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不阻言路
景公公挑着眼皮看了看一臉悠哉的皇上，好像之前那些駭人聽聞的話並不是出自他口中一般，“皇上，你這樣說話可是得把耿大人嚇壞了。”
“耿忠這麼大年紀了要是這點事情都消化不了，那他也不配做了這麼多年的官了。”
“皇上說的極是。”
亓珏忽然想起齊靜出去的時候與耿忠正好遇到，“齊靜那怎麼樣了？”
“十八皇子出去的時候倒是沒有什麼異樣，見到耿大人的時候還主動說話的，只是回去的路上一直不大高興的樣子。”
景公公哪裏敢讓齊靜自己回去，所以一路都派人護到了皇後娘娘宮裏。
亓珏聽着景公公的話想着齊靜的反應倒也正常，人前還能鎮定自若已經不容易了，這些日子以來朝中大臣們的反應亓珏從來沒瞞過齊靜半分，他自己心裏有數今日耿忠為何而來，想必這會也正鬱悶。
齊靜確實是在鬱悶，就連平日裏愛吃的糕點也吃不進去了，他自己就有些鬧不明白了。
他整日跟在皇兄身邊不過是學些東西罷了，為什麼這些大臣們就要這般反對，難不成是怕自己日後誤了皇侄兒的路么？
還是說這些大臣們也同父皇一樣都不喜歡自己？
七歲大的齊靜還不能理解皇兄做這些事情會帶來什麼樣的影響，也不知道皇兄這麼做的意義在哪裏，他只知道皇兄每日問他學問，督促他學習包括帶着他去聽政都是皇兄平日裏所說的男孩子就應該多些見識罷了。
可如今這些見識都被大臣們剝奪了，皇兄已經好幾日沒有帶着他了，就連耿忠耿大人都私下裏來見皇上，必然是再說自己的事情。
齊靜滿腹心事的用了些晚膳，也不過是就是隨意吃了兩口，不管吃什麼都味同嚼蠟一般，直到景公公派人來傳自己的時候，齊靜才不得不又重新打起精神來。
“景公公皇兄可是叫我去御書房？”齊靜還在惦心今日皇兄沒有考他背書的事情。
“皇上叫奴才帶着十八皇子去城樓上，皇上在那裏等着您。”
城樓上？齊靜從來沒有去過那裏，這會自己也着實猜不出皇兄的意思來，沉默着跟在景公公身後，半柱香后才來到城樓下。
城樓處都有官兵把守見到來人是景公公和十八皇子時才放了行。
“十八皇子您上去吧，奴才就在下面候着。”
“恩。”齊靜應聲，抬起腳費力的往那木階上邁着步子。
這木階不算陡，但卻很長而且繞着盤高而去，齊靜走了一段路后再往下一看時手心上都緊張的出了些汗，他小心的扶着欄杆繼續往上走，從木階換到石階時才發現自己走到了頭。
剛一爬上來就看到皇上站在不遠處，齊靜慌忙上來后撲了撲自己的衣服才走到亓珏面前，“皇兄。”
“恩，你過來。”
亓珏只說了這一句，不再出聲，齊靜不知道皇兄是什麼意思，但見着亓珏一直往城牆外看也跟着緊小心的往外頭看。
“看的到么？”亓珏伸出雙手從齊靜的腋下穿過，將他架了起來放到城培邊上扶着他坐了上去。
“怕么？”亓珏問。
齊靜慘白着一張小臉，雙手緊緊的扣着兩旁的石墩不肯鬆手，被亓珏這樣一問的時候還僵直着脖子說道：“臣弟不怕。”
亓珏稍稍鬆開手，齊靜就慌了神，亓珏將手又扶了回來“怕沒有什麼，但你要克服自己心裏的恐懼，你看看這城牆之外的天地。”
亓珏一手扶着齊靜，一手指着那隱藏於夜色中廣袤無垠的大地。
過了一會齊靜穩了穩身子，才將頭扭到城牆外去，“有皇兄在，齊靜就不怕。”
被齊靜突然這樣的信任的感覺讓亓珏有些陌生，如果他們不是這樣的方式相處，如果面前的人換成齊御或者齊儒可能最先想到的事情就是怎麼防備着自己的吧。
亓珏收回自己的想法，轉而繼續看向遠處，“齊靜，這裏你目及之處都是大齊的疆土，你覺得大齊的疆土大么？”
七歲的孩子對大的概念並沒有具體的，但他目之所及到最後都與夜色連成一片，遠處有百姓家的燈火，有燈火映射着的蕩漾着的水光，水光之上又有熱鬧的船舫，最後這些所有的繁華都沉於夜色中。
“大，皇兄這些都是大齊的地方么？”
“對，可是在那些你看不到的地方還有許多別的國家，所以你看打下這片江山不難，難的是要守的住。”
齊靜聽了這話並不能懂其中的意思，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怕自己說的不對反而惹惱了皇兄，最後只能抬起頭再往遠處看着。
好在亓珏也沒指望一個七歲的孩子對於這些事情能有多理解，齊靜早熟是因為有郁太妃的教導，為著有一條活路，可也正是因為有郁太妃的教導才使他成為一個聰明但卻善良的孩子。
亓珏將他從城牆上抱了下來放到地上，用一隻手牽着他往回走了幾步，“今日耿大人來見朕，你可猜的到是為何？”
提到此事，齊靜眼裏的光暗了幾分，“許是耿大人和其他的大人們一樣，覺得齊靜不應該整日裏和皇兄待在一處，也不應該和皇兄一起上朝。”
“那你可怪他們？”
齊靜自然是怪的，可是卻又不敢說，抬頭看着亓珏，亓珏也在盯着他。
也不知怎麼的，齊靜有一種自己心裏的答案已經被發現了的慌亂感，在這種壓迫之下無所適從的點了點頭。
“他們所言或許不是你想聽的，也不是你愛聽的，但他們所說的卻都是於這個國家於大齊有益的話，如果這樣，你還會怪他們么？”
“皇兄，”齊靜勾勾自己的手牽動着亓珏的手也跟着晃了晃，“他們是和我父皇一樣都不喜歡我么？”
“沒有，他們所站在的立場都是以江山社稷為主，所以並不是不喜歡你。”
齊靜心裏有了底，並不是他討人嫌，或許真的是皇兄帶着他會引起不好的事情，“那皇兄，既然是如此那臣弟便不會怪他們。”
“恩，你記住做為一個仁君是不阻言路的，不管是好的還是不好的，他都要站在最公正的角度去看待此事，不能全憑一已好惡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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