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登島尋蹤,千年道觀
在道長的指點下我逐漸掌握了吸收植物靈氣的法子,只不過不得要領,只能轉化一點點存在體內,欲速則不達,道長說讓我每日勤加練習,慢慢就會轉化的越來越多了。
我們回山洞睡下,天亮后返回市裡取了東西準備趕赴下一目的地。
道長圈出的下一個目的地是瑞平縣,地處江浙沿海一代,邪教在瑞平縣下屬的昌海鎮上有個造房的小工程,但具體是什麼工程清單上並沒有說明。
我們對比了下汽車和火車的時刻表,選擇了坐火車,不過到了車站工作人員讓我們搞檢疫證明,又讓我們辦理寵物託運手續,實在太麻煩了,氣的劉風對着工作人員只齜牙。
無奈我們還是坐了長途汽車,中午時分我們才到達了瑞平縣,昌海鎮是個島,跟市區隔海相望,要坐船才能過去。
我和道長都沒怎麼坐過船,一個多小時的柴油舢板船“突突突”的,加上今天浪又很大,讓我們直接吐了個七葷八素,上島站穩都感覺整個人在搖晃。
“這輩子也不想坐船了。”道長臉色難看道。
這島遠離市區,沒有市區的喧囂和污染,空氣中帶着海水的咸腥,純天然的很,碼頭上停着一排小型漁船和運輸船,遠處就是連綿的山地,這漁港小鎮風光倒是挺好。
組成這個島鎮的幾個村落就遍佈在半山腰上,此刻正是午飯的時間,每個村落里都是炊煙裊裊,一副原始淳樸的狀態。
島上沒有汽車公路,更別提有車了,有的只是盤山的小路,遠遠看去能看到小路上的電動三輪車和牛車在穿行。
我心有疑惑,問道長邪教的工程怎麼會在這麼落後的鎮上,道長說他們是在找東西,跟地區落不落後沒關係。
我們在碼頭休整了一會後就打算進村問問情況,這盤山的小路十分難走,幸好我們在半路遇上了一輛載着稻草的牛車。
老農趕着牛車從我們身邊經過,看到道長頭上的髮髻兩眼放光,立即跳下牛車問我們是不是道士?
道長回答是后這老農高興不已,主動把我們的行李拿到了車上,又把我們請上了牛車坐着,說這就帶我們進村,也沒問我們到底是來幹嘛的,整得我們一頭霧水。
道長頗為得意的看着我說:“看來這裏對宗教人士還是挺尊敬的啊。”
我說屁,這老農明顯是誤會什麼了。
果然我們進了村后,那老農就在村裡奔走相告,很快全村的老少全都出來迎接了,那場面真是讓人受寵若驚,搞的我們莫名其妙。
此時一個五十來歲穿着一套灰色中山裝的男人迎了上來,握住了道長的手,激動道:“可算是把道長您給盼來了,大傢伙等的脖子都長了啊,我是大崗村的村長侯三貴,我代表大崗村全體村民歡迎道長您的到來,放炮,奏樂!”
村長說完大手一揮,鞭炮聲立即噼里啪啦的炸響,嗩吶笙簫鐃鈸全都響了起來。
“這到底是……村長,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們不是你們迎接的人。”道長也被這場面弄的很不自然,問道。
村長愣了一下,問:“難道你們不是道教協會派來的?”
道長搖搖頭,村長自言自語道:“不能夠啊,我上個星期才到縣城跟上級領導和道教協會彙報了情況,今天就來人了怎麼可能不是。”
“村長,我們真不是協會派來的,不過是經過這裏的。”道長無奈道。
村長頓時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讓樂隊收了聲,跟村民把情況說明了下,這些村民也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陸續散去了。
村長無奈的搖搖頭,背着雙手垂頭喪氣的正要走,道長想了想就叫住了村長問情況,村長這才帶着我們進了村委會辦公室跟我們說了是怎麼回事。
原來這島的山頂上有一座始建於唐朝的千年七星觀,這島當時還荒無人煙,直到有一隊南下的商船在附近遇上大風浪,導致整隊商船全都翻覆沉沒,一些船員大難不死飄到了海灘上,發現這島上氣候風景都很宜人,當時恰逢安史之亂,中原亂的很,索性他們就在這裏安頓了下來,這些船員也就是他們的老祖宗了。
在活下來的人當中還有一個道士,他是商隊請來的。
村長說到這裏我好奇的問船隊怎麼還請了道士,道長白了我一眼說當年航海技術並不發達,在海上航行全靠道士的羅盤定位,船隊裏有道士並不稀奇。
村長接著說這道士在島上生存下來后,利用他對風水地勢的熟悉,帶領船員在島上栽種植物、出海打漁,同時等待的救援,終於他們等到了其他船隊經過,可這時候船員們發現自己在島上的家園已經初具雛形,那大片的農作物,那晾在海灘上的漁網已經成了他們生活的一部分,他們已經喜歡上了島上的安寧生活,最後他們放棄了回到中原的機會,一直在這裏生存了下來。
後來這島上又來了些躲避戰亂的婦女,這島上的人就繁衍了下來,這些船員們很感激當初教他們生存技能的道長,於是在道長死後為了紀念他就興建的道觀,這名道長道號七星子,這道觀也就順理成章叫七星觀了,這島上的人也就全信奉道教,其他教派根本傳不進來,就算傳進來也沒人信奉。
村長這時候感慨了起來,說時代的變遷讓許多人數典忘祖,村裡雖然仍信奉道教,但意識淡化了不少,七星觀里本來一直有村裏的道士看守,直到這兩年村裡沒人當道士了,村民們也大多忙於生計,哪有誰有功夫成天守着道觀,也只有老一派人輪班在逢年過年去給道觀做個大掃除,這麼下去不是辦法,於是村長就想求助上級領導和道教協會,希望能指派道士過來看守,而我們恰巧在這個時候上了島,被誤以為是道教協會指派過來的,這才有了剛才那一出。
“你不用等了,應該沒有道長會來這裏。”道長眉頭不展道。
“唉,本來道長你的到來讓我看到了希望,沒想到是個過路的,不過我也猜到了,現如今島上的村民都不願當道士了,就別提城裏那花花世界的道長了。”村長苦笑道。
“村長你也彆氣餒,雖然現如今的道長已經不能跟當年的道長相比,但這島風景宜人,氣候舒適,是個非常適合清修的地點,一旦選擇來此的道長肯定很識貨,必定是個超凡脫俗的道長。”道長安慰道。
村長看向了道長,咽了口唾沫道:“我看道長你這麼有見地,就挺超凡脫俗的,為什麼不留在這裏,如果你選擇留下,那待遇方面村裡……。”
道長滿臉尷尬,笑道:“實不相瞞,我還有其他的事要做,實在不能留下,不過在將來或許我會選擇來此清修也不一定。”
村長只好陪着笑不在說什麼了,這時候道長又問:“村長,你們村裡在05年下半年的時候可有外頭的工程隊來過?”
“05年?”村長回憶了一下說就掏出鑰匙打開了抽屜,一邊說:“村裡就有木工、瓦匠,村民自己建個房什麼的不用請外頭的工程隊,如果請工程隊那一定是村裏的項目,時間有點久了記不清,我翻翻賬本。”
村長拿出厚厚的一摞文件,翻了一會就找到了,說:“確實有,就是七星觀的工程,這七星觀從古至今都有修葺,由村民自發捐錢,十年一小修,三十年一大修,05年的時候颳了一場大颱風,導致七星觀被毀,村裏的小工程隊都是小米加步槍,幹不了這個,七星觀是我們祖祖輩輩的信仰,不能沒了,無奈我們就請了一個工程隊,按照原樣重建了一個。”
村長說著就把賬單遞給我們看,上面還保留有單據,收款公司正是華豐建築公司!
我和道長彼此看了一眼,道長馬上問:“村長,在工程隊施工期間有沒有什麼事發生?”
村長想了一會說:“那倒沒有。”
劉風無精打採的喵叫了一聲,表示了失落,我也有些失望。
這時候村長又說:“不過這工程隊很懈怠,手腳真他媽慢,好像故意拖工程進度,但工程是包給他們做的,你建的慢村裡也不會多加錢,所以我也沒說什麼,只是催催就算了,幸好他們手藝還不錯,七星觀復原了九成吧,我們也挺滿意的。”
“除了這個,還有什麼事發生嗎?比如覺得古怪的事?”我想了想問。
村長陷入了回憶,好一會才眼睛一亮說:“你這麼一問好像真有,那個工程隊白天施工,晚上也閑不住,有一次鄰村的老人過世做白事,我去吃流水席,吃酒吃到了晚上十二點,我醉醺醺的回來經過了碼頭,竟然發現工程隊居然租了一條船大半夜出海了,我去問租船的漁民趙富貴,趙富貴說他哪知道工程隊租船出海乾什麼,不過他們給了起碼三倍的錢,他也樂意把船租給工程隊,我當時留了個心眼,心想他們是不是惦記我們老祖宗的寶貝呢……。”
我有點沒反應過來,疑惑的打斷了村長,問:“海里有你們老祖宗的寶貝?”
村長端起保溫杯喝了一口茶水,接著說:“我們老祖宗的商船啊,那可是唐朝的商船,船上的東西隨便一件擱現在那可都是古董啊,你說是不是寶貝?你們有所不知,我們村裏的傳說根本不是秘密了,這麼多年來有多少村裡人鑽了錢眼,想打老祖宗寶貝的主意,可全都無功而返,那縣裏的、省里的、北京的、上海的、香港的、台灣的,不知道來了多少撥人了,就連政府前兩年也收到了傳說,甚至派了勘探船帶了大批科考人員過來打撈文物,可還是什麼也沒發現,他們認為這個傳說是假的,根本就是當年的人撒的彌天大謊,為的只是吸引人上島生存罷了,否則為什麼連儀器也探測不到,有了政府方面的官方消息,所以這兩年來尋寶的人已經消停了,但只有我知道這個傳說假不了,因為我家裏還保存着一塊千年船板……。”
村長唾沫橫飛的說起了這塊千年船板,他說這塊船板是傳家寶,經過了防腐防爛處理保存在箱子裏,每年還花錢保養,是當年自己的老祖宗遭遇海難之時,老祖宗靠這塊船板才飄到了島上,沒有這塊船板,也就沒有他們這個家族了。
村長說到最後興緻大發,還問我們要不要看看他家的這塊船板,我們當然沒興趣,有興趣的只是那個工程隊的事。
道長趕緊轉移了話題問:“村長,這船板我們有機會在看,你能不能把工程隊的事先說完。”
村長這才回過神說:“於是我就在碼頭等着他們回來,這一等就等到了後半夜,酒都醒了,海風吹的人直哆嗦,我等不下去想回去了,不過這時候他們卻回來了,但他們是空船回來的,沒有撈到什麼寶貝,其實他們沒必要這麼鬼鬼祟祟,這又不是秘密了,誰愛撈就撈去,反正也沒見人撈着過東西,那片海域是老祖宗們的墳地,老祖宗是有靈的。”
“不是吧村長,你一個社會主義唯物主義村官,信這些?”我打趣道。
村長咧開嘴尷尬的笑笑沒有說什麼了。
聽完村長說的我陷入了沉思,很明顯工程隊建道觀只是個幌子,他們的真實目的是在海里,如果他們是衝著沉船古董來的大可不必這樣,就像村長說的這已經不是秘密了,可不是為了沉船寶貝又是為了什麼呢?
“村長,他們建道觀花了多長時間?”道長問。
“大概三個來月。”村長說。
“他們是天天晚上都出海嗎?”我又追問道。
“後來我也問過趙富貴了,趙富貴說他們就租了這麼一回,至於有沒有租其他人的船出海就不知道了。”村長頓了頓問:“對了,你們一直打聽工程隊的事幹什麼?”
這村長也夠後知後覺的,這會才想起問起這個,道長老早就把想好的託詞說了,村長也沒有繼續追問,最後道長詢問能不能借宿在七星觀,村長自然很樂意了。
村長隨後帶我們上了山,在山頂果然修建着一座氣勢巍峨的道觀,那琉璃瓦在正午的陽光下閃閃發光,這要是有人打理會更亮,沒準還能成為一個景點。
這七星觀估計是整個村乃至整個鎮最氣派的建築物了,村長告訴我們早上的時候起霧,從山腳下看道觀在雲霧中若隱若現,猶如天宮一般。
不過當我們靠近道觀的時候才發現門口的石階上滿是枯葉,道觀的檐下滿是蜘蛛網,那“七星觀”的牌匾上也滿是灰塵,一副荒蕪的光景。
進了門后迎面就是一個大鼎,這是個香爐鼎,裏面根本沒多少香火灰,甚至還有積水,積水都發臭了,看起來情況比村長說的還糟糕,這七星觀都沒什麼香火了。
村長尷尬的解釋說,離上次打掃都過去快半年了,山路難走,老年人爬不上來,只好將七星子祖師爺神像請到家裏供奉,幾乎每家每戶都有七星子祖師爺的畫像或小型神像,所以上山來的人越來越少了。
村長問我們要不要弄床鋪什麼的,我們婉言謝絕了,說我們是打坐的。
村長走後道長讓我招出了媚姐,然後我、劉風和媚姐開始對道觀進行大掃除,他自己則站到了道觀頂上,俯瞰着大海出神。
七星觀主殿供奉的是三清神像,三個偏殿裏其中一個是七星子,另外兩個偏殿供奉着叫不上名的道家仙人神像,我問道長才知道是呂洞賓和漢鍾離,兩人都是全真道教的知名人物,他說這個七星子屬於全真道的道士。
“累死我了,師父叫我們給道觀大掃除幹嘛,有這個必要嗎?”劉風嘴裏叼着抹布累的趴在案台上不想動了。
媚姐一邊擦柱子一邊含笑看我們,她說不了話卻能將一切用表情說出來。
“只讓你擦呂洞賓的偏殿你就這麼啰嗦,我和媚姐可是包了其他的活了。”我說。
“狗咬呂洞賓,那是狗欠呂洞賓的,你說我這貓跟呂洞賓有啥關係,唉。”劉風說。
“你這人怎麼這樣,咱們現在入了道門,道門的神仙都是祖師爺,幫祖師爺的住所做個大掃除這叫積德,想那唐僧還遇廟拜廟遇塔掃塔呢,你還想不想修回肉身了。”我瞪着劉風說。
媚姐這時走了進來,指着我點點頭,然後雙手叉腰撅起嘴瞪了劉風一眼,劉風叫道:“媚姐,連你也凶我啊,得,我擦就是了。”
說罷他叼起抹布一躍跳了出去,前往了偏殿。
等我們做完大掃除的時候天都差不多黑了,不過整座七星觀煥然一新,我們還是很高興,當然有些犄角旮旯里還是弄不幹凈也沒辦法了。
我回到了主殿,一下癱在了蒲團上,手腳酸的都快抬不起來了,還沒休息一會道長從屋頂跳了下來,笑着詢問我們都打掃完了嗎?
“師父,你老人家可舒服了,在屋頂曬了半天太陽,我們可累慘了,早上坐船吐了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都快餓扁了。”劉風喵叫道。
我知道道長肯定不是曬太陽那麼簡單,於是問道:“師父你在上面看了大半天,到底看出什麼來了?”
“還是張揚有點長進,已經能看出我的意圖了。”道長頓了頓道:“我一直在看村長說的那片沉船海域。”
“村長說那片海域離這裏三十多海里呢,一海里就將近兩公里,這都快六十公里了,難道你是千里眼能看那麼遠?!”劉風吃驚道。
“海上開闊能見度高,在說了我看的不是物而是氣,在那片海域裏確實有古怪,雖然是正午時分陽氣旺,但仍能看到薄如輕紗的黑氣從海平面蒸騰而起,飄入雲端,這要是到了晚上又或是屬陰的時辰,那一定是黑雲籠罩,狂風暴雨。”道長沉聲道。
這時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這事先前一直被疏忽了,那就是唐朝年間那整隊的商船,雖然不知道當年具體的情形,但能被稱為船隊少說也有五六艘吧,為什麼會同時遭遇不測?
我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道長也點頭表示了同意,他說那些黑氣應該不是海底死人船員的,就算當時幾艘商船加起來死了一百人,也不可能冒出這樣的黑氣,這黑氣連正午的陽光都不怕,陰邪的非常不一般。
我心中一凜,突然想起了天河縣西郊的遊樂場工地,莫非……。
道長從我的表情看出我想到什麼了,他皺了下眉頭說:“那片海域裏也有西郊工地地下相同的東西,邪教工程隊出海就是為了這個!而且這東西在那片海域存在了很長時間,至少是在唐朝以前了,整個船隊全軍覆沒最大的可能就是因為受這東西的影響!”
我和劉風吃驚不已,我顫聲道:“這東西還不止一個啊?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居然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劉風這時說:“你們知道魔鬼三角海域百慕達不?”
這個我當然知道,百慕達三角海域被認為是海上的黑洞,在那裏出事的船隻數不勝數,有的甚至直接就失蹤了,就連科學也無法解釋,有人說是海底磁場,有人說是時空隧道,總之說什麼的都有,科學家對此做過研究,但始終給不出什麼令人信服的結論。
我明白劉風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說無論是西郊工地還是這裏的沉船海域,都跟百慕達三角有着差不多的共同點,他的推斷挺有道理的,竟讓我無言以對。
“不對,這跟百慕達三角是兩碼事。”道長搖了搖頭。
“那師父你的理由呢?”劉風問。
“沒有理由,就是一種直覺。”道長說。
“不是吧,師父你什麼時候也相信直覺了?”劉風不快的嘟囔道。
老實說我也跟道長有相同的直覺,這應該跟百慕達三角現象沒有半毛錢關係,只是要說理由真的很難說,就像你愛上一個姑娘,但你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愛上她的道理一樣。
我們正在想那片海域的事,道長卻已經出了道觀。
道觀外傳來了他喊我們去吃飯的聲音,我們這才意識到飢腸轆轆,趕緊跑出道觀跟上了道長。
我們正打算下山找點吃的,卻在半路遇到了村長,村長說天色晚了村裡又沒有餐館,我們外鄉人來了就是客,他作為一村之長不能怠慢客人,於是就上山來請我們吃飯了。
道長含笑點頭並沒有拒絕,像是早就知道似的。
我們來到了村長家,村長夫人是個五大三粗的農婦,看到我們臉上沒多少笑臉,連招呼也不打,撅着個嘴在灶邊炒菜,嘴裏時不時數落村長又把不知道哪來的人請到家中吃吃喝喝。
她的數落聲很大,我和道長都聽到了,一臉的不自然,村長有些尷尬說自己這老婆沒念過書,不懂什麼叫待客之道,叫我們別放在心上。
村長請我們坐到了桌邊,桌上擺着鹹魚臘肉、墨魚芹菜、蝦子蒜薹、帶魚白菜湯以及老酒嗆蟹,每一樣都很有特色,饞的人直咽唾沫。
看到這些菜我哪還有時間管人家歡迎不歡迎,村長一聲招呼我就甩開膀子吃了,我在桌上吃,劉風在桌下吃,道長和村長在那喝酒聊天。
他們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千年船板上,現在在村長家裏,村長說要拿給我們看,我們也不好拒絕,村長興緻勃勃從裏屋搬出了一口箱子,還戴上了手套才把船板小心翼翼的取出來了,他說這船板已經很脆了,不小心點隨時會斷掉。
這船板塗上了防腐塗料,表面上有一層釉光,除此之外並沒什麼特別的,就是一塊普通的船甲板碎木,村長說這東西的價值並不是很高,關鍵在於賦予這塊東西的意義,我點頭表示贊同。
看完千年船板后,我們的飯也吃的差不多了,道長掏出幾百塊錢給村長(這自然不是障眼法變的錢),說這算是借宿七星觀的費用,村長怎麼也不肯收說這是瞧不起他,兩人正在推來推去之際那村長夫人一把奪過道長手中的錢,笑着對村長說人家給你就拿着唄,推來推去多不好意思,她還換了一個嘴臉跟道長說,你們儘管在七星觀里住着,吃的她包了,到飯點來吃飯就成,要是不來她送到道觀里也行。
我心說這娘們還真市儈,一點也不懂藏着掖着,她這樣的人怎麼跟村長湊到了一塊,真是搞不懂。
我們告辭離開,前腳剛踏出門後腳就聽村長大罵老婆沒禮數云云的,沒一會又聽到村長夫人凶神惡煞菜刀剁砧板的聲音。
“師父,會不會鬧出人命啊,都拿菜刀了,我們要不要勸勸架?”我小聲說。
道長搖搖頭苦笑道:“要出人命早出了,不會等到現在。”
“村長跟他老婆明顯是兩個世界的人,怎麼會成夫妻,唉。”劉風感嘆了句。
“你們還年輕不懂,這才是真正的夫妻,夙世的緣分,前世五百年的回頭才換來今生的共枕眠啊,不是冤家不聚頭啊。”道長說著便搖頭晃腦的順着小路往下走。
“村長五百年前這一回頭真是瞎了眼啊。”劉風說著就躥了出去跟上道長。
我有點愣神,道長的話讓我想起了我跟葉晴的事,也是冤家配成的對,不知道我們有沒有夙世的緣分。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道長和劉風已經走出老遠了,道長並沒有回七星觀,而是一路走到了碼頭。
海島人家都睡的比較早,眼下不過七點多,村落里的燈光就寥寥可數,夜晚的碼頭有些陰冷,海風很大,吹的人直哆嗦,海浪拍打礁石發出巨大的聲響。
道長站在碼頭,衣袂在海風中飄動,我哆哆嗦嗦來到道長身邊問:“師父,不回七星觀來碼頭幹什麼?”
道長仰頭看天上的月亮,臉上帶着酒後的微醺,道:“等船,我們也去看看那沉船里的寶貝。”
我和劉風都很吃驚,雖然知道遲早會去那片海域一探究竟,可沒想到道長說走就走,我覺得有點不妥,今晚海風有點大,加之本來就暈船,這要是沒個船老大,就我們出海怕是太危險了,不過我更好奇的是道長究竟要等誰的船。
此時媚姐用倒刺鉤住了我的衣衫扯了扯,然後用花蕊指出了方向,我朝媚姐指的方向一看,只見遠處有一艘鐵皮舢板正在朝這邊乘風破浪,發動機突突聲很快就傳了過來。
等船靠近碼頭我才看到船頭上站着一個黑衣少年,這少年大概有十七八歲的樣子,戴着口罩看不清樣貌,皮膚白皙的跟個女孩似的,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只見他將纜繩拋上來,我撿起給栓在墩上,船這才靠了岸。
這少年跳上來后單膝跪地跟道長行禮道:“師侄明月向師叔請安,我來遲了。”
道長笑呵呵的扶起了這個明月,說:“不遲不遲,時辰剛剛好。”
“師叔,我們這就出發吧。”明月說完就跳回了船上。
我和道長跟着上了船,船上搭着篷布,裏面就是簡易的船艙,道長盤坐下后閉上了眼睛打坐,明月去了後面發動電動機,控制着船尾舵將船駛了出去。
道長知道我們對明月好奇,不等我們發問就講起了他的事。
明月本名劉亦飛,是瑞平縣青雲觀紫霞真人的關門弟子,不過是俗家弟子,號明月居士,青雲觀觀主紫霞真人是道長的朋友。
明月小時候體弱多病,在十三歲那年更是得了一場大病住院了,住院期間院方几次下了病危通知書,無奈之下劉家人只好把明月接回家靜養了,明月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劉母是個信佛道之人,眼看兒子不行了,聽人說青雲觀觀主紫霞真人有治病救人的法子,於是就上了青雲山。
劉母在紫霞真人的廂房前跪求了兩天兩夜,哭訴自己兒子的病情,紫霞真人本無心理會俗世,但最後還是開了廂門,一來是被劉母感動,二來他覺得明月的病不簡單。
要說人都是有好奇心的,道士也不例外,明月的命運正是因為紫霞真人有了好奇心這才有了轉機,就跟我和劉風一樣。
紫霞真人來到劉家一看便知明月是受陰物所擾,導致惡疾纏身,於是施針鎮住了他體內的陰物帶回青雲觀救治,怎奈那陰物跟明月一命相連,除掉了陰物明月的小命也不保,最後只能退而求其次將那陰物以道家法門給封在體內,這陰物每當陰氣盛極之時就能溢出陰氣侵佔明月的身體,要靠明月的意志力去挨過痛苦將那陰物強行壓制在體內,如果明月熬不住那就必死無疑,好在這些年來明月都能憑意志力給控制住,這才沒出事。
紫霞真人雖然沒有完全制住明月體內的陰物,但已經讓他保住了小命,劉家人對紫霞真人很感激,於是求紫霞真人收明月為徒。
紫霞真人怎會不明白劉家人打的小算盤,明月命是保住了,但病根卻沒有除,劉家人希望紫霞真人能把病根也給除了,只有關係更進一步了紫霞真人才會花心思去救治。
這是俗人的想法,其實就算沒有這層關係紫霞真人也會上心救治明月,紫霞真人根本沒有收徒弟的習慣,卻架不住劉家人的一再哀求,這才無奈收了個俗家弟子,道號明月居士。
居士是指在家信道佛的人的泛稱,古代有許多人都是居士,比如李白號稱青蓮居士,蘇軾自稱東坡居士。
聽道長這麼一說我看向了明月,此刻看他臉色在月光下越發的蒼白,確實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這明月小師弟到底得了什麼病,怎麼連道家法門都鎮不住?他跟那陰物一命相連又是怎麼回事?”劉風疑惑的問。
我將目光收回等着道長的回答,劉風問到了點子上,不光我,連媚姐都好奇現了身,等着道長的回答。
“惡性腫瘤。”道長遲疑了一下接著說:“不過不是普通的惡性腫瘤,明月本來還有個雙胞胎兄弟,但卻被明月吸收了營養沒活下來,一出生就依附在明月體內形成了腫瘤,每一個生命一旦孕育就有了三魂,明月的兄弟在普通人看來根本就沒存在過,連明月父母也不知道還有一個兒子存在,但明月的兄弟卻一直以另外一種形態存在着,他將沒有看到這個世界的怨氣全都撒到了明月身上,從小就讓明月小病不斷,幸虧明月這孩子出生的日子不錯,烈日當空陽氣很旺,五行又屬火,這才克住了體內的兄弟,不過在十三歲那年明月還是沒能逃脫劫難,一病不起了。”
“我靠,還有這種事?”劉風吃驚道。
“你真是沒見過世面,這事在醫學上也有發生過,我曾在報紙上看到過報道。”我不屑道。
“不過麻煩出在兄弟倆是同卵雙胞胎。”道長眉頭不展道。
“這有什麼麻煩的。”劉風不解的問。
“叫你多讀點書了你又不聽,同卵雙胞胎就是一個精子和一個卵子形成的受精卵,然後一分為二形成的兩個胚胎,從某種角度來說等於是同一個人,染色體和基因也一樣。”我解釋道。
媚姐聽的直翻眼,完全沒法理解我說的。
“是的,所以明月跟他兄弟的魂是能夠相融合的,經過十三年的光景,明月和他兄弟的魂早就融合在一起了,一旦除了他兄弟的魂也會傷到明月,這就是我說的一命相連!”道長說。
劉風這才點點頭,露着一雙幽綠的眼睛看向了明月,嘀咕道:“看來他兄弟清風不是個好鳥啊。”
劉風給明月兄弟取了個清風的名字,明月清風?五庄觀兩道童到齊了,還確實挺合適這名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