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結案
言罷還嘲諷他一番,池侯面上窘迫,惱怒道:“不過是救人心切的片面之詞,如何能信?”
大局已定,池侯便是再嘴硬也改變不了事實。
周怡跨步上前,眼神堅毅,“我所說的一切,皆有王府眾人作證,殺人兇手也已伏誅,大人還在堅守什麼?”
池侯看着滿室垂首的士兵,又看了眼躺在地上氣息微弱的嚴餘興,瞋目切齒道:“王妃乃王府主母,王府眾人何不是王妃說什麼便是什麼?王妃所說的殺人兇手,又如何能證明不是被‘強行逼供’的呢?”
不願承認自己判錯了案,池侯抓住周怡難以自證的地方,引用她的話發起攻勢。
他固執至此還在強詞奪理,能抵賴到現時這樣,是周怡沒有想到的。
對視許久還是誰也不服誰,手下士兵也漸漸開始有了劍拔弩張之勢。
無人讓步,自然陷入了僵局。
程臨在外,還能用晉楚安外甥的身份施以威壓,但在這般以實力說話的內部勢力鬥爭,程臨同周怡差不離,都只能借點晉楚安餘威,唬不住人。
周怡看着呼吸漸漸弱到難以察覺的暮烏,心內也越發急迫。
用無辜生命的代價,來維護他那可笑的威嚴,毫無意義。
周怡魂穿至今,第一次感到了刻骨的情緒,怒火在她乾燥的胸腔蔓延。
她眼裏那抹冷靜漠然不復存在,瞳孔中燃起熊熊烈火,體內火靈雀躍蓬髮。
“大人既然不守禮,便也莫怪我蠻橫無理了。”周怡忍怒平聲道,隨後揮手短喝:“把人帶走!”
隨她而來的鐵甲侍衛上前便要帶走暮烏,池侯拍桌怒而起身,“我看誰敢!”
他的忠心部下同時拔劍出鞘,直指前方,再度僵持。
程臨有些不知所措,一時想要上前護住身處兩軍之間的周怡,一時又不知自己上前,算不算是推波助瀾,引發一觸即發的局勢。
殺氣衝天的室內,靜得落針可聞。
……
“吱呀——”
緊閉的厚重大門,緩緩打開。
負手而立,獨身一人,便有着千軍萬馬之勢的晉楚安,出現在門外。
“何事讓八竿子打不着的你們倆吵上了?”一句話將即將生死相搏的兩人,說成了自家人的小打小鬧。
話語間,身形已經到達了堂中。
劍拔弩張的眾人齊齊卸下武器,躬身道:“王爺。”
周怡自然也在其列。
池侯起身讓位,晉楚安擺了擺手,“師爺。”
穩坐在池侯側後方的師爺連忙起身,雙手拿案記呈上。
晉楚安翻看之時,周怡走到暮烏身旁蹲下,撫上少年額間,觸感冰涼。
晉楚安收起案記,便見着周怡眼含慍怒的神情,想着方才每一句都有記錄的案記,搖了搖頭。
回望池侯,見他面上雖恭敬,暗裏卻胸有成竹的神情,又是一嘆。
池侯在軍中享有威名,行軍作戰時才華謀略不輸於他一手培養的黑騎,但就是這平時的心性行事,被人多有詬病。
也是因此,晉楚安才將他調離軍中,擔任這府尹一職。
卻未曾想,幾年過去了他還是這般心氣高傲,爭強好勝。
跟隨他征戰多年的老將,他是真不想輕易寒了他心,畢竟在帶兵打仗這一事上,他還是個良將啊。
晉楚安未有說話,眾人無人敢再開口。
良久后,晉楚安嘆息出聲,大手一揮,“將嚴餘興關押,暮烏放了。”
“王爺!”池侯驚喊出聲。
晉楚安搖頭,“此事無須再議,結案。”
池侯憤然坐下,不再出聲。
周怡也沒有出聲,扶起暮烏就要走,晉楚安又道:“池副將同王妃留下,其餘人都走吧。”
周怡腳步停頓,將人託付給程臨,低聲道:“將他安置在東城家中,找個大夫救治。”
程臨點點頭,接過暮烏,看了眼背對着他神情不明的晉楚安后,就快步走出府衙。
至此,堂中只剩他們三人。
晉楚安走到一旁坐下,看着左右兩個皆有些不忿的人,笑笑出聲:“怎的?一家人還辦兩家事?”
池侯周怡兩人對視一眼,皆是眼神不屑偏過頭。
見他倆不願和解,晉楚安沒辦法,只得各打二十大板。
“王妃為一小民,擾得滿城風雨,民心動蕩,罰你禁閉一日,可接受?”
在晉楚安安撫的眼神下,周怡咬了咬牙,還是點了點頭,“接受。”
池侯眼神得意望着垂頭泄氣的周怡,便又聽聞晉楚安說到他,連忙正襟危坐。
“池副將,性子執拗,行事偏頗,看待事情不夠全面,罰你職權減半,日後辦案由師爺輔佐督查,可有意見?”
周怡那只是關一日禁閉,到他這就是削權,並且也不像同周怡那般詢問,而是直接問他敢不敢有意見。
他這麼冷眼看着自己,池侯能有什麼意見,只得不情不願回了聲:“沒意見。”
師爺杜若,是從王府里出去的謀士,當初晉楚安派他來此,便是為了幫這大老粗斷案。
近幾年沒出過什麼事,就漸漸放權給池侯,暮烏案,其實是池侯獨自接手的第一個案子。
今日同周怡的這番爭執,便是怕自己斷下的案件被翻,職權又失的急迫。
無戰事只得從文的他,苦等幾年職權才將將到手,晉楚安也不好過於下他面子,傷他心。
畢竟,池侯已然毫無怨言的讓步許多了。
起身牽起周怡手,背對着他揮了揮手,便攜起周怡騰空而起,消失在此。
回到秋水院,周怡方要推開他,未有留神被他一手摟住脖頸,被迫仰起頭望着他。
“昨日方出事,今日就耐不住地往外跑,能耐見長啊。”晉楚安望着她微眯着眼輕聲道。
周怡被他摟着,下巴頂在他鎖骨處,唇稍有動作便會貼上他脖頸,只得眨了眨眼,眼珠咕嚕嚕的轉動。
晉楚安見着她這幅神情,忍不住笑笑鬆開她少許,周怡才得以出聲,“我也不想的,但我起身過後找不到你們。”
前言不搭后語的,但莫名晉楚安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抬手捏了捏她有些鼓起的臉,“是在向我撒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