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 第四回 白團勾起舊緣根,黑櫃藏入外家人
有兩天的時間我在吃完飯後就跑到昨日買衣服的當鋪對面的茶樓坐着,一壺茶就是一天。不過沒有任何收穫,於是我準備主動出擊。於是從第三天開始我開始在南信城的各處打聽“冷翳玉”的消息。從茶樓、到市集再到古玩字畫店酒館甚至青樓。就這樣我又兜兜轉轉了三天可還是沒有一點信息,難道說這個人不是這裏的人,或是說他毫無名氣,無人知曉,再或者我的方向錯了,這個名字只是隨手一寫,與我無半點干係?
受挫的我回到了客棧,看見暮色將至點一杯淡酒,兩道小菜。看着人群來來往往的在客棧外傳送,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可以想些什麼。這時我留意到,不同於昨日,今日許多人的桌子上都多了一種白色的小圓球。我正打算叫來掌柜的問問,沒想到店小二便給我端來了一盤那東西。
“客官,五月節快樂,這是本店送您的糰子。我先給您拿了兩個,如果您還要的話,我一會兒再給您拿。”店小二貌似很高興地對我說道。
“等等,等等,這是什麼東西?”我舉起了一個那個白色的小球看了起來,又白又光的感覺十分奇怪。我嗅了嗅沒有什麼奇怪的味道,或者說其實並沒有什麼味道。我充滿疑惑地看着店小二想讓他給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今天五月節啊,五月初一節吃糰子啊。”他充滿疑惑地問道。“客官您沒吃過這東西?”
“沒有,我不記得有吃過這東西。”
“那真是太可惜了,其實糰子的工藝還蠻複雜先是要用水把混好江米和粳米浸泡兩天兩夜,接着再用石磨將它們磨成米粉。然後放在蓼葉上再上鍋去蒸,要蒸上整整一個鐘頭才能讓糰子熟透。剛整好的糰子吃着口感特別的軟綿黏牙,沾着我們這我們店自己做的麥芽糖別提有多美味了。今天掌柜的說給住店的每人都送一份,客官您嘗嘗看。”店小二十分努力地向我推薦着這種食物,我也半信半疑地把糰子沾了沾那一小碟麥芽糖。金黃色透明的軟糖裹在了潔白的糰子上,在微弱的燭光下星星點點的十分好看。送進嘴裏的那一刻我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些奇怪的畫面似乎進入了我的腦中。一張白色的手帕和一個小姑娘,打開綉着青色紋路與紫色薔薇花的手帕裏面靜靜躺着的就是那顆潔白的糰子。
我若有所思的反覆品味着這個味道,想儘可能多地想起一些關於那塊手帕主人的事情。但是我做不到,我只能看見池塘中綠色的荷葉和即將開放的粉嘟嘟的荷花。不過拿手帕主人的臉我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就像是記憶在可以躲着我一樣。
我睜開了眼睛,發現店小二還在我旁邊候着他露出一張笑臉問道:“怎麼樣,客官回味無窮吧,要不要我再去給您拿兩個?”
我望着店小二點了點頭,他便愉悅的也朝我點了下頭過去了。我抬了下手把他叫了回來,並把今日喝茶剩下掛腰間的幾個銅板交給了他。他嘴上一個勁地朝我道謝,雙腳也放麻利回到了廚房替我備我想要的糰子。
我拿起了盤中的另一個糰子,自己的看着它彷彿記憶中的東西並沒有粘金色的麥芽糖。我把純白無任何的調味的糰子放進了嘴中,比我想的還要清淡,出了一絲淡淡的甜味之外我彷彿沒有嘗到其他味道。我嘆了口氣,本希望可以通過這種食物找回一些屬於自己的記憶,看來應該是比較困難了。
“快看!放煙花了!”不知道哪有一人大喊着,接着店內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擁了出去,我也起身跟着他們踏至門外。一個紅色的小點沿着直線升上了天空,接着便爆開了變成了更多的光點於線條,彷彿滿天的繁星都聚集在一團一樣。這景色確實好看,我腦海中似乎也有了兩個相似的畫面,還是剛才那個小姑娘在她旁邊的還有一位姑娘。我不知道她們長什麼樣子,也不知道她們究竟在說著什麼,一切的一切除了這張單調的畫之外什麼都沒有。我失望的走回了客棧內,卻發現一個身着黑衣帶着黑紗遮住面部的人就在店內的一角。她也用手托着糰子,就像我剛剛的姿勢一樣,在思考過後將糰子放進了自己的嘴中。雖然未看見她的面容,但是從她那雙芊芊玉蔥我看出這絕對是一個年輕的姑娘。
“客觀,您的糰子來了。”店小二端着一個長盤子為我奉上了他們店中各式各樣的糰子,並為我開始逐個介紹。有的是煎的,還有是炸得,有塗著桂花膏蒸的各式各樣的糰子擺了整整一排。不過我卻發現我已經有些過飽了,要強行塞下這些吃的實在有些勉強。這時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剛才也在獨自吃糰子的女子,想與其分享這些東西。不過當我目光掠過她那邊的呢時候,卻突然看見了令我震驚的一幕。從她的口袋中掉出了一塊白色的絲絹,她彎腰撿起時我正巧看見那塊白色的四卷手帕上正印着那種在夢中見到的青色紋路以及紫色的薔薇花。她好像意識到了有人在盯着她於是趕緊把手帕收了起來,當與她目光相對了一下之後我趕緊退避開了她的目光。我真的好想上去問問她那到底是怎麼來的,不過她戴着面紗不過我沒有如若是真的認識我為何會有那樣戒備的目光。不過那樣獨特的手絹雖不說獨一無二吧,但也必定是稀罕之物,而她那十分重視的樣子也並不像是別人的東西。只能說她必與那手絹有一定關聯。
我正想着這些事情,卻看見她拿上了手中的包袱回到了樓上的客房之中,我也敲了敲桌子命令店小二把那一份糰子送到我屋內。於是跟在她後頭想一探究竟。這個女子似乎發現了什麼很是警戒,不過幸好她就在我旁邊的天香閣就在我房間的隔壁,所以在她眼裏我應該只是和她順路的房客而已並沒有跟蹤她。抱着這樣的僥倖我回到了房裏,這個人我一定要調查下去,這是我漫無目的遊盪在南信城所能找到唯一的線索了。
等店小二進來將糰子送來並為我點上了油燈之後我便讓他離去了,我打開後窗發現外面正對着的是旁邊另一棟樓的牆壁。而且距離也並不是多遠只有兩步多左右,下面的窄道並無人經過十分隱蔽。再往左右探望打量一番發現天香閣的窗子離我也不過三步左右。此時不知那位女子在干何時,我這樣偷偷摸摸的貌似也不是辦法是否應該跟她說明此事。這時我聽見“嗖”的一聲,轉身發現一隻帶着信紙的飛鏢正插在我的牆頭。我打開一看紙上只寫着簡單地交代了時間地點——天香閣酉時。等我打開門發現門外早已沒有了人影,我坐在床上思索起來。是那姑娘發來的?不過現在酉時早都過了,所以肯定不是今天。既然不是今天,那是那姑娘的可能性就大大減少了,莫非?我從衣服中掏出了錢袋,果然上面也用紫色的線綉着一個奇怪的圖案,就好像那個手帕上面的青藍色絲線織成的圖案一樣。兩者雖樣貌不同,但風格類型卻十分相似,等等,貌似當時那個賬房便是看見了這個印記才去慌慌張張稟報掌柜的我要來這裏住店的事的。莫非,這個圖案真的有蹊蹺嗎?
抱着這個疑問,我度過了這個漫漫長夜。既然有能力把飛鏢精準的送到我的房內,我也覺得他們有能力把飛鏢送到我的額頭上。於是整夜我都將我的劍放在身旁,以防止有人偷襲,幸虧是我多慮了。
一大早,我便透過門縫悄悄地觀察天香閣的那姑娘,看到她還在睡着。於是趁這機會我便獨自離開了客棧來到了之前的那家裁縫鋪。找到了那個裁縫,不過這大清早的市才剛開我便成了他第一個客人。不過這也正好,我也不想讓過多人注意到我。我拿出了錢袋遞給了他問道:“就這樣的圖案,你能為我秀上一個嗎?”
裁縫定睛看了看,卻嚇得手都拿不穩了,急忙雙手把錢袋遞還給了我,然後行禮說道:“爺,您這開玩笑了,您看着巨龜與長蛇交織在一起分明就是北堂家的玄武徽嘛,小的怎敢亂秀呢?不成不成!”
這是玄武徽記,而且還是北堂家的家徽怪不得那家客棧的掌柜的見到之後會立刻安排我入住,原來是因為看見了這個。我想了想故作嚴肅的對裁縫說道:“這是我的東西,我讓你秀你便秀,好處少不了你的。”
“不成不成,爺您看這線我這兒根本就沒有啊,真的秀不成您還是另尋他處吧。”裁縫再次把錢袋推到了我手中。其實我並沒有打算讓他給我真的秀出這個圖案,而是為了了解這圖案的淵源,我十分滿意的離開了裁縫鋪從剛開市的書店找了本四姓史之後便回到了客棧。
原來是這樣,通過書中的描寫我才知道原來我記憶中看見的那個圖案是西門家的家徽白虎紋,這麼說來原來在那家客棧住在我隔壁的姑娘豈不是西門家的人。想到這裏我彷彿猜到了什麼東西,首先客棧的掌柜的允許我在沒有路引的情況下入住,其次昨晚我接受了一張奇怪的字條,最後我有很大可能是北堂家的人且另一位四大家族的人也在這裏。事情的真相已經漸漸浮出水面了,南宮島被圍其餘三家似乎感覺到了一絲不妙的預感於是各派代表來此地商討對策。我應該就是北堂家的代表,不過在路上遭遇了一場事故,導致記憶全無不過陰差陽錯的還是來到了集合的地點。而我身上所攜帶的鑄錢或許是北堂境內使用的鑄幣也說不定。
等我推敲完這些事情已是中午了,我下了樓和昨天一樣點了一壺酒和兩道菜轉眼間申時已過,天邊也已被夕陽染成了橘黃色,距離去那個南宮家姑娘的時間還有不到一個時辰,如果我的猜測沒錯的話應該會有東方家的人來這裏碰頭。而我則需要在這裏盯着,從他們身上儘可能地得到關於我的信息。
她在我下來之前就已經坐在了大廳,點了一壺茶,目光一直盯着門外看。跟我想的一樣,她確實是在等人。她也確實等到了,就在剛剛一位頭盤髮髻腰別玉佩手持摺扇的儒雅書生走了進來和西門家的姑娘對視了一眼便慢慢地找了一個桌子坐了下來。短短一瞥,我就知道了這位便是其中的一人。而這時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不到半個時辰了,而人已經齊了真不知道現在還在等什麼。不料又是一個頭戴護額,腰別短劍的人走了進來,而看見他那姑娘的反應似乎更為劇烈了一點甚至專門把臉扭到了一邊去。此時我十分奇怪,不是三家都到齊了嗎?這人又是從哪來的,思考了幾秒之後我立刻意識到了原來並不是其餘三家而是整個王族四家的會議。如果南宮家要是來的話,這可是謀反!客棧的掌柜的和其餘三家都是同謀。我想一邊想着一邊起身準備上樓先做準備,不過就在我到達二樓時轉身卻發現了另一個身着黑紗腰附蹀躞的男子出現在了大廳中,雖看不見他的面容不過從他的氣質來看,與前面幾位無異。遭了,這已經是四個人了,此時我才意識到大事不妙。我可能並不是北堂家派來的使者,而掌柜的卻誤認為我是使者還遞給我了字條。如若被他發現,那我這個本不該知情的外來人必然會被滅口!我想到這裏,趕緊回到了房內收拾起了自己的行囊,準備開門出去卻被自己的好奇心攔住了。
就算我不是北堂的使者,但是我的身份肯定跟四家有關除去我身上的玄武紋,我記憶中出現的白虎紋也是證據。我考慮再三把準備推門的手縮了回來,鋌而走險轉身推開了窗戶跳了出去抵着對面的牆跳進了天香閣內部。其實當我進入這裏時我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為何我會有如此矯健的身手,不過現在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了。我看了看四周發現天香閣與我所在的飛雲閣不論從結構還是佈置上都一模一樣,也就是說飛雲閣也是開會的備選地點之一!我心中對視覺得慶幸萬分,若是定在飛雲閣我恐怕昨日就已經被滅口了。
不過現在擺在我面前的難題是,我應該藏在何處?眼看着約定的時間逐步逼近尋了各種地方無果后,我心中的恐懼感越來越明顯,現在的我已經開始後悔自己當時的決定。此時窗外已經傳來了鐘聲,酉時到了!我實在沒有時間考慮了,只能躲進了衣櫃中雖然小了點但這衣櫃卻可以完全的關上門。而我躲進來之後不久就聽到了開門的聲音,聽第一個腳步輕盈且迅速一定是那位西門姑娘的。她走的如此近我才發現,幸好剛剛沒有選擇遁走,否則恐怕會被抓個正着。緊接着的聲音綿軟無力,踩在地板上像是踩中稻草一樣的繁雜的感覺應該是那位書生。而後面的兩位腳步聲雖厚重但是沉穩並無多餘的雜音,一聽就是平日中習武之人下盤很穩。
“雨宮妹妹到的真早,這麼多年沒見了真是越長越漂亮了。”
“表哥我們不是來這裏敘舊的,這個時候了我可沒心情開玩笑。”那個清脆的悅耳的女聲說道:“在下西門雨宮,家父西門烈,現受西門大長老之命前來此地。”
“在下東方迪,與雨宮小姐與冷大哥在舅姥爺的壽宴上有過一面之緣,是東方家的代表。”
“北堂冷,北堂家長孫,受族長北堂流囑託前來此商議大事。”那個之前舉止言行輕薄之人居然真的是北堂家的代表,那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的身份瞬間又變得飄忽不定了。
最後一個說話的人冷笑了起來“很好,四大家族的人既然都來齊了,說明各族的族長也並非不明事理之人。在下南宮鐸,奉命來此商討起兵之事,所以如果膽小怕事的人請速速離開。因為從此可開始,我們四人便是同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