門。

頭也不回,跌跌撞撞向著東南方向去。

天上有淡淡星空,它彷彿也聽見她心底悲苦哭泣的聲音,在隱隱回應。

那道孤獨的身影搖搖晃晃,在黑暗雨蒙蒙里穿梭。向著她要去的目的地,不斷前進。

沒有一點停頓的意思。

那寒冷的風吹着雨花亂飛,村裏有狗的人家傳來狗吠,她穿過一條條巷子院前,到了那厚山林小路。

黑暗中一叢叢搖晃的大樹吱吱呀呀,有恐怖風聲“嗚嗚……”回蕩。

她心中一緊,頭皮發麻。緩了緩又不管不顧繼續走去……

離羅家彎村越來越遠。

那道瘦弱的身影,離剛剛走出的羅家,也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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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零獨寵小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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