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呼吸的死者

第十四章 呼吸的死者

第十四章呼吸的死者

冰窟窿把屍身一扔,問道:“明白了嗎?”

我只覺着腦袋,就像炸了鍋一樣。大陶不是死了嗎?可現在卻變成了想要殺死我們的襲擊者,力圖將我們幾個擊斃,這份亂勁兒我哪裏還能不明白?

老薑他們策劃這一切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兒個,地宮裏的東西被釣上來,他們的狐狸尾巴總算露出來了。

冰窟窿當即就往回走:“回去。”

我緊跟着他,冰窟窿走在前頭,我速度比他慢一絲,也就一絲!

可當我再衝到他身邊,卻聽到冰窟窿一聲悶哼,我走上近前,這傢伙用手捂着腰間,一手強撐,又一次進入了搏鬥。

“嘿嘿嘿……”一道陰森的笑聲得意至極,彷彿獲得了極大的成就一樣,影子轉瞬就走,我緊跟過去,看到一個暗淡身影,便一路緊追。

那人影竟然奇快,我緊追不上,急得大叫:“媽呀,龍!”

那身影果然停滯,我已經衝到近前,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手中掏出一張啞口符二話不說,雙手一夾,心中默念咒語,符咒瞬間無火自燃,被我直接按住塞進這渾蛋口中。

那人一驚,順勢朝我撲來,招招狠辣,我招架了幾次,聽到對面的破空偷襲之聲,連忙後撤。黃隊突然大叫:“徐隊、老薑,你們沒事吧?”

“還有那倆小夥子?”

其他三人馬上答了話,到了老薑這裏,卻不見答話。我心中頓時有了數,冰窟窿吆喝道:“徐隊,集合你的人,我有辦法對付那些偷襲的傢伙。”

“好,都過來,老薑,你出事了嗎?”徐隊他們的人迅速循聲音與我們會合,冰窟窿站直了身體跟我還有黃隊與徐隊他們面對着面,我再看此刻的老薑,依舊之前那副表情,看不出來半點異樣。

黃隊極其聰明,他一看老薑這不答話的舉動就知道有異,我正準備趁機拆穿,剛要遞話,黃隊搶先道:“這夥人原來想趁機把咱們除掉,好自己去抓下面的東西,還好攻勢不猛。”

我心裏嘿嘿一笑:不猛?冰窟窿拉我過去時,路上到處都是怪物屍體,這傢伙就跟魔神附體了似的,我才殺了四個,他一個人殺得滿地都是,有一個還是明明被畢方燒死的大陶。

徐隊那邊卻說道:“這陣攻勢算是退了,這些傢伙估計也沒想到,咱們這塊釘板不好啃!”

老薑順勢冷哼一聲,似乎在表示贊同,可只有我知道是怎麼回事,這老東西極有可能中了我的啞口符,剛才那道偷襲冰窟窿的影子就是他!

現在他能發出個哼聲就算不錯了。

同時我也暗暗慶幸,前幾天隨手畫的那幾張啞口符竟然在今晚起了大作用。

四周茂密的山林里時而有一陣野獸騷動聲,就連這附近山中走獸都給驚得四處逃竄。

這時冰窟窿提議道:“按原計劃辦,留下兩人看護,老薑隨我們下去。正好,再碰上危險也能應付。”

黃隊點頭:“希望大家同心協力,我和徐隊留下,你們放心。”

徐隊輕拍老薑肩膀:“姜爺,下面的事兒你替他們多分擔分擔,人多力量大嘛,現在我們也是同伴!”

老薑點頭表示同意,卻沒說話,他身後那兩個小伙也是一言不發,冰窟窿前頭帶路,我們一行五人飛快往鎖龍台下行。

我臨走前看了黃隊一眼,這傢伙雖說聰明,但徐隊那傢伙一看就練過,那些偷襲的人估計都是他們安排的,就他一人留下,這能勝任嗎?

冰窟窿這時問我:“上次你們填埋的地道呢?”

我們重新找到通道。但見鎖龍台後山上雲霧漫天,足足的一大片。

老薑招呼手底下兩個年輕小伙手起鏟落,原本被封填的地洞本來也極其稀鬆,二十多分鐘后,竟然全打通了。

兩人點着蠟燭下到通道底部,幾分鐘后,小伙率先喊道:“姜爺,沒問題,通風情況很好。”

我心笑道:這邊跟鎖龍台後山的洞都是通的,空氣又怎麼可能會不好?

順着通道下入地宮,這個階段很悶,加之我也是第一次,這地宮中的味道真是出奇的難聞。

老薑手下那倆夥計走最前頭先下去,我們緊跟其後。我剛一下墓,卻忽然聽一個小伙輕聲道:“有異常啊,姜爺!”

我們順勢看去,不遠處果真有龐大的圖騰石塑,在那石塑前頭,竟然藏着一個影子,我們還沒開口,他竟然先開口了:“你……你們是?“

沒承想,這墓中倒有活人聲音,嚇了我一跳。

那倆小夥子裏一個當即就喊:“姜爺,這地宮招賊了?”

另一個人頓時舉起鐵鍬:“出來!不然拍你的腦袋!”

牆角里的聲音似乎很熟悉,他慌張說道:“我……我不是壞人,你們……你們是誰?”

這聲音映在腦海里,我的思維快速搜索,一個記憶中的面龐很快浮現在腦海里:“老……老李?”

“你怎麼認得我?”暗中躲在牆角的人忽然就往這邊沖,老薑皺着眉緊盯前頭,他身後那夥計已經抄上了傢伙,只等這人一衝過來,就抽他。

可這人影一衝出來,整個兒一個大活人,就連那兩個小夥子都愣住了。我再看去,一張滄桑而滿是驚恐的臉上刻滿了驚喜,面前這人跟八年前一比,竟依舊年輕,彷彿根本沒發生什麼變化似的。

竟真的是老李!

老李一見我們,激動地叫道:“終於……終於又見到活人了,同志,你們是哪個部門的?”

冰窟窿忙道:“我們奉了吳煥之教授命令。”

老李頓時臉色大喜,他將我們所有人都打量一遍,似乎根本就認不出我就是當年那個鎖龍台聽冥音的十歲小男孩,這時的老李簡直跟瘋了一樣,癲狂到了極致。

只見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衝著神道不斷磕頭,把頭都磕破了,鮮紅的血水就那樣流出來,老李似乎感覺不到痛,早已經淚流滿面地喊:“多少年了!我們終於得救了,教授啊!沒想到您還惦記着老夥計,還惦記着老夥計!”

老李的心情激動無比,充滿着驚喜,可是,他臉上肌肉卻忽然僵住了。

激動的淚水變成了無可奈何的號啕大哭,彷彿他們的經歷就像是煉獄裏的犯人一樣,受過了無盡的慘痛折磨。

冰窟窿朝我一示意,我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忙問老李:“我們看過材料,你們考古隊剩下的人還有那幾個攝像師呢?”

我並沒有透露自己身份,說自己是胡老道的徒弟,當年那個小孩子,老李竟也沒認出來。正當我們以為老李要好轉的時候,他卻突然瘋了似的大叫:“他們!他們死了!死了……地上流了好多血,到處都是屍骨,到處都是血腥味……我……”

“就連我也會……啊!”老李瘋狂地大叫一聲,“就連我也會死!”

癲狂中的老李忽然暴走,老薑背後的小伙一上去就把他按翻在地,可這時的老李力氣極大,擺脫那兩人的糾纏直接跑到了牆角,忽然,在遠處的神道盡頭,那道巨大緊閉的第二道石門位置上,傳來一陣轟隆隆的撞擊石門聲。

究竟是什麼東西能有這麼大的力量,把那數噸重的巨大石門衝撞得直響?

腦海深處胡老道他們的遭遇瞬間浮現出來,是……那個老怪物!

耳朵里一道冥音傳來,這種旁人根本聽不見的聲音。只聽見石門內那恐怖的咆哮聲,就像個被戳破肺管、喉嚨的人說話漏風一樣,發出嘶啞的喘息聲,在這陰森幽暗的地宮內部,當真是有些恐怖。我下意識地抓緊了桃木大印。

冰窟窿不知何時輕觸了我一下,眼睛一瞥老薑嘴唇,朝我示意。我有些不願,現在不讓這老東西說話不是正好嗎?幹嗎要給他的嘴唇解封?

我心裏十分不爽地走到老薑身邊,一看他這脖子,問他:“哎呀!姜爺,你啥時候在墓里中招的?”

我趕緊掏出定神符在他面前用火點燃,替他解咒。老薑的嘴霎時輕鬆起來,喘着粗氣深深看了我一眼。我心中冷笑,老傢伙,看你還能裝到什麼時候?

冰窟窿的臉有些白,他顯然受傷了,在上面老薑趁機偷襲冰窟窿,被我攆上去嘴裏塞了張符,我當時就聽到窟窿的悶哼聲,現在心裏莫名有些擔心。

那道冥音突然之間變得極其強烈,一道濃重的血腥氣透過門縫,噁心到令人胃中抽搐,地宮內的氣味本來就不好聞,老李這時瘋了似的大叫:“千萬別過來……千萬別過來!”

老薑被我解了封口符,忙勸解道:“我們是上級派來營救你們的人,快跟我說明情況,我好救你。”

老李不斷搖頭,對於老薑的話根本不聽。這時老薑一步上去一把按住老李,猛吼道:“裏面發生了什麼?”

“珠子……珠子!它口裏的珠子……會吞人血,我們都難免要被它殺!”

“是怪物嗎?”我忙問。老李驚恐地點點頭:“它……它會飛,它會飛!”

“只要它出來,我肯定會死!肯定會死!”老李忽然一把拉住我跟姜爺,叫道,“救我,我想見吳教授,救我……”

“嗷嗚——”

此刻,一聲恐怖的屍吼聲令眾人都倒吸了口冷氣,那道聲音憤怒之中夾雜着喜悅,瞬間,整個龐大的第二道石門竟發出轟隆聲,有了要打開的跡象。

我嚇了一跳,心中把老李的話一番尋思,珠子?怪物?會飛?

那可真就完蛋了!

胡老道當年地宮遇到的屍怪,現在究竟成長到了什麼地步?

看這場面,屍怪已經會飛,裏面的傢伙不知道比八年前胡老道對付的時候又強了多少倍?

我不禁心驚:“八年前這傢伙還是屍煞狀態的時候,就已經厲害非常,在地宮裏它究竟有何等手段,竟能這麼快就化成了飛屍?尤其殭屍到了這種境界,首先晉陞之後會遭到天雷地火的化形大劫,一個不好就會被打得灰飛煙滅,這屍怪在古墓里又缺少人牲鮮血,是怎麼挺過來的呢?”

同時我也明白,這東西一旦出來,我們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

轟隆隆……

第二道石門徹底打開了,霎時一股強烈的陰風吹起神道上灰塵,整個地宮都被吹得一片塵霧瀰漫,在那其中,咯咯咯的嘶啞笑聲令人極度恐懼,老李慘叫一聲,暈了過去,頓時,那門內大片的血腥味道撲面而至,簡直比博物館磨盤發威還要噁心。

“嗷!”

突然,陰風大振,一道漆黑影子竟像一條直線,從漆黑的地宮深處飛沖而出,快似離弦之箭……

破空之聲在地宮內回蕩,那一瞬間,老薑一聲大喝:“好個惡主兒!”

便聽老薑使盡全力在翻滾,我跟冰窟窿的光幾乎同一時間打到老薑身邊,只見老薑順利躲過那奪命一擊,向左後方一偏。

誰知那東西似乎認準了他,張嘴一口屍氣就噴,我以前聽胡老道描述過這老怪物,張口一噴便是黑色濃如墨汁般的屍氣,被這屍氣噴到只怕整個身體會被腐蝕潰爛,可現在……

這傢伙一口屍氣竟然變成紅色的了,嚇得老薑面色一凝,我也急了,趕緊抽出了傢伙。

才剛進來地宮,就碰上這樣的東西,即便老薑是敵人也得先救下來,不然只怕我們根本應付不了。

可我這時才剛抽出法劍,身旁冰窟窿卻將我按住,把劍又放回了鞘中。我一臉詫異,心說這傢伙想幹嗎?

也就在這時,那道手臂粗細赤紅色屍氣已經直奔老薑面門,便在這時,他身後那倆小伙忽然大叫:“姜爺!”

那倆小伙果然義氣,跟着撲了上去,他們之間距離近,替老薑擋了下來,直接被屍氣噴得鮮血淋淋,身上皮肉潰爛。

“嗷——”

這老屍一聲咆哮,就跟發了狂似的,滿頭長發全部披散成一團,隨後他看了眼冰窟窿,又朝老薑那邊猛撲了過去。

老薑咳嗽了兩聲,估計是剛才啞口符塞進嘴裏給憋的,加上一上來就劇烈地打鬥,這會兒氣兒還沒順過來。

“啊……”可他一轉眼,見這屍怪又一次撲來,登時就連歇息也顧不上,連忙跟兩個夥計朝神道那邊逃命去了。

而此時,我正疑惑不解地回頭看冰窟窿,這傢伙嘴裏一陣念念有詞,發出的儘是些忽高忽低的吟唱聲,也不知道在搞什麼名堂。

可這屍怪為什麼只奔着老薑追,卻不來找我跟冰窟窿呢?這事兒我着實有些摸不清頭腦。

遠處的神道上只能聽見老薑他們的逃命聲,後方那個屍怪彷彿喉嚨破風一樣,大喘粗氣一直緊跟。

“咳咳咳!”老薑猛烈咳嗽幾聲,嘴角溢血,一路逃命折回,着實狼狽不堪。

“小哥兒,幫忙啊!”他幾乎用盡渾身力氣朝我們喊。但冰窟窿並不理會老薑,而是一擺手:“趁現在進去。”

我只覺得一陣頭大,對冰窟窿的行為更是疑惑不解,我邊走邊問:“剛才的東西是飛屍?怎麼老去找老薑麻煩,卻不來找咱們?”

“它還不算飛屍。”冰窟窿快步向前,同時淡淡說道。

“什麼?”我難以置信地問,“輕而易舉盤旋在空中,瞬息間飛衝到眼前,這麼恐怖還不算飛屍?”

但冰窟窿卻依舊搖頭:“粽子到了這個境界,一旦突破就會迎來天劫,被天雷地火熬煉。它應該還沒渡劫,一直躲在地宮,利用這冀圖的能力躲避三災五劫、天雷地火。”

經他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在理,只是我看冰窟窿剛才口中念念有詞,那個老粽子又這麼怪異,這會兒我忽然心生錯覺,難道冰窟窿能操縱這東西?還是說那老粽子知道冰窟窿不好惹?

但我來不及多想,就在我們頭頂上方,不知因何一道道窸窸窣窣的聲音急急湧來,冰窟窿打光順勢朝上一照,只見那穹頂之上,無數細小的黑點正扭動着,一點點在集中。

僅片刻間,那些東西竟凝聚成了一大片,密密麻麻像滾動式地毯一樣。

那竟然是胡老道他們當初遇見的蛇群!

吱呀!

石塑圖騰在扭動,不斷發出碎裂聲響,碎石皮正在咔嚓咔嚓地不斷脫落。伴隨這些石皮的剝落,從裏面竟湧出大量腥味沉重的鮮血,只一瞬間便染紅了大片地面,伴隨石塑破開的斷裂樹根,頓時將這整條神道都染得一片血紅。

“這是怎麼回事?”我急了,忙問。冰窟窿馬上接口道:“整個地宮相互循環,全靠勢葬提供的煞氣做動力支撐。”

他這一說我算是明白了。現在我們從地宮的另一頭把底下那玩意兒釣上去了,沒了它做勢葬風水支撐,這地宮裏的佈置大亂,便全都開始混亂了。

我回頭再掃了逃命的老薑一眼,還沒來得及細看,那些原本躲在上方的蛇群被這血水一刺激,加之石塑碎裂不受控制,一股腦兒全掉落下來,摻雜在血水中扭動着身軀,瞬間張開毒牙,把目標鎖定住我們。

看到這堆在血水中蠕動的蛇,我再怎麼也不會忘了胖子當初的壯烈,忙沖冰窟窿喊:“那些蛇迎着血水過來了!快跑!”

形勢緊急,我們直接就往第二道石門那邊跑去。

從這邊到石門足有好幾十米,這時候我只覺得自己空有雙腿都不夠使的,可也奇怪,不知道身後老薑怎麼擺脫了老粽子追殺,他竟也跟在我們身後狂奔逃命。

蛇群窸窸窣窣的聲音簡直成了地宮裏最刺耳的聲音,當一群毒蛇蠕動着身體,鱗片之間刮出刺啦刺啦的聲音,那種聲音的恐怖只有身處其中,才能有所體會。

我感覺腳下的褲腿被血浸濕了,跑起來明顯慢了一拍。

“快進去!”冰窟窿大喝一聲,飛起一腳踹在我身後跟來的老薑身上,但老薑此時已經沖入門中,一手按下墓門機關,同時冷笑道:“你在算計我們,我們又何嘗不曾算計着你們,想擺脫我,沒門兒!”

石門在閉合的剎那間,一道枯瘦乾癟的影子,在墓門即將閉合之際,先一步也跨入了門內,那幽幽的眸子再一次盯上了此時氣喘吁吁的老薑。

我們擺脫了外面蛇群那道生死玄關,沒料想到老薑竟然沒被我們甩掉,那麼,現在也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刻了。

“呼……呼……”

“呼……”那種喘氣聲一直延續着,我跟冰窟窿這會兒才緩過氣來。老薑也沖我們嘿嘿一笑,開門見山說道:“你們的目的是祭壇中的八具遠古死屍,我們的目的跟你們一樣,不過你們那麼精明,從剛剛的算計來看,我們從一開始就露出破綻,沒能瞞過你們的眼睛吧?”

冰窟窿點頭,他隨後便正對老薑:“你們演戲雖真,但破綻太多,現在我們有兩人,你的手下夥計折損殆盡,還要跟我們再耗下去?”

的確,現在地宮當中,我跟冰窟窿佔了上風,我可不信加上冰窟窿還揍不過他一個老薑?這會兒明顯是我們佔了上風,頓時我也底氣足了很多。

然而,對面老薑卻把指節捏得噼啪作響,攥緊成一團,沖我們詭異一笑:“誰說你們穩佔上風了?”

他這聲音陰陰的,忽然掏出個秒錶,張口竟然開始數數兒,老薑只數完一二三,冰窟窿腳下一個踉蹌,忽然猛按住之前被偷襲的傷口,竟昏倒在地上……

這突然發生的一幕,對我來說是那麼猝不及防。

冰窟窿直接倒地,昏迷不醒,嘴裏的血液還不停地往外噴,那些血竟然呈黑色,還是瘀血。原來他一早就中了毒!

我回頭目露警戒之色,老薑此刻無比輕鬆地看着我,臉上更是換了副耐人尋味的笑,顯得更加詭異,跟之前簡直大相逕庭。

“你們竟在這時候意外發難,那東西剛釣起來,現在動手,缺了冰窟窿你們不怕它跑掉嗎?”我趁機試探道。老薑那邊嘿嘿一笑,皮肉卻根本不動:“那些事情不勞你費心了,我倒是要向你借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老薑盯着我說話的口,眼中閃過一道精芒,語氣重重地逐字逐句,把那聲音清清楚楚遞進了我的耳朵里:“你的命!”

我順勢就往後一閃,老薑突如其來的攻擊扑了空,沒想到這老薑平常不顯山不露水,卻極其難纏,只是交手兩把,竟然有要吃住我的意思。

眼見我落了下風,被他一拳擊退出去,此刻老薑蹲在冰窟窿剛剛吐血的位置一看血跡,隨後說道:“我配的葯,時間一到不差分毫,必定發作!”

我捂着肚子從地上爬起來,咬牙罵道:“你個渾蛋,偷襲冰窟窿的果然是你。”

誰能想到冰窟窿這個主心骨竟以這樣一種方式就此倒下,我倒吸了口涼氣,感受着渾身刀錐般的疼痛。

再這麼下去根本不行,我不是老薑的對手,現在又受了重擊,根本招架不住。

我趁機轉移着注意力,用來緩解疼痛:“老薑,這一切都是你們的陰謀,可你們要這些死屍又能幹什麼?難道也準備開個博物館做展覽嗎?”

“圖什麼是我們的事,你就不必知道了。”老薑的聲音響起,根本不給我一點套話的機會。我怒了,大罵道:“你可真是忘恩負義,冰窟窿好歹除掉了畢方,還替你兩個外甥報了仇!”

“報仇?外甥?”老薑把臉一橫,頓時笑道,“那我讓你死個明白,這洞中畢方我們早就發覺,丟失隊員只是借口,找你們幫忙是為了試試你們的手段,從頭到尾我們只忌憚那個小哥而已,所以後面他提出自己進洞找死,我們才點頭同意。黃狗娃命大沒被扔的石頭砸死,沒承想小哥進洞,不僅沒被畢方燒死反倒將其擒殺。”

我一愣,頓時心中明白了一二:“原來那次畢方出洞是你們故意引發的!”

老薑嘿嘿笑着,我情緒一激動,頓時又承受一擊,渾身汗水跟鮮血混雜,早已經分辨不清。

但聽老薑笑道:“我哪有什麼外甥?只是你太蠢,正是因為你們本事不小,出乎首領的預料,所以才有了那東西上鉤那天晚上的偷襲。你現在明白了這一切,那麼……”

“接下來,你也可以死得瞑目了!”老薑那滿臉皺紋此刻難得地舒展開,他將口中煙槍摘下,對準我擺開了架勢。

我心裏一凝,暗暗思索着老薑的話,原來這暗中的較量從很早就已經開始。

老薑轉瞬即到,手中煙槍狠狠便朝我後腦打來。此時我一陣手忙腳亂躲過,但對敵恐懼便已經使我輸了大半。

此時我驚恐發現,剛剛冰窟窿倒下的地面,哪裏還有那傢伙身影?

我心裏快速盤算,不止冰窟窿不見,就連剛才的老粽子也早已不見了身影。

“小伙,讓我從你身上取到東西,少受折磨。”老薑大笑。我怒道:“老子身上沒你要的東西。”

“嘿嘿嘿,你真是活得靈醒,到現在還不自知。”老薑隨即變得面無表情,將我逼到了角落,他猛地抬起手中煙槍,然而……

一枚銅針在這時,從後背貫穿他的心臟。冰窟窿的聲音隨即傳來:“你不是人!”

不是人?

我還沒弄明白冰窟窿的話,眼前冰窟窿已經從我兜里取出一張黃符,猛往老薑臉上一貼,老薑臉上便像是被潑了硫酸一樣,快速腐爛了大半。

我不由一怔,但本能反應趁機一腳將他踹倒在地,手中兩道辟邪符夾好,就要朝他腦門上戳去。

老薑頓時嚇得魂不附體,趕緊朝後猛退,可我剛才拖延時間休息了一陣,哪裏能讓他跑掉。

夾着黃符的手指如同刀切豆腐,一指便刺入老薑眉心。他一面叫,嘴裏發出一種非人的叫聲。我嚇了一跳,卻只聽腳下的地磚噼啪之間似乎在顛簸,這種動蕩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忽地,腳下地磚被破開,從那地磚之下竟然鑽出一個個舉着長刀的“人”。

這些人密密麻麻,渾身散發著霧氣,遠遠看去至少也有二三十人,此刻將我跟冰窟窿圍了個嚴嚴實實,看起來真是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一旁的老薑此時正滿臉痛苦,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咬牙切齒,不斷自責:“大意了,如果早點叫出你們來……咳咳……”

老薑似乎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此時他用盡最後力氣朝這些包裹着霧氣的“人”喝道:“我的哲那羅部下們,唱起戰歌,迎接回我們的八位英明聖人,將這些罪惡的人亂刀分屍,用他的鮮血祭祀古老的祖先。我們用他的逆鱗打開罪門,完成先祖們的遺願!”

“你們,給我上!”老薑低沉的聲音忽然飄散開來,回蕩在整個地宮當中,與此同時,他的身體忽然一僵,向後倒在地上,在道道霧氣散開之後化作一攤膿血。

還不待我有所動作,那些叫哲那羅的東西們舉刀便朝我砍過來。

我一急,生死攸關之間真是來不得半點馬虎,直接抓起所有能用的符紙以畢生最快速度點燃,漫天符火被我激發而出,哲那羅當即暴退。

這些東西果然害怕符咒,我這會兒心裏已經有底。老薑他們的身份的確值得思考,尤其是這種哲那羅,卻是一種似人,但卻從來沒見過的怪物。

那些哲那羅們張口一吐,極大的一股霧氣猛撲而至,這種霧氣竟然森冷異常,只一瞬就像是水火相遇,把我的符火悉數消耗殆盡。

我皺着眉頭,心裏暗暗吃驚,真沒想到,這些東西聚在一起竟有這麼大的威力。心念剛落,身後的位置忽然悄無聲息地鑽出來一隻哲那羅,他手中那鋒利的刀幾乎擦着我頭皮而過,地宮內混亂無比,無數晦澀難懂的聲音似是在嚎叫,又似是在高唱着戰歌,哲那羅們越聚越多,很快我已經身中兩刀。

我絕望了!我們的一切都在老薑的計劃中,尤其現在我跟冰窟窿只有兩人,對面卻擁有這麼多隨時都能從地底蹦出來的怪物。

“嗷——”忽地,一聲恐怖的咆哮聲刺激着眾人耳膜,地宮中的所有異響登時便被這股聲音完全蓋住,竟是那隻老粽子的聲音。

我睜開絕望的眼,卻見一道道屍氣不斷噴向四周的哲那羅。老粽子速度極快,雙爪犀利如刀,浮空迅捷,來去之間竟將這些哲那羅刺得不斷慘叫,不遠處大片哲那羅的長刀砍在這老粽子身上,竟不能傷它分毫,果然飛屍十分厲害!

“你沒事吧?”冰窟窿關切的聲音傳來,我不可思議地看着那傢伙,不由歡喜起來,“你……窟窿,那隻老粽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冰窟窿淡淡一句話,我接過他遞來的電源,便被冰窟窿拉上直往第三道石門內的祭壇跑去。

這傢伙有秘密,他對於鎖龍台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尤其就連八年前追殺胡老道的粽子,似乎跟他也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這……但我來不及去想,趁現在老粽子纏鬥那些哲那羅,現在正是我們完成龍王交託任務的最佳時刻。

“小心!”冰窟窿忽然喊道。我被他猛地一拉,便躲到了角落一側,在我們正前方的位置似乎有一個龐然大物,它行走在這兩道石門之內,龐大的身軀將那些鋪滿角落的石凳、石桌碰得轟隆隆直響,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剛尋思着這陣動靜,卻忽然被一聲怪叫般的嘶鳴打破:“咻……咻!”

那聲音……是蛇!

我絕對不會聽錯,從小到大在秦嶺山裡待了這麼多年,小到手指那麼細、大到暖水瓶一般粗大的蛇我都見過,這種聲音我怎麼會不認識,分明是蛇吐芯子的聲音。

而方才石凳、石桌的響聲那麼大,這條蛇究竟得多麼粗?

聲音剛一落,腥風忽然而至,冰窟窿叫道:“快跑,它發現我們了。”

“石門外是蛇群,往第三道石門裏跑。”冰窟窿大叫。我跟他急忙就往前面跑,細微的手電光束在黑暗之中太過於渺小,僅幾十米的路卻讓我摔了四五跤。我罵道:“這地宮裏不是只有一隻老粽子嗎?他姥姥的啥時候天降奇兵,又來這麼一個龐然大物?”

冰窟窿緊跟着說道:“火神崖前香味大盛,可能吸引到些東西鑽入地宮了。”

我大駭,冰窟窿拉上我奔跑如飛,一路往台階上跑,我只恨自己腿長少了,跑得太慢。

轉眼才往上跑了不到一半,後面那恐怖的聲音混雜着腥風卻又襲來,驚得我心中慌亂如麻。

“它來了!”我叫道。冰窟窿順勢將我一推,我倆一人倒向一面,那一瞬我感覺一條極大的東西擦着我身體過去,颳得我身上一股鑽心的疼。

“咻……咻。”那聲音就在身邊,冰窟窿順勢一開燈,我登時看見恐怖的一幕。

那是一條直徑二尺粗細的黑色大蛇,渾身鱗甲圖案好像雲紋,每一枚鱗片竟都跟鋼鐵打造似的,上面散發出金屬一般的光澤。

這條蛇不下十幾米,身軀猛地躥上台階,立即回頭便要再撲過來。冰窟窿手取銅針,猛撲上去,對準這大蛇尾部直接扎了下去,那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只見冰窟窿兩隻纖細手腕快速運轉,手中雙針瞬間已經起落無數遍,在蛇身上留下一大串血洞,鮮血便流淌出來。

這大蛇吃痛,把頭一扭放棄了我們,逃往了地宮深處。只是應付了這一陣,我喘着粗氣整個人都快脫力了。

“堅持住,後面還有大事要辦。”冰窟窿說話工夫便跟我下台階,趕到第三道石門之外。

轟隆……轟隆……

沒有了勢葬壓制,其他七個石盒裏不時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彷彿裏面的東西正企圖掀翻石盒,從中跳出來。

而在另一邊,當初被胡老道他們打開的屍身盤坐在石盒內,整個身體的呼吸開始變得更加粗獷,節奏在加快。我跟冰窟窿對視一眼,忍不住激動起來。

剛才地宮之內可算是九死一生了,現在,我們終於來到了祭壇上,看到了龍王要我們帶回去的八具死屍。

只是,他們現在肺部起伏,且有呼吸聲,究竟算是死屍還是活人呢?

“窟窿,我們該怎麼把這些東西從這祭台當中搬運出去?”我將震驚、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冰窟窿,等待着他的答覆。

只見那具盤坐在外的死屍心口處肌肉怦怦地跳動着,那一瞬,沉睡千年的古屍忽然發聲了。

“唔——”彷彿吐了口留存千年的濁氣,那具古屍喉嚨抖動幾下,下一秒鐘,竟緩緩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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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呼吸的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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