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大勢去矣
當廷，張威被任東都留守，總管皇帝移駕后的洛陽軍務。
散朝之後，他回到了國師府中，來不及感受重得裝備的喜悅，迅速命人將楊文武和周平傳喚了過來。
如今他再得重用，軟禁自然也就沒有了，不過那一千多負責看守國師府的士兵卻被他留了下來，畢竟他還要做事，家中也確實需要嚴密護衛。
中午時分，國師府中，張威帶着楊文武和周平趕去了後院密室之內。
時隔數月不見，這段時間周楊兩人也沒少替張威擔心，如今得以相見當真是激動不已，感覺有好多話想要和他說。
但張威來不及跟他們客氣，稍作寒暄后便吩咐道：“聽我說，洛陽我們是不能待了，陛下撐不了多久了，我們必須做好立即撤離的準備……”
聞聽此言，楊文武和周平神色瞬間變得凝重，雖然他們感覺很震驚，但他們對張威都有着絕對的信任，是以都沒有過多廢話。
而張威介紹完了情況后，又對楊文武命令道：“文武，你現在立刻回去安排，派周鋼蛋去漢中傳達我的軍令，讓趙俊率三千精騎以最快的速度趕來洛陽護送士兵親屬。”
“是！”
楊文武得令后忙起身開門離去了。
然後張威又對周平說道：“周兄，情況緊急，你務必保護好孩子們，待到趙俊人馬趕至，你帶着孩子們跟親屬一起撤離。”
“好！”
周平也應了一聲，由於張威還有其他事要安排來不及再敘話，於是他也起身告辭了。
送走了他們，張威又連忙來到了西邊竹林院落，找到了韓墨綢。
經過了數月的相處，張威跟韓墨綢到現在已經徹底消除了隔閡，重新恢復到了戀人的狀態。
只是她平時不宜露面，必須和四姐妹躲在一起，所以兩人還一直沒能找到機會做那夫妻的事情。
此時，五女房間內，張威跟她們述說了一番目前的情況，然後對韓墨綢說道：
“墨綢，現在情勢嚴峻，你趕緊準備一下，等會兒我安排你們出離皇城，你跟她們四個騎快馬去一趟定州……”
“為什麼？”
他話還沒說完韓墨綢便提出了疑問，並且看樣子好像很不願意去。
張威當然知道她這是不願意離開自己，但此行事關重大，他也是不得已才讓她們五個去的。
因為現在北邊正在混亂，軍中士兵前去是很不方便的，而她們五個有着足夠的身手，所以是最合適的人選。
“是這樣的……”
張威很快速的解釋道：“李存勖撐不多久了，將來中原很可能就暫時會是李嗣源的，而李嗣源與王都不睦，而定州又是北方門戶直面契丹威脅，屆時一定難保，所以你們務必儘快保護王都趕來洛陽見我……”
雖然韓墨綢現在是真的捨不得再離開張威，但既然有了任務而且見他這麼急切，她也就不得不去了。
等到下午送走了她們，張威這才返回後院正院迫不及待的檢查起了自己的裝備。
最後，取出太陽能充電器，利用下午明媚的陽光開始給各個裝備充起了電。
及數日之後，三月中旬，皇帝已經做好了出離洛陽的準備，同時很驚喜的，當初郭崇韜安排的最後一批運送錢糧的隊伍也抵達了洛陽。
這最後一批也是十萬兩白銀和一萬擔米糧，雖然不多，但暫時應付此刻匯聚在洛陽的數萬大軍倒是也差不多了。
當天，李存勖從中撥出了小半數錢糧交付給了樞密院，讓其賜給了將士們。
然而，飢荒如此之久，軍士家庭缺吃、婦女掇蔬於野，更是有許多慘劇早就已經發生過了。
所以有很多軍士拿到財物后並無其他士兵那樣興奮，反倒都在背地裏大罵：我等妻兒皆已餓死，此時賞錢又有何用！
好在埋怨者也並非主流，大多數士兵還是得到了慰藉的，所以總體來說大軍還算穩定。
而在臨行前的這一天，李存勖又做出了一個舉動，那就是下詔書想要處死蜀主王衍宗族以及和其隨行的所有蜀王宮內婢僕。
王衍一行早在二月初便被押送出成都了，但當時恰逢康延孝叛亂所以導致有所延誤，可此時也仍已經走到了半路上了。
那可是數千人之多啊，可以想見，一旦這份詔書送達，他們就全都要活不成了，其中便包括普慈公主。
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當這份詔書被送到樞密院複核的時候，被張居翰看到了。
張居翰為人還是不錯的，見狀十分不忍，於是提出了強烈的反對意見，並將詔書中的“誅衍一行”改成了“誅衍一家”。
如此一來，便直接挽救了蜀王宮婢僕數千人，只是可惜，普慈公主仍然在被誅之列，是註定要凶多吉少了。
待向延嗣騎快馬前往蜀中傳詔之後，這一天上午，李存勖攜百官及全部后妃，率領着三萬多大軍出離了洛陽，開始向著汴州進發。
而張威則率楊文武等五百親隨，正式接手了洛陽城防，並開始安排起了神威軍親屬準備撤離的事情。
……
汴州距離洛陽並不算太遠，只是中間全是山路，比較難以行軍。
很不幸的，在李存勖開始向汴州進發之時，魏州的李嗣源得到了消息，於是在石敬瑭的建議下也開始向汴州進發了。
而魏州到汴州距離雖遠，但卻是一片坦途，尤其利於騎兵快速進軍，所以沒幾天之後，李嗣源帶着萬餘騎兵便率先進入到了汴州城中。
而此時，李存勖的大軍剛剛才走完了半數路程，處在了滎澤地界。
對於李嗣源率先進入汴州城，本來李存勖是不放在眼裏的，因為他自信自己的用兵能力，仗着數萬大軍他有十足的信心在攻下汴州城將李嗣源打敗。
可惜，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了很不幸的消息……
李存勖的前軍是姚彥溫所率領的龍驤馬軍八百騎兵，當姚彥溫走到中牟的時候，聽說李嗣源進入了汴州的消息，竟然直接率領所部投奔李嗣源去了！
這一下不得了，隨着姚彥溫開了頭，不久后，潘環所率領的上千人也攜帶錢糧跑去汴州投奔了李嗣源……
而且不光他們倆，隨着距離汴州越來越近，李存勖的親軍開始不斷的有兵將擅離大軍趕去汴州投奔，讓投奔李嗣源成為了一股風氣。
等到李存勖率軍趕至了萬勝鎮，這股風氣愈演愈烈，終於到了讓李存勖不敢再承受的地步。
李存勖精神十分沮喪，隨即在荒野紮營不敢再往前走了。
出了鑾駕視察了自己的部眾，見大軍已經逃散了近半數，令三萬多大軍已經不足兩萬了……
此時，營寨旁有一處亂葬崗，然後在元行欽及諸位將軍的陪同下，李存勖懷着悲涼的心情走在亂墳之間，最後登上了其中的一處荒墳。
寒風凜冽，龍袍被吹的十分凌亂，望着眼前溝壑縱橫的荒野，李存勖悲從中來，懊悔不已，瞬間流下了兩行淚水。
未聽國師中策，致使軍心沒能挽回，大勢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