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祭鬼3
七八里地不近呢,出了小樹林不久就能看到一大片的田野。此刻正是插秧的時節,一望無際的水田裏許多已經被插上了嫩青色的秧苗,還有三三兩兩的農人正在勞作。
幾個小孩在田埂間玩耍,鬥着掐來的野花誰最好看,小黃狗搖着尾巴跟在後邊,不時的還叫兩聲。
白秀很怕糟踐了他的冷白皮,解開衣裙披在腦袋上擋陽光,他沒見過此等景色,很自然的問師兄:“古人不是吃五穀雜糧的嗎?大面積種植水稻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在琅玕山基本上沒吃過幾頓米飯,齊岳說白米貴,都是參合着亂七八糟的糙糧和野菜,雖然聞起來有股清新的菜香,但吃着總是又苦又澀。就連饅頭也是一樣的,哪天出奇迹才會有白面饅頭。現在看這樣的光景,村民們的生活好像也挺不錯的,至少比他們好,他們要不是修仙的,早餓死了。就看唯一沒有天賦的小豆子,這孩子典型的營養不良。
陸仟聽見白秀問,嘴邊一個“宋”字差點發出音來,還好他比白秀靠譜的多,及時剎住了。
白秀得不到答案也無所謂,那隻小黃狗看見他們三人,全神戒備的瞪着大眼,嘴裏發出警告的“嗚”聲,看他們還沒有住腳的意思,於是便“汪汪”的大叫起來。
白秀低着頭沖那隻狗笑,還念叨:“小白,你怎麼這麼沒禮貌,你看看你這身毛,都曬黃了。”好幼稚的戲碼,指着狗罵人。
白靈風:“……”這人腦子怕是有毛病,搞的好像他一個人姓白似的。
那狗叫着叫着,忽然掉進了渠溝里,翻騰幾下爬上來,變成了一條泥狗。小孩子們嚇一跳,趕忙跑過來看情況。雖然沒人看見他們三人誰動了手,但是小狗突然掉溝里,還嚇破膽的樣子,怎麼看都詭異。
田裏勞作的大人也看見了,趕忙召喚孩子們遠離陌生人。此處離黃梅村不算太遠,只怕早有所聽聞,這些農人是擔心誤了農耕才冒險出來,一邊幹活一邊還要小心留神。
“道長,你也太小心眼了,為啥跟狗過不去?”白秀揶揄道。
“……”白靈風,“……不是我。”
“這種事情沒必要抵賴吧,師兄,難道是你?”白秀說著轉了一下身,看見陸仟一個劍指從自己眼前掃過。
陸仟是開過天眼的,青天白日也能看到邪祟。白靈風卻沒有任何動作,目光竟和陸仟看在同一處。
“什麼情況?”只有白秀什麼也看不見,除非給自己下個符。
他兩人還沒回答,一位給在田裏勞作的家人送水的老者走了過來,問道:“你們是什麼人?打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白秀是仗着自己有後台絲毫不怕,聽老者這樣問差點笑噴,幸虧他是個蛋蛋后,要不然唐僧的口頭禪都給念出來了。
“聽說黃梅村有髒東西,我帶了一個道師一個仙師去捉鬼!”白秀一邊說著一邊伸出雙臂,“看,我有大大的鈔能力,就喜歡這些志怪的東西,平生唯一沒見過的就是神魔鬼怪,所以想來見識一下。”
卡地亞阿瑪尼是不能有了,但白靈風給他弄了一手的大金鐲子和一手的玉鐲子,上胳膊還套了兩個厚厚的烏金釧臂,沉重的簡直抬不起來。腰上纏着金玉革帶,脖子上帶着兩三條瓔珞,頭上各種珠釵,遍身綾羅,也不管好看不好看,反正就是有錢。他也不別著嗓子,直接就是本音,已經豪的亮瞎人眼了,自帶萬伏光環,誰還管他是不是人妖。
那老者被噎的沒話說,抬頭看着白秀,眼睛都睜不開了。他不是被白秀的光環照的,而是此刻已是夕陽西下,他仰起頭來看白秀正好被日光刺的眯着眼。
“小姐姐你好美啊,我看姐姐你才是神仙下凡!”另有一個婦人也走了過來,眼神肆無忌憚的盯着白秀。
白秀第一次被人這樣誇還有些不好意思,生怕辜負了美名似的,他還不經意的抓了抓自己的胸,平的,波濤洶湧不起來。但平胸也是美人啊,可惜有大雕,還是超大的那一種!
隨後又有好幾個人跑到近前打量白秀,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品頭論足,總算把白秀給看毛了。
“看年紀也不小了,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娘子吧?”
“是不是你家家主貪多嚼不爛,就讓你這麼出來浪?”
“哎呀,就是太高了,男人都沒她高,不好搞!”
“少見多怪,只要中間能對齊就行了。”
“你才少見,非得要是中間啊!”
“有錢就是任性啊,你看她還帶了兩個,都是玉面郎君呢!快跟姐姐說說,哪個更厲害些?”
白秀:“……”該怎麼罵人才通俗易懂還顯得他特有才華呢?估計一開口,她們又要說他嗓音難聽,晚上叫起來會嚇萎了。嗯,開着燈再把嘴堵起來就好了。關鍵是她們說歸說吧,還要一邊說一邊笑,那笑聲陰嗖嗖的環繞立體,大熱天的把人毛孔都給嚇涼了。
就在白秀要發飆的當口,陸仟一個劍訣掃過,那些婦人“哈哈哈”的笑聲隨着一陣風刮沒了,連人影都不見了。原本碧綠青蔥的水田立時變成散發著惡臭的沼澤,有的還在“咕嘟咕嘟”的冒泡,路邊及岸堤上各種未知死屍混雜充斥着腐肉的氣息,枯死的柳樹上還有烏鴉驚悚的叫聲,就連原本的日光都被烏雲籠罩,仿若身在迷障中。
白秀擰眉:“我們已經到了黃梅村?”
“好快!”白靈風面色沉了沉,額角上原本如凝血的硃砂痣此刻泛起了靈光。
陸仟點頭道:“不錯,前日來還不曾擴散至此,只一日,連方圓七八里地都已是鬼氣橫生。”
“啊,是不是很厲害啊?”白秀以為鬼怕光,剛剛那幾個婦人他可完全沒意識到異常,緊要關頭還是先自保為妙,趕忙給自己下了個金光符,還問他倆,“你們要不要?”
“師弟不可,金光護身,如何誘敵?”陸仟給白秀的靈符拿下,本想毀掉,但好歹也是白秀的法力化成,於是給塞到了白秀的衣領里。白秀穿的女裝,夏日本就是薄衫,內衫的外面裹着一件抹胸,外衣被他嫌熱早就敞開的,這一扯,胸口露了一片,也就沒胸了,可那小凸點總要擋一擋吧。
白秀倒是絲毫沒有女子的扭捏,都扯成這樣了他也就這麼敞着。
反倒是陸仟被辣到了:“師弟,你把衣服整理一下。”
“師兄,我是男人啊!”白秀說著笑了起來,還故意又把衣服往兩邊拉了拉。
陸仟:“……”
“還是快走吧,沒必要在路上耽擱了。”白靈風說著踢了踢腳旁的東西,看着很噁心,長長的粗粗的,還有一股腥臭味(啊,這是什麼虎狼之詞?),被污泥蓋着在一片荒澤中倒也不突出,他這一腳踢開,卻像是一條巨蟒的樣子,鱗片沒有了,腹部從裏面冒出一截斷劍。
這劍一看就是修士的佩劍,能有佩劍的修士基本上到了中等修為,往往都是劍在人在劍亡人亡。也不知這修士是死在蛇腹中了,還是棄劍逃亡,若蛇是他所殺且還有命,即便是斷劍也不可能棄之不要的。
先前陸仟說的是事實,若是小的除祟一般不會有多個門派參與,看來事情沒他們想的那麼簡單。而且這黃梅村不僅有鬼還有怪,這巨蟒也不像是個容易被制服的,不知是被操控,還是自身已成精。
“師兄,帶我飛!”自己不是不能飛,但師兄的大腿好抱一點,畢竟全身散發著浩然正氣,是個社會主義好青年的優良典範。
白秀話音未落,陸仟一拉他,兩人依舊一前一後的站着,白秀還是把手搭在了陸仟的肩膀上。站穩之後白秀抽空回頭,本想看看他們道修是怎麼飛的,卻是沒看見人影。
“師兄,你知道那個牛鼻子是什麼人?”陸仟的劍氣拉開青光,如同一層保護罩,再牛逼的人也聽不清他們說話。
“如果度牒沒有造假的話,大概能知道一些。”陸仟說,“他俗名趙恪,你可知當今官家也姓趙?”
“姓趙?”學渣只知道宋朝的皇帝姓趙,可他這是架空啊,不對應任何歷史。再說修仙世界本來就是鬼扯,可是一沾上道家,感覺又有點靠譜。
白秀一邊思索着一邊揉了揉下巴,早上沒剃的乾淨,這會兒都有胡茬冒出來了。太白,一點渣渣都看的特別清楚,又沒點粉遮一遮,除非把濾鏡開到最大。一張秀美的臉配上絡腮鬍,嘖,若知道是男人其實也挺好看,陰柔被粗獷侵襲,妖邪之氣中有股別樣的味道。
“他還是白天師的徒弟!”像是知道白秀一定不理解白天師的概念,陸仟不等他問直接解釋,“傳聞他隨時都能羽化,可是卻一直沒有飛升。當世只有他一人被封為天師,法力通天,靈氣超群。如今玉鼎府的掌門也不過是他的徒孫,他只在早年收了些徒,而那些徒弟早已成為北斗之尊,許多都出世尋不得蹤跡。”
“那這個白天師還活着?”白秀YY,什麼羽化不羽化的,羽化就是死了的意思吧?那我也可以隨時羽化啊,並且都羽化過一次了。
“活着,傳聞他已經一百二十多歲了。”對於白秀的調侃似問話,陸仟也總是一本正經的回答。
“師兄,你說剛剛那條蛇活了多少歲了?”白秀問完自己“嘎嘎”笑兩聲,又問,“可那道士看着還很年輕,又是幻術嗎?”那道士長的還挺好看的,符合自己的審美。
“不是。”陸仟依舊認真說道,“二十多年前,白天師度化了永寧王的一位世子,不久永寧王就被立為太子,第二年,聖上退位稱太上皇,太子繼位。太上皇沒有子嗣,永寧王是從宗室中被選出的聖主,而且上皇的退位也是迫於外界壓力。玄門傳言,當今聖上是用親生子破除格局穩坐江山。”
“就那道士?”白秀撇了撇嘴,雖然覺得他確實貴氣逼人,可一下子成了皇孫貴胄,有點叫人不服氣。
“不錯。當今聖上共有四位皇子,且都是先皇后一母所出,所以只有長幼沒有嫡庶。大皇子少時就被立為儲君,可是就在三年前,因為一次誤診,太子病故了。當年被白天師度化去的是四皇子,那時他不過是個四五歲的孩童,卻被破格收入門下,由天師親自傳授道法。入山門的當年他便被封為真人,後來聖上登基又被封了一次。按理太子薨,該立二皇子為儲,可是聖上以及上皇卻在這三位皇子之間徘徊,有人說屬意三皇子,也有人說是在等四皇子還俗。”
“呵呵,那這二皇子還挺可憐的哈?”白秀擺出事不關己的局外人姿態。
陸仟也是不明真相不多言說的立場,卻又道:“只是這道士是不是靈風真人還有待商榷,既然出自名門正派,又有皇子的尊貴身份,可是身上卻有一股邪氣。你見他額角的那枚紅點了嗎?如果我沒看錯,那應該是血蠱,此等蠱術是門異常陰毒的禁術,且早已失傳。他既為大宗,自然不會是別人下在他身上的,可他又為何給自己種下?”
“血蠱?”白秀什麼也不懂啊,又不敢問太多。
“血蠱,要以身養蠱,你聞到他身上的香味我猜應該就是犀角香。”陸仟問,“師弟可曾聽說過‘犀照通靈’?”
白秀:“……”你要講就講,不要再問我知不知道有沒有聽聞,我特么是個白痴,什麼也不懂!
“犀角香是一種極其罕見的香料。世人皆誤以為燃犀就是燃的犀角,然而並非如此,這犀角香不是用犀角所做,只是外形酷似犀角而已。製作此香很是複雜,乃由多重香料複合而成,更有好幾種都是絕跡的禁香,如今能有所保存的只怕也是很久以前的古香,不曾聽說有誰還有能力煉出。”
陸仟又繼續道:“犀照通靈只是一說,常人聞多了容易入邪。他若真是靈風真人,根本不需要靠這香來招鬼。而這香是驅動血蠱的必然條件,只是我實在想不通他為什麼要煉此禁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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