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

第 136 章

“言素?”

皇上眉頭一皺,略有遲疑。

紀辰綱知曉皇上顧慮什麼,便道:“皇上,六年前工部失銀案皇上交給言素處理,此案如今由工部查出有冤情,言素作為錦衣衛同知自有失職之處。至於毛主司之死…若要徹查也須得查問言素。微臣雖然是他的義父,但國法在上,臣不敢徇私阻撓。”

紀辰綱此話說的冠冕堂皇,實則陰狠至極,連言素之父言首輔求情的路都給堵上了。

承恩伯見此也抹淚追責道:“皇上,既然紀指揮使也同意了徹查,老臣懇請皇上給么兒成昊做主啊!”

大監宗璞微微抬了下眼看向紀辰綱,又看回皇上,心中不免為言若白緊張了幾分。如此情形,便是皇上有心徇情都不行了。

果然,皇上只垂眸思索了半刻,便道:“你們都這麼要求,那便交由刑部…”

紀辰綱一聽皇上要將此案交由刑部來查,深覺不妥,立即打斷道:“啟稟皇上,刑部近日大案要案重多,再者錦衣衛辦案有些規程…恐此交給刑部來查有些不妥。”

皇上當真是不知道這個老部下究竟葫蘆里在賣什麼葯了,便問:“那依你看由誰來查此案合適?”

紀辰綱略頓了頓,想起此前密探回報倪蕃確實是在揚州失去了記憶又在獵戶家養了許久,應該還是忠於自己的。況且他知道倪蕃因為茹萱,自小便痛恨言素,想來此案交給他果然是最合適。

紀辰綱道:“啟稟皇上,微臣以為由錦衣衛千戶倪蕃徹查最為合適。”

皇上:“倪蕃…倪蕃…他沒有死么?”

紀辰綱道:“回皇上,年前揚州寒疫爆發時臣派他去揚州協助言素,他因受傷便久未與京城聯繫,並沒有死。”

皇上以為紀辰綱讓自己另一個義子來查,是想將承恩伯遮掩過去又能放言素一條生路,便允道:“也罷,就讓他來查。”

然而承恩伯卻擔憂道:“紀大人,倪蕃和言素皆是你的義子,滿朝上下誰人不知?你讓倪蕃去查言素,恕我不能認同。”

皇上有些勸和,但還未開口紀辰綱便變了臉色,向承恩伯逼問道:“承恩伯,你兒六年前死在昭獄,你若對他的死因存疑,你為何當年不來問?事情已過了六年,朝廷只不過是清查舊案時發現有些隱情,你便大張旗鼓跑進京來同皇上鬧,你存何居心?難道你兒子當年在工部未曾弄丟銀兩么?皇上答應重查,已經看在你家幾代忠良的份上了,你切莫得寸進尺!”

承恩伯年歲已大,心一急便說話斷了起來:“你…我…”

紀辰綱隨機向御前走了幾步,指天誓日道:“皇上,承恩伯既擔心臣會讓義子徇私,臣便當庭起誓,臣若存半分私心,必遭天譴!”

紀辰綱起誓完畢,又轉向承恩伯:“承恩伯現下可以放心了罷,還請承恩伯以後莫要再為難皇上!”

承恩伯急得:“你…你…我,老臣…”

皇上連忙擺手道:“承恩伯年紀大了經不得累,快遣人送承恩伯回府。你放心,倪蕃將此案查明稟報后,朕一定給你個答覆。”

幾個小太監連忙將承恩伯扶了出去,紀辰綱見此也便道:“時辰不早了,微臣告退。”

紀辰綱回到北鎮撫司,片刻都未休息,立即將倪蕃喚來道:“你身子恢復得不錯,為父已經向皇上請旨讓你復職,你等下便去辦案罷。”

倪蕃忙道:“多謝義父,但不知義父讓辦的是何案子?”

紀辰綱便將今日承恩伯進宮喊冤一事說與倪蕃,倪蕃神色微頓:“毛成昊…他的死因兒子記得…”

紀辰綱淡道:“他的死因雖與北鎮撫司無干,但當時他畢竟是死在北鎮撫司,你要做的便是想想究竟如何向皇上回稟,才能不讓此案鬧大,你可明白?”

倪蕃暗笑了笑,回道:“兒子明白,兒子即刻就去。”

*****

木淮回雲南之後,木宛宛成日裏沒個人管束,愈發愛鬧騰了起來。

這日她去北郊抓螃蟹,在臨出城門之時,忽然見到一隊錦衣衛呼嘯而過還撞翻了一個老婆婆的攤子。

木宛宛命人將那隊錦衣衛攔下,自己翻身下馬將老婆婆攙起:“婆婆,你有沒有摔到哪裏?”

老婆婆怕衝撞了貴人,連連道:“小姑娘我老婆子沒事的,你莫要…”

木宛宛發覺老婆婆被摔碎的瓷碗劃破了手,連忙拿出自己的帕子給老婆婆包紮上,輕聲安撫老婆婆道:“婆婆,沒事的。”

木宛宛今日只帶了兩三個隨從,又是馬裝,故而看不出身份,那被攔下的錦衣衛百戶頗為不悅,叫喊道:“你是什麼東西,也敢攔錦衣衛辦案!”

木宛宛的脾氣一向火爆:“錦衣衛怎麼了,我管你辦什麼案子,你撞了人碰壞了東西就要道歉!”

那錦衣衛百戶冷笑道:“不就砸了幾個破瓷碗么,能值幾個錢,小丫頭片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勸你少多管閑事!”

木宛宛抬手就是一鞭,將那百戶從馬上卷了下來:“今日這閑事我還就管定了!你今天若不給老婆婆道歉再賠她的攤子,你就別想走!”

那百戶懵懵地便被從馬背上扔了下來,摔了個正面搶地,當著他那麼多手下的面如何能忍得下這個氣,立即叫罵手下道:“你們都是死人吶!當街毆打朝廷命官,還不給我抓起來帶回昭獄!”

一隊錦衣衛們得令立即拔刀將木宛宛圍了起來,木王府的護衛見此也出劍護衛主子,木宛宛抬手攔道:“都不要出手,我今天要親手教訓教訓這幫混賬!”

錦衣衛都是經過層層挑選的,進入北鎮撫司后又都經過非人的訓練,哪裏會什麼憐香惜玉,一個個都只聽上面的吩咐行事。

木宛宛雖脾氣火爆,但武功招式…因為連年疏漏差得很,也不過三羽上而已,如何敵得過這一隊錦衣衛?

果然才過了不到五招,木宛宛便拜下陣來。錦衣衛人多刀雜,有一刀眼看便收不住砍向了木宛。角落處那人靜靜看着這處許久,忽自馬上騰空越起,三劍便打退了所有的錦衣衛。

那百戶還要叫囂:“是哪個不要命的敢管錦衣衛的閑事,統統給我帶回去!”

那人單手攬着木宛宛的腰,自空中旋身落在馬上,抬眸冷冷掃了眼錦衣衛百戶,百戶突然愣住,面色十分難看,忙行禮道:“武大統領…您怎麼在這兒…”

武藝:“路過。”

木宛宛也有些愣住,忽發覺自己是在大街上被他架在同一匹馬上,忙要掙脫下馬,卻忽聽得耳畔淡淡一聲:“別動。”

那百戶遲疑了片刻思索了一下,低聲向武藝道:“多謝武大統領幫忙抓住賊人,來人,你們快去將她帶了回去。”

錦衣衛們齊齊圍了上去。

武藝冷笑一聲,抬手微緊了下韁繩,淡淡道:“我想你是誤會了,她是我派來攔你的。”

木宛宛:“我不…”

武藝半攬着她腰的手又收緊了一下,木宛宛瞬間噤聲。

那百戶傻眼道:“武大統領…派的?可是我們錦衣衛與禁軍…”

武藝沒有耐心聽他解釋,冷冷道:“錦衣衛雖然直屬御前,我倒不知是何時可以不遵國法了。”

百戶:“不是不遵,只是方才那丫頭太過囂張…”

武藝淡道:“既然百戶大人覺得本統領的人行事不妥…來人,去通知應天府尹來處理此事。”

百戶一聽忙道:“武大統領且慢,此事…武大統領處置得甚為妥當,這位姑娘方才出手教訓讓下官受益匪淺,下官這就向老婆婆道歉。”

百戶悄悄抬頭看了武藝一眼,見他未置可否,立即轉身跑去向老婆婆道歉道:“阿婆,方才起馬撞傷了您,實在對不起,請您原諒。”

老婆婆有些擔心他會事後報復,連連道:“老婆子不敢當,老婆子不敢當,官爺快別這麼說…”

百戶回頭看了武藝一眼,見他還是一臉冷漠,又向老婆婆好一頓道歉。

百戶正要帶着人走時,木宛宛忙道:“還沒賠老婆婆銀子呢!”

百戶抬頭看了眼武藝,武藝淡淡道:“你聽見了?”

百戶立即從袖裏拿出五兩銀子賠給老婆婆,這才被允許帶人離開。

木宛宛眼見那隊錦衣衛走遠了,側身向武藝道:“武大統領,我可以下馬了么?”

武藝沒有理她,自己翻身下馬離去。

木宛宛一頭霧水,怎肯讓他這樣離去,忙下馬追上前攔住他:“你不許走!你給我說清楚!”

武藝:“什麼。”

木宛宛:“我不需要你幫我!”

武藝:“隨便。”

木宛宛頓了片刻,又問:“那你為什麼幫我。”

武藝:“小姐喜歡你。”

木宛宛心裏明白他是因為清歡才幫自己,但是她不解:“你為何不直接將我的身份告訴他們,偏要自己出手呢?”

武藝:“那你呢。”

木宛宛心虛,她自然是不想讓沐王府郡主當街與錦衣衛打架的事情傳出去了,這要是被大哥知道了…

武藝抬眸掃了她一眼,抬腿越過她走向角落,翻身上了自己的馬便要向北郊而去。

木宛宛回過神兒,忙擋在他馬前又追問道:“那你為什麼要說我是…我是你的人…你可以直接命令他賠給老婆婆啊,或者是…”

木宛宛聲音越來越小,臉色越來越紅。她上次見到武藝,只覺得他生得真真是好,可惜大哥說他不是好人。然而這次他出手幫自己幫老婆婆,可見他不是大哥說的冷血無情之人。她也不知道為何,就是突然覺得他冷待自己的樣子,反而讓她有些…

武藝有些不耐煩了,拉着韁繩最後看了她一眼,冷冷道:“麻煩”,騎着馬遠去了。

木宛宛低着頭臉紅了許久,只覺得那一句“麻煩”聽起來都好生溫柔。

少頃,木宛宛驀地一抬頭,才發現武藝早走了,忙回身騎上馬追了上去。她也不知自己追上去能做什麼,只是覺得方才的事情她想要弄清楚,或許還有…

木宛宛雖然功夫一般,但馬術甚好,不多時便追上了武藝。

武藝騎馬去京郊本是想出城散心而已,被她這麼一跟計劃就亂了。

“吁——”武藝收了韁繩,停了下來。

木宛宛見此忙跟着停下來,並吩咐侍衛不要近前,走遠些。

武藝看也沒看她,問道:“你跟着我,有事?”

木宛宛低聲道:“我就是想問問…你…”

武藝嘆了嘆氣,料想她得不到答案怕是會一直纏着自己,便道:“我幫你,是因為小姐把你當妹妹對待;未說你的身份,是因為此事若傳揚出去,對女子聲譽不好;說你是我派的人,是不想日後此事再起波瀾,給木王府增添麻煩。”

木宛宛蹙了下眉:“你考慮得這麼周全,就沒想到萬一他向指揮使亂說些什麼,會給你帶來麻煩么?”

武藝淡淡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木宛宛得不到答案絕不罷休,連連問他:“嗯?嗯?嗯?”

武藝再次嘆了嘆氣,淡道:“錦衣衛指揮使紀辰綱,是我義父。”

木宛宛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那些錦衣衛那麼怕他,按說錦衣衛和禁軍都是直屬御前,沒有誰比誰高貴,禁軍統領雖然官職高但不至於讓同樣高傲的錦衣衛害怕。原來…原來他是紀辰綱的義子,自己怎麼把這層關係給忘了。

木宛宛十分懊惱,下意識抬手便砸了自己前額一下,武藝有些覺得她奇怪。

木宛宛低着頭將整件事情又想了一遍,抬手捶着胸口又是重重一下,武藝不免緊了下眉頭,問道:“方才你傷到頭了?”

木宛宛連忙搖頭,怕他覺得自己傻,但是轉瞬間又覺得若不是傷了頭,方才的行為豈不是更難以解釋了,便又道:“嗯,應該是的。”

武藝眼神存疑,冷冷地盯着她,淡淡道:“我看看。”

武藝向木宛宛走了兩步,比她約莫高出一個頭,他輕輕扶着她的頭上下前後仔細看了一看。

木宛宛只覺得他規律的鼻息忽然就落在了她的耳畔、額前、鼻尖、脖頸,好像有些…心裏有些痒痒的。

木宛宛一把推開武藝,轉過身去磕磕巴巴道:“我…我沒…沒事了。”

武藝緊了下眉,淡道:“既然沒事,我先走了。”

木宛宛:“你要回城么?”

木宛宛下意識解釋道:“我是…我是想如果你去找清歡姐姐,我們可以一同去。”

武藝淡淡道:“我去遛馬。”

木宛宛一聽此話立即來了精神,拉着他道:“遛馬?我們一起去,我也正要去遛馬!”

武藝看着一旁她的馬上掛着的竹簍,淡道:“你是要去抓螃蟹罷?”

木宛宛看了眼那竹簍,只得低頭道:“嗯。”

武藝句句冷淡,木宛宛本以為他不會讓自己和他一同遛馬,卻未想到他突然開口道:“我和你一起去。”

木宛宛面上剛有些喜色,忽又聽到身後傳來一聲:

“竟沒發覺已經這個時節了,此前小姐最喜歡品桂花酒嘗秋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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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爺他心裏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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