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拍電影
他渾身一顫，放下話筒呼吸急促，渾身肌肉抽搐汗流滾滾，哆哆嗦嗦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看着通信員驚愕的眼神，魔魔症症就像是自言自語地說：“瘋了，瘋了，這這這，這個婆娘瘋了？嗯——這個，這個女人再來電話，永遠都說我不在。”
“啊——這這這，怎怎，怎麼啦隊長？魏姐姐欺負你啦？”
“她她，她要殺了我。”
“哦——么子撒——她她，她敢噻——格老子的鎚子噻——豈有此理噻——我們這麼多弟兄們，害怕了她不成撒——”
“唉——杜一波這個惹禍頭死裏逃生，因禍得福，這一下平反昭雪了鹹魚翻身，鯉魚跳龍門成了英雄。”
“啊——他他，他成了英雄？雄起了撒——呵呵，這麼說來我們不能白忙乎不是噻——論功行賞，少不了我們的拚命撒——”
“哦——這個，那是當然，那是當然……嗯——這次有提乾的名額，你去當排長好不好？”
“啊——這這這，真真，真的假的啊撒——噻……”
“嗯嗯——上一次上軍校，你為了我不難受，善解人意發揚風格拒絕了，我很感激你，這一次你就不能再發揚風格了，哪怕是一個名額，你就去二排當排長，聽到了沒有？”
“啊——這個——合適嗎隊長？這這這，這麼多人能服氣我嗎？”
“唉——古往今來近水樓台先得月，哪有一碗水端平的時候？還是沒文化的黑子說得直白啊？他他……睡覺吧。”一言難盡的他感慨頗多，不知道怎麼說了。
擂台賽已經到了收官階段，兵對兵將對將循環往複，人人見面過招一試身手，選拔出來的佼佼者，都是過五關斬六將鼻青臉腫，鎩羽而歸，傷痕纍纍打出來的高手，實力雄厚無人可及，沒有人不服氣。
今天是半決賽，二比一淘汰，十個人淘汰五個人，他們之中新老兵平分秋色，新兵們年輕氣盛精力充沛，初生牛犢不怕虎火氣方剛，躍躍欲試不知深淺；老兵們成熟老練，眯着眼深藏不露，極有城府，對打雙方抓鬮抽取，各按天命，世外高人杜師傅就成了不可或缺的裁判。所有軍人們都是觀眾，聚集在麥茬地里席地而坐，津津有味觀看的同時尋找差距，拾遺補漏自己的不足之處。
晨曦初露，霞光萬道，朦朦朧朧的大漠深處逐漸清晰起來初露端倪，彷彿新娘子掀起蓋頭，褪去了神秘莫測。萬里無雲萬里天是大漠特色，湛藍湛藍的天空，永遠潔凈深邃，煙波浩淼看不到頭。
賽場上風雲突起，龍爭虎鬥，氣勢洶洶，喊殺聲震天響，實力懸殊的僵持不了幾分鐘就敗下陣來，擦破皮、口鼻流血的挂彩在所難免，沒有人會計較這些。軍人吃的就是打人或者被人打的飯，受傷了就知道痛，接受不了這些超強的抗擊打能力的摩擦，豈不是成了不堪一擊的小兒科了？
當觀眾的軍人們喝彩聲接連不斷，此刻能上得了擂台賽的這些兵，都是有過人之處的高手，套路招式大家都知道，差別就在於能不能熟能生巧，隨機應變，更有甚者還能有突發奇想、神鬼莫測的創新出奇制勝，哪就一招鮮吃遍天了，大家都嘖嘖稱奇。
世外高人杜師傅不偏不倚，公正公平，所有的軍人都是他弟子，不存在厚此薄彼，更不可能收受賄賂感情用事，有失偏頗。對失敗者總結經驗，糾正不足，恍然大悟者捶胸頓足，懊惱不已，可已經沒有重新來過的機會了，一局定輸贏，就這麼殘酷。
下一次找回場子反敗為勝，哪可是猴年馬月，遙遙無期，說不定這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可言了，只能面對現實，含着眼淚低頭認輸，排名靠後的結局是鐵板上釘釘的事無法扭轉，遺恨終身用在這裏恰如其分。
第三局勢均力敵，極有亮點，觀瞻性突出，打成了持久戰。
人高馬大的新兵翟豪傑，來自於涼州羅漢拳的發祥地古涼州，似乎骨子裏有傳承似的，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攻守兼備，滴水不漏，把穩重老練的老兵趙天路逼得接應不暇，招架之餘連連出錯，防不勝防，好不容易避開下路，上路漏洞百出，門戶大開之餘，翟豪傑的一隻腳不失時機出現在胸口勢如破竹，力道千鈞，如果硬挺接招，趙天路的內臟受損不說，肋骨也不保了。
千鈞一髮之際，杜師傅鬼魅般身影晃動，殘影閃現，迅雷不及掩耳出手如電，一隻手穩穩抓住了翟豪傑的腳，大聲一喝：“你贏了。”
審時度勢的趙天路心知肚明，眼看着無法避讓，已經做好了受傷倒地的準備，就不會不識好歹一命相博，致傷致殘。
擂台賽，不是敵我雙方的血腥廝殺，切磋技藝，互補有無，相互提高才是目的。自不量力一命相博，會讓大家看不起，技不如人就要見好就收，也不失君子風範。
在大家一片掌聲中勝負已定，兩個人握手言歡，氣喘吁吁，大汗淋漓離開賽台，躍躍欲試的後來者蠢蠢欲動，急不可耐又開始了。
羽隊長一聲不吭冷眼觀看，觀測着每個人的人品武德，一百多人在心裏面海選着優劣，權衡着方方面面的綜合素質，首要的就是人品。武技只是一個方面，其他的軍事素質同樣重要，尤其開汽車是汽車兵的主業。開好車，培養出優秀的駕駛員，在各種複雜環境中能如履平地，有去有回完成任務，才是車隊的中心任務。
一輪紅日就像新娘子似的羞羞答答，經過精心打扮盛裝而出，紅艷艷的清新亮麗，美不勝收冉冉升起，光彩奪目。千姿百態的農場景色，在旭日下生機勃勃展現着，看一眼就會令人心曠神怡，心情舒暢，吐故納新之餘感慨無限，風景這邊獨好。
比賽結束，勝者沾沾自喜，敗者垂頭喪氣，有人歡喜有人愁，才是生活的真諦。
本應該羽隊長點評，他卻手一揮解散了隊伍，大家一鬨而散返回車隊，吃飯唱歌一氣呵成，緊接着就是一如往常的出工夏收。
詫異的黑子有些不解，小眼睛眨巴着說：“咦——太陽剛剛從東邊出來了，你不是莫高窟的壁畫（逼話）多得很嘛？今今，今天怎麼不說了？嘴讓驢踢了？”
“閉上你的烏鴉嘴，怎麼說話呢？我說話你不高興，不說話了你還是不依不饒，想幹嘛？”
“嘖嘖嘖——嘿嘿……大清早的怎麼啦？有有，有什麼不高興？誰惹你啦？說出來我給你報仇雪恨。”
“女記者……”
“啊——她她她，臭婆娘怎麼著你了？”
“哼哼——她說過幾天回來給我們拍電影……”
“啊——拍——電影？真真，真的假的啊？”
“且——不相信就算了。”
“呵呵——我相信，我相信還不行嗎？這個小娘們不簡單啊？我們也能拍電影了？哎呦呦——我我，我這個黑不溜秋的上電影了，會不會更難看啊？”
“哈哈哈……才知道呀？不怕別人倒胃口吐出來，就靠邊稍息不上了唄。”
“去去去——憑憑，憑什麼？電影裏面的胡漢三、南霸天歪鼻子斜眼，哪么難看都上去了，我我，我有他們哪么難看嗎？”
“哼哼——撒泡尿照照不就知道了？”
“嘿嘿——別胡扯，哎呦呦——想想，想不到這一輩子還能上電影？呵呵——這可是破天荒的大好事，我就是再難看也要上一回露露臉，姑娘們一看我的光輝形象，說媳婦就不發愁了……”
“且——恰恰相反。”
“哦——怎怎，怎麼啦？”
“呵呵——姑娘們一看你一個黑炭一塊，和大猩猩一樣，膈應的雞皮疙瘩暴起，誰還願意嫁給你呀？嗯嗯——為了穩妥起見，免得惹禍招災，後患無窮，你還是不要上了，丟人現眼是小事，昭告天下廣而告之，就是路人皆知啊？哪哪，哪可就慘慘，慘到家了？這一輩子娶媳婦就找不見門成為泡影了，一點點希望都沒有了啊？”
“哈哈哈……”身邊的劉曉強一聽笑的直不起腰來。
黑子一看他幸災樂禍，抬起腳就踢出去了，睚眥必報的說：“哼哼——你小子敢笑話我？我滅了你——”
劉曉強笑着躲開說：“呵呵——師傅，你怎麼老是上當受騙？隊長在逗你玩吶。就你這虎背熊腰，孔武有力的一表人才要是上電影了，我的師娘們還不得擠破頭排成隊呀？你放心，我給你把關挑揀，長得不好的歪瓜裂棗，心眼不實，貪圖虛榮的陰謀家一律剔除。”
“呵呵——這還差不多，你小子要是胳膊肘子向外拐，我就一輩子不找老婆，你娃就沒有師娘了，嚇死你。”
“哈哈哈……別別別，別介師傅，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不找老婆有多慘，我就有多慘。我爸爸媽媽都為你操心着哩，大擺宴席由我負責，你可要爭口氣，好好努力哦——”
“啊——真真，真的嗎？嘿嘿嘿……這這這，這怎麼好意思？師傅娶媳婦，讓徒弟破費？你還讓我活不活了？”
“嘎嘎嘎……這有什麼呀？有力出力，有錢出錢，能者多勞嘛？這不是你經常教育我的嗎？”
“嗯嗯——是這話。活人就要熱心腸，人幫人水漲船高，人坑人喪天害理。可——話又說回來，要看什麼事才行？師傅娶媳婦，徒弟就只管抱住酒罈子喝喜酒就是了，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
“哈哈哈……見外了不是？隊長說天地君親師，師傅猶如父母一樣的恩德，你授予我一技之長，就等於給了我一輩子的吃飯碗，如同父母再造，我就會感恩戴德一輩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能袖手旁觀嗎？你讓我活不活了？”
“你——”黑子感動的說不出來了。
羽隊長感同身受，看着黑子找不到北的囂張氣焰說：“嘖嘖嘖——謀不得找不到北了是不是？長得難看不怪你，這是基因傳承父母的疏忽，你要是不爭氣，可就是你的事了了。”
“拉倒吧，你罵我？我我，我滅了你。”說著話掄拳就打，他早就一溜煙跑了……
司政后的調查組按部就班深挖細究，依然故我履行手續，傳喚着自認為有價值可挖的兵不遺餘力，走馬燈似的輪流交替，你方唱罷我登台，噤若寒蟬的新兵們如臨大敵人心惶惶，緊張氣氛揮之不去。老兵們安撫着他們稚嫩的心，這也是人生旅途中不可或缺的經歷，經歷過了，就會有不過如此的感慨。
黑子冤魂不散跟着羽隊長，還在為拍電影的事欣喜若狂，糾纏不休的說：“嘖嘖嘖——這個，你說拍電影的時候，我是笑着好看？還是撐着臉好看？”
“你——無聊不無聊？看不出我為了拍電影發愁嗎？”
“嘁——拍電影又不是你拍電影，是人家拍電影，你發的哪門子愁？你把最漂亮的姿勢擺出來就完了。嗯嗯——到那天，你臉上多放些夷子洗一洗，再抹點豬油，把嘴閉住。”
“哦——把嘴閉住？為為，為什麼？”
“哼哼——你看你那兩顆大板牙，像個挖掘機似的難看死啦，讓人看到了多噁心，把嘴閉住就看不到了。”
“且且——這是爹生娘養的原裝貨，標誌性的產品，有什麼噁心地？你有嗎？哼哼——如果我有錢了，就把它鑲成金牙，金光閃閃露出來昭然若市，哪才叫資本家的氣派。”
“啊——資本家？哪哪，哪不是反動派嗎？你敢和他們比？”
“你——哎呦呦，整天家是怎麼學習的啊？現在國家在改革開放，資本家不是反動派了，還要請他們投資建設增加就業，繁榮經濟改善民生，增強國力，強軍富國。”
“哦——這個，怎怎，怎麼又變了啊？不不，不是說打到一切走資派嗎？”
“閉上你的烏鴉嘴，說什麼說？讓你學習就像上斷頭台，國家的形勢都不知道，唉——你愁死我了？”
“呵呵——你知道不就行了？你說怎麼辦我就怎麼辦？你說打狗，我絕不攆雞不就行了？發什麼愁？且且——小題大做。”黑子理直氣壯的說。
他一聽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掏出煙來抽了一根，看了看車輪滾滾的田間地頭，所剩無幾的麥田在收割機不遺餘力的吞噬下逐漸消失了，用不了幾天就消失殆盡，大功告成了，接下來幹什麼去？成了他不得不思考揣摸的問題。
“嗯嗯——我看你不喜歡拍電影是不是？”童心未泯的黑子，好奇心高燒不退。
他瞪了一眼說：“哎呦呦——你以為是好事嗎？”
“滾一邊去，拍電影不好，還有什麼事是好事情？”
“唉——你娃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知道樹大招風，就會惹禍招災嗎？哼哼——紀錄片一拍，我們就成了名揚天下的新聞人物，全國人民就擦亮眼睛看着我們，眾目睽睽之下，我們彷彿放在顯微鏡下一目了然，無處躲藏，還能搞歪門邪道改善生活嗎？還有過去我們做得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弄不好都抖露出來了，怎麼收場？”
“哦——我我，我們做過什麼嗎？我怎麼不記得了？且且——我們也沒有燒殺搶掠，也沒有殺人放火，不過就是為了一張嘴多吃了幾口嘛？有什麼呀？我們人是國家的人，吃的是國家的飯順理成章，怕求個什麼？哪誰誰個老小子，把一架飛機都報銷了，哪的值多少錢啊？心疼死我了。”他無所畏忌的說。
羽隊長一聽，驚愕的看着他，想想也就是這麼回事，是不是神經過敏了？還不如沒文化的黑子考慮的簡單。反過來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位置不同，考慮的角度就不同，也是職責所在。
多想無益，別人的事情管不了，該死的娃娃毬朝天，該來的擋不住，還不如開懷大笑出門去，何管家裏無糧米？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氣勢油然而生，潑皮無賴的心態展露無遺。
日上三竿烈日炎炎，臨近中午，更加是熱浪翻滾，酷暑難耐。他和黑子坐在樹蔭下炊事班消暑降溫的供應車上，喝了一碗綠豆湯，還覺得不解渴，看着冰涼涼的涼粉魚惹人喜愛，盛了一碗喝了一口，酸辣適中，讚不絕口。
路過的軍人們三三兩兩跑過來，大汗淋漓牛飲一氣。
南方兵愛吃甜，成袋子的白糖紅糖隨便你，北方兵愛吃酸，自產的釀造醋敞開供應投其所好，各得其所，其樂融融。
魏場長的吉普車不聲不響停下來，從車裏面下來后，手裏面拿着一卷報紙，向羽隊長揮了揮，大聲地說：“呵呵——小朋友，好消息啊？好消息，我們農場又見報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