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一個養老世界【04】

【6004L：好好看節目不行嗎，戾氣這麼重！】

【6005L：說實話，我不覺得這個小弟弟是演的，你們有沒有發現，他在烤魚的時候露出來的手指，上面明顯有很多粗糙的痕迹，如果說節目組為了騙我們連一個小孩子的手都要化妝，我是絕對不相信的。】

【6006L：可惜不能回看。】

【6007L：不用謝，指路下方。】

【6008L：啊啊啊，居然還有大佬把那段烤魚片段錄屏了，甚至還有就連那段神之鑽木取火也沒有放過。】

【6009L：我專門還放大看了，確實就像樓上的姐姐說的一樣，本來只是覺得這個小弟弟出乎意料長得有些好看，現在看完以後一下子莫名就有些心疼了。】

【6010L：沒錯，尤其當我聽到晏陵小弟弟指着那片大山說他愛着這裏，愛着他的家鄉的時候，我忽然就有了一種想哭的衝動，沒錯我就是淚點低！】

【6011L：傻白甜不是只有在電視劇和小說裏面才會出現嗎？前面嘲諷的那幾位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人家憑什麼只是見了第一面就要無償給你們送食物，我覺得直播裏面的這位小弟弟做成這樣已經很客氣了。再說人家到最後要的也不是錢呀，只是希望兩個孩子在結束拍攝以後每人同他交換一本英語習題書，甚至特意說了只要他們用過的不要的那種就行。】

【6012L：不要說了，我現在書桌上一大堆的還沒做的幾套全新英語考卷，我現在恨不得完完整整，乾乾淨淨的全部給晏陵小可愛送過去。】

【6013L：好想法，帶我一份！】

……

於是，原本直播間中剛開始的一點意見分歧，很快就變成了另一個話題即——應該送晏陵小可愛哪套習題才顯得更加真誠而又不失禮貌而持續歪樓了！

帳篷裏面原本時刻關注着直播回饋動態的工作人員們，看着觀眾們話題聊天，一下子鬆了一口氣。

要知道，“交換人生”這個節目是屬於拍一期，放一期的，要的就是追求真實，但是誰都知道，對於一個才是剛剛興起的綜藝節目來說，一旦出現了不可控的事情，很有可能這個節目就徹底止步於此，再也沒有以後了。

拍攝還在繼續着。

總導演看着傳回來的視屏中的三個少年，他有一種預感，這一期的節目說不定就能讓自己這個綜藝徹底翻身了！

……

走到家門口之時，晏陵就和蕭明軒和白祈揮手告別了。

即使感覺到兩人落在他身上的視線似乎略顯纏綿，但晏陵還是頭也不回，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進屋了。

木門“嘎吱”一響，就像夏日最後的一聲蟬鳴般凄愴！

伴隨着西方的落日，不由悲從心來！

真可謂是夕陽西下，飢腸人在天涯。

蕭明軒和白祈兩人互相憐憫地看了對方一眼。

野菜，咸蘿蔔，白水湯。

不出意外，這就是他們今天的晚餐。

……

因為白天吃了魚，晚上的時候晏陵就沒有再選擇抓魚吃魚了。

不是說魚肉不好吃，而是如果長期和晏陵生活過的人，必然了解，晏陵這個人表面上看着很隨和，但喜歡的東西卻是很刁鑽。

不是說他喜歡的東西很難得到，反而他喜歡的東西有很多，不管是吃的，還是玩的，但是真要仔細來說，又沒有一樣東西是能夠讓他持續喜歡的。

就像是吃東西，不到最後真的什麼都沒有的時候。

晏陵覺得偶爾吃一頓魚是一種享受，如果連續吃那就失去享受美食的樂趣了，他覺得這樣會使自己就連吃頓飯也不開心。

而已經退休，再也沒有任務逼迫自己做不喜歡事情的晏陵自然是不會選擇如此做的。

因為原本晏陵的母親早早就去世了，雖然從小就和父親一起長大，但是由於小晏陵的父親很疼愛自己的孩子，除了一些簡便的像是剝玉米的活會給晏陵以外，平常的事情大多都是包辦的。

所以很多時候，小晏陵家吃的食物都是父親準備的。

晏陵朝窗外看了看天色。

時候已經不早了，小晏陵的父親應該也在回來的路上了。

早上吃的饃饃實在有些卡嗓子，晏陵走進了廚房，循着這具身體裏面為數不多下過的幾次廚房找尋着材料。

果然讓他找到了一袋子麵粉，還有一些裝在袋子裏大塊的那種看上去有些雜質的冰糖。

晏陵略微思索了一下，就開始動手了。

在碗裏倒入適量的麵粉和水，用清洗乾淨的手揉面，覺得面的勁道差不多以後就掰成幾小團。

沒有擀麵杖，晏陵就直接用手腕的部位去壓平並拉長。

在上面鋪上敲碎的細小的冰糖渣，然後合上，再一次用剛才的步驟恢復成一個餅的樣子。

趁這個時間，晏陵用剛才找到的一些放在爐灶旁邊應該是昨天剩餘的一些野菜和兩個野菇，把野菜腌巴巴的部分摘除，留下裏面鮮嫩的部分，舀一盆清水，清洗乾淨，並把野菇切成薄薄的小片。

之後擦鍋入油，爆炒之後倒入適量的水。

蓋上鍋子之後，晏陵就又回過頭來用剛才準備好的食材在另一個鍋子上做餅。

……

晏父活幹完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怕家裏孩子可能會等得着急，回來的路上腳步比平常更是加快了好多。

然而，當走在家門前的那條小路上的時候，晏父忽然愣了一下。

視線中，矮小房屋的煙囪裏面正在冒着屢屢白煙。

他左右張望一番。

沒錯，就是自己家！

晏父還在遲疑的時候，成功把最後一個熱乎乎的燒餅放入盤子裏的晏陵餘光正巧發現外面站了個人。

晏陵一眼認出是這具身體的父親。

在接收了原主的記憶之後，屬於原主本身的情感也同樣影響了晏陵，他能夠感受到在看到晏父之時，心臟的位置忽然像被針刺了一般，有細細微微的刺痛之感，有喜悅也夾雜着濃濃的愧疚之情。

晏陵摸了下心口的位置，再抬頭時面上已然是滿滿的笑容。

和記憶中的小晏陵一樣，晏陵快步走到門口，迎接着晚歸的晏父。

少年站在院子裏，像是為了讓自己的父親能第一眼看到他，少年探直了手，使勁揮舞着右手！

晏父看到之後，把右手原本拿着的東西索性放在了左手上，同樣也揮起了剩下的一隻手。

有那麼一剎那，看着餘暉中有些看不清面容的壯碩男人，晏陵恍然想起似乎在久遠的曾經，似乎那時的他也曾在作為最開始自己時擁有過這般淳樸而又簡單的幸福。

晏陵的嘴角緩緩勾起。

……

晏父一走進家裏，就聞到了淡淡的香氣，還有若有若無的香甜氣息。

他的目光看了看鼻尖白白的像是蹭到了什麼東西的兒子，接着又落在了桌子上已經擺好的兩個盤子上，那裏正冒着熱氣。

很普通，就是燒餅和野菜湯，卻光光聞着香氣就令人覺得入口的滋味定然是不錯的。

不知為何，在經歷了早年成為孤兒，成家之後妻子又去世以後，覺得再沒有什麼傷痛能打倒自己的中年男人，此時此刻似乎是被碗中野菜湯升騰的熱氣熏到了眼睛，感到陣陣發酸。

他坐着，默默低着頭。

晏父沒說話，一瞬沉默后，手中動作很快又自顧自給自己的碗裏倒了半碗野菜湯，像是從來沒有喝過這麼鮮美的湯一樣，“咕嘟咕嘟”半碗湯水就下肚了。

抬起頭來時，整張臉像被那碗熱湯激出了一頭汗，就連眼睛裏也似乎被燙出了眼淚。

晏父抬起手，隨便用手抹了兩下。

嘴中誇讚道，“好小子，手藝不錯！比你老爸我都厲害了！”

晏陵像是沒有發現晏父剛才私下情感的變化，臉上是滿滿的得意，雖沒有笑出聲，然嘴角的弧度恍若半弦的月亮一樣高高的勾起。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家的兒子！”

飯桌上，兩父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屋子裏面不知是誰先起了一個頭，一陣陣笑聲在這寂靜的夜晚歡快響起。

……

這具身體年齡還小，再加上往日裏營養也跟不上，只能算餓不到，所以吃完飯不久以後晏陵就覺得有些困了。

和晏父道了聲晚安之後，晏陵洗漱完后就上床睡覺了。

山裏的夜並不寂靜。

如果仔細聽的話，就能聽到各種各樣的聲音。

夏日的蟬鳴，水野的蛙聲。

風林擺動，落葉襲地。

間或還有鳥語鳴啼，以及翅膀扇落的摩擦聲。

然而，夜裏睡覺的人卻都安靜下來了。

就連晏陵也慢慢進入了自退休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個憨甜的夢鄉。

家裏只有一張木板床，晏父與晏陵兩人躺着剛剛好。

夏日炎熱，就連晚上也是暑氣難消，但是晏父還是不放心，於是昏暗的月光之中，一個漆黑的人影像是做賊一樣，緩緩地直起身，伸出雙手慢慢地把原來被兒子踢到角落處的被子，拾起一個被角輕輕地蓋在晏陵的肚子上。

晏父偏頭看着自家兒子睡得香甜的樣子，忍不住失笑。

晏父想起了晚飯的時候兒子和他聊過的學校里的事情，都是些閑雜小事，不外乎是學校裏面最近又教了什麼他以前沒有了解過的新課程，又或是今年新來的老師講課特別好以後自己也要像老師一樣厲害等等諸如此類。

晏父都很認真在聽，即使很多東西對於一個從來沒有讀過書的壯漢幾乎算得上是天書。

晏陵翻了一個身。

下一秒晏父就把滑落的被子再度蓋好。

晏父從小住在大山裡，就算是現在做着搬東西的工作也基本沒離開過這座山。

以前他想着反正讀書是國家資助的，兒子一個人在家也是孤單，還不如送去學校裏面，到了一定的年紀他就託人找份好活計，或是讓兒子跟人學個本事什麼的，雖說掙不到大錢，但在山裏面娶個媳婦，全家人和和樂樂過日子也是足夠了。

但是現在他卻改變想法了！

他看得出，兒子是真心想要讀書的，他在說到學校裏面事情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是吃了蜜一樣，由內而外散發著一種高興的情緒。

他喜歡學校。

喜歡學校里的老師，喜歡學校里的同學。

在說到自己做出一道數學題老師誇獎他時，本就愛笑的臉更像是一個小孔雀一樣，驕傲又令人覺得忍俊不禁！

這是他的兒子！

罷了，既然喜歡讀書那就好好讀吧。

這一刻，就連晏陵也不知道，晏父此時在心裏做下了一個什麼樣的決定。

……

在清晨才微微亮之時，晏陵就被外面的吵鬧聲弄醒了。

直到在院子刷牙之時，藉著離隔壁只有一牆之隔的光，他才模模糊糊聽到有人說“失蹤”，“不見了”幾個字。

晏陵腦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昨天他見過的那兩個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