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面色沉冷得可怕
鳳雅柔不卑不亢不失禮儀淺淺躬身作揖,便任由來人將她帶下去。
沈言多說無益,面色沉冷得可怕。
皇帝不加理會沈言的情緒,徒自閉上眼睛,“這件事到此為止,後續由大理寺查明處理。”
丞相心下一冷,欲要追加些什麼子虛烏有的罪名鬧大這件事情,但是看到皇帝眨眼的動作放慢,知曉皇上疲乏,不敢餘音。
退朝後,沈言快步離開,閑言碎語刺痛了他的耳朵。
“荒唐!”沈言臉色陰霾,線條分明的五官輪廓染着怒氣,他堂堂天聖王朝的大將軍,竟然要一位女子頂替罪名?
天聖王朝特有的煙蘭瓷盞,穩穩噹噹落在來人手上,帝承元微啞的咳嗽聲止不住,但是並不是有意打擾沈言,“你若是這一下摔在我額上,怕是再見不到我站在你面前。”
沈言想起帝承元身體向來羸弱,連忙起身,天青色的煙羅軟紗抖落,“不知太子殿下前來,有失遠迎。”
“無妨無妨,知你府上近來事多,還來叨擾,是本殿失禮了。”
因帝承元出宮辦事,並未歸去,所以還不知宮裏發生的事情,但看着沈言,隱隱察覺不對勁,吳國大公主照說嫁給了沈言,聽到來人報信,應該前來拜見他才是,可是未見其人?
“怎麼不見沈夫人?”帝承元不過隨意一句,卻見沈言周身之氣更為冷冽,氣勢駭人,不由得乾咳兩聲,“咳咳,看來本殿時機挑選不對,就此告辭了。”
“等等,殿下!”沈言這才醒悟,他在太子殿下略有失態。
帝承元謙謙,近似透明蒼白的面容上清風般拂過淺笑,“沈言,你我多年情似手足,偏偏這般客套擺些無用的,你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不必糾結,我若是推辭,便是辜負了這一聲兄弟。”
沈言斂去一身氣勢,對於帝承元的話點頭,“抱歉承元,將軍府上下惶恐,我擔心隔牆有耳。”
帝承元眉頭一鎖,隨之散去,“我也有所耳聞,這件事非同小可,關鍵在你。”
沈言稜角分明的臉帶着寒意,“將軍府吃食出了問題,夫人頂下罪責,已然入獄。”
“你說,沈夫人?”帝承元神情不由浮現出微妙。
“正是,承元,陛下的意思……”沈言沒有說下去,但帝承元已然猜測出幾分來,便是在查清情況之前,必須有人承擔,以壓住民憤,但沈言是陛下所看重的大將軍,而鳳雅柔……所以,結果可想而知。
沉寂了約莫有那麼一刻,帝承元起身,“只怕此事正在風頭上,沈兄此時需避嫌,更需騰出時間查出事情真相,是否有蹊蹺,我正好要去天牢附近辦事,此去探望,沈兄若是有什麼話帶給令夫人,只管寫信便是。”
“如此,便勞煩殿下了。”
帝承元點頭,沈言多年不曾尋過女眷,此番怕是動了幾分情,如此,他便越發好奇,看來是有必要拜見一下沈家這位傳奇的夫人了。
天牢的環境比不得沈府,滴答滴答的漏水聲,鳳雅柔驚醒,活動了一下麻木的柔夷。
曾經的天下兵馬大元帥,什麼樣的腥風血雨沒有經歷過?牢獄之災,還真是長見識了。
鳳雅柔住過北戈風聲鶴唳的荒漠,蒼勁的風聲不知道比這裏呻吟的哀嚎洪亮多少,漆灰的牆還能看得見一方小小的夜空,輪換着視角還有下弦張弓的月。
有那麼一剎那,突然覺得這樣也不錯,酒肉豪腸兵馬陳長的日子,不是那些嬌滴滴的金玉細軟穿戴在身上的日子能夠相比擬的,鉸鏈帶來的寒意透過皓如白雪的腕子滲透入胸口。
而她一雙並不秀氣的玉足赤着踩在濕癟的稻草上面,青紫一片,但是她卻並未有着尋常女子的惶恐之色。
閑來無事,邊塞的曲兒悠悠出了朱唇。
年少輕狂肆長歌,逍遙天地任取捨。
堪不破,是浮生難測福禍。
嘆離合,是無關風月蹉跎。
青衫靜默,輕嘆風塵,煮酒功過誰笑我?
一介女子,偏偏將詞曲婉轉地大氣磅礴,帝承元屏息聽完她這一段,眸中略顯欣賞之色。
“誰?藏頭藏尾的,連罪女都不敢面見么?”鳳雅柔譏諷。
帝承元一身繚綾白緞風雅不染塵埃,翩若驚鴻這謙謙公子,“確實不敢擾了這清曲,可惜了,可惜了!”
鳳雅柔偏是眸子冰雪明亮,這身行頭便知眼前公子不是凡俗之人,再看見帝承元腰配的瑩潤美玉,便猜到來人是誰了,“拜見太子殿下,只可惜小女手腳束縛,不便跪下覲見。”
“沈夫人不必如此,沈言與本殿自幼稱兄道弟……”帝承元見她明眸皓齒伶俐得爛漫,目光移到鳳雅柔一雙赤足,饒是玉色臉龐微微泛紅,清咳兩聲也算是掩飾了,“沈夫人受苦了。”
“這樣也算受苦么?殿下大概是沒有見過塞北的雪域,荒漠的風塵。”鳳雅柔忍受着極寒的苦楚,但是面不改色打趣着。
帝承元被她的明朗感染了,這樣的濕寒之氣以他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多久,但是卻放鬆下來陪着鳳雅柔閑談,“本殿沒見過,我自幼受不得宮外炎涼。”
鳳雅柔嘖嘖兩聲,“那倒是殿下沒有福分了。”
“哦?”天聖王朝的太子來了興緻。
鳳雅柔冷暖不知,張口便來,“那雪域裏的蒼狼,個個目光銳利得漂亮,皮毛如上好的冰種水綃。”
“這倒是奇事。”皇室里娘娘們的雪裘皮襖,並沒有那樣的手感。
“那荒漠裏的夜,寒如冰窖,月色落在沙面,瑩瑩泛着七彩珠寶的光澤。”
“繼續說下去。”帝承元沒有接觸過這些,彷彿在聽說書人的精妙的異聞。
鳳雅柔顧自嘆一口氣,“頭一次在天牢裏跟別人說這些瑣事,還真是奇妙。”
帝承元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禮,輕喚來人將自己取暖的小香爐留下,“勞煩沈夫人在此一段日子,父皇明察,必會查明此事,還夫人清白之身。”
“勞煩太子殿下!”鳳雅柔沉思一瞬,邃開口,語氣帶着幾分提醒,“麻煩太子殿下轉告沈言,青煙綿綿思雲意,遊絲逐風悠悠轉。”
綿軟的風月之詞,暗喻隨風會有人倒戈,鳳雅柔握緊拳頭,沈言會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