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蛇守宮
“什麼?”雖然這傢伙長得大,但是我看得真切,明明就是和農村屋角房樑上出沒的蠍虎鹵子一樣。
葉子沒有回答,而是一把抓起還在地上扭動的半截尾巴,把斷掉的創口,一下子抹在我手臂的傷口上。
我嚇壞了,這半截尾巴灰了吧唧的,看着特別膈應人,正想躲,葉子吼了一嗓子,“想活命就別躲。”
我忍住沒動,說來也怪,胳膊的傷口上,一陣陣清涼的感覺傳來,原本火辣辣的疼痛消失了,已經發麻的胳膊又恢復了知覺。
“難道這蠍虎鹵子的口水真有毒?”我疑惑的問到。
葉子的手沒有放下,“這不是蠍虎鹵子!這是蛇守宮!”
“啥玩意?”我從來沒聽過這個詞。
“和蠍虎鹵子有點像,但是其實是蛇和蠍虎鹵子雜交的品種。”葉子看看我的傷口不再流血,這才把半截尾巴又放回了我的塑料口袋。
“別逗了葉子,我上過生物課,這蛇和蠍虎鹵子根本就不是一個物種,怎麼雜交?”我當然是不信,反問了一句。
葉子哼了一聲,“誰說的?騾子怎麼來的?”
“可馬和驢本來就比較接近,壁虎和蛇太不一樣了啊。”我還事不信。
“越低級的動物,越容易有雜交,一般情況下蛇和壁虎是不會雜交的,但是總有意外,像這口井裏面,這麼多的蛇,壁虎應該也很多,難免有兩個看對眼的,完全不顧及同類的眼光,生下後代也是有可能的……”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葉子已經扯得沒邊兒了。
“算了算了,你這麼理解吧,傳說里的龍生九子你總聽過吧?”葉子問我。
“聽過啊。”我愣了,不知道葉子為什麼這麼問。
“你看啊,龍生九子,這老大囚牛長得像牛、老五狻猊長得像獅子、老六贔屓長得像烏龜、老七狴犴長得像老虎……明白了吧?這都是雜交出來的異獸。”葉子說得頭頭是道,手舞足蹈。
我總覺得有哪裏不對的樣子,卻說不出來,只好岔開話題,“這個蛇守宮的口水真的有毒?”
葉子點點頭,“蛇守宮也算是一種異獸了,不過它沒有毒牙,毒性都在舌頭上,中毒之後如果解毒不及時,必死無疑。”
我點了點頭,突然明白了葉子為什麼會把斷尾按在我的傷口上,那是在解毒呢。
有種說法,說毒蛇出沒的地方,十步之內必有解藥,雖然誇張,但是在某種意義上是對的。
大自然講究平衡,會給生靈留一條活路。
老家那有種毛毛蟲,俗話叫洋辣子,身上的毛有毒,沾上之後人的皮膚會紅腫刺痛。
對付的土辦法有很多,什麼肥皂水、牙膏、核桃皮汁(核桃沒成熟時外面的一層果肉),但是最好用的辦法,是大伯教給我的。
被蜇后,抓一條洋辣子,用木棍什麼的挑破,會發現一綠和一黑的兩條經脈。將其中綠色的一條取出搗碎,敷在被蟄的地方,幾秒鐘之內就消腫止痛,效果奇好。
這蛇守宮想必也是一樣的道理。
十年血見愁已經到手,胳膊上的傷口已經結痂,我和葉子都沒打算耽擱,當天晚上就找了輛車,回到了縣城。
臨到要分開的時候,葉子突然扭捏起來。
“怎麼了這是?葉子大師?”我好奇的問,這傢伙臉皮這麼厚,又能忽悠,應該不會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啊。
“鷂子,你是不知道,我最近幾天好倒霉……”葉子聽我一問,開始朝我倒起苦水。
原來上次幫方老闆處理完採石場的白蛇,沒想到不知道方老闆從哪裏聽說,自己身上被踹的那些腳,不是什麼白蛇作祟,而是葉子這個小先生乾的。
然後就開始找葉子的麻煩,雖然被葉子躲開,但是葉子的名聲在縣城裏算是臭了,再沒有人找葉子做法事,一下子斷了收入來源。
加上葉子平時花錢大手大腳,沒有攢錢的習慣,居然斷糧了,住的地方租約馬上到期了,也沒錢交房租,所以之前看到我,並且知道我自己租房之後才那麼激動。
看着嬉皮笑臉跟在我後面的葉子,我實在沒忍心,“行吧,在我那湊活一段時間。”
“鷂子我咋這麼稀罕你呢,我回去收拾一下,過兩天租期一到,就搬過來。”葉子樂的屁顛屁顛就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算着還有一天假,喊着葉子一起,買了點水果,匆匆忙忙到醫院看了一眼小傑。
小傑還沒醒,但是平穩了很多,醫生說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是什麼時候醒過來誰也不知道。
“小傑你放心,我一定能救你,十年血見愁已經拿到了,我這就去找白鹿紙。”
我看着心裏難受,和叔嬸告別之後,我和葉子在縣城的書店、字畫店轉了個遍,也沒找到有賣白鹿紙的。
“要不去港城找找?酈城是個小縣城,很少有人買白鹿紙。港城好歹也是城市,文化人多,肯定有。”葉子提議到。
事不宜遲,我和葉子趕到汽車站,坐最快一班汽車到了港城。
港城其實也不大,頂多算個四線小城市,人口幾十萬。但是比起酈城來,還是繁華多了。
我來港城的次數不多,好在班上有從港城轉學來的同學,聽說過一些賣字畫古玩之類的地方。
最集中的地方是老天橋。
所謂老天橋,其實和京城的天橋有所不同,只是一個有些歷史的立交橋罷了,在港城不長的建城史上,這裏曾經是最為繁華的地段之一。
有一段時間,關外的皮貨野參、關內的什錦雜貨、海外隨着港口而來的洋貨都在這裏彙集,成為一個交易的集中地。
隨着歷史的變遷,城市定位的變化,這裏的人流漸漸變少,但是一些經營古玩玉器之類的店鋪,卻存活下來,而且越來越集中。
這幾年古玩市場有復興的苗頭,加上港城原本就是旅遊城市,來買紀念品的人也多,這裏居然又漸漸恢復了歷史上繁華的場景,前來淘寶或者擺攤的人絡繹不絕。
一路上我和葉子儘力的避開那些推銷柴窯的瓶子、王羲之的真跡、乾隆的洗腳盆之類的大忽悠,看準書畫店,挨家挨戶的問。
總算找到一家掛着“知古齋”匾額的店鋪,店裏全是書畫,還有文房四寶,一問老闆,確實有白鹿紙。
老闆是個老頭,冷着一張臉,不愛說話,見我們問白鹿紙,也不啰嗦,直接問我們要幾張。
我剛開口說要一張,老頭兒就往外轟我們,“走走走,被搗亂。”
我一聽氣壞了,我買白鹿紙就是為了幫小傑解咒,要那麼多幹嘛?我又不會畫畫,這開張做生意,難道一張還不賣?
葉子也在旁邊幫腔,“這老爺子夠各色的啊,我們真是來買紙的,不是來搗亂的。”
老頭兒揚了揚鼻孔,“最少一打起賣,一張十塊,愛買不買,不買拉倒。”
“這麼貴?”我楞了一下,墊了小傑的醫藥費,我身上沒多少錢了,雖然小傑爸死活要給我錢,但是我聽到給錢倆字就跑了,沒要。
當時的物價,一張紅紙也就一毛錢,十塊錢一張的紙,絕對是高價了。
老頭兒又哼了一聲,“還說你們不是來搗亂的?這白鹿紙這麼好找的?整個老天橋,整個港城,就我這一家有。不買趕緊走。”
人在屋檐下,為了救小傑,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乖乖掏錢買了十二張白鹿紙,出門的時候回頭狠狠看了一眼知古齋三個大字。
回去的路上,葉子有些悶悶不樂,好像花的是他的錢一樣,我反倒要開導他,“算了吧葉子,能救小傑,花點錢算什麼。”
“你是不知道,這知古齋的老頭坑我們呢,白鹿紙雖然稀罕,一般也就五六塊一張。”
這個葉子真不是一般人,連白鹿紙這麼偏門的東西,都知道價錢,真不知道是在什麼家庭裏面長大的。
到了出租屋,我指揮着葉子在廚房燒水,正式開始準備為小傑解咒的陰陽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