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鋒芒初露
可能是太累了,蘇卿晨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身。
墨翎來送飯送葯,見蘇卿晨懶懶地坐在椅子上看書,神色疲倦,關心道:“身體還沒好,多歇息會吧,離入世考還有好幾天呢,養好身子再說。”
蘇卿晨打了個哈欠,此時她腰酸背痛,話都不想多說,只淡淡地“嗯”了一句,喝完粥,接過墨翎遞來的葯一仰頭就喝下了。
墨翎驚道:“今兒倒是奇了,你這麼爽快就把葯給喝完了,不嫌苦了?”
蘇卿晨喝完葯,將空碗遞了回去,擦了擦嘴角,“良藥苦口,師父也是為我好。”她拿起書繼續看。
墨翎笑道:“這樣呀,那大師兄的蜜餞你也用不着了吧。”
“誰說的,蜜餞我還是吃的。”蘇卿晨把手一伸,示意墨翎拿來。
墨翎掩嘴一笑,把蜜餞送到蘇卿晨嘴邊,將碗收拾好,轉身正好看到蘇卿晨掛在牆上的玄明劍。
“這把劍……”墨翎不自覺地走到牆邊,伸手撫摸劍身,“師妹,這把劍不會是師父煉丹房中放在案几上的那把寶劍吧?”
“正是那把。”蘇卿晨一邊嚼着蜜餞一邊含糊道。
師父送她寶劍的事情她沒準備瞞着,但看到墨翎驚詫的表情,還是擔心她會想歪,影響同門的情誼,便解釋道:“我的劍那天大戰白熊時被毀了,師父說我以後會遇到很多危險,所以送我這把劍,希望能有些幫助。”
墨翎得知司空彥把玄明劍送給蘇卿晨,心裏還是有些吃味的,畢竟她入門比蘇卿晨早很多,論武功和資歷,都是她更配擁有這把劍才是,但是聽到蘇卿晨這番解釋后,她覺得師父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便沒再多問,只囑咐道:“那你好好歇着吧。我先回去了,有什麼事叫我。”
蘇卿晨看了會兒書,又躺回床上,腦海中反覆浮現昨天晚上大師兄教她的場景,翻來覆去睡不着,起身到了試劍廳,見崔雨萌和幾個初級弟子正在練劍。
崔雨萌的父親是崔家堡的堡主,和正陽派的掌門還有幾位長老交情都很深,崔家堡雖稱不上享譽江湖的名門大派,但武功獨樹一幟。
崔雨萌從小跟隨她爹爹習武,有家學在身,武功底子很不錯,她來了正陽雖不到一年,功力已經超越絕大部分入門弟子,加上她外表嬌美,因此每次練劍時旁邊總少不了追捧者。
崔雨萌顯然很享受這種狀態,見有人圍觀,她劍招耍的愈發行雲流水。
漂亮的女人走到哪裏都是受歡迎的,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美人使劍,英姿颯爽,別有一番風情,蘇卿晨遠遠地欣賞了一會,噙着笑走到一旁默默練劍。
她很少到試劍廳來,但劍術考驗會在試劍廳舉行,她還是決定過來練習,順便熟悉環境。
崔雨萌一套劍法練完,叫好聲不絕。
“雨萌,你這招劍刺八荒使的真是精妙,能不能教教我?”
“崔師妹,我想和你切磋兩招。”
“師姐,對敵時應該先用破軍之術近身散射,還是應該遠遠地先打兩招再說?”
崔雨萌收了劍,馬上有人遞來擦汗的毛巾。她環視一圈,周圍的弟子都被她舞劍的英姿吸引過來,除了一人……那個在角落練劍的女子。
崔雨萌眼裏眸光閃動,這個叫蘇卿晨的弟子她知道,此人來歷不明,卻能入得收徒甚少的五長老司空彥門下,據說她連前兩月的初訓都未曾參加,且為人性子孤傲,不和其他師兄弟接觸,常常一個人在後山練功,但是五師兄和三師姐卻和她關係很好。
蘇卿晨此時正兀自練習聚氣凝神,並沒有覺察身後探究的目光。
崔雨萌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望着那最後一個提問的弟子,嘴角微微上揚:“你既請教於我,那我倒要來問問你了,你修的是御宗還是利宗?”
那弟子沒想到崔大美人真的會注意到自己,一時激動的話都說不利索了,“當……當然是利宗了。”
崔雨萌輕聲一笑,面露鄙夷道:“既然是利宗,那你還來問我是該近身還是遠攻,你的劍術是怎麼學的!”
那弟子沒料到美人說話這麼直接,加上旁邊弟子跟着起鬨,頓時愣在那裏面如火燒,十分尷尬。
崔雨萌接着道:“近身搏擊才能體現武者真正的實力,要是怕死,倒可以躲得遠一點。”
她話音剛落,蘇卿晨那邊一招“碎玉破金”正巧將木樁擊破,一時間所有人都將視線轉移到蘇卿晨的身上,面露驚訝。
“這人是誰,也是新入門的弟子嗎,為何有這麼強的劍氣?”
“我聽說她叫蘇卿晨,是司空長老門下的弟子,好像剛來了一年。”
“一年就有這麼強了,看來御宗還是很厲害的,我是不是該考慮轉修御宗。”
“看什麼看,人家剛入門就能拜到司空長老門下,連初訓都不用參加,受到的訓練自然與我們不一樣。”
“她到底是什麼背景,竟然能有這般優待?”
蘇卿晨沒想到自己竟成了眾人注目的對象,頓時感到有些不自在,但是現在走出去未免太顯眼了,她就乾脆裝作沒聽到,繼續練劍。
崔雨萌心裏也吃了一驚,但更多的是不忿,她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御宗厲害的也就那幾招,真的被敵人近了身,還不只有認輸逃跑的份。”
蘇卿晨的劍氣一滯,她沒想到崔雨萌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正陽派的御宗和利宗之爭從創派開始就沒有停息過,但數百年來在歷任掌門和長老們的嚴格管制下,兩宗相處的還算和睦,就算有爭議,也只限於武學範圍內的探討,不會有這種人身攻擊。
蘇卿晨乍一聽聞崔雨萌的論調,覺得頗有些刺耳,但她一向隱忍,更不會和崔雨萌這種驕縱慣了的大小姐一般見識。
“師姐,那利宗的弟子和御宗的弟子過招,誰取勝的可能性更大呢?”一個弟子提問。
“當然是利宗了!正陽派每隔兩年舉行的論劍大會上,兩宗比武,哪次取勝的不是利宗的弟子,數任掌門之中,修習利宗的也佔了絕大多數。”崔雨萌得意洋洋,彷彿取得榮耀的是她自己一樣,旁邊的弟子也是一臉崇拜。
“只是利宗的修鍊難很多,除了劍法輕功要精湛,腦子也要靈活,你們想,近身對敵較之遠攻,危險性大了不少,既要進攻又要防守,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所以那些資質不夠的,還是去修御宗吧,打鬥時站那兒不動就行了。”旁邊的弟子聽罷都“哈哈”笑了起來。
蘇卿晨聽到這已經有些練不下去了,她收了劍,準備換個地方,然而就在她抬腳準備走出試劍廳時,卻被攔住了去路。
蘇卿晨抬眼一看,一個弟子笑着對她道:“這位師姐,看你修習的是御宗,能否過來和崔師姐切磋兩招,讓大家看看御宗和利宗究竟哪一方更厲害。”
蘇卿晨向來討厭那種聽人忽悠自己不動腦的看客,對這個弟子也沒什麼好臉色,冷淡道:“我有事,先走了。”
她繞過那個弟子欲走,但這弟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崔雨萌讓他來請人去較量,他若請不到,豈不是在美人面前失了面子。
他一個箭步再次攔住了蘇卿晨,笑道:“哎……師姐別急着走,有什麼事比完劍再辦也不遲。”
蘇卿晨看看眼前之人,回過身去,正看到崔雨萌挑釁的眼神,她在腦海中快速搜尋,確認自己和崔雨萌並沒有什麼過節,不知她今天叫人攔住自己的去路又是何意。
崔雨萌笑顏如花,“蘇師姐,大家都想看看這利宗和御宗的比試,正好你在此,我們過過招,師姐應該不介意賜教吧。”
蘇卿晨微微一笑,回道:“師妹的提議非常不錯,只是我現下有些急事,師妹可以另外找人切磋。”
崔雨萌道:“師姐剛來試劍廳一會兒,能有什麼急事。莫不是嫌棄雨萌入門晚劍術低微,不想賜教。”
蘇卿晨忙道:“我也是入門弟子,談不上賜教。師妹天資聰穎,劍術超群是有目共睹的……”
“既如此,我們便切磋一二,師姐何必再三推脫,難道是對自己的劍術沒信心?”崔雨萌不待蘇卿晨說完,便搶白道。
蘇卿晨眉頭一皺,崔雨萌咄咄逼人,看來是鐵了心要逼她出手。如果她一再隱忍,是不是會讓人覺得御宗的弟子好欺負,但倘若應了戰,她並沒有取勝的把握。
正在計量之時,崔雨萌道:“蘇師姐想那麼久,莫不是在想先用哪招?若如此,雨萌便當師姐答應了。”
蘇卿晨還沒來得及答話,崔雨萌高聲喝道:“看招!”說罷拔劍便向蘇卿晨的面門直擊而來。
蘇卿晨並不喜歡在人前出風頭,就在崔雨萌向她發招的一瞬間,她心裏已經快速計量好了這所謂“切磋”的結局,於是她一直閃避,盡量保全自己,然後觀察崔雨萌的劍招,想找一個時機讓自己巧妙的輸給對方,早點脫身,反正她也是初級弟子,才習武一年,輸給一個家學精深的“女俠”也並不丟人。
兩人拔劍相鬥,場面逐漸膠着,崔雨萌的實力在初級弟子中絕對是出類拔萃的,蘇卿晨幾次險些被她刺中。
崔雨萌原本以為蘇卿晨很好對付,然而十幾招下來,她很快意識到蘇卿晨比她想像中的要強,但這也激起了她的好勝心,招招緊逼,近身粘着蘇卿晨,不讓她有還手之力。
正在兩人纏鬥之時,兩個身着青色道袍的人影閃進了試劍廳,蘇卿晨還沒騰出空去看,便聽到周圍的弟子行禮道:“二師兄!三師姐!”
崔雨萌一見二師兄公冶文驍來了,取勝之心更盛,她想在二師兄面前證明自己,而且二師兄修的也是利宗,定會誇獎於她,於是她出招更快更狠,蘇卿晨漸漸落了下風。
墨翎見狀有些着急,她擔心蘇卿晨身體尚未完全康復,支持不了多久,又被崔雨萌近了身,招式都施展不出。
為今之計若要取勝,只能依靠玄明劍的威力擊斷對方的長劍,突然,她瞥到蘇卿晨手上的劍,這劍……根本不是玄明劍,而是試劍廳里很普通的一把長劍,卿晨為什麼不用玄明劍!
原來蘇卿晨今天看到墨翎對玄明劍的態度,便留了心,她不想招惹麻煩,便來試劍廳隨意選了一把長劍。
此時,她卻是非常慶幸自己的決定,如今這麼多人圍觀,若是帶着玄明劍,不出半日,整個正陽派都會知道師父把玄明劍贈給了她,而和崔雨萌的比試,就算是勝了,別人也會說她是仗了玄明劍的威力。
崔雨萌一招“醉舞望月”又一招“劍刺八荒”,蘇卿晨往後兩個空翻,躲開攻擊,正準備運氣發招,突然墨翎叫道:“師妹,小心!”
蘇卿晨只覺眼前一花,崔雨萌一招“天地無極”已遞至胸前,劍鋒畫出的一道太極圖形帶着強大的攻擊力襲向了她!
“就是現在!”蘇卿晨眸中精光一閃,雙臂的氣勁全部灌於劍上,陡然發力,“破!”
只見一道銀白的劍氣后發先至,直接擊破襲來的太極圖案,直衝着崔雨萌面門而去,而被擊破的太極圖案也帶着剩餘的力量襲向了蘇卿晨。
說時遲那時快,對峙中的兩人根本來不及閃避,公冶文驍一個飛身將崔雨萌護住,蘇卿晨的劍氣落在他身上,只是劃破了他的外袍;但這邊蘇卿晨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雖然墨翎也出手化解了部分攻擊,但蘇卿晨的身子還是飛了出去,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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