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外玄石
毛三瞪着懷裏哇哇大哭的小嬰兒,他嫩藕似的小胳膊飛舞着,一雙胖乎乎的小手直往毛三的胸口探,許是以為自己還在母親的懷抱里,想要找奶吃呢。
毛三抓住嬰兒不安分的小手,再次嘆了口氣,懷裏這個小東西綿綿軟軟,毫無分量,他卻感到似一坨巨石壓在了胸口。
本以為救了這個小孩就能與九袋長老攀上關係,可現在……
毛三的眼神不由自主瞄向一邊已經坐化的九袋長老,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不對,九袋長老救了我們不會不留下隻言片語就走,待我再仔細查看查看。”毛三想放下小嬰兒,不想他緊緊拽着毛三的衣襟不肯撒手,毛三無奈,只得用腰帶紮緊癟癟的肚子,將小嬰兒從襟口塞進懷裏。
許是因為毛三的體溫溫暖了小嬰兒,許是這樣的肌膚相親給了小嬰兒莫大的安全感,他逐漸安靜下來,在毛三懷裏沉沉睡去。
毛三挺着肚子走到九袋長老的屍體旁邊,先跪下磕了一個頭:“九袋長老,弟子無奈,多有冒犯,還請長老不要怪罪弟子。”
說著,毛三上前在九袋長老身上翻找起來。他先從長老的口袋開始查看,可令他沒想到的是,所謂的口袋其實只是一個裝飾物,類似於用不同顏色的布在衣服上打了九個口袋形的補丁,完全沒有實用功能。
“在哪兒呢?”毛三煩躁地撓撓頭“我毛三自己都是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小叫花子,您老留個這麼小的孩子給我,您說我是扔呀還是扔呀?”
彷彿在回應毛三的抱怨,九袋長老的屍體突然向後仰倒,露出身下一個破破爛爛的布口袋。
毛三哎呀一聲,先將九袋長老的屍體小心地安放在一邊,這才撿起破布口袋,從裏面掏出一枚令牌,令牌上用篆書寫着“香主”二字,奈何毛三不認字,還以為是雕刻的花紋。
毛三用牙咬了咬令牌,臉上浮起笑容:奶奶的,還挺硬,八成是銅做的,小娃娃,咱們餓不死了!
沉浸在回憶中的毛三突然聽到門栓響動的聲音,一睜眼正看到一顆小腦袋賊兮兮地從燒豬院大門的門縫中探了出來。
“毛蛋!”毛三驚喜交加,有一股暖暖的熱流從心底直衝眼眶。他故意不動聲色,眼看着毛蛋像只小耗子一樣從門縫中擠了出來,然後轉過身小心翼翼地把門關好。
“小兔崽子”毛三一巴掌拍在毛蛋肩頭,嚇得毛蛋一激靈。轉過頭看見是毛三,拉着毛三就走。
“毛三爺,此地不宜久留,咱們換個地兒說話。”
毛三一挑眉:“有人欺負你?毛三爺給你出氣!”
毛蛋拖走毛三,邊走邊說:“不用不用,沒人欺負我,是我不好意思再白吃白住下去,萬一哪天跟我算賬我還不起咋辦?”
突然,毛蛋捂着嘴停下來,弱弱地看向一臉暴躁的毛三:“白吃白住?敢情你這三天是躲起來吃獨食去了?害得我……”
毛三突然停住,毛蛋只當他惱了自己,卻不知毛三是怕突然外泄的情感讓毛蛋笑話。
“不是不是,燒豬院這幾天沒生意,我連剩菜剩飯都吃不到,好不容易偷了幾個點心出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毛三爺你啊!”說著,毛蛋從胸口掏出一個布包,獻寶似的捧給毛三。
毛三鼻頭一酸,努力憋回眼眶中的淚水,大巴掌在毛蛋的小腦袋上一拍:“小兔崽子,偷不到就偷不到,去那麼久幹嘛,要不是毛三爺給你看着,你的地盤早就被竹竿那伙人搶走了!”
毛蛋嘿嘿一笑,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從褲腰裏掏出一個東西拿給毛三看。
“毛三爺,你見多識廣,幫我瞧瞧這是個什麼東西?”
毛三定睛望去,只見毛蛋手裏夾着個一指長,二指寬,薄如紙,黑如碳的東西。不由伸手去接。
只聽“叭”的一聲,從毛三的袖口裏飛出一把暗器,緊緊吸附在那個黑東西上。
毛蛋、毛三面面相覷,毛蛋伸手去摳暗器,只覺一股巨大的吸力從黑鐵上發出,很是費了點力氣才能把暗器取下,但猶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還在拉扯他手裏的暗器。
“好傢夥”毛三發出一聲感嘆“這是個什麼玩意?連我袖中暗器都能吸出來!”
毛蛋也是一臉驚奇:“我還以為它就是塊黑鐵呢,沒想到它還能吸鐵,那它一定不是鐵。”
“你從哪兒得到這玩意的?”毛三終於找回了正常思維。
“就……就……撿的,撿的”毛蛋突然吱嗚起來。他可不敢讓毛三知道這東西是他偷來的。
“撿的?”毛三一把拎起毛蛋“在哪撿的?也帶我也去撿一塊來!”
說著,毛三走到燒豬院大門前一把推開大門,朗聲喝到:“今有我丐幫弟子偷盜貴府寶物,本香主管教不嚴,特來向貴府主人請罪!”
一個小夥計跑過來,見到毛蛋拎在黑塔似的毛三手中小雞一樣掙扎,驚叫一聲轉身就跑。
“不好啦不好啦,飛雲庄的公子被人挾持啦!”
毛三一愣,還來不及消化小夥計說的話,就被毛蛋在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毛三,不是你讓我來偷八寶燜蹄髈的嗎?怎麼吃的就偷得,這玩意就偷不得?”
院子裏響起紛亂的腳步聲,吳總管帶着一群夥計遠遠跑來。
“公子……公子……”
毛蛋一跺腳:“不好!他們追來了,毛三爺,你幫我攔住他們。”說罷,毛蛋轉身就跑。
毛三顯然被眼前的一切弄糊塗了,一把拉住氣喘吁吁跑到跟前的吳總管:“你說的飛雲庄的公子可是剛才那個小叫花子?”
吳總管又急又惱:“你是何人?這是我燒豬院的事,與你無關,別誤了我追公子。”
毛三哈哈大笑:“老闆莫急,我丐幫弟子遍佈京城,那小子跑不了的,我帶你們去追便是!”
吳總管向毛三作揖:“有勞,有勞!”
毛三轉身走到門口,嘬唇,將拇指和中指交疊放入口中發出清亮的哨聲。
不一會兒,從京城各個角落響起或長或短的哨聲。
毛三側耳傾聽,突然指着西北角的方向對吳總管說:“那小子在杏花樓附近,我們走!”
吳總管驚喜作揖:“敢問這位如何稱呼?”
毛三得意洋洋:“丐幫香主,免貴姓毛,汴梁城內大小事務均歸我管。”
吳總管:“原來是毛香主,在下姓吳,燒豬院總管。”
毛三帶着吳總管一行人向西北方走去,邊走邊向吳總管打聽毛蛋被當成飛雲庄公子的由來。聽到毛蛋在燒豬院被好吃好喝的伺候了三天,想到他竟然還偷了人家的寶物,毛三的臉上陰晴不定,突然停住對吳總管抱拳。
“吳總管,你們如此待他,他竟然還偷了你們的寶物,都是我管教不嚴,待我抓到他,一定用幫規好好懲治一番!”
“寶物?”吳總管一頭霧水“什麼寶物?”
“就是一塊黑漆漆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但是那東西能吸鐵,甚是奇妙啊!”
“嗐!毛香主誤會公子了,燒豬院從來沒有這樣的寶物,公子年歲尚小,你可不要嚇壞了他。”
突然,遠方傳來夥計的聲音:“吳總管,你快來看呀,公子他……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