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 第三回 繁城車水心不歸,皇師征討面南圍
兩天之後我搭着牛大壯(獵戶)的牛車,我來到了南信城。這裏的熱鬧一開始還讓我有些不適應,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容易讓人迷失自我,更別說對我這種本來就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人了。或許是因為這些天在森林中除了獵戶一家之外並沒有遇到其他的人,突然來到此地還讓我有些……奇怪。
“喂!發什麼呆呢,有沒有想起你家住哪?”
“我?”我猛的一下回過神來。“沒有,一點印象有沒有。”
“可這最近的城就是南信了啊,難道你是從信陽那邊來的?”
“牛大哥,您說我這些天又吃又住的,更何我這條命就是您救得,您就讓我幫您把稅款交了吧。”
“沒事的小兄弟,若不是你,我們的稅款忘交了那事情才叫大呢。再說了救你那是應該的,我覺得那種情況下沒人會見死不救的。所以不要放在心上了,前面就是這城的市集了,那附近應該有藥鋪,找個郎中好好看看吧,說不定會想起點什麼呢。”牛大哥說著便停下了車放我下來之後便立刻駕車離開了,既然他堅持不收錢我也沒有辦法,只能收起錢袋了。
“有緣再見吧。”我拱手對獵戶說道,雖然他的牛車已經走遠了。
當走出藥鋪的時候太陽已經爬到我的頭頂了,一個上午就這麼過去了,望聞問切基本都用了可是還是沒有探出我有什麼問題。最後的得出的結論竟然是我十分健康,身體健碩。我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正當中午太陽還是毒辣啊,我已經感覺到頭頂有汗冒出來了連忙用袖子擦了擦。這時我才發現這套衣服已經破破爛爛的了(是我拒絕了獵戶的衣服,覺得在那樣的話實在太麻煩他了),現在最應該做的估計就是給自己找一套像樣的衣服吧。
還好現在天色尚早,我四處打聽了打聽找了一番后找到了最近的一家裁縫店想進去換一身衣服穿。不過進去與老闆交談之後才知道如果要取衣服還需要等十天的時間,我覺得我可沒那麼多時間可以浪費,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還有什麼要忙的,但是解決自己現在身上這一身衣服已經是當務之急了。裁縫鋪的老闆人倒也不差,過來告訴我說如果現在就需要衣服的話可以去成衣鋪,看一看不過他靠近摸了摸我身上衣服的料子卻笑着說道:
“這位爺,我看成衣鋪的那些貨色估計都進不了您的法眼,這樣如何?您去西面的當鋪看看,雖說是二手的不過能換錢的衣服質量絕對沒得說,說不定那有適合您穿的衣服。”
“是嗎?那多謝您了。”在告別裁縫店掌柜的之後我按他的建議朝西走準備到當鋪去看看,按他的說法是這裏是許多貴族土豪在家業散盡或是生意人急需銀兩的時候來將自己值錢的物件抵押在這,如果過了約定的時間當鋪便可將這些東西販賣出去賺取差價。
進去之後,裏面的小夥計看我衣服破成這個樣子瞧都不瞧我一眼,當作沒看見一樣的就離開了。而在櫃枱裏面的人賊眉鼠眼的盯了我好久,抱着噁心的笑容從裏面出來了。“這位客人看着面生啊,您是要當東西啊,還是要挑物件啊?”
現在我知道了,他看上的是我腰上別著的劍了,眼睛還真是尖!我急忙把劍往後側了一下說道:“挑物件來的,前些日子上山不料暴雨,衣服又磨破了好幾個角。因急於趕路,所以來這看看有無合適的衣物。”
掌柜的臉色透出了失落,看來確實是看上我這把劍了,不過這樣也好看他眼紅的樣子以後萬一真的是沒飯吃了還可以把它當了,應該會值不少銀子。不過我是來找衣服的,於是我急忙咳嗽了一聲繼續問道:“怎麼?沒有嗎?”
“有,有!爺這個體型又不是多難見的,衣服我們有的是請問爺您要大概多少銀子的?”
“一錠銀子吧。”我說著從衣兜中拿出了一錠銀子拍在了桌子上,看小夥計的眼神馬上就不同了,裏面立刻發著光一樣的看着這一錠銀子。
掌柜的看見了也蠻樂的繼續問答:“客人,您這錠銀子是趕上還是趕下呢?”他看我沒有聽懂連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問您,這一錠銀子是下限還是上限?若是趕下的話恐怕只有皮草可以滿足您的要求了。”
“就這個時候穿的,符合要求的都拿來讓我看看。”我說著順勢坐在了外面的椅子上,小夥計馬上識趣的為我端上了茶水。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老闆就帶着另一個小夥計拿着好幾個包裹走了出來,打開包裹將衣服一一呈現在我的面前。“爺,這是我們這幾件能入您眼的衣服了,您若是不要大衣就需要這些單衣的話這些已經是最好的了。”
走過去看着這幾件製作還算精良的衣物,衣物以及腰帶都在其中是我想要的那種一套衣服。料子也是相當的好,我再次確定了這一錠銀子的購買力。這些衣服我挨個的看了過去,其中有件白色秀藍色短邊的我十分喜歡,不過考慮到之後還有可能有別的活動這一身顏色太淺很容易再次臟掉,所以不予考慮。硃紅色是我比較喜歡的顏色不過若一身都是這個顏色未免有些太艷麗了,在人群之中顯眼所以也不考慮。選來選去我看上了一件黑色為底色,鑲有青紅圖案的衣服,便詢問掌柜的價格。
“這位爺您眼力真好,這件是我們這最好的衣服了。是前些日子羅公子在賭檔輸了些銀子拿來當掉的,九兩銀子。”
“前些日子?時候恐怕不到吧?萬一人家哪天來贖衣了該怎辦?”
“怎麼可能,羅公子就是來賣衣服的,他簽的日子是一日。人家就沒想贖回這身衣服,不信我將字條給您拿來。”
“行,那就拿字條來,請問您這可有換衣的屋子?”我說著專門敲了一下拍在桌子上面的銀錠,示意夥計趕緊來收走。當掌柜的伸出手請我進去之後,我就提起那包衣服,走進了當鋪的裏面,看來是裏面的夥計所住的房間,雖然很安靜不過真的是一股難聞的氣味。
換好衣服出來之後,掌柜的吧字據和找回的一塊銀幣一起放在了桌上。等着我簽字,看他的樣子應該要說一些恭維的話,不過被我及時打住了。看到要簽名字,我先愣了一下然後便提筆寫上了冷翳玉三字。老闆看見之後將字據收走,然後笑臉說道:“,喲,您這個姓可不多見,那多謝冷公子了,棍子,還不送送公子?”說罷店中的夥計又開始了諂媚起來了,我搖了搖手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當鋪,順便把舊衣服提上帶了出去。
其實看他們如此殷勤的樣子我就知道我多半是當了冤大頭了,牛大哥四年的稅款才一錠銀子而已,而我買了件衣服就花了這麼多。得,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現在想想當時應該再多拿他一些東西的。看來一塊銀錠雖然重量不如十枚銀幣,不過確實是代表了是十兩銀子,看來銀幣中銀的純度並不是很高嘛。此時我的肚子已經開始有些空蕩蕩的感覺了,我走到了旁邊的最近的包子鋪準備買些包子先充饑再說。
“包子怎麼賣?”
“這位公子,一文錢一個肉的或者三個素的。”包子鋪老闆笑着回答道。
“是嗎,那各拿兩個吧。”我說著拿出了三個銅板遞給了他,他也迅速拿起一張草紙為我包了起來。“好嘞,您慢走!”正當我打算打開草紙填飽肚子的時候,突然聽見後面那人大喊起來:“喂!你給的這是什麼?”
我轉過去看了一眼他,他拿着我給他的三個銅板問道:“你給我的這是什麼東西?”
“什麼?”我走回去拿過了銅板,問他:“有什麼問題嗎?”這時我才看見,我給他的銅板上刻着“盛隆年制”四個字。遭了,當時怎麼沒注意到呢?獵戶說了現在是泰凌八年,年號都錯了。不過既然包子鋪的老闆不認這銅幣看來確實可以說明我之前的猜想是正確的,這個皇帝,不對!是這個朝代確實是新的。好傢夥,我這是在山中昏睡了多久?怎麼身上還會有前朝的貨幣呢,不行不行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了,要是這種事情可大可小必須趕緊處理才行。
“你肯定錯了,這錢不是我給的。”我說著拿出一塊銀幣仍在了地上,然後指着那塊銀幣說道“那個才是我給的,你找過我錢了不是嗎?”包子鋪的老闆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我便用眼神示意了他不要吭聲。
他笑着迎合我說道:“是啊,是啊,是我眼拙,認錯了,公子您慢走。”我也趁機趕緊離開了這塊地方,還好事情沒有鬧大,這事情確實怪蹊蹺的。
接着我找到了一家麵館,點了一碗素麵配着包子吃了起來,想起剛才的事情來:根據之前的通報現在是泰凌八年,就說明新朝成立至少已經八年了,那我身上為什麼會有以前的鑄錢,這是怎麼回事。我不可能昏迷了八年啊,如果沒有昏迷八年的話那為何我身上會有這麼奇怪的鑄錢。
正巧對面有個當官的人正在宣講什麼東西我便停下了疑慮,專心地聽了起來。
“前線傳來戰報,皇帝陛下已經重重包圍了南宮島,攻下南宮賊寇肯定是時間的問題。南宮家作為王族四家之一,居然勾結海盜劫掠官家貨物,導致沿海的居民民不聊生。此次南宮島被圍,肯定會有南宮家的分子趁機搗亂,若是碰見形跡可疑之人立即上報。若真為亂臣賊子,重重有賞!”
看來是在打仗啊,不過他說的王族四家到底是什麼東西?這時我敲了敲桌子,店小二趕緊過來了我先說結賬:然後他告訴我一碗素麵四文錢。我便遞了一塊銀幣給他,他似乎覺得有些大便跑回去找掌柜的找了好一陣錢才將九十多個串在一起拿了過來。我取下五個銅板放在桌子上,並讓他坐下。然後將五個銅幣推向了他緩緩問道:“我有點想知道你是怎麼看王族四家的?”
“這位爺,您這是什麼意思啊?”
“前些日子有另外三家的生意,我想聽聽你們這些人的看法。”買了一身好衣服的作用這時體現了出來,裝作一個有錢的士紳一點問題都沒有。
“吶,謝謝爺了!”小二左右看了看將銅板收了起來。然後挪了挪凳子坐下來小聲說道:“王族四家哪是我們這些人見過的,人家有自己的封地家主可以稱王,平時在南信城怎麼可能見到他們的人。不過我倒是聽說過有個大商賈上次得了怪病,花了重金才請到北堂家的分家人來為他瞧病。”
“哦?北堂家瞧病很厲害嗎?那怎麼不見他們開醫館呢?”
“這您就說笑了,爺,北堂家的醫術誰不曉得啊,那可是北堂家家傳的秘術啊,但是人家憑什麼給你瞧病啊,北堂山哪裏起碼有幾十萬戶。王族四家怎會願意與市井沾邊,全都躲得遠遠的。說句不好聽的,人家就是瞧不上咱們這種小老百姓,也就爺您這種豪紳能與他們搭上話了。”
“既然北堂家都有自己的獨門秘術,那其餘幾家也都有自己的秘術吧。”
“那可不?西門家是鎮守西門關的大世家,有人說他們家的人本是西域流過來的,各個男俊女美的。而且還精通西域奇術,咒術法術什麼的都是西門家的人才會使的。東方家的來源有些說不清,目前還沒什麼說法但是東方家擁有全天下最全的情報網,有許多綠林的人都會去東方坡購買情報。不過若是在東方坡鬧事的話便會被他們放出身份信息在天下人追殺,所以東方坡雖有許多匪盜出沒但卻意外的富饒。”
“最後一個應該就是南宮家了把,也就是現在皇帝陛下正在圍剿的王族四家。”
“嗯,是的,天下名兵利器均出自南宮家族人之手,而現在海盜猖狂仗着利刃在手搶劫商旅,必是南宮島支持的。所以現在陛下討伐之也是順天之意,民心所向。”他說話的時候頭上黃豆大的汗珠滾了下來,這時我轉身一看才發現一個官兵正從我後面走過,是這樣啊就說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官方了。想到這裏我也明白了這店小二的不易,於是又扔下了兩個銅板離開了。
一時半會兒我也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從一進南信城之後我便有了這種感覺。不過南信城內也要方圓而二三十里,就算有人要追查冷翳玉的下落,一兩天肯定也是查不過來的。所以我現在還不能離開,還需要在南信城呆一段時日觀察那所當鋪,想到這我便想着找一家旅館住下再從長計議以後得事。人來人往得,我從西市跑到了東市,都沒有找到一家能讓我入住的旅店,原因竟然事我沒有“路引”。
那東西據說是新皇帝上台之後簽發的身份憑證,須有當地縣衙簽發如此才可再他處住店。這時候我就開始考慮是不是我家就在這裏,要不然怎麼會忘記帶如此重要的東西呢。不過我想了想中午買包子時遞出的銅板,那可不是這朝的東西沒帶路引什麼的也很正常吧。轉了一圈,我發現了旁邊的欣香客棧,這看着十分體面地一家大客棧其實又時這種地方反而可以幫我解決一些難題。我想着便走了進去在賬台前停留了一下,在確定左右沒人注意時五枚銀幣敲在了賬房眼前(因為我去其他店中打聽過了一般住店就是一枚銀幣管吃三天左右)。
“我住十天,不過沒有路引請小哥行個方便。”
那個賬房抬頭看了我一眼“這位小爺,真是不好意思,我們這是正規買賣您沒有路引我們可不敢收您哎!”
“如果我出我出一錠呢?”我說著把一錠銀子扣在了桌子上,不過賬房為難的臉色還是沒有消去,我看出來他十分想掙這筆錢不過卻沒有賺錢的膽子。最終他憋了口氣一樣的把臉擠得通紅,最終還是雙手把錢推了出來說道:“不行不行,這位爺您還是找別處吧,我們這真不敢收您。”
我無奈的拿出了錢袋準備把錢裝回去,打開錢袋時賬房朝着邊瞟了一眼卻突然驚住了:“等等,您等等,您別走哎!”賬房着急的說著往裏屋跑去“掌、掌柜的!”他大叫着往裏面跑着。
不一會兒一個留着小鬍子戴着單眼老花鏡的半白鬍子老頭他走了出來攙扶了一下眼鏡仔細看了看我手中的錢袋。“這錢袋是您的嗎?”
“難道你認為這是我偷的?”我反問道。
“當然不是,怎麼敢呢。”老闆連忙露出笑臉說道:“那你說在這住店,您需要留下個名字吧。”老闆試探性的問道。
我看着他的眼睛望了一會兒,他眼神中彷彿有着什麼秘密一副很期待的樣子。“冷翳玉。”我也試探性的回答道。
“好,雅間飛雲閣為冷公子備着!”老闆提高了嗓音說著,店小二便要接過我的包袱不過被我伸手制止了。他有些尷尬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趕緊跑了兩步進到我的前方為我帶路試圖緩解氣氛,就這樣我便跟着店小二進入了二樓的雅間飛雲閣。
室內像是早就精心打掃過的,不論是桌椅還是衣櫃,茶台全都一塵不染,因為屋子太大中間還有一扇屏風分離了會客區與寢區。窗戶一直半開着通風,甚至在窗前的主桌和床榻前的茶几上還各點着一支熏香。好嘛,這就是雅間“飛雲閣”嘛,是有夠奢侈的。
“如果沒什麼事,那小的先退下了。”
“等等,這間房錢是多少?”
“就按您說的給就行。”店小二鞠着躬對我說完了這話便退了出去,彷彿不願意再交代什麼一樣。難道是我剛才太凶了?或許是我想多了吧。
不過也好,這樣一來總算是順利的在南信落住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