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不是方梅梅？那還能是誰？
小咪來到寶山村也有幾個月了，除了方梅梅，還有誰能和趙紅英說得上話？杜家那一家四口是不可能的，趙紅英的親爸在她幾個月大的時候就撒手西去了，除了親媽，小咪沒聽說她還有什麼其他親人，其他村民似乎都不太喜歡她，所以她挨了欺負也無人過問。
唉，連自己親媽都不喜歡她，還能指望誰喜歡她呢？
“我說，咱有什麼想法能不能明白說出來啊？不要讓我擠牙膏似的好不好？我記得資料里說你前世小嘴巴巴的挺能講啊，現在這是怎麼了……”
“喂！你倒是說話呀……再不說話我不走了啊……我回去了啊……我……”
“喂！你到底找什麼人啊？我除了武力值爆表，其實嗅覺也不錯的，比狗還靈敏，你要找什麼人，我興許幫得上呢？”
“喂！我說！……”
……
不管小咪怎麼問，趙紅英沒有再給哪怕一絲回應。
這傢伙好像跟之前換了個人似的，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哼！
小咪認命的跟在後頭，要不是規則不允許它超過宿主一定範圍，它真想撂挑子走貓回去睡大覺。
隨着日晒時間的加長，冰凍的路面漸漸融化，又變成了深一腳淺一腳的泥濘，看看頭頂的日頭，已經晌午，先後途經四個村子，趙紅英還是沒有停下的意思。
小咪已經懶得問了，反正得不到任何答覆，等到了她想停的時候自然會停，隨她吧。
又走了大概半小時，房子漸漸多起來，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這是通安鎮？”
小咪聽到村民提過很多次通安鎮，這是它第一次來。
“嗯。”
哇哦，難得某人給了回復，哪怕就一個字也是好的。
“這鎮上果然比村兒里熱鬧的多啊，房子也比村兒里好的多，高大、敞亮，嘿嘿……”
小咪終於不再去糾結趙紅英的沉默無聲了，它的眼睛早就被鎮上那些沒見過的東西吸引了去，應接不暇。
“拐了。”
耳朵里突然鑽進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小咪下意識轉頭尋找趙紅英，跟着她一起拐進一個路口，謝天謝地，她終於停下了腳步。
“通——安——鎮——派——出——所……你，你來派出所……找人？”
“嗯。”
趙紅英已經拉開大門，一腳邁了進去，小咪不敢耽擱，滋溜緊跟着鑽了進去。
“誒？小朋友，你……這是迷路了么？”
派出所大廳里一位身着白色警服的警察叔叔彎下腰，摸了摸趙紅英的頭頂，笑眯眯的問。
在這個小丫頭進門之後，他就特意往她身後看了看，沒見着大人，再一看小丫頭破爛的衣服、嚴肅的表情，估計十有八九是來鎮上趕集和家人走散了。
“不，不是我丟了，是我的哥哥們丟了。”
“呵呵，好好，你沒丟，你這不就站在這裏嘛，是你的哥哥們丟了，所以你現在找不到他們了，對不對？”
警察笑起來，這小丫頭還挺有意思，明明是自己和哥哥們走散了還不承認是自己走丟了，硬要說是哥哥們丟了，好吧，也只好順着她說了，不然一會兒哭起來還得哄。
趙紅英嘆口氣，這位警察叔叔顯然誤會了她的意思，別說這個鎮子了，就是去了縣裏、市裡，她也丟不了，真正丟了的的確是她的兩個哥哥。
“我沒有迷路，我認得家，是我的兩個哥哥被賣掉了，我來報案，希望你們能幫忙把他倆找回來。”
警察：“！！！”
小咪：“！！！”
“你哥哥被賣掉了？”警察馬上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趕緊提起小丫頭後背上的背簍，把她帶到一張桌子前，幫她卸下背簍放在腳邊，讓她坐在椅子上。
“你先別著急，具體給叔叔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警察倒了杯水推到趙紅英跟前，在她對面坐下來，拿出筆和紙，準備做記錄。
小咪一躍跳上趙紅英坐着的椅子，她小小一個人，椅面還剩出一大塊，它就算抻開了四肢躺着都夠用，不過此刻它最感興趣的不是位置大小，而是——哥哥？
這個消息它可是聞所未聞啊，從來不知道趙紅英上頭還有哥哥，而且還是兩個。被賣了？誰這麼狠心？
“我的兩個哥哥，今年一個九歲、一個七歲，大概是五年前被賣掉的，我不知道他們的大名，只知道大哥小名叫烙餅，二哥小名叫豆包。”
警察在紙上沙沙做着登記，眉頭皺的緊緊的，嘖了一聲，為難了：“五年前的事兒了啊……知道大名也沒多大用，被買主買回家后肯定都給改名，大名小名的意義都差不多，除非直接找到他們本人……被賣的時候那個四歲的或許還能有些記憶，兩歲的就夠嗆了……”
“警察叔叔，無論如何你都得幫我找到他們啊！我沒有別的親人了，他倆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好好好，你別急，叔叔肯定會幫你找，叔叔只是想告訴你，想要找到他們的難度很大，對了，你還有沒有其他什麼線索？比如當時是誰把他們賣掉的？還能不能找到中間人或是其他知情人什麼的？是誰告訴你他們被賣掉了？”
警察一看眼前這小丫頭就知道指望不上她什麼，她哥哥們被賣的時候她大概也就一歲甚至剛出生，她哪裏會知道什麼消息呢？不過既然能知道哥哥們被賣掉了，想必也是有知情人的。
趙紅英聞言緊緊咬住嘴唇，沉默了。
她當然不能說她之所以知道自己還有兩個哥哥被賣掉了，是源於上上輩子臨死的時候，杜衛國說給她聽的那段話……
“……哦對了對了，還有件事差點兒忘了告訴你，你不知道吧，其實你還有兩個親哥哥，大哥叫烙餅，二哥叫豆包，哈哈，聽聽這名字，明擺着就是叫人來搶的嘛，不知道他們現在是死是活，唉，也是可憐啊，才幾歲就死了爹，還被娘親給賣了，不過興許賣到了好人家從此過上了好日子也說不定呢，你說是不是？給你說這些就是想讓你死得瞑目，行了，安心的去吧……”
彼時的她大半個身子都已經進了鬼門關，幾乎杜衛國的話音剛落，她就已經沒氣了，所以趙紅英不認為杜衛國在那個時候有必要編個故事騙她。
重生回來，趙紅英第一時間找到劉秀花想要問個清楚，沒想到劉秀花沒有承認也不否認，驚慌失措不停的問她這個事兒是從哪裏聽來的，後來就只會哭，直到哭的昏死過去。
問不出來，趙紅英也懶得問了，從她親媽的反應來看，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再說了，既然是買賣孩子，哪個買家願意把自己的底細透露給賣家呢？萬一若干年後賣家反悔了、找來了，那買家豈不是情錢兩空？
也是從那天之後，趙紅英每天一早就出發，一個村子一個村子的找，試圖打聽出哥哥們的下落。
這個辦法看起來很笨，可除此之外，她還能怎麼辦呢？親媽閉口不談，杜家那爺仨更別指望，村民們視她如蛇蠍，老遠見着繞路走，她還有什麼辦法？
“英子？英子？”
警察叔叔喊了這發獃的孩子好幾聲，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哦。”
趙紅英回過神來，穩了穩心緒，開始編故事：“是我媽說的，說是當年鬧飢荒，眼看着孩子就要餓死了，聽說有個外地人想要買小孩兒，就把我兩個哥哥賣了，好像當時也沒給什麼錢，我媽的意思是只要能給孩子有口吃的就行，別的什麼都沒問，我媽現在一提起這件事就哭的死去活來，實在問不出什麼信息了……”
她之所以這樣說，自然是不想讓警察去寶山村了解情況，不但得不到什麼線索，很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再說，劉秀花畢竟是她親媽，即便對她有怨恨，卻並不想給她惹上販賣人口的官司。
警察做好記錄，並沒有顯露出聽到親媽賣兒子時該有的憤憤之氣，反倒是一副心有餘力不足的無奈表情，鬧飢荒的那幾年別說賣兒賣女了，直接餓死的就有多少？哪個父母不想讓孩子繼續活下去？送人也好、賣了也罷，實在是父母們的無奈之舉啊，就算是警察又能拿他們怎麼辦？
雖然明知道希望渺茫，警察還是安慰趙紅英：“英子，所有的信息我都記錄好了，回頭我會找機會把這些信息轉給其他幾個派出所，大家都幫忙找找，只要一有消息，我第一時間通知你，你看好不好？”
“好，麻煩您了。”
趙紅英心裏也明鏡着呢，憑她現在的能力想要找到哥哥，成功率微乎其微，這個時代的通訊實在落後，如果能有上輩子那樣的高科技該有多好，無論誰在任何角落，分分鐘鎖定你的位置。
可惜啊，這裏是六零年代。
辦完正事兒，趙紅英跳下椅子，背起背簍就要走，卻被警察叔叔叫住。
“誒誒，英子，你這野菜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