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周一後半天
大熱的中午,我剛結束一場痛快的羽毛球,雙腿像灌了鉛一樣,似乎在一步步向前挪着去教室,周圍很安靜,只能聽見他大聲的喘息聲。
“葉宇歐!”金芳芳和瑤瑤牽着手小跑到樓梯口,挎肩的包包搖晃着,“快去教室啊,彬彬化妝了!”
黃彬彬女士向來素麵朝天,畫個妝就讓別人有強烈的想去圍觀的念頭,也不單是這個原因,班裏從來都只是素顏的女生不在少數,另外的原因大概就是因為大家心中都很好奇:彬彬這樣體型的女生化了妝會更美還是如那東施一般?
我很好奇,卻沒有像大多數人那般誇張,只匆匆應了句就被兩個女生拉着跑,幾乎是一路拖過去的。
彬彬的座位前後圍了一堆人,個個皆斂聲屏氣,憋紅了臉,眼睛直直地盯住彬彬。可可拿了眉筆口紅之類的正仔細幫彬彬化妝,她自己也是濃妝艷抹了的。
瞥到約翰進教室,芳芳忙去拉他:“John,快去看你同桌,她今天真是美若天仙啊!”
約翰歪着頭,翻了一記白眼給她:“去死,辣眼睛啊。”
“別啊John,你去看看吧,反正上課都要坐在一起的。”芳芳硬要他去看,翻白眼已經不足以表達約翰此刻的心情了。
我湊過來看了一眼,開口朗誦:
“用約翰的手,解彬彬的鎖,跌入這溫柔漩渦。”
“彬彬你坐船頭,約翰你水裏游,恩恩愛愛纖繩盪悠悠。”
我至今都記得約翰回他的話是:“葉宇歐,我今天晚上就讓你跌入溫柔漩渦。”
班裏的男生奇怪得很,個個都gay里gay氣的,教室後方的空地上經常發生兩人抱對的景象,最最熱衷這項激烈運動的是謝孟,一天不來一次就覺得不舒服,格外空虛,連學習都不能好好學了。
可可喊了句“好了”,接着就是一陣轟然的大笑聲,笑聲在空氣里相互碰撞。
我覺得,彬彬並沒有約翰日日口中所言那麼丑,約翰實在是誇張了,可可與她拍了照,照片中的她也是如大多數女上一樣笑靨如花。可可將照片上傳到陌陌上,比發自己精修的照片更博關注度,甚至還有男生私信要彬彬的聯繫方式。
這一次彬彬化了妝,上課時約翰就搬了條小凳子背對她坐在牆邊,全程捂眼睛,這架勢,確是如臨一個奇醜的人似的,事實卻並非如此。
看來約翰心中真是討厭極了彬彬,最初還只是嘴裏大罵楊可可成心禍害人間,後來竟拿了羽毛拍向彬彬揮去,彬彬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死死握住拍桿,眼神中也不能看出什麼來。還是邁克前面的京星偷偷過去奪下羽毛拍,不然只怕約翰又要闖禍。
我覺得,約翰做得挺過分的。
幾天前就說班裏會轉來一個新同學,因301人最少,班主任就安排了他住301。聽說這個人原來是在一所還不錯的普高,不知為何就要來到這破爛的皇家學院,而且他似乎和副校長是親戚。眾人議論紛紛,女生們大都着新同學會不會是個帥哥,最好要又高又帥,這樣以後就不用大老遠爬到五樓高三看帥哥了。
這天正早讀時,新同學便跟着父母來了,浩潔將半個身子探出窗外偷窺辦公室,然後驚訝地說:“wow!”
可可笑嘻嘻地問:“是不是長得很帥啊?”
浩潔用食指打了個叉,貼在自己的嘴唇上。
可可迫不及待,過去擠開他望向辦公室,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出來,後面緊跟一個中年女子,大概他們就是新同學的父母。二人顏值都還不錯,看來釣凱子有希望了。可可心中這樣痴想着。
看到班主任起身,可可浩潔一下子回到座位上,教室里也馬上安靜下來,眾人不約而同盯着門口看。
班主任帶着一個戴眼鏡高高瘦瘦的男生進來,她拍了兩下手掌:“好了同學們,大家安靜一下,我們班來新同學了。”她將臉轉向那男生,輕聲說,“你來做一下自我介紹吧。”
那男生高高瘦瘦的個子,看起來弱不禁風,他推了一下眼鏡,站上講台用粉筆寫下名字,字跡歪歪扭扭,同大多數男生一樣:陳俊朝。
班主任說:“新同學來了,同學們要多多和我們的新同學聊天交流,讓他儘快融入班集體。。”
晚上回到寢室,陳俊朝原本是睡在我的上鋪,因我不習慣有人睡在自己上面,陳俊朝便迅速圈起鋪蓋去了子勛的上鋪。我心中有些愧疚,更多的是感謝。熄燈后,陳俊朝拿出平板來玩遊戲,我又增加了一條對他的認識:有錢。
同學們說陳俊朝長相酷似生物老師,的確,仔細看看確是有很多相像的部分。
陳俊朝先前沒有畫畫的基礎,美術老師就從頭教他,先畫立方體,他對畫畫的態度似乎有些懈怠,或許是因為沒興趣的緣故。這也不奇怪,我和芳芳也不喜歡畫畫。
還未熟悉,大家都會有意無意地在上課時瞄一眼或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他羞得抬不起頭,只低低說:“別看我呀。”我覺得,這個靦腆的男生還挺有意思的。
漸漸的,陳俊朝與同學們打成了一片,大家賜他愛稱“騷豬”,他也欣然接受。漸漸的,他開始出現遲到早退、不交作業的現象,這些都很正常,第一項大部分同學都犯過,第二項全體同學都犯過。
再然後,他與偉浩打架了。那一夜他們在寢室里吵得很兇,掐着對方的脖子,皆是橫眉豎眼,連207的盧旺達好心去勸架都被誤傷,引來政教處的老師過來調解記過。我隱約聽見陳俊朝說了一句“我叔叔……”
大多數人認為,成績是老師衡量一個學生好壞的重要標準,從來都是。其實不然,於學生而言,老師教他們理論知識固然重要,更不能忽視的事要教會他們如何做人,否則一切都不好說。
翌日早上,陳俊朝的位置上沒人,許是他去了副校長室找他的叔叔去了。
班主任黑着一張臉進來,比她臉更黑的是眼睛下面一圈的黑眼圈,格外引人注目。她的聲音很低,確能聽出實在用力講話的:“同學們,你們在三班就要聽我的指揮,接受我的管理。我希望你們學習成績能好一點,但也不扼殺你們在青春期頑皮惹事的天性,偶爾遲到早退,一次兩次地不交作業我都能容忍,甚至偶爾的打架我也能忍,男孩子嘛,總會有些衝動。但我決不能容忍的是我的班級里出現校園霸凌事件,這些事情不應該在你們這個年齡段發生,幾年前的官二代宣言‘我爸是李剛’被千夫所指,我想不到,昨晚我們班竟然也有人和那個官二代一樣。昨晚陳俊朝同學的的確確地說出‘我叔叔是副校長,你們有本事’怎麼怎麼樣的話,其性質與那個官二代完全沒有差別。”
“我想告訴你們的是,不管是窮人家的孩子,還是你的父親母親是縣長市長,這些我都不想管,我只希望在我的班級裏面人人平等,決不能有人說自己靠着什麼關係就能凌駕於班規校規之上,如果真有那樣的人,那麼久請他出去,我的班級廟太小,容不下他。這次陳俊朝的事情大家要引以為戒,我不希望有人再像他一樣,他還會繼續在我們班裏學習,只是我希望他能夠懂得一點道理,這句話同樣是對在座的每一個人講的。”
我皺起眉頭,手裏捧着一本語文書,胡亂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