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十二:塗滅
“看來很不湊巧，我也答應了某個人，把她帶到她哥哥的身邊，所以交不交人也已由不得你們了！”
陳文軒眼角閃過一抹寒光，身上不覺得出陣陣懾人的寒氣，而同時間，看到王晨宇滿身血跡的千珏身上亦然散發著龐大的煞氣。
嗒！
伴隨着指尖一點鮮紅之血滴落，陳文軒握拳，指甲嵌入到掌心之中，嘴角揚起一絲邪魅的笑容，同時與零露、李烈兩人之間的空氣皆開始變得清冷起來。
“動手吧！”看着漸漸爬上血絲的雙眼，李烈長長的吸了口涼氣，簡單一語過後便不再多說，兩手成掌緩緩抬起，方圓數米開外的空間都是微微震蕩。
另一邊，零露亦是行動，手中一縷銀光閃爍，朦朧的白霧散開，將其身體包裹，原本空中那無法被肉眼所見的水分在她施展異能的同時迅速凝聚，形成一把把半透明的匕首，伴隨着她身影的掠出紛紛刺向陳文軒。
“哼！”只聽陳文軒一聲冷哼，雙眼斜睨，一掌甩開，手中的血液灑開，一滴滴撞向零露那由冰晶凝成的匕首。
瞬間，血色與白色交織，血滴雖是液態，但是卻能夠將由冰晶凝成的匕首悉數撞碎，轉眼，漫天的冰晶散落，宛若飛舞着的螢火蟲，朦朧霧氣之中，陳文軒的身體已然與零露和李烈交措在一起。
“晨宇哥哥！”
林墨瞳身旁，千珏小心翼翼的開口，她年歲不大，但論懂事程度卻已然能夠和一個成人相當，之前零露和李烈所說的一切，她亦是聽得清清楚楚，內心亦是生出某種酸楚，所以就更不用說身為所有事件中心的林墨瞳了。
“是我！都是我！”林墨瞳神情麻木着，似乎是沒有聽到千珏的輕喚，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個往昔的畫面。
因為他，羅松和劉飛楊死了；因為他，蘭心怡和十三也死了；因為他，零露和李烈成為了如今的這般；當然還有羅恆、王峰、肖一天等等等等，所有和他有關係的人，都曾因為他或多或少的受着某種傷害。
“晨宇哥哥，你怎麼了，別嚇我！”看着林墨瞳這般，千珏的神色緊張起來，兩隻手拽着林墨瞳的衣襟不停的搖晃着，而林墨瞳卻像根木頭一般，全然沉浸在了過往的種種中。
“不得不承認，成為血靈子的你很強，強得離譜！但是王晨宇本身有知道所有事情緣由的權力，這是任何人都無法剝奪的，也包括你！”
正在與陳文軒交手中的零露冷冷開口，一掌與陳文軒對接后迅速後退，轉而奔向林墨瞳，欲趁着李烈牽制陳文軒的同時將林墨瞳帶走！
“要帶走晨宇哥哥！休想！”看着零露奔來，一直擔憂林墨瞳情況的千珏面色頓時陰沉下來，身上濃郁的死亡氣息瀰漫開，如風暴般的席捲向零露。
“滾開！”
零露一聲輕喝，掌中冷氣凝聚，縮成一柄銀白色的長劍，對着死亡氣息便是一劍劈下。
“叮嚀！”
伴隨着銀白色長劍碎裂的聲音傳開，零露的瞳孔皺縮，因為她發現，這死亡氣息詭異無比，全然不是她所能夠劈散的，當即停下攻勢，抽身躲避死亡氣息最濃郁的風暴地帶，但還是被死亡氣息所波及。
豁然落地，零露面色蒼白無比，再次看向千珏的目光中透露着驚駭之色，就在方才被死亡氣息波及的一瞬，死亡氣息便是很輕鬆的浸入到她的體內，湧入到她的筋骨血脈之中，讓她的生命氣機剎那變得紊亂。
且在第一時間，她便施展自身的力量欲將這些死亡氣息凍結在身體之中，卻不曾想，這死亡氣息根本就無法被凍結，更為恐怖的是，她無法將它排出到體外。
“所有妄圖帶走和傷害我晨宇哥哥的人都該死！”只見千珏渾身黑色的氣息宛若滾滾的濃煙繚繞，雙眼泛着死寂的光芒。語畢，其身上的死亡氣息亦是彷彿潮水一般向著零露洶湧席捲而去。
“零露，快閃開！”
看着死氣鋪天蓋地般的籠罩向零露，正與陳文軒打得火熱的李烈見身處險境的零露，撇下陳文軒，迅速遁下，帶着零露遠離千珏死氣的侵蝕。
同時陳文軒亦是如此，雖然他的身體能夠抵擋住千珏死亡氣息的浸入，但是此時千珏所散發出的死亡氣息是他前所未見的濃郁，眼下更是無法阻止，故而也抽身躲避開死氣的波及。
轉眼之間，死亡氣息捲成風暴彌散，所過之處，草木綠意盡失，轉瞬枯黃，生機被剝奪，最終化作一點點零碎的塵埃散落在大地之上。
死亡氣息波及的範圍廣闊，即便是此時戰鬥得最為激烈的地方，無數與活屍纏鬥的鮮活生命在一瞬間，身體變得干黑，成為枯骨，而活屍卻是不受影響，因為它們本來就是已死之物。
林墨瞳處在千珏身後，被千珏有意的保護，並未受到死亡氣息的波及，雙目無神，口中低聲嘀喃着，任憑身旁萬物凋零。
“咻！”
突然，死寂之中一陣破風聲傳開，趁着林墨瞳周圍只有千珏一人存在之際，林墨瞳只感覺胸口一陣涼意浸透，隨即滲入到軀體，不覺得的胸口一悶，反應過來，已是見可一黑色的劍頭從他後背穿出。
鮮血順着劍尖滴落的一剎，林墨瞳緩緩抬頭，下一刻熟悉的面容跌入林墨瞳眼帘，刺心的疼痛傾刻間如狂潮般將他腦海深處的記憶卷出。
三年前一戰，被萬千火炮轟碎的黑林塵埃之中，他抱着身死的蘭心怡，一步一個血印走下山，還有着往後每日每夜的相守在水晶棺旁，只盼着能夠找到一個讓蘭心怡蘇醒的方法。
如今眼前的仍是那熟悉的面龐，只是卻是多出了一股陌生。蘭心怡的雙眼泛着森寒的紅光，身軀儘是被籠罩在千珏散發的死亡氣息之中，冷漠的表情中看不到一絲情感，手中緊握一柄黑色長劍，此時長劍正穿透了林墨瞳的身軀。
“心怡！”
眼前的蘭心怡直直的站立着，面色蒼白如紙，沒有了一絲血色，兩眼冷光彌散，隨着林墨瞳無力的輕喚，蘭心怡手掌緩緩鬆開，眼角不覺得可見晶光在微微閃爍。
突然的變故讓早已遁去遠方的李烈、零露還有陳文軒三人都是始料未及，怎麼都不曾想到，早已死掉的蘭心怡會再次出現，以一柄長劍刺穿林墨瞳胸口。
“她確實已經死了！死亡氣息對她沒有任何影響！”屆時，李烈淡淡的開口，透過濃郁的死亡氣息，看着氣息更是微弱的林墨瞳搖搖欲墜的身軀，想要搭救卻是有心無力，因為除開千珏和陳文軒之外，不管是誰進入到這死亡氣息之中，下一秒便會化作塵土。
且伴隨着林墨瞳細小的聲音傳開，千珏迅速的回頭，入眼一幕讓得她淡漠的雙目瞬間變得獃滯起來。
只見鮮紅的血液將林墨瞳的身軀徹底浸透，林墨瞳看着身浸在死亡氣息中的蘭心怡，臉上浮出一絲苦笑，帶着自嘲。
哪怕是思緒混亂，他亦是知道，能夠呆在千珏這死亡氣息之中的，已然是沒有了生機的東西，蘭心怡最終是沒有活過來了。
回想起之前為了尋得歸元丹所做的種種，最終換來的結果卻是這一般，林墨瞳心生悲慟，想要痛哭，卻已無力，因為隨着傷痛的麻木，他生命即將走到終點。
“或許這樣也是好的吧！不要哭！我最喜歡笑着的你了！”
林墨瞳染血的手掌緩緩撐起，欲觸碰蘭心怡的臉頰，看着蘭心怡眼角似將滴落的淚珠，生出一絲心疼，而後視線開始漸漸的變得模糊，隨着伸向半空的手掌驟然滑落，臉上柔和的笑容定格，傾斜着倒在血泊之中。
“晨宇哥哥！哥哥！哥……”
眼看着林墨瞳倒下，千珏神情漸漸的變得恍惚，不願去接受，正欲上前，呼喊中喉嚨湧出一股甘甜，殷紅色的血液從其嘴角溢出，隨後雙目紅光淡開，昏倒下去，而原本肆虐的死亡氣息亦是在千珏昏倒的一刻潰散開來，轉瞬消失。
眼見死亡氣息散盡，陳文軒毫不猶豫的飛身，迅速掠向千珏，李烈和零露亦如此，只是兩人的目標是林墨瞳。
“嗚嗚嗚～”
朦朧的夜幕下，隨着風聲吹晚，蕭瑟得只剩下了死寂，戰場上火光依舊肆虐，看着倒地的林墨瞳，蘭心怡始終面無表情，只是喉嚨中卻發出了嗚嗚之聲，晶瑩剔透的淚珠倏然落下，在其臉頰之上劃出一道泛着微弱白光的軌跡。
興許着人死了，意識也確實不在了，而當林墨瞳帶着笑容倒下的瞬間，蘭心怡眼帘中閃過了一絲熟悉苦澀，那是靈魂深處的印記！只是這個印記被血與死亡的交織掩蓋得太深，難以被挖出。
灰濛濛中，林墨瞳意識再一次無目的地漂浮着遠盪在虛空，耳邊彷彿又再次響起了久別的廝殺聲音，茫茫然的一道刺眼的光芒衝破天際，夢中的畫面又一次浮現在眼前。
血雨漂泊的戰場，還是那個和他一樣的面孔人抱着十三模樣一般的女子，血淚從女子眼角滑落，輕輕的開口，這一次，林墨瞳終是聽清，她在說：
“你看那凜空中寒冷的月光，埋葬了一雙雙鑽石般猩紅之眼，遙遠的黑洞之中，一顆顆水晶心臟在哼唱，傾訴着無邊無際的哀傷，也訓斥着無窮無盡的迷惘。
當戰場只剩下最後一道鮮血流乾的身影，你終會看到一個鮮血淋漓的身軀被捆綁在天堂，脆弱的呼吸中不再帶有任何的情感，身上纏繞着濃郁的死亡，隨着他血液的滴落向世間延伸下一張天羅地網。而我便會在這張地網永遠的陪着你。”
語畢，女子安詳着閉上雙眼，同一時間，林墨瞳亦聽到了和他一般模樣的男子仰天口中吶喊的名字——霓裳。
這一刻林墨瞳終是憶起那溫柔的臉龐，是啊！她叫霓裳，葉霓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