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要生了
簡兮感覺肚子不舒服是除夕那天晚上。她最近幾天就腰部發酸，就以為是正常反應，沒太在意，而且距離預產期還有一周的時間。
睡到半夜，她被疼醒了。腹部的疼痛一陣接着一陣，她預感自己可能要生了，因為網上就是這麼描寫的。
她艱難地直起身子，去洗手間看自己的情況，發現已經見了紅，心裏有點慌。
生壯壯的時候出了意外，她沒經歷過宮口開，也不知到底是什麼感覺，現在看來是很疼的。
狄冰就睡在簡兮的卧室外，耳朵靈敏的她聽到了異常，敲了門，聽見簡兮正在低聲叫她。
她過去看見簡兮的睡裙上染了血，大驚：“怎麼了？是不是摔了？”
簡兮忍着疼痛搖頭：“我怕是要生了。”
狄冰皺眉，半夜三更，又是全城封着的時候，這個孩子可真會挑時間。她把簡兮扶起來，一邊給她找衣服，一邊說：“我現在就打急救電話，你忍忍。”
狄冰撥通了120，因為抗疫的緣故，醫護人員緊缺，但他們承諾會儘快趕到。
現在外面是什麼樣，狄冰最清楚不過，這個城市需要救護車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她們可以等，但更應該自救。
“我們先往婦產醫院趕，也許能比他們快也說不定。”
簡兮點頭，什麼也說不出來，她肚子疼得厲害，整個身子幾乎是麻木的，連帶着腦袋也不清醒。
狄冰給簡兮穿好外套，又拿上提前準備好的備產包，裏面有簡兮和譚既明之前準備的東西。
狄冰力氣再大也不過是個女子，一邊要攙扶簡兮，一邊還要提着那麼大一個包，對她來說有點勉強。
簡兮看到她細白額角的汗，堅持着自己走，盡量幫她減輕負擔。狄冰發現了她的動作，說：“我撐的住你，別勉強自己。”
這句話讓簡兮忽然覺得很溫暖，這樣深沉的夜，她又是這樣一副光景，幸好有她。
她想說謝謝，但又覺得過於矯情，就勉強自己扯出一抹笑容。因為身體太難受，她的笑有點苦。
簡兮的一條手臂搭在狄冰肩上，她握了下簡兮的手，說：“你一定會生個活波可愛的小姑娘。”
“你怎麼知道是女孩？”
“猜的。”
狄冰認為，簡兮和譚既明已經有了壯壯，要是能再生一個女兒，那應該是極好的。
簡兮也希望這胎是個女兒，因為譚既明喜歡。看他對囡囡的愛護就知道，他有多期盼自己可以有個女兒。
中國人認為，一女一子剛好可拼湊成一個好字，是生活最好的象徵。她也想給譚既明個圓滿，這樣方能對得起他們經歷的苦。
狄冰扶着簡兮上車，因為在全城禁車，路上都是紅燈。可她現在也顧不上違章的事，畢竟人命關天。
簡兮坐在後坐上，能看見路上紅燈的光芒，在夜裏像是一雙鬼魅的眼睛，非常刺眼。
她閉上眼睛，按照網上說的調整呼吸，又把手放在腹部上，希望孩子不要驚慌，能感受到她在保護它。
路上設了關卡，狄冰左繞右繞總算離婦產醫院近了。途中她給醫院又打了電話，醫院有人通宵值班，可以順利手術。
她現在擔心的是，去的越晚，簡兮的危險越大。她在網上諮詢過醫生，簡兮這種第一胎剖的，第二胎順產危險很大。
她羊水已經破了，看樣子應該是要生了，她真怕自己趕不到醫院，簡兮有了危險。
雖說保護她們母子平安是她的責任，但相處這麼久，她和簡兮更像是朋友。作為朋友，她希望她平安。
“簡兮，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簡兮點頭：“我感覺其實還好。”
說是該好，但聲音里壓抑的痛苦，狄冰可以聽出來。她看着導航，路程明明沒有那麼遠，可她已經兜了很大一圈。
“要不給譚總打個電話吧！”
狄冰希望，譚既明可以給簡兮力量，能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讓她不這麼痛苦。
“不要給他打電話，不能讓他知道。”
簡兮沒說原因，但狄冰大致可以想到，譚總回不來，知道他們現在的情況，可能會急死的。
“好，不給他打電話，到時候可以給他一個驚喜。”
簡兮的心裏有點難過，但這種情緒只有一瞬間，很快就被她隱覓了。她不需要這種情緒，因為會讓她脆弱。
她現在不能有任何軟弱的想法，只能堅持着走下去。
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現在，就和網上說得情況一模一樣，這是要生產的徵兆。
順產對她來說的危險，她不是不知道，只是現在不能想。她只能想想譚既明，想想壯壯。
壯壯在副駕駛睡着，狄冰剛剛出發前把他抱上了。就算全城戒嚴，不可能有壞人出沒，但簡兮還是不放心把壯壯一個人留在家裏。
壯壯白天和狄冰打球了，累得厲害，這一覺睡得格外沉。他不知道媽媽正經歷着什麼，只是睡得香甜。
這時，好巧不巧的譚既明打電話了。
簡兮讓狄冰接通，開了免提，勉強着自己跟他說話。
“我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心裏特別不踏實，我怕你不舒服，你感覺怎麼樣？”
都說人和自己親近的人是有心裏感應的，簡兮想，譚既明也許就是這樣吧！可以感受到她的痛苦。
“我沒事。”
“腿又抽筋沒有？”
“沒有，今天一天都沒抽。”
譚既明在那邊舒了口氣，能確定簡兮平安無事就是最好的。他還想和她說話，卻聽見簡兮打哈欠的聲音。
“困了？”
“嗯，你也不看看時間，我是孕婦，沒有你那麼好的精力。”
譚既明笑了笑，說：“抱歉啊，打擾你休息。”
“那就先掛了吧，我們明天在說，我實在太困了。”
簡兮給自己找着借口，心裏卻非常難受，眼淚一直在眼眶裏打轉轉。她不能哭，不然一定會被譚既明發現。
“那你好好休息，明天多睡會，早上記得喝豆漿。”
“好。”
簡兮說完后掛斷電話，肚子的疼痛更猛烈了。她難受得感覺自己好像要死掉，有什麼東西正在往下墜，似乎要破體而出。
這時狄冰踩了剎車，車子被路障攔住了。
“停車！”有人喊道。
狄冰搖下車窗，還沒說話，對方就拿出證件，對她說：“你沒看最新交通規定么，誰允許你闖路障的？下車，接受調查！”
語氣嚴肅冰冷，帶着公事公辦的態度。
狄冰心急如焚，剛想理直氣壯地喊，就見到對方衣服上的勳章。她明白這代表着什麼，地位和功勞，甚至是為保家衛國冒着生命危險。
這樣的人值得被尊重。
她收斂語氣，低聲說：“我的確有特殊情況，您看下，我車上有產婦，她就快生了。”
來人沒用強光手電往車裏照，可能是顧及着車裏的人，只是偏了手電，看到迷迷糊糊的壯壯，還有大腹便便的簡兮。
他回首對身後的人說：“有孕婦，開道去婦產醫院。”
狄冰是個性子堅韌的人生這一刻卻有瞬間感動。她跟着前面的開路車，不繞路，車速明顯快了，距離婦產醫院也越來越近。
“感覺怎麼樣？還能堅持么？”狄冰問。
“還好。”簡兮表現得還算平靜。
這時壯壯反應過來，不停地問簡兮疼不疼，然後又問狄冰怎麼辦？
孩子的表現有點無助，雖然他沒有哭鬧，但小小的孩子抿着嘴角，看起來就很可憐。
越堅強越可憐。
狄冰只好對跟在車上的女警說：“你來開車好么？我安撫一下他。”
女警可能想試圖安撫壯壯，可壯壯這時候認生，除了簡兮和狄冰，他誰也不找。
女警去開車，狄冰哄着壯壯，壯壯逐漸安靜下來，看着簡兮的表情有點委屈。
他應該是想哭的，可又顧及着自己是個男子漢，怎麼也不肯哭出來。他看着簡兮那樣，心裏也跟着難受。
他現在希望媽媽抱他，也希望爸爸能在身邊。只有爸爸在的時候，媽媽才能不害怕。
“我爸爸去哪裏了，他什麼時候回來？”
對於壯壯的問題，狄冰沒有辦法回答，但又不能一直沉默。因為，孩子正眼巴巴地看着她，不回應不可以。
“爸爸在蕪城，很快就會回來。”簡兮見了兒子的樣子心疼，忍着疼痛說道。
女警聽到這句話，心裏開始同情這幾個人，尤其是這個產婦。她想讓隊伍快點，儘快把簡兮送到婦產醫院。
可惜，事與願違。
“前面的路塌方，只能饒道了。”
狄冰查了下導航，發現如果繞道的話，就要多走很多路。她皺眉，心情差到極點。
“有沒有別的法子，你看她的情況。她第一胎是手術生產的，每遲一分鐘，她就多一分鐘的風險。”
之前說話的那個高大男人，讓人打電話，查附近可以去婦產醫院的小路。那邊回復很快，給他們指了捷徑。
簡兮在車上，幾乎已經聽不清外面的聲音了。她的肚子不停地抽搐，疼痛無限蔓延開。
有一刻她甚至覺得，活着要經歷這樣的痛苦，還不如死去。太痛苦了，這種痛不是手術可以比擬的。
冷汗濕透了她的發，壯壯在狄冰懷裏，小聲叫媽媽。狄冰看着簡兮，一直在跟她說話，可簡兮回應不了她。
精疲力盡，身體好像掉進了萬能膠水裏，一動不能動。眼皮很重，幾乎睜不開了。
“簡兮，你跟我說話，你現在不能睡，睡着就危險了！你想想孩子，想想譚既明！”
狄冰一着急，連譚總也顧不上喊了，直呼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