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開膛還是穿針
在醫院肝了一整天，回到家還打着哈欠整理素材。其實也沒什麼好整理，今天拍的東西都被刪了個乾淨，周一舟看着這空空如也的內存條，心痛不已。她的頭髮在這裏，她的肝也在這裏啊！
田格格的溝通電話從台里一直打到家裏，進門時周一舟還聽見她在協調嘉賓出場時間。
突然想到醫院裏那位社會福音。
可不能讓家裏這位人販子知道他，不然老公就要變成國民老公啦！
她覺得自己甚是無恥，追星追到老同學身上，換誰都覺得難為情。偏偏她現在還真是毒唯心態，不想她的牆頭被大眾知道，就醫院那小型社會，夠夠的了！
周一舟工作起來心不在焉，一下想想這個，一下又yy下那個，凡是做盡就是不好好工作。格格的工作電話打完，給她遞了兩張電影首映票。
“巡迴點映，這周六。”
台里承接了一場剛上映的電影巡迴電影展，很小的一場活動，但是，“你什麼時候見過我有周末？”
“看場電影怎麼了，不是我說，你和阿哲真該好好調整一下，這樣下去怎麼能行，又不給你們漲工資，也不給加班費，換做我，每天出工八小時，正常雙休，又沒人拿你們怎麼辦。”
是，她也覺得她和阿哲太老實，恨不得一年365天一天24小時都住在醫院，領導根本看不到他們多辛苦，只知道半年就拍了一條線，一條線就是一條線，183天拍一條線，換哪位領導當家都覺得這項目是個虧本買賣。
但又能怎麼辦，沒有素材就是沒有片子，沒有片子就意味着沒有績效，更別提年終獎年中獎，沒有獎金就是沒有房租、水電、一日三餐、娛樂活動、沒準備兒連張電影票都沒有……
田格格說得對，錢難賺，屎難吃。
“去看看啦，就當放鬆一下，聽說這部片的編劇是你們學校出來的，很年輕，說不定和你差不了幾屆，這麼年輕就能上院線，再瞧瞧你，就沒點兒緊迫感？”
瞧瞧，又在這販賣焦慮。人比人氣死人，大家起跑線不一樣，即使一個學校出來又怎麼樣，指不定人家資源比她好，背地裏比她更努力呢，所以呀，人千萬別跟人比。
周一舟剛要回懟，瞥見入場券上的電影名稱，突然咯噔一下。
這片名她見過，海報她也見過。
事實上，這幾天在她朋友圈裏，幾乎刷屏。
人比人真的能氣死人。
田格格叫了她兩聲，不見回應，推她，“真受刺激了？是不是有一種好勝心不可抑制的往外迸發，忍不住想去看看別人的水平和你相差多少？崛起吧周一舟！”
崛起啥？
她白了眼前已經腦補出一部鳳傲天長文的田格格，“謝了，正好拿去醫院做人情。”
鳳傲天BE。
格格恨，恨這不爭氣的死孩子！
雖然忙的毫無頭緒，但周一舟和阿哲也依舊忙的手忙腳亂。近水樓台並不是全無作用，即使拍不了蔣曉南，但作為腎移植案例比例較多的科室，該拍的東西一點都不少。尿毒症知識講壇、血透規範、等待供體期間患者的透析工作、數據等等，光這些就夠周一舟和阿哲忙活幾天的。這不，靠着OPO的關係，她和阿哲已經把泌尿科上上下下掃了個遍。
等等…近水樓台？這詞她怎麼感覺在哪兒聽過？絕對不是小學課本！
這幾天被拜託的事情太多，多到她不確定都給大家辦齊了沒有。
但她確定不是歡姐，歡姐的“近水樓台”她已經給辦了，還給辦砸了！
是什麼呢……
算了，想起不來就說明不存在！
忙完已經到了下班時間。她把拍空鏡時用到的道具還到辦公室，在門口，聽到交班的幾個同事在聊天。
賈姓醫生調侃道，“我覺得路楊挺合適上合家歡的，你們沒看過那個節目么，都是各行各業的精英，重點啊，要長得帥！哎正好電視台的這幾天在，你快和導演打好關係，讓人家給你走個後門兒。”
一群人跟着起鬨，路楊涼颼颼的頂回去，“我上去表演什麼，開膛還是穿針？”
門口的周一舟，不由得被刺了一下。
門內的交流還在繼續，嘉雯護士頗為不屑，“賈醫生，那是給老年人看的節目，你怎麼也愛看。”
實習醫生朱珠卻是不服，“老年節目怎麼了，蔣曉南都上過。”
“那就是用來騙你們這些腦殘粉的，誰不知道綜藝節目都是作秀。要不是有你們這些人，那些大明星能日進斗金？”
朱珠據理力爭：“蔣曉南是運動員，不是明星！”
“有差別嗎，疫情的時候醫護人員多辛苦，我們賺的是什麼，基本工資！還比不上人家一瓶護膚水，你看看蔣曉南住的什麼病房。”
“哎哎，嘉雯，話不是這麼說的。”眼看着話題導向走偏，年紀稍大的醫生打斷護士的陰陽怪氣。
周一舟站在門口，進退兩難。手上還拿着準備當謝禮的點映入場券，她真是傻極了。
正要離開，走廊盡頭傳出破門的聲音。
“醫生！醫生！”
靠着這幾天對泌尿外科的病房規劃認知，周一舟幾乎是條件反射。
辦公室里的幾位醫生出來時，正面迎上蔣爸爸慌亂的神情。
還有那已經快到病房裏帶着攝像機的背影。
方才還在辦公室里講人家閑話的醫生皆是一頓。
嘉雯反應最快，“不能拍！”
趕到病房，衛生間裏的門已經被破開，搖搖欲墜掛在牆上，地上躺着一名憔悴的少年，他的手邊，是還在潺潺流出的鮮血。
周一舟是第一次見到蔣曉南病後的樣子。
整個人非常浮腫，病號服下的胸口滿是紅斑，臉色暗黃，油光滿面，無論多少遍，她都無法將地上這個人和那個和煦的少年聯繫在一起。
“把人扶起來，止血，快！”
幾位醫生處事不驚，男醫生為首的已經合力將人抬起。
嘉雯追上來，“這裏是特需病房，我們需要對病人的情況嚴格保密，不能拍攝。”
周一舟方從蔣曉南剛才的病態中脫離，“沒準備拍。”斜眼看到醫生們大力出奇迹，恨不得像拖死豬一樣把蔣曉南拖回病床，她急忙說，“當心一點，他右手斷過。”
蔣爸爸都快急死了，“他說想吃訓練館門口的烤鴨，讓我去弄，誰知道他是想把我支走。”
失血過多的病人已經被醫生們搬回床上，傷口也包紮好，路楊檢查了一下他身體的各項體征，朝朱珠說，“去血庫調800cc血包，B型。”
“好。”
醫生們專業起來專業之極，只是一場小騷動，全都不復方才那副弔兒郎當樣。
朱珠大概十分鐘后回來，帶着4包冷藏血，200cc一包，還冒着冰庫的冷氣。
“捂一下。”
“哦”
朱珠將血包揣進自己口袋裏，方才尖酸刻薄的護士也上前取了一包，前來急救的醫生如今散的只剩下這幾位，路楊取了一包，周一舟也上前，“我也幫忙。”
周一舟一邊捂着血，一邊打量病床上的少年。
他現在與睡着無異，但睡顏並不安詳，蠟黃的眉頭緊鎖，似乎在叫囂病痛的折磨和生活的無助。
他與同齡孩子背道而馳慣了。在別人安穩求學的時候，他隻身一人在陌生的城市廝殺球場，在別人享受老師朋友家長簇擁過着平淡卻幸福的生活時，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中爬起，一個人肩負所有。如今，他又一個人躺在病房裏，忍受着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
但不管怎麼說，不管怎麼說都不能輕生啊！
驚嚇、慌亂、生氣、悲痛、自責……百感交集。
“笨蛋。”
安靜的病房裏突然冒出這短短音節，惹得醫生護士們不得不留心。護士嘉雯因為疏忽病人正被趕來的護士長責罵，此時聽見這似是而非的嘲諷，滿臉通紅。
朱珠天真地問她：“周周，你剛剛說話了嗎？”
“沒什麼”她把捂熱了的血包遞給她，“可以了嗎？”
“應該可以了”
朱珠把血包遞給嘉雯，將針管戳進去之後，黃主任聞風趕來，看了下他的情況便把蔣爸爸帶進辦公室說情況，臨走前蔣爸爸扔下一句，“周周，麻煩你幫我顧一下。”
這會兒命令起人來倒是一點兒都不跟她客氣。
蔣曉南失血量大，饒是在醫院裏見慣鮮血的清潔阿姨都嚇的直哆嗦。路楊來看時，人還沒有好轉的跡象，便叫朱珠，“再去調400cc。”
“B型血沒有了”朱珠說，“急診剛接了一場大車禍，我去的時候只剩下這4包，恐怕只能去外院調。”
“外院很麻煩，一走程序沒兩個小時下不來。”路楊低念，還要算上運輸時間等等。
兩位醫生為難的神情讓周一舟很果斷，“用我的吧。”她擼起袖子，“我是B型血。”喜歡中央空調沒電了嗎請大家收藏：(www.shouda88.com)中央空調沒電了嗎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