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祭鬼2

殺人祭鬼2

白秀愣了愣,他不叫他薇仙吧,喊他“師弟”的語調也是怪怪的,叫人心頭一麻,似乎是本能的抵觸。可再一想,如此傳神入化的師兄不太像個沒感情的工具人,總感覺他是個值得信賴的自己人。

陸仟也不等遲緩的白秀表態了,繼續說道:“活人祭品也是分等級的,最頂級的是儒生,次一等的是僧道及修士,其餘常人再次之,婦孺為最次。”

“咦?”白秀擰了一下眉毛,“童男童女不是妖怪最愛嗎?而且,怎麼修士還不及儒生?”

白靈風嗤笑一聲,撇着嘴道:“薇仙兄,你當邪祟吃人是生啃嗎,還撿嫩的吃?”

白秀看他臉現不屑,自己也沒好氣的說:“難道不是嗎?說不定講究一點的還給人洗乾淨,放籠屜上蒸爛了吃,心肝肺之類的弄成刺身,切成細細的薄片撲在碎冰面上,加點佐料蘸着吃。”

“……”陸仟伸手理了理臉上的黑線,很有耐心的解釋道,“鬼怪通過噬魂來提高自身的魔力,孩童未經長成,思想一片單純,對它修鍊沒什麼助力。修士也並非不及儒生,若是大宗對他的魔力助長肯定是大大的便宜。但修行之人本就有斬妖除魔的天職與能力,大宗又豈能輕易捕獲,便是你我也不能容易得手,它們又何必招惹。”

白秀看着師兄,游神的又開始賣獃。

“所謂‘萬年天子貴,當朝宰相尊’,儒生多為官階人事,越是舉足輕重,自身氣場越強盛,哪怕不修行,周身也有強大的氣縈繞。這氣也並非是靈氣,也有可能是戾氣、殺氣、煞氣,只是不管是什麼氣,他們都能化為己用。”

白秀歪着腦袋好奇的問:“那為什麼不去殺皇帝?天子應該是氣最強的了,既然要搞還不如搞個大的。”

“天子是天選之子,不論明君暴君,都有龍氣庇護,皇城也往往有大神鎮守,不可能那麼容易入侵。況且天子決定着天下蒼生的氣局,一旦被觸動就會影響到整個天下的局勢,逆改天命,就算修為得成,也會被反噬。相對而言,儒生就更划算的多,但同樣的,越是身份貴重,鬼怪們也越不容易下手。而且人心不足,比鬼更可怕的往往是人的貪念。”

白秀被師兄的這股子浩然正氣給雷了一下,挑着眉問:“so?”所以他們到這荒村僻壤來是幹什麼?講了這麼多重點是什麼?

“……”陸仟都要被自家師弟的不開竅給氣噎了,他講這麼多還不就是給這傢伙的榆木腦袋解釋的嗎?

“人鬼合謀,殺人祭鬼,鬼送人財。”白靈風言簡意賅。

“水仙鎮底下的黃梅村,村民不務農桑,他們晝伏夜出,專靠祖傳的技藝——百鬼戲討生活。原先只在附近的幾個鎮上行走,賺些幸苦錢,後來因為表演越來越玄乎詭妙,吸引了大量遊人慕名前來觀看,甚至有大戶包場請去府上演義,村民們也因此變得越來越富有。”

“有鬼在後面幫他們?”白秀問。

“一開始他們只是誘騙一些外鄉人,多是商賈人家跑腿的小廝,偶有路經此地進京趕考的窮書生。得了實惠之後,他們的手段也越來越狠,對附近的村鎮也開始動起邪念,但凡遇上落單的行人,難逃魔掌,及至後來一些有名望的鄉紳都遭了不幸。”

陸仟說著轉臉看了一眼白靈風,卻見他又化了一張長凳坐下,白秀站的腿累,不計前嫌的也跟他擠在一處坐了。白靈風低着頭,嘴角兀自掛着一抹瞭然的笑意,只有白秀仰着一張奇秀卻滿是問號的臉聽陸仟闡述。

陸仟被白秀熱烈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撇開臉咳了一聲才道:“詭異之事時常發生,久而久之難免會被撞破,坊間很快就傳開,再不敢有人夜出看戲。但鬼不能停祭供,村民們也不再滿足小恩小惠,於是手段愈加大膽和殘忍。再後來,整個黃梅村都被鬼氣圍繞,人鬼不分。”

“師兄,你怎麼知道的這麼多?”白秀眨巴了一下眼睛,卻把白靈風一推,“道長,你是奉官家旨意特來捉鬼的吧?那我們就能退了,功名利祿的也輪不到我們,何必涉險!”

白靈風不妨,大約也是很忌諱別人對他動手動腳,白秀沒怎麼用力,他卻像是受驚一般栽倒了下來。他這一倒,法術散開,長凳隨即消失,白秀也跟着摔了個屁墩。

“我草,你什麼毛病?”白秀揉着自己的屁股,還好肉多不疼,見白靈風避讓他越要靠近,一個胳膊往人家肩上一勾,另一隻手直接在他腰間捏了捏。他這揩油揩的特自然,彷彿誰跟他計較誰就小氣,還一本正經問道,“道長,你就一個人,莫非會拘靈遣將撒豆成兵?”

白靈風打了個響指,火苗在指尖竄起,他輕輕一吹,“欻”的一下,火勢猛地襲來,勢要將白秀烈火焚身。

白秀很沒氣勢的“哇啦”大叫一聲,然後躲在了陸仟的身後。以前當爸爸的時候,怕也要硬着頭皮頂着,也好叫那一幫的兒子心悅誠服,現在當小弟,有人護着感覺也挺不錯的。

“咳咳!”陸仟以手握拳放在唇邊咳了咳,然後寬袖一擺,火便被滅了,賠禮道,“師弟頑皮,還望靈風真人莫怪罪。”

“呵!”白靈風氣急反笑,想想還是生氣,於是又,“呵呵……”他這笑的很有“微笑”表情包的即視感。

“師弟——”陸仟扭臉對身後的白秀說,“其實是我前幾日接到師尊發來的消息,過來查探一番之後發現憑我自己只怕艱難,所以特意回去邀師弟一同前來驅鬼。靈風真人會在此,只怕真是巧合,因為除祟這樣的事,只要一家仙門接了,其他仙門便不會再插手。況真人這樣的身份地位,實屬沒必要為這種小事走一趟。”

白秀又游神了,被陸仟“頑皮”這兩個字麻的一身雞皮,再叫他“師弟”,連忙哆嗦兩下,把疙瘩抖掉。

白靈風繼續冷笑,不想多話。

“我們這就走吧,已經耽擱了許久,天黑只怕不便。”陸仟說著引路,又解釋一句,“離這邊還有七八里便到了黃梅村,未免打草驚蛇,請勿施法,注意言行。”

“啊,走過去嗎?”白秀低頭看看自己金貴的兩條大長腿,還有那破爛的布鞋,又去拍白靈風,“道長,弄個馬車來坐坐吧!”

“我看你二人裝扮只怕不好,不如你倆扮成主僕怎麼樣?”白靈風說著揚了揚眉看向白秀,“你師兄這身做派很有大官人風範,要不你就扮個小廝兒拎包袱吧!”

他話音一結束,又打了個響指,陸仟和白秀的裝扮就都換了。陸仟一身華服,頭戴玉冠。白秀竟然穿紅戴綠,還給他扎了兩個垂髫。我天,神仙顏值都撐不起這樣的髮型,關鍵他還這麼大的高個子呢!

“啊,我不要,我要當大少爺!”白秀各種不開心,主要是太JB丑了。

“大少爺不會跑到這種荒村僻壤來的,反倒可疑。”陸仟有種站着說話不腰疼的風涼感,感情他是個偏偏公子無所謂了。

白秀不服氣的指着白靈風:“那他為什麼不換?”

白靈風一挑眉,倒是沒想到陸仟還能順着他的話說:“我這種江湖道人對他們來說是最可口的,所以我犧牲一下當誘餌,假意來降妖伏魔嘍。”

“那我們為什麼不可以!”白秀抗議的大喊。

“你師兄可以,你……”白靈風這次沒冷笑,是“哈哈哈”的笑的全是嘲諷。

“此前這幫邪祟只是小打小鬧,並沒有引起上面的重視,等到發現之時他們已然根深蒂固了。加之不久前,一位返鄉探親的樞密使途經此地,誤打誤撞的中了圈套,所以他們現在的實力更強了。”

師兄說的越多,白秀心越慌,真的很像NPC在解說。相比於這個沒誠意的道長,還是師兄更靠譜一些,可千萬別是工具人啊。

“這位樞密使乃朝廷三品要員,也正是因為他的遇難……”陸仟說著看了白靈風一眼。

“看我幹什麼?我真的是路過!”白靈風大約也覺得白秀這身裝扮辣眼睛,於是又是一個響指,給他換了身女裝。

白秀一看自己變得花花粉粉,各種虎狼之詞就要蹦出來。結果抬腳一看,自己小裙子底下一條雪白的褲子配了一雙鹿皮短靴,這靴子還是尖頭的,兩邊各有細細的銀穗子做裝飾,實在好看。

白靈風“嘖”了一聲:“啊呀,還挺合適,我原本以為你是女身,怪我眼拙,看來你是女魂啊!”

“啊,我的大雕!”白秀被他這話嚇一跳,趕忙做了個不雅動作,還好還好,他的雕兄還在,他還是個男人!他的思想果然很清奇,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駭然白靈風看出了他的魂不對體。

白靈風:“……”

陸仟:“……”

“哈哈……”白秀趕忙把手拿開,“誤會誤會,尿急尿急。”

白靈風:“……抱歉,看來我又眼拙了。”

“不眼拙不眼拙,道長,你很厲害啊!”白秀也不想着尿尿了,把他的紫薇劍抽出當成了鏡子,“唇色不夠呢,道長有沒有正宮娘娘?蘿蔔丁小羊皮小金條子彈頭什麼的都拿來我試試,我靠白皮不挑啊,作妖色說不定都能駕馭。包呢?來個包,我左手挎小迪右手拎小香大馬擺腰上。手鐲手鐲,我最愛手鐲,左邊十根卡地亞,右邊十條寶格麗,哎我跟你們講,大俗即雅,就是要豪的肆無忌憚,好看死了……”

白靈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陸仟看着這樣的白秀,表情卻有些愣怔,他輕聲說道:“師弟,你說這些只怕真人聽不懂。”

“哦哦……”白秀終於意識到自己美過頭了,他娘的,怎麼又娘里娘氣的了?可是……白秀再次看了一眼紫薇劍中照映的面容,這張臉實在是太妖艷傾城了,美啊,美的自己都沉醉不可自拔了。女裝大佬第一人吧,哪個男人能比他美?

“我看就這樣吧,招眼一點也好!”陸仟回過神來,先一步錯開走了。

“道長,好曬呀,給弄把傘來呢。”白秀髮了個嗲追上了一樣想逃開的白靈風。

白靈風生怕白秀碰到自己,聽見腳步聲跟上,立馬撒丫子奔跑起來。白秀不服氣,他一雙大長腿跑起來也是虎虎生風,兩人在林間小路上跑成了一道風景線。

可能突兀的就白秀這身高和嗓音了,他是三人最高,而且絕對比大多數人都高。並且他的嗓音不像陸仟那般清越,他反而是低沉的,透着粗獷和糙勁,一聽就是漢子的聲音,就算掐着嗓子,怪裏怪氣的更噁心。所以他要當女裝大佬只能是啞巴。

關鍵這人戲精,白靈風跑在他前面,他扯着嗓子慘烈的大喊:“道長,等等我,別丟下我,難道你就真忍心嗎,舍下我和我們的孩子!”

白靈風退到了後面,他又陰惻惻的招手邪笑:“快來啊,快來追我呀,小道士奴家在這呢,在這呢,哎哎哎,我在這兒呢,你抓不着!”

陸仟面無表情,不聽,不看,更加不想認。

白靈風把耳朵堵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他用雙臂夾着微低的臉像是在咧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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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花下紫薇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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