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老同學4
丑妻、薄地、茅草屋，是男人的三寶，在心高氣傲的他眼中，哪是無能之輩的選擇。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權才是追求的最高境界。所以，她們倆個人鄉親和老同學的成份，要比男女之間特有的成份多得多，自然就不會有男女私情那種感覺。
韓老六和通信員張亞夫兩個人，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旁觀者，看到羽隊長讓女同學逼到犄角旮旯的狼狽相，還是頭一回看到。無所不能的隊長，在他們的眼中就是高山仰止、不可逾越的神，殺伐決斷一揮而就，豪氣衝天快意恩仇，想不到也有讓他無無力回天，無處躲藏的時刻，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尷尬場面，可以說是今古奇觀啊！還要聚精會神看下去啊。
司馬懿看書慢慢來，好戲還在後頭呢。誰沒有不堪一擊的軟肋啊？一物降一物，就看對誰而言了？哈哈哈……
看別人的笑話是人的通病，關係鐵的哈哈一笑了之，就算是開心一刻；關係不好的，就成了幸災樂禍的把柄，平衡自己落井下石的險惡用心。人心不古，自古如此，說不得對與錯，好與壞因人而異。
黑子像撿了元寶似的異常興奮，好不容易在老鄉面前有出頭之日，像個得勝的將軍，自斟自飲喝了一口酒，咂了咂嘴巴，煞有其事的說：“呵呵——二位鄉黨，說起來我們四個人，也算是我們家鄉的佼佼者，想起剛當兵入伍的時候，哪排場陣勢的了得啊？真正是熱血沸騰啊？佩戴大紅花，騎着高頭大馬，鄉親們萬人空巷，老老少少傾巢而出，敲鑼打鼓人山人海，高舉着幾米見方的標語牌，像過年鬧社火一樣把我們送出村口，一直到公社武裝部，哪場面熱烈的激動人心，終生難忘啊？每每想起來就會感動不已，就想着報效國家好好乾立功受獎，光耀祖宗，不辜負鄉親們的期望。這幾年下來，我們雖然沒有干出驚天動地的大成績，卻也流血流汗以死相拼，成績斐然，尤其虎子尤為突出，到現在他是體無完膚啊？腿斷過頭破過，前幾天差一點把腦袋讓人搬了家。”
“啊——前前，前幾天怎麼會……現現，現在好了沒有啊？”
“呵呵——不好還能和你們說話呀？唉——這個倔驢他成天價罵我是驢，其實他才是驢，幹事情是拚命三郎不計後果。高原一行死了哪么多弟兄們，弟兄們嚇破了膽害怕了，不敢前進畏縮不前，他舉着手槍頂在自己的頭上自殺，威逼弟兄們奮不顧身前進，九死一生完成了前無古人的任務。”
“且且——這個我們知道，你們的事迹我們學習過。”
“且——你知道我們從高原是怎麼下來的嗎？”
“哦——開車回來唄。”
“呵呵——開車？開誰的車？”
“當然是您們的車嘛。”
“開玩笑？百萬大裁軍忘了？哎呦呦——一刀切啊鄉親們？把我們全部裁撤了。”
“啊——全部裁撤了？哪哪，哪你們兩個人怎麼沒有裁撤了？”
“呵呵——這就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啊？虎子在醫院裏生死兩茫茫命懸一線，我已經複員了不敢回家。”
“哦——你你，你複員了？怎怎，怎麼不敢回家？”
“哎呦呦——你傻呀？我回家了，他媽媽不知道他死活，讓我怎麼交代？怎麼說么？嘖嘖嘖——愁死我了啊？嗯——我就賴在高原基地不走，他要是死了，我也回不了家了，和他一塊兒死了算了。”
“啊——你你，你怎麼能死呀？他他，他死了是為國捐軀，你死了算什麼？”
“哼哼——算什麼我不知道，他是為了救我而死，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回去了怎麼面對他的家裏人？還有鄉親們？想像一下都活不下去么？”
“哦——後來……”
“呵呵——後來他就大難不死，死裏逃生活了，還打電話讓我從高原基地到醫院裏，要挾我徒弟的爸爸說：我和徒弟不給他留下，他也不當兵了。呵呵——我就提了干，我們倆個人就一塊來到了這裏。唉——誰知道抗旱救災又死了一個兵，抗雪救災凍殘了十幾個兵，我們救了另外一個軍區的幾十個兵立了大功，上級首長獎勵了我們十個三等功名額，十五個上軍校的名額，還有兩汽車慰問品，我們就發達了啊？呵呵——緊接着就是抗震救災，他為了救那個女記者頭又砸爛了……”
“啊——怎怎，怎麼又受傷了？還還，還有完沒完了啊？”王玉瓶驚駭的說。
這些事，在坐的人除了女同學不知道外，都是參與者，沒有什麼新鮮感。
羽隊長沉默無語啃羊排，黑子說到哪裏，哪些曾經的一切情景就浮現在眼前，尤其沉澱在記憶深處，不可觸及犧牲的戰友們就會情感泛濫，忍不住就要掉眼淚。他們的一舉一動，一犟一笑，音容笑貌歷歷在目，他們彷彿活生生就站在身後面擠眉弄眼，只要回過頭就能看到似的。
“嘖嘖嘖——救女記者砸破了頭，女記者沒有受傷嗎？”
“且且——能不受傷嗎？女記者的一根手指砸碎了，哭的叫爹喊娘，後來女記者淋了雨又發高燒，得了高原肺水腫生命垂危，我們被洪水圍困出不來，真正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正好遇上抗震指揮部的大首長坐飛機視察，萬般無奈就發射信號彈求救，大首長看到了迫降下來，我們才知道那個女記者不同凡響，是大首長的千金小姐，金枝玉葉，送到我們軍區醫院都搶救不了，非死不可啊？唉——派飛機又送到了北京，搶救了幾個月才活過來。”
“哦——嚇死我啦？活過來就完了？”
“且——活過來才麻煩了。”
“哦——活過來就是大功一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怎怎，怎麼會麻煩了？”
“哼哼——這個女人好牛逼，為了感謝虎子的救命之恩，從北京跑來看他，還給我們送來了兩汽車的好吃的，把我們隔壁鄰居的一個苦命姑娘調到了北京，我們農場都上了報紙。”
“這個我們看到過，鄰居姑娘又是怎麼回事？”
“唉——這個說起來難受……”
“哦——你你，說一說嘛，鄰居姑娘漂亮嗎？”
“呵呵——哪當然。冰清玉潔的太漂亮了，就是因為太漂亮了才惹禍招災，讓我們大打出手……”
“啊——大打出手？和和，和誰呀？”
“地痞流氓。”
“啊——你你，你們敢和地痞流氓發生衝突，組織上能饒了你們？”
“說的是呀？為了她，虎子挨處分了。”
“啊——這這這，爭風吃醋了？”
“且——什麼呀？一個大漠深處的小麻雀，用得着我們全車隊的弟兄們為了她爭風吃醋嗎？”黑子不屑的說。
“哪哪，哪是為了什麼？”
“哼哼——為了我們百十條男子漢的尊嚴。”
“哦——怎麼啦？有這麼嚴重？”
“哼哼——豈止是嚴重？你們想想看？在我們的眼皮子地下逼出人命來了，我們豈能眼睜睜坐視不理？虎子說，那個丫頭要是死在我們面前，我們全體軍人都沒臉活着了，集體為她陪葬。”
“哎呦呦——嚇死人了？怎麼啦嘛？黑娃哥哥你快說，我給你倒酒。”
“嘿嘿——謝謝瓶瓶，嗯嗯——就是這個當地一個無惡不作地頭蛇，已經死了幾個老婆了還不死心，老半茬了又看上了鄰居姑娘，百般刁難威逼利誘要嫁給他，姑娘不願意，他就打上門來，威逼姑娘的父母屈從。那天虎子正好在家，三拳兩腳就解圍了，並且警告他就此收手，可那個王八蛋回去后不但不收手，反而變本加厲更上一層樓，把姑娘逼得活不下去跳河了。”
“啊——跳河了？豈有此理？這這這，這都什什，什麼年代了，還有這麼囂張的人？欠收拾嘛？告他去。”
“哼哼——他爸爸是有錢有勢的大佬。”
“哦——是個張衙內呀？”一臉不平的趙鳳仙柳眉倒豎的說。
黑子緩了口氣，喝了口酒，若有所思的說：“嗯嗯——姑娘跳河了，姑娘的媽媽瘋了一樣求救，我們上百號年輕力壯的小夥子能置若罔聞、坐視不理嗎？虎子一聲令下全體出動，沿河尋找，也算是我們倆個人命苦，偏偏就讓我倆遇上了。黃河乾渠幾十米寬兩三米深，水流湍急，再加上是十一月份的天氣，寒冷刺骨啊？虎子一看就要跳下去救人，我攔住說：你會水嗎？你們兩個人知道我們會不會水？雖說是家門口有條石羊河，我們只會狗刨自保，其他的不會，虎子說：見死不救枉為人，就是淹死了，也比眼睜睜看着不作為好得多。我攔不住他就跳下去了，哪個丫頭是抓住了，可渠壁光滑無處抓手，使不上力上不來啊？他讓我取繩子拉他，我黑燈瞎火看不見指頭粗的繩子，多少次都抓不住，眼看着就要到分水閘了，哪可就全完了。急情之下，他讓我把繩子拋到前面去才抓住了，可我一個人能力有限，拖不上來兩個人啊……”
“啊——嘖嘖嘖——哪哪，哪怎麼辦呀？你你，你不是蠻牛一個嗎？”
“且——看你說的？蠻牛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他一看死到臨頭了，趕緊把姑娘捆住先拖上來，自己才爬上來一看，姑娘紋絲不動淹死了，沒有一絲氣息。”
“啊——真的淹死了？急死人不？”
“可不是嗎？我們倆個人又是壓又是擠，做心肺復蘇，倒提起來倒幹了姑娘肚子裏的水還是不活，人工呼吸把肺都吹破了，姑娘才接上氣活了，趕緊抱回去交給她媽媽，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可過了一陣，姑娘的媽媽又撕心裂肺的求救，我們跑過去一看，姑娘說什麼都不想活了。她說，如果她不嫁給哪個混蛋，她的一家人就活不成了，為了一家人的安危，她寧願去死，真正是慘到家了啊？虎子一聽火冒三丈，大吼一聲姥姥——這還是我們的天下嗎？還有人逼人活不下去的地方嗎？我們這麼多軍人保護不了一個姑娘，我們還能對得起這身軍裝嗎？哼哼——只有去死，還他媽談什麼保家衛國？我們還有什麼存在的價值？羞死我們了？扯雞巴蛋。弟兄們，事可忍孰不可忍，老虎不發威，我們是病貓嗎？王八蛋有眼無珠，藐視我們軍人的威嚴，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今天就讓他見識見識我們的威嚴不可侵犯，一切後果我承擔。”
“啊……激怒了啊？”
“哼哼——可不是嗎？我們弟兄們同仇敵愾嗷嗷叫，他大喝一聲：劉曉強，立刻帶你的排全副武裝，去把那個張衙內給我從被窩裏提溜來，我們看看他是不是三頭六臂的哪吒？他敢反抗，就老拳伺候。”
“亮活——這才叫男人嘛。”王玉瓶按捺不住氣憤，抱打不平的說。
“嘿嘿——劉曉強是我的關門弟子，是個瓜娃子狠角色，是現在軍區劉副司令的兒子，牛逼吧？”
“哦——高幹子弟啊？黑娃哥哥，你還有高幹子弟的關門弟子？夠水準呀？”
“哈哈哈……一般一般吧？世界第三。”
“嘎嘎嘎……你看看黑娃哥哥的囂張樣子，謀不得了？你的徒弟把那個混蛋提溜來了沒有？”
“且——哪還用說嗎？那個混蛋魚肉鄉里，作威作福時間長了，不是個省油的燈，還能乖乖的束手就擒？呵呵——可是遇上我徒弟，就是天王老子都得趴下，他算哪根蔥？灰頭土臉蹬不了大雅之堂，等到來后，那個混蛋就已經鼻青臉腫不像樣子了，虎子讓他給姑娘磕頭認罪，賠情道歉，賭咒發誓從此後不敢看姑娘一眼，否則，就把他的眼珠子摳出來踩響炮。”
“哎呦呦——做得好，這才叫敢作敢為的本色，后后，後來就沒事了？”
“哼哼——後來就捅了馬蜂窩了。第二天，姑娘還是害怕不敢去上班，我徒弟那個二逼貨出了個餿主意，讓虎子假裝姑娘的男朋友，武裝護送姑娘去上班，震懾那個王八蛋。這種不合常規，超乎想像的大手筆，轟動了十里八鄉的老百姓，聚集起來看熱鬧，一傳十十傳百，成了奇聞異事。”
“嘖嘖嘖——這可就過火了，軍民魚水情，上面知道了就沒有好果子吃？”
“呵呵——可不是嗎？事情發展到後來不可收拾了，打了兒子爹出頭，吃了虧的兒子豈能善罷甘休？找他爹到農場大鬧，想找回面子，農場場長是他爹過去的的老部下，你說巧不巧？”
“哦——哪可就麻煩了？他們會串通一氣，歪曲事實，哎呦呦——你們就不得善終了？”
“唉——那還用說。他們一狀紙告到了上面，上面的調查組聞風而動就下來了，不依不饒要處分虎子，說他使用武力干涉政務，綁架官員。”
“啊——還還，還講不講理了？他們橫行霸道，逼死人命怎麼不說啊？軍人的職責就是除暴安良，維護一方平安，要不然當兵幹什麼？”男孩子一樣的王玉瓶，跳起了憤憤不平的怒吼道。
黑子抿嘴一笑說：“坐下，坐下，你聽我說嘛？好戲還在後頭哩。農場魏場長搏不過他老首長的面子，把虎子就叫去了，是我送他去的。我在外面就聽見他和魏場長針鋒相對，大吵大鬧，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時間不長就看見他甩門而出，一上車就哭出聲來，讓我立刻收拾行李不當兵了，回家種地也不想受這窩囊氣，他哭的好傷心，我也陪着他掉眼淚，怎麼哄都哄不住，沒辦法就把我徒弟叫來了。他一聽，二杆子病就犯了，集合隊伍要去抄了農場，再把那個啥也抄了。”
“哎呦呦——嚇死人了？抄了沒有啊？”
“呵呵——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們的舉動，可把調查組和魏場長嚇壞了，天怒人怨犯了眾怒。農場附近的駐軍有團旅師，都知道了這件事，不保持沉默聲援我們，聲勢浩大呀？當地上一級組織一聽亂了手腳，就把那個混蛋法辦了，才算是平息下來，虎子的處分也不了了之了。”
“嘖嘖嘖——乖乖，這這這，這麼厲害呀？應該給你們立功受獎才對嘛？”
“哼哼——想好事哩？能不予追究就燒高香了。鄰居姑娘雖然是救活了，心裏總是面有陰影，還是抬不起頭，活不起人來。一個人死很容易，要讓她健康的活着就太難了，我們就想辦法開導她，鼓勵她堅強的活下去。”
“嘻嘻，虎子不是她的男朋友嗎？應該和那個姑娘結婚救人呀？”
“且——看你說的，男朋友是為了唬人假裝地，又不是真的，虎子看着她好可憐，就和我商量娶了她，可我是打死都不願意。”
“啊——又又，又不是你娶媳婦？你有什麼不願意啊？”
“哼哼——說的好聽？我們倆個人不分你我，我總得權衡利弊得失不是？虎子現在的事業如日中天，前途一片光明，不能因為救別人就止步不前吧？他還有不可預知的未來，他的光榮與恥辱，與我有直接的關係。你們看看我一個沒文化的人，活的不比別人差，就是因為他不嫌棄我，不不小瞧我，時時處處呵護我，我就幸福死了啊。再再，再說了，哎呦呦——你們看看這個鬼地方黃沙連天，鳥不拉屎，比我們家鄉可差遠了不是？如果把娶媳婦在這裏，一輩子就走不出去了是不是？讓我怎麼辦？就是找他喝酒，還得到這個破地方來呀？”
“哪哪，那個姑娘願意嗎？”
“哪還用說？不看看我們的虎子是什麼人？一表人才文武雙全，德才兼備，即便是在大城市裏，也是姑娘們眼中人見人愛的白馬王子，在這個破地方就是獨樹一幟的美男子，姑娘還能不願意？美死她了。哈哈，姑娘是千方百計套近乎以身相許，虎子卻把她捧在手心敬如上賓，愛護有加。他對其他女人下手了沒有我不敢保證，對那個姑娘卻不敢越雷池半步，當成了親妹妹。姑娘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一看沒戲，乘着我們去抗雪救災嫁人了。”
“哦——烈女子呀？有志氣。”
“嘁——自古道，紅顏多薄命。”
“哦——又又，又怎麼了啊？”
“唉——心灰意冷的姑娘慌不擇路，有病亂投醫，嫁給了她上大學的禿頭老師，歲數懸殊的能給她當爹，還是個病秧子。”
“哦——這這這，怎麼這麼慘？一朵鮮花不是遭霜打了了嗎？”
“唉——誰說不是啊？五六月份青黃不接的時候，日子過不下去的姑娘回娘家來了，害怕我們知道她的困難，就偷偷摸摸背着我們從家裏面背了幾十斤糧食，讓我們出早操時給看到了。虎子一看，心酸的說不出話來，下令我們全體一天不吃飯幫助她，讓我徒弟開車給姑娘送去了一年的口糧。他當著大家的面說：弟兄們，普天之下有多少受苦受難的人離我們很遠，我們鞭長莫及，也無能為力，而我們眼皮子地下的兄弟姐妹，就不能眼睜睜看着活不下去，不然的話，我們於心何安？身為軍人，如果沒有一顆憐憫之心，就會成為屠夫，劊子手，善惡不分必將遭天譴。我們就是姑娘的娘家人，姑娘的喜怒哀樂與我們息息相關，休戚與共，要不然，我們和他們撕破臉為了什麼？”
“哎呀呀——吃不上飯，應該是他們的事情嘛？你你，你們能管得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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