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擋箭牌
壽安堂
顧老夫人年紀大了,喜歡安靜,壽安堂一直是平陽侯府最清靜的地方。
而今夜卻是通火通明,裏面的聲音直到半夜都不曾停過。
“顧昕珞,跪下。”顧老夫人一聲的冷喝。
顧昕珞眼神飄忽,緊張的看着顧老夫人,咬着唇,跪在了地上,委屈的喊:“祖母。”
顧老夫人撿起桌上放着的金釵了扔到顧昕珞身邊,一拍桌子:“你自己說說這金釵為何會出現在後花園?”
顧昕珞頭低垂:“祖母,這金釵是被……”
顧老夫人要聽的不是託詞,“別再給我說金釵被偷了的話,這話蒙得了別人,蒙不了我。”
顧昕珞嚇得身體一抖,可憐的看向魏氏和平陽侯。
魏氏有心想要開口,可是今晚的這事情和顧昕珞牽連甚深,她就是想要阻止,也不知道從哪阻止。
平陽侯微蹙眉頭,他是一個孝子,不可能為一個犯了錯的女兒違逆母親。
顧老夫人冷冷的合上眼,半晌后重新睜開:“你既說不出口,那你且說說這東西又是什麼?”
袁嬤嬤在顧老夫人的示意下,將那首被水浸泡過的情詩放到了顧昕珞的面前。
顧昕珞為了成功的陷害言殊,所以特地的讓顧昕雯仿寫了顧昕瑜的字跡。
但是顧昕珞千想萬想沒有想到,言殊會不按常理出牌,直接的解決掉了張大貴,然後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用一支金釵將所有事情全部栽贓在她身上。
這時候,情詩所用的宣紙已經被水浸泡過,字跡模糊,卻根本看不出是何人的字跡,反正是落款上有一個顯眼的顧字。
加上落在張大貴屍體上的金釵,顧昕珞這一回是想辯解都找不出辯解的話來。
“祖母,孫女兒真的冤枉,那張大貴是何等下賤的人,孫女兒豈能看得上他?”顧昕珞跪在地上,低聲的哭泣。
“那你的金釵,還有這首詩作何解釋?”顧老夫人音調平靜。
顧昕珞一時想不出借口來,驟然瞧見一同被喊進來的五小姐顧昕雯:“祖母,是孫女兒的錯,孫女兒之前不該欺騙大家,這隻金釵確實沒有遺失。但在昨日的時候五妹妹前來找我,瞧見這金釵精緻,便向我討要,我這才給了五妹妹。不曾想,只過了一天的時間,金釵居然落到了張大貴的屍體上。之前的情況那麼多人看着,孫女兒也是擔心,若是說出了實情,會叫那些嚇人誤會五妹妹,這才推說幾天前遺失了。”
一旁站着的顧昕雯壓根沒想到這會天降災難,顧昕珞竟然為了讓自己脫身,把金釵的事情推到了她的身上。
偏偏,這麼說也不是推不過去,在昨日顧昕雯的確去築玉院找過顧昕珞,再加上平日裏顧昕雯又和顧昕珞走的近,一隻金釵互相贈送,那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若真按照這個說法,顧昕珞之前推說金釵遺失,那便不是謊話,而是為了保住自家姐妹的面子,倒到給自己贏得了一個善良大方和睦姐妹的形象。
不得不說,顧昕珞這時候倒是挺機智的。
只是——
作為旁觀者的言殊眼中帶出一絲笑意,眼角的餘光將此刻顧昕雯鐵青的臉色收入眼底。
就是不知道,顧昕雯願不願意配合這個說辭。
若真的是顧昕雯替顧昕珞頂的罪名,雖說有那平陽侯的話在先,後花園發生的事情不會傳出府外,但府里的背後議論絕對是少不了的。
顧昕雯這位五小姐以後怕是要難做人了。
魏氏這時候略微提高了聲音:“母親,珞兒她這做法確有不當之處,但請您念在她一片對姐妹真誠之心的份上,就饒了她這一回。至於那張大貴的事,定然是他和那桂花偷情,然後得了金釵,又因分贓不均導致的。這樣一個卑賤之人死了也就算了,何苦為他興師動眾。”
聞言,也不知顧老夫人有沒有將魏氏的話聽進耳朵里,只見老夫人從椅子上直起身子,一雙上了歲數的眼睛不見渾濁,格外清明的看向了五小姐顧昕雯:“五丫頭,金釵是不是你二姐姐送你的?”
顧昕雯慘敗着臉,跪在了顧昕珞的旁邊,一旁的顧昕珞緊張的看着她,而上首坐着的魏氏眼中也帶着一絲絲的威壓。
她沒有選擇,顧昕雯是養在魏氏名下的,這些年來和顧昕珞之間說是姐妹,其實也不過是後者的跟班。
顧昕雯比任何時候都理智,一旦她開口說顧昕珞沒有送給他金釵,哪怕今日這一遭過了,日後等着的也是魏氏不斷的打壓。
顧昕雯白着臉,躬身磕了一個頭:“祖母,金釵確實是二姐姐昨日送給我的,只是孫女兒也不明白金釵為什麼會到張大貴的屍體上。”
金釵是從她手上遺失的,她可以認,但是她絕對不能夠承認和張大貴這種人有勾結。
顧老夫人目光緊緊盯着顧昕雯,半響,聲音緩了緩:“金釵既是從你手上遺失,那這首詩又是怎麼回事?”
寫有詩的宣紙,雖然已經被水浸染,但依舊可以看得出,情詩上面留下的墨跡是出自於上好的松煙墨,包括所用的宣紙也是上等絕佳之品,入水而不爛。
這等東西絕不可能出現在張大貴一個奶娘之子的手上。
顧昕雯白着臉接着回答:“這詩只是孫女兒平日裏練筆之作,孫女兒心想,應該是張大貴和桂花二人勾結,從孫女兒房中偷走金釵的時候,順手帶走了詩張。”
少女慕艾,偶爾在私底下看一看,寫一寫帶着朦朧情感的詩詞,沒有被傳揚出去,也不是什麼大事,可這詩卻落到了一個男人的屍體上,那便有些說不過去了。
好在一點,顧昕雯再怎麼說也是侯府的五小姐,張大貴只是個長滿麻子臉的殘疾,顧昕雯就是再怎麼自甘墮落也不會看上這麼個人,更何況顧昕雯以前和張大貴之間也沒有交集。
不管是顧老夫人還是平陽侯,從一開始,都沒有真的覺得,張大貴和府裏面扯上關係的人,會是侯府的千金。
只是一個張大貴的事,裏面究竟有什麼文章?
看到了這裏,該明白的大致也明白了。
顧老夫人長吸了一口氣,半闔上眼睛,默然不動,片刻,對平陽侯道:“侯爺,你是一家之主,這後院區區小事雖不該由你操勞,但關乎一條人命,又涉及到五丫頭身上,便由你說說,這件事情該如何解決?”
後院的事情,按照平常的常理來說,應該是全部交給魏氏,但這時候杜老夫人直接越過魏氏,對平陽侯開口,很明顯是表示她已經不信任魏氏。
魏氏面上表情不動,唯有垂落在衣袖裏面的手指,越握越緊。
平陽侯皺着個眉頭,冷冷的看着地上跪着的顧昕珞和顧昕雯:“既然事情都是因昕雯而起,昕雯便去思過房跪上一夜,三個月內都在自己的院子裏靜思己過,好好的收收心思。”
“女兒遵命。”
顧昕雯額頭冒出虛汗,整個人略略發抖,看起來是悲切極了的樣子,又像是壓抑着什麼。
平陽侯再看向顧昕珞,顧昕珞本以為自己算是脫開了身,但平陽侯接下來的話,還是讓她頓時心生不滿。
“至於昕珞,說謊在先,也當有所懲戒。”這懲戒是否是因為說謊的緣由不重要,重要的是顧昕珞別以為她私下裏的小動作能夠瞞得過所有人的眼睛。
平陽侯羞漸的低頭看着顧老夫人,“母親,今日的事情勞您費力,昕珞這邊,只怕要麻煩您身邊的袁嬤嬤去教導一二。”
“可以。”顧老夫人淡淡的點點頭。
袁嬤嬤在一旁躬身的服了服。
顧昕珞咬牙垂首,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給了言殊一個憤恨的眼神。
言殊回之一笑,眉眼舒展,有一種溢於言表的慵懶愜意,叫顧昕珞更是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