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煩死了
第二天周一舟沒去泌尿科，徑直到了心臟移植中心，也沒做別的什麼事情，就給果果帶了件小禮物，陪着她聊天。周一舟對女孩兒心有愧疚，一切只因那顆未能爭取得來的心臟。相較於父母的沉重，果果心態很樂觀。她找出蔣曉南以前比賽的視頻和周一舟分享。
“我以後也要找這樣的男朋友！”
周一舟笑着掐了掐她的臉，問，“想不想要他的簽名呀？”
果果有些害羞：“真的嗎？”
“你乖乖化療，我去幫你弄來！”
“周周姐，你這麼厲害嗎？”
“當然啦！”
果果越是樂觀，越是明媚，她心中的歉意就多一分，她每看果果笑，就忍不住想起王玲說“一百個中才有一個，概率很低”。
概率那麼低的事情都被她遇上，又錯過。這大概是雙倍的失落吧。
周一舟從心臟移植病房出來，在醫院附近找了一家影印室打印蔣曉南的照片，回到外二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消失一整天，按往常朱珠早就追過來問了，但今天，走廊里安靜的出奇。
“收治過來的時候併發症就已經很嚴重了，他們又一直拖着不肯手術……”
“好了好了別說了。”
周一舟走近的時候，雅雯正和其它護士談論着什麼，見周一舟一來，都沒再往下說，進到房間裏，賈醫生也正在和路楊講話，“我早就勸過主任不要收了，又不是掛的我們的門診，這麼轉過來誰知道之前——”兩人的表情都十分嚴肅，路楊更甚，臉黑的跟肝出問題了似的。賈醫生不復平時的懶散，見周一舟進來，收住了話口。
路楊側眉，似是回憶到那場爭吵，臉更黑了。
周一舟不是那麼不會看臉色的人，見況如此，知趣的收了東西就出來，招呼都沒打。
反正大家今天，都挺喪的。
剛走沒多遠，想起還沒拿照片給蔣曉南簽名，不得已又折返，結果撞上一場紛亂，“不過是出了點小毛病，你們居然把他治死了！”
“手術前我就告知過你們，錯過了最佳時機，風險很大。”
喧鬧來自護士台，已經圍了好大一群人，解釋的聲音已經被淹沒在人群中。
“怎麼回事？”周一舟拉住外圍的朱珠問。
“5床，上禮拜送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病危了。”
“什麼病？”
“尿毒症。”
周一舟愣住。腦子裏發出警覺的訊號。
朱珠十分焦急，削尖腦袋就往人群里鑽，周一舟回過神後跟着她擠進去。
醫護們圍着黃主任往辦公室那邊去，你推我攘中，路楊剛拉開辦公室的門，示威的一方看到如此情況，火了。
“就是你！殺人兇手！”
大漢抬起手，隔着幾個人想碰到個穿白大褂的就想抓，最後揪住個子高的路楊，拽着他的衣領不放。事態越發嚴峻，周一舟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想法，這要是打起來了，蔣曉南怎麼辦！
“別動手！”
為首的氣勢洶洶：“打的就是你們這幫庸醫！”
“喂！”周一舟在擁擠中，舉起掛在胸前的GoPro，“看到這是什麼了嗎，我全都拍下來了，到時候不止會送去派出所，還會發到網上！”
“少管閑事，你誰呀！起開！”
“她是記者！”
某護士一說完，揪衣領的人指着路楊的鼻子，對周一舟說，“正好，把這些草菅人命的庸醫拍下來，讓網友們看看！”
“嘴巴放乾淨點兒！”
路楊似乎脾氣上來了，再加上幾個趕來的男醫生一拉扯，大漢的手脫離開，怒氣值充滿，“我X你媽！”操起護士台上的綠植就往這邊砸。
周一舟還沒反應過來，被一隻手攬住腦袋按到懷裏，但還是被墜落的瓶子磕到手腕。
“啪”地一聲，瓷瓶碎在地板上。
周一舟抬頭，只看到眼底腥紅，下顎緊繃的路楊。
“幹嘛呢，小聲點兒，老人還要休息呢！”
“這裏是醫院，不要亂來！”
“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耳邊不乏傳來路見不平的觀者們的正義之言，幾個被攻擊的醫護全都圍擠在一起，不敢作聲，這場面讓周一舟心底突然躥起一把火。
“知道他是誰嗎！”
周一舟喊起來，“國家要花25年才能培養出這樣一個人，你敢打他？”
“我管他培養了多久他把我爸害死了！”
見周一舟氣勢洶洶，幾個醫護人員也激起了反駁。
“你爸爸送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危重症！不做手術也是死！”
走廊上圍了越來越多的人，同時“死”字明顯觸及鬧事人的極限，“懵誰呢，不就是一點兒小毛病！”
“小毛病會去了幾家醫院別人都不敢收？！”朱珠再次發力，看到有的人掏出手機正在拍，指着其中一個，“拍，把他們一個個的都拍清楚，就是因為這些人才沒人敢學醫！”
“這裏60多個病人，你把醫生打死了你讓他們怎麼辦？！”護士長也站了出來：“醫生的爸爸不是爸爸，其他病人的爸爸不是爸爸？”
這話起到了提醒作用，圍觀的人中，有青壯年的都站了出來，“有事說事，別動手，這裏是正規醫院肯定會調查清楚的”
“是啊，醫生又不是故意的。”
“親人去世心裏難受也正常，但別拿醫生撒氣呀，我們還得治呢！”
輿論風向倒戈的同時，保衛科的人已經趕到，黃主任一干人即將被帶往行政處，臨走前路楊擔憂的看了眼周一舟，“你沒事吧？”
“沒事。”
“手怎麼紅了？”
朱珠大叫后，周一舟才後知後覺留意到手背是紅的。
“我看看。”
路楊不疑有他，一把拽過周一舟的手。
“不用……”
“看看！”
路楊也上了脾氣，周一舟聲音大，他比她聲音還大。
“死不了”保衛科的人和黃主任還在等，她心底閃過一絲煩躁，索性一把推開他，“你快去！”
這句話幾乎是喊出來的，圍觀的護士們都覺出異常，周一舟心底委屈死了，她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卑微，沒有做錯事的人為什麼要卑微。
千愁萬敘糾結在一起，最後急的直跺腳，“煩死了！”
路楊盯着她跑開的背影，又生出一股煩悶。還要跟着保衛科去行政處，陪同監管部門一起看手術視頻，接受幾方判定，期間還要承受不理智的家屬謾罵，會不會因此勒令休息也不一定，她剛剛的手應該腫了，不知道怎麼樣，問題不大吧，傷到骨頭了沒有……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擔心這些，可不就煩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