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那一瞬間,她在他懷中顫抖了一下。

像一隻虛弱而不能飛起的蝴蝶。

“小空,你別……”

洛鳴蟬的聲音干啞地四散在空氣中:

“別什麼,分手就分手,不要婆婆媽媽。”

“小空,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說出來,我可以改,好不好?”

“你沒錯什麼,我就是想分手不行嗎?”

“我不接受分手,我要知道原因。”

洛鳴蟬在他的懷抱中冷笑,笑聲隆隆:

“池硯啊池硯,到底該說你是自負呢還是沒自知呢,你就一定要我把話說那麼白嗎?”

“你說。”

池硯環住她的身體僵直,一動不動地重複:“你說。”

洛鳴蟬看了看自己的手,幾不可聞地吐出一口氣,眼睛微閉:

“你出去這一個月,沒你在身邊,我覺得挺自在。”

“換句話說,我還是喜歡無拘無束的感覺。”

“談戀愛這種事,太麻煩了。”

“一時新鮮可以,時間久了,膩得慌。”

“我不相信。”池硯的聲音低弱,令人不敢相信的,乞求般低弱:

“我不相信,你吻我的時候,你的眼睛不是這麼說的。”

“都說了那是一時新鮮,現在我不想玩了不可以嗎。”

“呵。”

耳邊只聽得一聲暗啞的嗤笑,像是終於被激怒,池硯強行按住她的肩膀,強硬地把她扭過來,跟她臉對着臉,頭對着頭。

他的眼睛直視着洛鳴蟬,有什麼東西,正在那裏面熊熊燃燒:

“一時新鮮,小空,你現在跟我說一時新鮮,玩不起?”

“你把我當玩具嗎?”

這話說得太糙,洛鳴蟬心頭一陣火起,四肢劇烈掙動起來,衝撞着池硯鐵箍般的束縛:

“你腦子進水了是不是!都說了咱倆分手沒關係了——”

池硯猛地低下頭來,以吻封緘,堵住她的嘴唇。

那是一個充滿侵略性的吻。

柔軟的舌頭,充滿佔有欲地舔舐着她的唇珠,啃咬着她的唇瓣,靈活地描摹着她唇峰的形狀,洛鳴蟬被吻得透不過氣,迫不得已張開一絲唇縫呼吸,卻被池硯瞬息間侵入進去——

勾起她的舌頭,糾纏着,沉淪着,重重地噬吻,深深地吸吮,一簇火焰從洛鳴蟬後腦炸裂開來,越來越熱,越升越高,在她腦海里翻江倒海地攪動。

她狠狠地咬下去——

口腔里登時充滿血腥的味道。

疼痛使人清醒,洛鳴蟬無視自己嘴裏鐵鏽一樣的苦澀,退後一步,淡淡地說:

“你就是管不住自己是不是?”

池硯直直盯住她,視線如有實質般在她身上反覆摩挲,一縷汗濕的頭髮垂落在他光潔的額頭上。

“小空……別演了,想想你吻我的感覺,你分明還沒忘了我。”

洛鳴蟬身體繃緊,很快又放鬆下來,輕笑着說:

“怎麼,只准男人是下半身動物,不準女人見色起意啊,你吻起來是挺有感覺,可那不過是荷爾蒙作用,又能說明什麼呢?”

“說明你還是喜歡和我在一起。”

池硯靠近一步,強烈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將洛鳴蟬籠罩。

“說明我是最契合你的那一個。”

洛鳴蟬靠着門扉,她的側臉埋在陰影里,看不清表情,她的聲音像是抹了蜜糖,鬆弛又慵懶:

“胡說八道。”

“真是自戀的可以。”

她的頭仰起來,修長的脖頸在空氣中劃出完美的弧度,眼睛無機質地望向天空:

“沒想到啊,這次還真是翻車了。”

“算了,是我沒挑好對象。”

“這麼多回了,從沒見過這樣的。”

“早知道你這麼難纏,從一開始我就不招惹了。”

“現在還得收拾殘局,嘖,惹不起。”

池硯握住她的胳膊:“小空!別說了,你不是這樣的人——”

洛鳴蟬脊背抵在門上,手心裏握出汗來,她半抬起眼,一臉輕佻地打斷池硯的話:

“哦?”

“有意思。”

“這年頭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太多,騙子都不夠用了。”

“我怎麼不是這樣的人,難道你之前沒逛過論壇,不知道上面都怎麼說我的嗎?”

“綠茶,狐狸精,愛撩人,釣直男,到手了就覺得沒趣,別人的真心,拍拍屁股扔開,轉頭就能走掉——”

“我就是這樣的人啊,都是玩玩罷了,一旦被粘上就厭倦了,別人糾纏我,只會讓我覺得噁心。”

她轉過臉來,表情無邪,就像個不諳世事的,殘忍天真的孩子:

“真的,我又能怎麼辦呢——”

“是他們自己不長眼,一心非要往南牆上撞,撞出血了還要怪我。”

“不好意思,我就是這麼愛自由的人吶。”

她直視着池硯的眼睛,手心在背後握緊成拳:

“池硯,我還以為你會特殊一點,有點骨氣。”

“可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是男人就乾脆一點,這麼低三下四的——”

她輕輕一笑:

“你不要尊嚴的嗎?”

洛鳴蟬說完,從口袋裏掏出鑰匙開門。

池硯輕輕拉住她的胳膊:

“小空,別說了。”

“我愛你。”

“不管你愛不愛我,我愛你。”

“所以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鑰匙終於對準了鎖眼,在裏面遲滯地轉動着。

“咔噠”一聲,門開了,洛鳴蟬推開池硯的手,面無表情地走進屋裏。

大門在她身後關上了。

池硯站在外面,走廊里的燈照在他身上,靜默的,冰冷的,彷彿照着一座雕像。

從那以後,他再沒來過。

洛鳴蟬一切如常,甚至拒絕了牛燃拍完戲休息一陣的建議,還說年輕人忙一些才是正常的。

她說,在家閑着也是閑着,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是人上人。

不工作,連手腳都會生鏽呢。

沒有困難的工作,只有不努力的打工人。

不努力,天上不會掉金燦燦的小錢錢。

快到年關了,多掙點通告費,才好給工作室的大家發紅包。

她覺得這理由冠冕堂皇,又無可挑剔,然而牛燃只悲傷地看着她,說,“不想在家裏悶出病來,出去動動也好。”

洛鳴蟬只能無奈地笑。

最後決定去上的是一個競技類節目,錄製時間是三天,洛鳴蟬自己挑的。

同場的錄製嘉賓很多,常見的那種年末拼盤節目,洛鳴蟬是裏面流量最大的,被主持人cue了好幾次。

節目最大的挑戰是一個攀岩環節,她平時不是攀岩愛好者,爬起來一點技巧也無,上到一半的時候,手已經磨破了,踩在攀岩壁上的高度極高,同隊好幾個嘉賓都支撐不住放棄了。

可是洛鳴蟬特別認真地向上攀,任由汗水不要錢一樣的從額頭上滾落,那副不管不顧的架勢,簡直是拼了命,面容十分嚴肅,好像在和自己較勁。

越往上,那種靈魂出竅的瀕臨感越強,靈魂恍如被從身體裏剝離出來,自由自在地在空氣中漂浮。

那種完全冰冷的空靈感,幾乎能讓人在一瞬間忘卻塵世間的一切,衝散所有迫在心頭、不能宣之於口的壓抑。

見過女明星上節目拚命,可沒見過這麼拼的,圍觀的嘉賓都驚呆了,洛鳴蟬爬完下來的時候,連主持人都說:“想不到空空看起來柔弱,原來這麼勇敢。”

洛鳴蟬沒有回答,她只是淺淺地笑了一下,笑靨如花。

那天獲勝的最終獎勵是一頓熱氣騰騰的銅火鍋,大夥錄製的都累了,冬天裏,一群明星圍坐在火鍋旁邊,笑語歡歌,特別熱鬧。

林林總總的菜品擺了一大堆,連黃銅爐子上的抽氣裝置都是讓人眼熟的那種,這場面彷彿似曾相識,只不過那時坐在銅爐火鍋前的——

洛鳴蟬趴在爐子邊,蒸騰的熱氣燎了眼,她悄悄紅了眼眶。

錄完節目,沒過幾天,就是《寶象樓》的首映禮。

跟上次的殺青發佈會相比,這次的首映禮更為隆重。

不過洛鳴蟬經的陣仗越來越多,對於那一套套流程,倒也熟悉了不少。

再次見到張導、主演和諸位戲骨,洛鳴蟬心裏有些感慨。

時光是最無常也最忠實的記錄者,之前拍攝的場景還歷歷在目,轉眼影片就要上映,這其間發生了許多事,日子過得飛也似的快,生活在歡愉與苦楚中跳轉着,所有的一切,彷彿都是一場夢。

首映禮結束后,夏筱特意過來拍拍她的肩膀:“小洛成長了很多,看起來沉穩不少。”

筱姐的禮服裙很長,拖在地上折了起來,洛鳴蟬躬下身去,細心給她拂去裙擺尾部的褶皺,一點點幫她整理。

夏筱大為感動,嘆道:“男人都是沒眼色的懶鬼,還是細心的妹妹好。”

洛鳴蟬唇角一抿,陳風在一旁咧嘴偷笑。

盛裝打扮的夏美人橫了他一眼,昂首挺胸地拎着裙角,接受採訪去了。

這會兒場子裏人來人往,陳風和洛鳴蟬站的地方被宣傳牌擋住,倒是沒有誰過來打擾。

陳風目送影後走遠,又轉頭碰了碰洛鳴蟬的肩膀,跟她咬耳朵說:

“哎,我問你個事兒唄。”

“今天一來我就想問你,你發生什麼啦?”

“跟誰說話都公式客套,一點元氣也沒有。”

“女孩子就是要多笑一笑。”

“還像剛遇見那會兒多好。”

洛鳴蟬低下頭,細碎的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她喃喃地重複:

“哈,還像剛遇見那會兒多好……”

陳風皺起眉頭,仔細打量着她的表情:

“到底怎麼啦,跟大老哥說說,別老唉聲嘆氣的,聽着讓人心焦。”

洛鳴蟬向後仰靠在牆壁上,一陣見血地指出:“你好像也沒比我大多少。”

陳風摸了摸下巴:“那還是比你大上一些的……恩人小姐,你是不是又有什麼煩心事,講出來,讓我給你開解開解嘛。”

洛鳴蟬搖搖頭:“這事你開解不了。”

陳風這回湊近了點,很細緻地研究着她臉上的神色。

洛鳴蟬感覺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往旁邊挪了一步。

陳風便“嘖”的一聲,故作誇張地說:“真傷心,上趕着替你操心還不討好。”

洛鳴蟬在他肩上一錘,示意他不要開玩笑,他又道:“你不想說也沒關係,索性我們出去散散心。”

洛鳴蟬抬頭問他:“去哪兒?”

陳風說:“要不就去上次喝一杯的那個地方,你去過,很清靜的,特別適合你這種初出茅廬的小菜鳥。”

洛鳴蟬揉了揉太陽穴,那裏正隱隱作痛。

這段時間,她實在太累了。

也許喝點酒也好。

喝醉了,今晚就不會再失眠了吧。

她真的很想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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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羅曼史[娛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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