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沈一安不情不願地急匆匆下樓。
昨天晉江通過林清許的賬號加上她好友。等她通過,晉江便直接通知她今天有人陪她去體檢,半點拒絕的機會都不給。
“沈小姐,如果阿許知道你自己去體檢,她一定會從病床上爬起來陪着你,所以為了阿許,也務必請沈小姐同意。”
沈一安:.......
沈一安了解林清許的性子,她是真能做出這種事情,故為了讓林清許安心養病,更是為了知道林清許的身體情況,沈一安便同意了。
就在沈一安想問林清許怎樣了,晉江直接發過他要找醫生聊一下,沈一安無法,只能跟他說了再見。
沈一安默默扶額,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晉江對她帶有隱喻的敵意,但任憑沈一安想破,她也不知道她在哪裏得罪過他。
就在沈一安滅了手機屏幕,這才猛然想起,她還沒問陪她的人是男是女,在哪裏碰面呢.......
直到今天早晨,她才接到晉江發過的消息,說那人已經在宿舍樓下等她。
沈一安下樓,發現並沒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她可以等別人,但她不習慣讓別人等她。
“沈一安。”
一道溫潤的男音傳到耳邊,沈一安下意識看向聲音發出處,那人揚着淡如秋菊的笑,“沈一安,我看見你了。”那人說道。
明明是帶着濃濃笑意的話,但卻讓沈一安寒毛卓豎,那話像是一張帶着掠奪鉤子的網向她撲來。
自身的恐懼讓沈一安情不自禁地後退,她盯着那人,生怕他脫下這張溫文爾雅的羊皮直接向她呲牙撲來。
那人似乎也看出沈一安的恐懼,但是他並未露出驚訝的神色,而是依舊勾着笑,向她走去。
“沈學妹,你沒事吧,你怎麼.......”那人帶着輕微的不解,“你怎麼看起來很怕我?”那人無奈笑笑,“像是一隻即將入狼口的羊。可我不是一隻狼啊,”他的語氣帶着微微溫柔,輕輕邁動腳步,慢慢卻不容逃避地走向沈一安。
此時風動,宿舍旁的梧桐從枝丫上微微晃動,隨後隨着風飄落到瀝青路上,給漆黑添上一絲綠色的生意。因是夏季,梧桐葉本就嬌|嫩|柔軟,更是因剛剛從枝上落下,未經風吹日晒而粉脆,故顧如青踏着梧桐靠近沈一安幾乎未曾有過聲音。
除了風聲,除了心跳聲。
顧如青眉眼展開,收回全身氣勢,勾起嘴角,雖隔着距離,但聲音卻更似情人耳邊喃喃溫語。“就算我是一隻狼,也是灰太狼呀。我怎會傷害你這隻羊呢。”
而且,你也不是羊。
沈一安忍住想要立刻轉身就跑的衝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板回正常神色的臉,微微後退:“不是害怕,只感嘆你的容貌驚為天人,有些承受不住罷了。”
顧如青悶聲一笑,“你怎會承受不住?如果真承受不住,那昨天早上怎麼還遞我紙巾。”其實顧如青想開個腔:就算你真的承受不住,也是在床上。但顧如青考慮到自家姑娘還小,聽到此腔必定覺得他是一個變態,她原本就怕他,這一開更不得嚇跑?
想到此處,他又情不自禁在心裏發出一聲悶笑。
自恢復前世記憶,不,在當年,他就已經不正常了,她是他深深的執念,他上輩子從未轉過身,他從未看見過她。這輩子,他會永遠一直看着她,告訴她,他看見她了!
而且,W大的傳統不就是男生處在轉正期和已經轉正後在女生宿舍等女生嗎?他也算名正言順。
沈一安一聽,不自覺睜大眼睛。她有些輕微不認人,跟自己無關的,不管容貌如何,都不會記得。
沈一安心裏暗驚,雖然她已經不記得昨天早上此人的面容,但她記得氣場。沈一安抬頭看向顧如青,顧如青掛着輕鬆親近的笑容。
不對,雖然掛着笑,雖然表面溫潤如玉,但卻帶有強勢,像是勢在必得,昨天早上他雖然在哭,可依舊乾淨、翩翩有禮。氣場完全不對!
顧如青似乎看出沈一安的懷疑,他笑着點點頭,“邊走邊聊吧。”
沈一安有些遲疑,但最終還是點點頭,離着顧如青一段距離,在後面跟着他。
顧如青原本想並肩前行,但無奈沈一安的防備意識太強,再加上現在兩人本就疏離,顧如青只能被迫放棄這個想法。
不能太心驚,要溫水熱酒,這酒才會更香更濃,顧如青心道。
而且現在疏離不熟,但聊幾句不就熟悉些了嗎?
顧如青微微回頭,溫溫一笑,“今天你起得好早啊,我差點就讓你等我了。”說到等,顧如青眼神一黯,當年他讓沈一安等了太多年。這世,這世,顧如青不自覺握緊雙拳,這世我一定不會讓你再等。
沈一安因與顧如青隔着距離,並未發現顧如青的反常,她答道:“你來得也很早。”
顧如青微微歪頭,抿嘴一笑,“不早,我生怕再次遲了。幸好,我看見你,及時叫住了你。”
沈一安皺起眉頭,她覺得顧如青的話有些怪。但這個人從一開始出現就很怪。
沈一安低下頭,不再看向顧如青。
顧如青見狀,便想自家姑娘應該還不知道自己名字,於是說道:“沈一安,我叫顧如青。有人說我的名字很好聽,你覺得呢?”
沈一安聽言抬起頭看向顧如青,顧如青從出現便一直在笑,可是抬頭一瞬間,沈一安能感受到自己還是被顧如青的笑迷住眼。
顧如青?
沈一安回神很快,她低頭咬着唇,這個名字很耳熟,她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顧如青?顧如青!
沈一安猛然抬起頭,“你,你是音樂系的顧如青學長嗎?”
顧如青看到自己姑娘一臉震驚的樣子,覺得很可愛。他家姑娘一直板着一張臉,雖然有冷|艷|美,但一點也不真實。還是這樣生動些好!
顧如青忍着笑,溫柔地看向自己姑娘,“嗯,我就是昨晚彈鋼琴的顧如青。”顧如青想到這,輕輕咳嗽了一下,“也是你昨晚撞到的顧如青學長。”
沒有記憶的顧如青,從未聽過沈一安聲音的顧如青,昨晚在會禮堂相撞,自然沒有聽出那位學妹是沈一安。但現在把沈一安刻入骨血中的顧如青,擁有着高度辨音的顧如青,怎麼會聽不出昨晚的女生是他家小姑娘。
顧如青:“沈學妹,你可知會禮堂相撞是W大的傳統。”顧如青有些感慨,“開學第一天,我和你便體驗到W大的兩個傳統。”
沈一安聽顧如青這麼一說,頓時有些尷尬,尷尬中有帶有一絲焦慮,以至於她沒去想為何是兩個傳統。她輕輕清了一下嗓子,準備轉移話題,“那個,學長不是問我覺得學長的名字怎麼樣嗎?我覺得那人說得對,學長的名字很好聽。”
顧如青看出他家姑娘這是在轉移話題,說實話,他竟不知他家姑娘竟還有這一面。看來上天竟是這般眷顧他,竟然讓他再次遇到她,讓他看見她的每一面。
真好!顧如青發自內心,由衷感謝。
同時,這樣的沈一安也讓顧如青起了挑|逗之心。
顧如青裝作問:“那學妹覺得我的名字哪裏好聽呢?”
沈一安更加窘迫,好聽就是好聽,怎麼非要問哪裏好聽!
沈一安當時本就為轉移話題,於是順着顧如青誇,她本以為她跳出了尷尬坑,結果又跳進了窘迫坑。
但沈一安就是沈一安,她立馬道:“那誇學長名字好聽的那位學姐為什麼覺得學長名字好聽呢?”
顧如青一愣,他沒有想到沈一安的發應竟然如此之快。但隨後心臟傳來絲絲疼痛。
是啊,他本就知道,本就知道他家小姑娘發應一直很快。
沒等顧如青開口,沈一安又道:“學長是喜歡那位學姐嗎?”沈一安由衷感嘆道:“學姐也必定很優秀,你們真是一對璧人。”
顧如青聽言道:“的確,我們是一對璧人。”
沈一安聽言,心裏松下一口氣。她原本就是試探顧如青,見顧如青有女朋友,心裏頓時松下一半。
但她的心還未松到一半,就聽顧如青道:“是啊,如果她還活着,如果我當時看見了她,我們一定是一對璧。”
啊,這!沈一安頓時有些懊惱,她,她不是故意揭顧如青的傷疤的。
沈一安想開口,但是不知該怎麼說,最終悶悶地跟顧如青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揭學長的傷疤的。但我想,學姐那麼喜歡學長,那一定喜歡學長開心,討厭自己給學長帶來傷痛,她一定希望學長能儘快走出。”
顧如青忍住伸手把他家姑娘抱在懷裏的衝動,他轉身不再看向他家姑娘,也不再說話,就那麼沉默走着。
沈一安見顧如青如此,忽然想起昨天早上顧如青那悲傷入骨的笛音,那張滿臉淚水的臉忽然就變得清晰起來。
沈一安愧疚地小跑跑到顧如青一旁,跟他並肩走,再次準備轉移話題。
沈一安:“顧有回頭看之意,如青,應是萬古如青,我想學長的名字好在就算學長回頭觀望,依舊運勢如青天吧。名字真好。”
沈一安的聲音依舊有些清淡,顧如青聽出擔憂與焦急,在那無比認真的聲音中,他看見了那顆想要安慰他的心。
顧如青努力壓下想向上翹的嘴角。他家小姑娘,還是那樣心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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