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綾夕

世界寂靜無比，沒有光，沒有聲，沒有熱，只有冰冷與那孤寂的無邊黑暗。

黑暗中，一團淺藍色的影子宛若梭魚般來到蘇白的面前，蘇白感到自己的牙齒被撬開，嘴唇貼上兩片溫熱柔軟之物，迷濛中，他隱約看見了一雙碧藍色的眼睛，清靈而澄澈，猶如寧靜之海。

他感覺到那淺藍色的影子帶着自己游弋而去，穿過河流、走過地道，最終停留在一處熟悉的所在。

意識緩緩恢復，蘇白輕輕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居然回到了最初的墓穴之中！

他警覺地環顧四周，令他更加震驚的事情發生了——祭壇下面居然有個藍裙少女在烤肉！

等等，一定是我打開的方式有問題……蘇白啪地一下躺下去，閉上眼睛默數三個數，再次睜開了眼睛。

下一秒，有着碧藍色瞳孔的少女正趴在他的面前，臉龐距離他的臉龐僅有十厘米！

何等詭異的速度！她剛才還在祭壇下面的啊！

“你……想要幹什麼？”蘇白謹慎地開口了，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少女海面一樣平靜的眼睛。

“我只想問你要不要吃烤肉。”少女輕輕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挺翹分明。

“我……暫時不吃。”蘇白把腦袋往旁邊偏了偏，既沒有說吃、也沒有說不吃，相當地謹慎。

“那你不吃我吃。”那少女舉起手中的烤肉便塞進自己嘴裏，然後十分浮誇地咀嚼起來，像極了電視上的美食明顯代言人。她一面吃，一面偷瞄蘇白的反應，看見蘇白還在看她，立刻回過視線專註吃肉。

蘇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此時此刻他的肚子空得就像被一群老鼠橫掃過後的糧倉，眼瞅着這傢伙故意引誘自己，他咬着牙別過頭去，提醒自己不看就是不知道。

不料那少女又偷瞄了一眼，發現蘇白別過頭去后，當場轉移陣地、走到蘇白視線那一側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你！……你是誰……”剛剛想要脫口而出的【你大爺的有完沒完】一出口便蕩然無存，蘇白心中哀嘆一聲，問出了這個關鍵的問題。

“我叫綾夕，你可以叫我小夕。”名為綾夕的少女掏出一張絹帕擦了擦油汪汪的嘴唇，正因為油，顯得她那朱唇明艷無比。

“你吃的是什麼肉啊？”蘇白其實特別關心這個問題——這空蕩蕩的陵墓里哪有什麼肉可以用來烤啊！

“你殺死的兩個人咯！”綾夕明媚一笑，笑顏如夏花絢爛。

“我特么！”蘇白咻地一下蹦了起來，當他看到那少年和少女的屍體完好無損地躺在那裏時才松下一口氣來，回頭看時，綾夕已經笑彎了腰！

“你好蠢啊哈哈哈哈！”手持烤肉的少女把自己啃了一半的烤肉舉到蘇白面前，“死人肉得多難吃，我怎麼可能吃那麼噁心的肉啊白痴！”

蘇白挑了挑眉毛，他剛想拒絕，沒等他開口，肚子已經咕嚕嚕地唱起了歌。

他再次挑了挑眉毛，一把接過少女手裏的半塊烤肉，狼吞虎咽地啃了起來！

“我說，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在這附近見過人類了，你是誰啊，為什麼會在地下河裏惹上【磯蕪】啊？”綾夕將自己油膩膩的手放在絹帕上擦了擦，她手撐着下巴、手肘頂着膝蓋，就這樣坐在地上凝視蘇白的眼睛。

“【磯蕪】是什麼？”蘇白一面啃一面含糊不清地說道。

“就是那條大魚啊，我已經找它很久了，沒想到它居然躲到這條地下河裏來了。”綾夕眨了眨眼睛，“我看它好像對你很有興趣的樣子，我要是不救你，你恐怕已經順着河水漂到它嘴裏了吧？”

就是她救了我？蘇白突然想起了那一道淺藍色的身影與那個深深的吻，他驚詫地望着少女的眼睛，千言萬語彙成一句：“你……謝謝你救了我。”

“沒關係啦，我們只是各取所需。”綾夕伸出粉紅色的舌頭，她的舌頭有些細長，舌面竟是有着幾道深藍色的刻紋！

“我本來就為了追獵【磯蕪】至此，剛巧靈力不太足夠，於是從你體內吸收了一些靈力。”綾夕收回舌頭，她指了指蘇白的嘴巴，“我們鮫人族的舌頭上靈力迴路比較密集，正好從你口中偷走了一些靈力咯！”

鮫人族？蘇白皺了皺眉頭，換句話說這名少女其實是一條人魚？如果說對方只是偶然經過這裏，難道那條暗河與其他河流甚至海洋相通嗎？

“你知道這是哪裏嗎？”蘇白意識到這名少女並沒有加害自己的意思，他略微鬆懈了警惕心，試探性地詢問道。

“我也不知道，他們說這裏是【黑夜囚牢】，不允許任何族人接近。”綾夕仔細思考了一下，她將自己的絹帕遞給蘇白，“不過我倒不怕什麼黑夜囚牢，這裏我進來過很多次了，完全沒有遇到過什麼危險！”

那是因為你太猛了……蘇白腦中思索——那條叫做【磯蕪】的大魚恐怖到那種程度，居然是因為被你追獵才游到這裏！他用絹帕將手上的油膩擦拭乾凈，開始思考她所說的【黑夜囚牢】。

如果從字面意思理解，要麼指的是“以黑夜封鎖某物”，要麼指的是“封鎖與黑夜相關的某物”，既然如此，真正的結果多半是後者。

那死去的阿諾和阿瑤想要獻祭自己，就是為了放出祟梟、放出那黑夜的力量，恐怕自己體內隱藏的東西，比自己想像中要恐怖得多！

念及此處，蘇白站起身來，不緊不慢地來到阿諾和阿瑤的屍體身旁，仔細翻索他們的衣服，他先是將那片古樸的骨片握緊在手心，轉而想了想，解下阿諾的外衣穿在身上。

“你不會覺得很噁心嗎？”綾夕在祭壇上高呼！

“如果你指的是穿死人的衣服，那並不能令我感到噁心。”蘇白淡淡回應道，“雖然這片陵墓的防腐蝕效果似乎很棒，不過再棒的防腐蝕效果也擋不住這衣服會慢慢腐化，與其浪費，不如物盡其用。”

“你在找什麼？”綾夕不依不饒地跑下祭壇，她聚精會神地看着蘇白翻翻找找，神情十分疑惑。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做【鎖鑰】的東西？”蘇白仔細斟酌了一下語句，“這東西對我很重要，能否請你幫我找一找？”

說著，他指了指一旁阿瑤的屍體，臉龐微微一紅：“即便是死者，我也不方便解開她的衣物……”

“如果我拒絕，你會親自動手嗎？”綾夕碧藍色的雙眼中透出晶瑩的光芒。

“如果你願意幫我忙，我會告訴你一個非常重要的秘密！”蘇白神神秘秘地說道，眼神中露出几絲肯定。

“好，一言為定！”綾夕眉開眼笑，一把解開了阿瑤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