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遣玄機
“學醫……你有什麼可以交給我的……當年我好歹也是生命科學博士，你懂得未必就有我多……特別是病症病理，你了解得有我透徹？”李麟心裏直犯嘀咕。.
可他爹不這麼想，像周大夫這樣的大夫，不單是給茶農診病，也給大戶人家診病……遇到貧苦人家，免費診治；遇到大戶人家，不用你開口，只要能藥到病除，隨隨便便也能賺個滿缽。大夫，可以說是名利雙收的職業。如今周大夫主動招收李麟做徒弟，李有才心裏自然是一百個願意。
“周大夫，難得你看得起我家阿麟，回去我就準備好拜師禮，讓阿麟隨你學醫去……”
看着李有才激動的神情，一時間李麟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轉念一想，自己家裏也算貧苦，要是自己真的能夠通過周大夫走上“醫生”這條道路，倒也不失為一個為家裏改善生活條件的好方法。自己前世雖然是生命科學博士，可是前世所謂“現代醫學”的許多東西放到這個時代那也是行不通的，且不說如今的人能不能理解先進的醫學理念，就是許多診病的方法，估計也不是這些古代人所能夠接受的。要從醫，就必須要了解這個時代的醫學手段。想到這裏，李麟心裏隨即釋然。
“哦……”李麟佯裝幼稚地答了一聲。
看到李有才和李麟在這件事情上都沒有異議，周大夫滿意地捋了捋鬍鬚……
經歷了這麼一個小插曲，一行人繼續往紫甘花生長的地方走去。考慮到周大夫和李麟的體力，一路上再不像初上山時那種急行，而是邊走邊聊，時間倒也過得飛快，不知不覺中已然靠近目的地了……
“就是那裏了……年初我們曾經來過，那個時候這紫甘花正是含苞待放，現在怎麼也應該成熟了。”
周大夫喜得佳徒，一路上都在憧憬和嚮往中度過。李有才和李有德為了讓周大夫堅定收徒的信心，說的也都是些李麟如何如何天才，如何如何與眾不同的事迹。說到興起之時，李麟在一邊都有些害臊了，可這兩位父輩似乎還嫌不夠，繼續添油加醋地向周大夫“推銷”。說得周大夫又驚又喜，連到了目的地都是意猶未盡的感覺，大有立刻就向李麟傳授技藝的衝動……
所幸周大夫還尚有理智，李麟的天資卓絕那是擺在那裏的，怎麼也跑不掉了，倒是茶家這樣的大戶人家，基本上就是自己一年的依靠。平時給窮人家看病，不但賺不了什麼錢，遇到家境貧寒的幾乎都是倒貼。可畢竟行醫是為了生活，像茶家這樣的大戶，周大夫是萬萬不會去得罪，也得罪不起的。
穿過最後一片齊膝的艾草，眼前就是一汪清澈見底的碧水，淡淡的水汽瀰漫在水面上，很有幾分人間仙境的感覺。一棵四葉對稱的植物依水而生，紫色的花瓣抖動着露珠，散發出奇異的清香。
“這就是紫甘花……”
李麟並沒有聽過紫甘花的名字，還以為是年代久遠，對於植物的名稱叫法有所不同。見過之後才發現，前世之中原來根本就沒有這樣一種植物，或許是因為某些原因，導致紫甘花絕種了。
在前世之中，因為環境污染，每年有大約兩萬個物種滅絕。這本是一般人不以為然的事情，但在李麟看來，物種的滅絕帶給人類的隱患是巨大的。誰又能說清楚這每日滅絕的物種之中有否能夠醫治絕症的？又或未來因為環境變換等各種因素派生出的疾病，誰又能說清楚這些絕種的生物有沒有可以醫治的……
對於李麟這個曾經的生命科學博士，保護物種的意識格外強烈……
“師傅，一會你採摘煉丹材料的時候能不能只取需要的部分？畢竟這紫甘花如此稀罕，如果因為這次的取材將它連根摘取，今後如果再有需要這種材料的時候怎麼辦？”
為了周大夫能夠手下留情，李麟也只好叫聲師傅以示巴結了。
周大夫慈祥地摸了摸李麟的頭，道：“煉丹只需要紫甘花的花朵，就是你不說我也不會整枝摘取的，殺雞取卵的事我是不會做的……想當年……“
說道這裏，周大夫欲言又止，眼中一片黯然……
“當年怎麼了？“
李麟好奇的眨了眨眼睛……
對於這樣幼稚的表現，李麟一直是深惡痛絕的。可是作為一個三歲的小孩，如果老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恐怕自己那個愣頭青的爹又該把自己折磨的死去活來了。
所幸經過長時間的訓練，自己的演技已經相當純熟，再沒有開初那種一做動作就想吐的生澀表現了。
以自己這種演技，放在前世只怕也能奪個奧斯卡影帝吧,一想到這些李麟就忍不住想笑……
“當年我師傅為了一個賭約，將一顆非常罕見的雪山玄參連根摘取，雖然為他贏得了無數的讚譽，可是也讓他失去了最心愛的戀人……“
“雪山玄參是什麼東西？以師祖那麼厲害也不能挽回他心愛的戀人嗎？“
由於和這位素未謀面的師祖有着相同的經歷，讓李麟對這個故事越發好奇起來。
“這雪山玄參生於雪山之巔，性微寒，是煉製師門獨門丹藥‘生死丹’的主要材料。當年師傅為了和友人打賭，不惜將整棵雪山玄參連根起出，幾乎耗費了整枝參煉製了三枚生死丹。雖然為自己贏得了名譽，可惜友人以代為保管為名竟將三枚丹藥據為己有。當師娘身患重病之時，上門討要無果，想起重煉生死丹之時，才發現雪山玄參僅留下一條根須。師娘病故，師傅每日鬱鬱寡歡，最後未得善終……“
說道這裏，周大夫再也抑制不住，老淚縱橫……
略微收拾好心情，周大夫從藥箱裏取出一塊玉片，將紫甘花整個花朵齊莖折斷，裝入準備好的玉盒之中。
看看天色已然不早，四人沒有絲毫停留，就往峰下行去……
翌日，天剛蒙蒙亮，李有才就帶着李麟往周大夫的住處趕去，手裏還拿着昨天晚上就已經張羅好的拜師禮。
剛進周大夫的家門，周大夫就從裏面迎了出來，興奮的臉上還略帶點倦意，顯然頭天晚上沒有睡好。
接過了拜師禮，周大夫跟李有才寒暄了幾句，便開始準備收徒的儀式，李有才也知趣地退了出來。
祭過祖師，行過三拜九叩之禮，周大夫正色道：“阿麟，本來因為師門恩怨我不應該將我的這些秘辛說給你聽，但是你既已入我門，今後將傳我衣缽，你理當知曉這一切……”
李麟正襟而立，細心聆聽。
“當年我門太祖元生自幼習醫，歷游名山大川，感悟天地，於不惑之年得成天道。在他遁入天道之前，留下一部典籍，名為《元生內經》。我門始祖黃玄機有幸繼承，畢生研習，終成一代神醫。自太祖以來，老夫是第七代傳人，而你即是第八代。老夫本名簡伯元，自幼得師尊收養，得傳衣缽。無奈師門有變，老夫遇仇家追殺，身受重傷，遁逃至此，得你大伯相救，遂定居與此，更名周元……”
言罷，一再叮囑李麟不可將今日之事在他人面前提起，以免引來殺身之禍。
“這裏有老夫珍藏的醫學典籍，其中最珍貴的自然是太祖元生所著的《元生內經》。等你以後能看懂其中內容的時候，老夫自然傳將與你……”
拜師的儀式也不算非常複雜，交代完該交代的事情，李麟也就正式成為元生第八代傳人。末了，周元還授意李有才為李麟請一教書先生，以傳李麟讀書認字……
經過一夜的艱辛，茶家所需的丹藥也已煉製完畢，今日自然就要去歸雲山莊，將丹藥交予茶淳西服下。才入師門的李麟，自然也是跟在周元身後，早一日熟悉診病的過程，在周元看來，對李麟自然有諸多好處。
隨着周元來到了歸雲山莊，在周元同茶萬發還在講訴丹藥的用法之時，李麟已經打量起一旁的茶淳西來。
“這小孩分明是得了‘自閉症’……”
對於茶淳西周歲的經歷，李麟再了解不過。在他看來，茶淳西經歷了被劫的刺激，茶萬發定然嚴加防備。山莊內又都是以青壯年居多，根本沒有同齡的孩童，在這樣的環境下，茶淳西患有自閉症再正常不過了。
見周元同茶萬發聊得興起，李麟思忖片刻，心中有了計較……
旁若無人地上前兩步，走到了茶淳西身邊站好，自言自語地說開了，那聲音恰好只能自己和身旁的茶淳西能夠聽見……
“從前，在遙遠的東方，有個商人名叫程光政，在其遊歷天下的途中，意外收養了一名戰神雅典娜轉世的女嬰，取名為程紗織。從此他在世界各地收養資質絕佳的嬰兒，為保護雅典娜未雨綢繆……”
原來李麟無意間想起孩提時代所看過的動畫片《聖鬥士星矢》，略加改編就這麼講了出來。想起當時自己的痴迷程度，對於茶淳西這樣身患自閉症的孩童來說，無疑是對症下藥……
果然，在一旁痴痴獃呆的茶淳西一開始還只是略帶詫異地看着李麟。隨着故事情節的慢慢展開，茶淳西眼中漸漸有了異色，而後更是伸長了耳朵，生怕遺漏了關鍵之處，聽到精彩部分的時候竟然笑出聲來……
“咦……”
一旁還在為茶淳西病情憂心不已的茶萬發和周元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談話，腦袋猛然轉了過來，一臉驚詫地盯着李麟和茶淳西……
“哈哈……天佑茶家……”茶萬發憂鬱盡釋，開懷大笑道：“周大夫不僅醫術卓絕，識人之術更是無人能及，貴徒雖然年紀尚小，想不到竟然也有點化冥頑的本領……”
“茶老爺謬讚了，我看也是小徒與少爺有緣罷了……”
“好一句有緣，老夫有意將貴徒留在犬子身邊，不知周大夫意下如何？”
“既然茶老爺有此心思，實在是小徒前世修來的福分……”
在周元看來，能傍上茶家這樣的大戶，對李麟的成長那是大有好處的。畢竟以茶家的家境，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到了該讀書識字的年紀，請的也必定是最好的夫子，所能夠提供的這些生活條件是李麟那個茶農出生的家庭所不能夠相比的。周元幾乎想都沒想就替李麟應承了下來……
看著兒子興高采烈的勁頭，茶萬發並沒有打斷他們，只是悄悄揮退了下人，同周元一起離開了房間。隨後囑咐下人不得進入打擾，只是在用膳的時間將膳食送進去即可……
故事一講就是一夜……
一夜之間，拉近了李麟和茶淳西的關係。自出生以來，茶淳西何曾見過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孩童，更何況這個孩童口中所講的故事，也是這個年代所沒有的。在這個年代，無非就只有一些零碎的民間傳說，根本沒有經過整理的長篇故事，茶淳西被其吸引也就不足為奇了。
就這樣，李麟順理成章地在茶家住了下來。
接下來的一個月裏，茶淳西如影隨形一般地纏上了李麟，費盡心思地從李麟那裏挖來聖鬥士的故事。本來內向的性格也竟然漸漸開朗了起來，聽李麟講故事的時候也不再是單純的聽，聽到興起的時候就這麼和李麟探討了起來，隱隱之中已經將李麟當成了自己的大哥……
這一日，李麟向茶萬發提出要回家看看父母，茶萬發現自己的兒子已不復當初痴獃的狀況，遂欣然同意，還着師爺帶上許多錢物陪同李麟一道下山。
看着李麟離去的身影，茶萬發不禁露出會心的笑容。左手拿起自己心愛的紫砂壺往檀木搖椅這麼一躺，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
自從兒子患病以來，茶萬發茶飯不思，很久都沒有享受到這種樂趣了。
正在這時，一名丫鬟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不好了，不好了……老爺，少爺出事了……”
茶萬發一顆心頓時又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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