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十三:重現
是啊，最初的地方，不僅有着一個最原來的你，也有着一個最原來的我！
葉霓裳，多麼熟悉的名字，熟悉到沒法去憶起，直到死亡的氣息如潮水般將林墨瞳脆弱的身軀吞沒之時，才清楚的聽到這發自內心的吶喊。
抬頭，黃昏染上了鮮血，盔甲都難以映照出榮光，死亡瀰漫著悲壯，眼中遠方的海天，是無法觸及的故鄉。
一切如同一場秋夢，興許只有在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才會看得清晰，在夢的深處，淺印着的是一張張熟悉的面龐和一幕幕錐心刺骨的過往，至少在現在的林墨瞳看來是如此。
回想此前的種種，一路走來，跌跌撞撞。一道道的傷疤重疊着包裹了身軀，疼痛早已侵蝕到骨髓，所謂的累，其實也不過是不願面對的幌子而已，可即便是如此，亦真的是累了。
只是一切也似乎開始亦結束的太突兀，終到最後，還帶着無盡的不明不白，朦朦的沉寂在夢裏。
“殺！”
耳邊依舊是無窮無盡的廝殺聲，伴隨着天際那道熟悉身影的降臨，熊熊烈焰肆虐過後，一切的一切便是終歸於死寂，而於這一瞬間，林墨瞳終是看清了那人的真容，那是和馬寧有着同樣一張面容的男子！
“寒軒！”
灼眼的光芒中，耳邊再次響起了熟悉的聲音，陡然回望，眼前的情景已然變換，六道披着銀色盔甲的身影成排而立，目光堅定的看向遠方。
這是第一代七聖子，眼前這六人有着和如今的肖一天、魯逸沙、劉天羽、溫七、宋樺林以及任道遠一樣的面孔。
此時的六人身上龜裂的盔甲中不停的有着鮮血在滴落，縱然是經過了長時間戰鬥，身上更是傷口無數，但從容的面龐上卻看不出絲毫的疲憊，反而是堅韌的剛毅不屈。
循着六人的視線看向天際，當入眼面孔清晰的瞬間，之前昏迷中那似輪迴的舊夢記憶徹底的浮現在腦海，只是當時林墨瞳只覺有種似曾相識，如今，則明悟的發現那就是自己，寒軒便是第一代中第七聖子的名字。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面孔，同樣的眼神。一切都是原來的模樣，但看那同樣身着銀色盔甲的寒軒手中的銀色長劍每劃過一次，便有着血液如雨水般灑落，只是這灑落的鮮血卻不是他面對的大聖使的，而是他自身。
伴隨着濺灑開血液的朦朧，林墨瞳腦海中所有被塵封的記憶變得連貫。
北荒岸，明珠域。銀河星內星，古樓城外城；紅月映朝蓮，堤柳弄湖心；車水分千山，萬道聚馬龍；九九寒江雪，飄影話蘭殿。
這是對美麗富饒的樓蘭古國的形容，只是這彷彿存在於亘古的國度卻不是如馬寧口中所說那般，在樓蘭國王的策劃下，滅亡於內戰之中，且恰恰相反，樓蘭的覆滅皆是由眼前寒軒身前的大聖使馬寧本人一手造成。
古樓蘭國的國王是個熱愛和平的國王，縱然是有着聖殿軍團這樣強大的軍隊坐鎮，對於周邊鄰國，樓蘭國王始終堅持着以和為貴的邦交原則。
然而聖殿軍團的最高統權人大聖使卻從未肯定過這個原則，經過一番精心設計及暗中作梗，成功挑撥了樓蘭古國與周邊鄰國的關係，最終戰爭爆發。
連年的戰爭致使數以萬計的無辜百姓流離失所，樓蘭國王不忍繼續看到自己的子民繼續身處於這水深火熱的戰爭中，無奈答應了周邊鄰國的諸多不平等要求，作為獲得和平共處的條件。
馬寧因此而對樓蘭國王抱有極度的不滿，所以在樓蘭國王還未簽訂與周邊鄰國的和平條約之前，便先率領聖殿軍團反叛，為了守護樓蘭，七聖子與馬寧反目，最終出現了此時林墨瞳眼前的一幕。
如今他能夠清楚的憶起，當高空周身霞光綻放的馬寧降臨，一語“滅”字過後，一代第七聖子倚劍而上，下一瞬，鮮血已然將整個黃昏染紅。
“樓蘭覆滅已不可逆轉！你為何還要如此執迷不悟！”
腥風掠過，帶起馬寧冰冷的聲音，順帶着將林墨瞳從記憶中拉回，再次看向空中，馬寧身前的寒軒此時已是被淋淋鮮血浸透，頭髮散亂的落在雙肩，面色蒼白如紙。
不得不說，身為大聖使，聖殿軍團最高統權者的馬寧，力量實在太過強大了，一代第七聖子哪怕是拼盡全力也無法傷及他分毫，他就好似於天上的另外一個太陽，沒有人可以遮掩他的光芒。
“為什麼嗎？”寒軒猙獰着嘴角發出一聲苦笑，道：“因為有了你，所以有了七聖子，同時也有了聖殿，對於我來說，聖殿便是我的家，可是如今這個家同樣因為你而塌陷了！
慢慢的明白，作為七聖子的我們都曾經心甘情願的置身於一個幻想的國度，沉淪其中，想方設法的不讓自己找到出路，直到現實的接替將它漸漸的化作虛無！只是創造了這個國度的是你，親手摧毀它，讓我們認清現實的也是你，所以你問我為什麼！樓蘭已覆，聖殿不存，你又或是我們七聖子，又還有什麼理由存活下去！還是說這一切就是你想要的！是吧！你或許本就是個無情無義之人，又怎會在意我說的這些。”
“哼！冥頑不靈！如此你便隨着其餘六聖子一起同這樓蘭覆滅吧！只要汲取了你們體內的聖子之力，我便能再培育出新一代的七聖子！”
馬寧一聲冷哼，隨即身影化作一道青煙纏繞向寒軒，一瞬間，刺骨的疼痛席捲了寒軒全身，待青煙散去，馬寧身影再現，手中握着原本握在寒軒手中的銀色長劍，雙眸冷冷的撇了要地面之上的其餘六聖子，淡漠的開口：
“今日我便以這清殤劍葬下爾等和整個樓蘭！”
話音落下，其手中的銀色長劍驟然綻放出耀眼的金色光華，在馬寧擲出的剎那，整把長劍都是燃起了幽藍色的火光。
而林墨瞳則是眼睜睜看着那柄燃燒着幽藍色火焰的長劍穿透了寒軒的身軀過後，迅速的降臨而下，同時劍身上的藍色火焰化作星星火光向四周散開，籠罩着落在早已被戰火摧殘得面目全非的樓蘭城中。
嘀嗒！
不覺得，林墨瞳只感覺胸口處傳來一陣刺痛，那原本被藍色火焰包裹的銀色長劍，在其視線獃滯的短瞬間，驀然的刺入其胸膛之中，劍鋒灼傷着林墨瞳的神經，殷紅的血液敲打石梯，恍悟間回神，入眼已是茫茫無邊的藍色火海。
整個樓蘭城的殘垣斷壁在被藍色火光觸碰到的瞬間，亦是燃起了藍色火光，再看身前，早先的一代六大聖子亦是被藍色的火焰籠罩，透過朦朧的火光，六人雙眼緊閉着，任憑着灼身之痛肆虐的侵襲，沒有一人發出一絲聲音，臉上皆寫滿了從容和安詳。
“轟隆隆！”
火焰中，宏偉的樓蘭殿坍塌，林墨瞳的意識終是開始變得模糊，除了身軀那蝕骨的疼痛依舊存在外，眼前的所有再次變得蒼白，而後徹底變成了黑暗。
“嘭嘭嘭！”
漆黑如墨的空中，戰艦不斷的投下一枚枚炮彈，轟炸在活屍群中。
林墨瞳依舊靜靜的躺在地面之上，或許是血液已然流干，此時的他面龐已然變成了青色，在其意識最終散去的瞬間，他憶起了所有被塵封的過往，黑色的長劍依舊穿透在其身軀中，只是細微的觀察，能夠發現，此時的長劍表面泛着淡淡的紅光，原本的黑色隱隱的淡去，融成一股股血管般的細流，向著林墨瞳的劍傷處匯聚，而後沒入到他的身體之中。
一旁，陳文軒將千珏攬在懷中，看着地面上躺着的林墨瞳，一語不發，李烈和零露亦是如此，在毀滅的死亡氣息消散之際，便是快速掠出，來查看林墨瞳的情況，此時兩人面色無比的凝重，因為地上的林墨瞳已然完全失去了生機。
“嗚嗚嗚！”
凄婉的氛圍中，唯有蘭心怡依舊在發出嗚嗚的哽咽聲，眼角滴落的淚珠將地上的泥土腐蝕成深黑色。
“唰！”
於一陣急驟的風聲中，一道身影出現在蘭心怡的身旁，冷冷的看了眼地上林墨瞳的軀體，嘴角彎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千機！”
看着蘭心怡身旁的身影，陳文軒淡淡的開口，眼中寒光閃爍。
“血靈子，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千機淡笑着，看了下陳文軒懷中的千珏，再次開口道：“這小姑娘沒什麼大礙吧！”
“我之前就說過，如果你敢傷害了千珏，我不管是用什麼樣的方式，我會讓你和八玄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看到千機出現在蘭心怡身旁的一刻，陳文軒已是明白，蘭心怡之所以會變成這般，出現在這裏，和千機有着絕對的關係，所以在他看來，千機才是林墨瞳死去的根源，因為答應過千珏，現在他需要給千珏一個交待！
“哦！”千機眼裏露出嘲諷之色，“徹底讓我和八玄消失？你還真不怕話說的太託大閃了舌頭啊！”
“如今，這小姑娘昏迷！你拿什麼來除掉我和八玄，我想你還是先擔心自己能不能活着從這片山林出去吧！”
千機冷冷的說完最後一句，緊接着又是接連着數道風聲響起，隨後八道黑影相繼的浮現，圍在陳文軒的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