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沉重的參蜜

第059章 沉重的參蜜

十旬沒管眾人怎麼想,一口氣趕着驢車去了上回的藥鋪,然後跟葯童把許遠抬下車,老大夫就拿着工具來了。

野豬夾一拆下,許遠的腳腕猛地噴出一道血,直接噴到了十旬臉上,一直昏迷的許遠痛呼了聲,又繼續倒了下去。十旬盯着深可見骨的腳踝,哆嗦着問,“大夫這……”

“傷筋動骨一百天,好好養着殘廢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十旬懸着的心終於落回了實處。

終於包紮好了,許遠還沒醒,葉大夫把十貼葯交給十旬,又講了接下來要注意的事,見十旬一臉認真地聽着,他臉色才緩和了點,“得了,該說的都說了,把人帶回去吧,半月後再送過來檢查。”

十旬正欲道謝,就聽葉大夫繼續道,“看你也是老熟人了,算你五十兩銀子,拿來吧。”

她連忙點頭,伸手去夠錢袋,卻發現錢袋裏只有兩粒碎銀子,一兩都不到。她平日用錢的地方不多,身上一般只帶幾兩碎銀子,這回還是知道要出錢請人才多帶了些,哪成想還是不夠。

“大夫,您看能不能……”她疲倦又尷尬請求道,“能不能先欠一欠,我明日就送銀子來,我保證!”

葉大夫的臉更臭了,他指了指正堂掛着的牌匾,“瞧見沒,概不賒欠!”

十旬摸摸手腕又摸摸脖子,才想起這輩子因為老跟廚房打交道,平日她都不帶收拾的,耳朵上倒是戴了對香丁,但哪夠五十兩啊。

葉大夫冷冷一哼,“你若硬要拖欠也不是不行,嗯……算上利息,明日送五十五兩銀子來。”

拖欠一天竟然要一成的利息,他乾脆去搶得了!

見十旬不答應,葉大夫伸手就要去奪她手裏的藥包,十旬躲了下,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成,五十五兩就五十五兩,葉大夫還真是醫者仁心吶!”

葉大夫彷彿沒聽出她的反諷,摸着鬍子一臉正氣道,“謬讚謬讚了。”

**

第二日,許遠才醒來,守了他一夜的小雯見他醒了,立馬蹲在床邊問,“哥哥,你感覺怎麼樣?要喝水嗎?”

許遠的神志還有些恍惚,他轉着眼珠子打量着頭頂的床幔,理智漸漸回籠,“這裏……不是……”太久沒說話了,嗓子又干又疼。

小雯忙倒了杯熱水喂他喝下,“是十旬姐姐把你帶回來的,大夫說你這傷要好好休養,怕我一個人照顧不過來,就讓我們先住她家。”

“十旬她……”

“醒了?”十旬端着葯進來,前頭溫母剛叫她少進許遠的房間,說許遠是外男,她又雲英未嫁的,若是傳出點什麼對他們兩都不好。可十旬重活一世,早不把旁人的風言風語放心上了。

許遠連忙撐着要坐起來,他臉色因失血蒼白,好在精神還不錯,突然見到十旬,又是感激又是尷尬,“……十旬多謝你了,找我費了不少功夫吧?”

“你先把葯喝了。”

十旬自己搬了張凳子坐在遠處,等他喝了葯,“你到底怎麼回事,缺銀子可以先和我說啊。”

原本就虛弱的許遠在她這麼通質問下,恨不得把頭縮到脖子裏,他喃喃道,“……不是銀子……我以後不會了,你彆氣。”

“好吧,那你跟我說說,深山老林里究竟有什麼寶貝,值得你不要命地去尋。”她穿了件藕色衣裙,明明是活潑明媚的眼色,可訓斥起人來,卻有種老氣橫秋的感覺。

許遠舔了下蒼白的嘴唇,“……以後不會了。”

十旬深深地看了他眼,“好好好都隨你。”說完就起身出去了。

外頭的烏雲未散,十旬在屋檐下站了會兒才進廚房,缸灶上放了個燉鍋,鍋里的湯噗嗤噗嗤滾着,她舀去浮沫,放入當歸紅棗,又蓋上了蓋子。

小雯端着葯碗進來,小心翼翼地瞄了她眼,十旬手托腦袋盯着砂鍋,“有什麼話就直說,別學你哥。”

“十旬姐姐,”小雯也搬了個小凳子挨着她坐着,“你別生我哥的氣好不好,他不是故意的。”

十旬轉過臉,捏捏小雯怯生生的臉,“我沒生氣啊,你哥要你照顧,但功課也別忘了。”這兩年小雯都是跟着她識字做菜,小雯灶上功夫不一般,人卻機靈地緊,打得一手好算盤,十旬乾脆就教她算賬做生意了,有時候還把酒樓的採買交給她。

鍋里的湯溢出來了,十旬掀開鍋蓋,把燉了兩個時辰的濃白大骨湯盛了出來,“把這個端給你哥。”

小雯欲言又止地看了十旬眼,見她神色冷淡,只好作罷。

等人走了,十旬用力地擦拭着灶台,說不生氣是假的,她把許遠兄妹當做自家人,掏心掏肺地對他們好,可他們似乎始終只把她當外人,什麼事都滿着。

收拾差不多了,十旬想着爹娘該回來了,就打算去院子裏拔點蔥炒個菜,結果看到門后的背簍,是許遠的背簍,上次匆匆忙忙的,被她直接擱在了門后。

她本想拿回廚房的,一拎沉甸甸的,上頭還用塊布蓋得嚴嚴實實的,她皺眉掀開布,一股清淡的甜香傳到了鼻尖,只見一大塊金黃澄亮的蜂巢,下面還有,她翻開數了下,大小不等的四塊,黏膩膩的。

十旬看了眼許遠的廂房,才用手抹了點嘗嘗,意料之中的參蜜。

她想起那日——

“已經問了兩戶養蜂人了,都說沒有參蜜,只能算了。”

“這有什麼難的,我知道哪有買。”

她的身子微微顫了顫,臉上漸漸沒了血色。溫母積勞成疾虧了身子,參蜜最是溫補,可她把威縣所有養蜂人家都問遍了,就是沒有參蜜,她只好買了棗花蜜,還跟許遠抱怨了通,當時許遠說幫她買時她也沒放心上,哪曾想他是自己去尋啊。

這種對方隨口一句話卻當真了的事她也做過,卑微又懇切,那種感覺並不好受。

十旬深深吐了口氣,把蜂巢取出挑揀乾淨,又找了個乾淨的罈子,把蜂蜜擠出來裝好。做完這些,她把蜂巢渣滓連帶着背簍全都扔到了後院,然後端着那罐蜂蜜去找許遠。

她不是溫元鳴,沒辦法一邊心安理得接受着這沉重的愛意,一邊又揣着明白裝糊塗。

晚邊送葯時,許遠的精神已經恢復地差不多了,他依舊乖乖地喝光了苦藥,眼看十旬就要走了,忙問,“十旬,你有沒有看到我背簍啊?”

“什麼背簍?”

“就是我常用的那個,背帶是用草編的那個。”他有些緊張的看着十旬。

十旬攤了攤手,“你要找的是這個嗎?我已經把蜂巢里的蜂蜜都擠出來了。”

許遠一臉驚喜道,“對,就是這個!”

他咳了咳,似乎是隨口一說,“十旬,這個參蜜我留着沒用,你給伯母吃吧,你幫了我們兄妹這麼多,我就當還一點人情了。”

十旬看着他,心口堵堵的,彷彿被細長堅韌繩子束縛住了般,前世的自己不就是在這樣的嗎?小心翼翼周全,生怕打擾對方一絲一毫,卻不知愛意根本藏不住,對方只是裝作不知而已。

“許遠,我跟溫元鳴的婚約一定會解除。”

許遠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

十旬淡漠地繼續說,“我不喜歡他,但我也不喜歡你,我可能不會喜歡什麼人,如果可以,這輩子都不打算成親了。所以,你要是遇到合適的姑娘——”

“不會有了。”許遠自嘲地笑笑,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感覺,“我不會打擾你的。”

唉。十旬嘆了口氣,她想繼續勸,又不知該說什麼,兩人面對面坐着,沉默無言。

先就這樣吧。十旬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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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香娘子:農女養夫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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