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國士無雙
此言一出，所有人全都愣住了，皆感震驚不已。
“這……”
尤其是李存勖，竟是久久未能言語，直勾勾的盯着張威發起了呆。
而張威則神情嚴肅的和他對視着，模樣看起來是相當的認真。
他確實很認真，因為以當今的局勢，中原缺糧民心本就思變，李存勖又因郭崇韜和朱友謙之案大失軍心，這種情況下中原是絕對不可能再守了。
發展到如今地步，也確實不是戰事問題了，就算自己帶兵去打又怎麼樣，皇帝已將民心和軍心皆失，打敗一方叛軍又會起另一方叛軍，是殺之不盡的，那無異於是在與天下為敵。
再說了，神威軍又不能和叛軍一樣搶百姓糧食，上萬人來了吃什麼啊，還不是得挨餓……
現在最好的辦法當然就只能是戰略撤退，撤去巴蜀與征蜀大軍匯合，然後依靠那裏的錢糧慢慢發展再謀翻盤之計。
不過，且不說百官會怎麼想，單就李存勖都不可能同意捨棄中原撤去巴蜀，因為李存勖太高傲了，他絕不會甘心以正統皇帝的身份撤去偏遠的……
事實上張威猜的也確實沒錯，皇帝確實很不同意，也不光是因為他太高傲，更是因為在他想來，以自己這個皇帝現在的聲勢，如果失去大義名分避居偏遠的話，是絕無可能再行翻身的。
是以，又片刻后皇帝突然冷了臉，而且整個人看起來極不自然，似是對張威的策略感覺很不可思議一般。
見狀，張威又掃了一眼兩旁群臣的神色，接着突然笑道：“哦，哈哈，陛下勿怪，臣就是開了個玩笑而已，都別當真……”
聞聽此言，李存勖定了定神，然後也很敷衍的笑了笑，擺手安撫道：“沒事沒事，朕就知道是個玩笑，呵呵……”
見他二人如此，群臣也跟着鬆了口氣，然後豆盧革擦着冷汗說道：“哎呀國師確實說笑了，中原乃天下根本，捨棄洛陽退出中原是萬萬不可的，以後這種玩笑可千萬不能再開了……”
隨即，百官也皆都發表了看法，全部是很委婉的表示中原絕不可退，洛陽也輕易不能舍。
面對此等局面，張威還能說什麼，自然只能是微笑着點頭敷衍了，同時心裏對百官也是一陣鄙夷。
這些官沒什麼理想，跟郭崇韜那種直諫之臣簡直沒法比，估計不少人還巴不得李嗣源趕緊稱帝洛陽呢，因為在他們心裏，誰當皇帝還不都是一樣嗎。
最後，李存勖也神色凝重的說道：“是啊國師，此策確實不通，只是……不知你可還有其他主意嗎？”
隨着皇帝發問，眾臣再次肅然，又都盯着張威看了起來，一時間朝堂上又是落針可聞。
而張威卻不想再回答什麼了，他現在只想儘快離開這裏然後去和神威軍匯合，至於李存勖……
盯着李存勖看了看，見他為難神色，不禁又聯想起了昔日君臣在魏州宮所定下的策略，不禁感覺分外遺憾。
算了，再幫他一把吧，至於他採納還是不採納，就全看他自己了……
想到這裏，張威立即抱拳回道：“陛下，實不相瞞，臣還有中策和下策，只是……”
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因為那中策也屬實不好開口，讓他很是為難。
不過僅僅這半句話便讓李存勖欣喜不已，實在沒想到他居然會有三策，只是聯想到那‘上策’，再看着他此時的為難之情，皇帝隨即又顯得有些失落。
“誒~”
擺了擺手，李存勖隨即安撫道：“愛卿無需顧慮，有話但講無妨！”
見皇帝都如此了，張威只得抱拳說道：“中策：堅守洛陽，下罪己詔，為郭崇韜鳴冤，為朱友謙平反，懲治相關閹宦伶人，與李嗣源談判拖延時間，然後由臣趕去西川招撫康延孝，再率錢糧回師來援。”
一口氣將這些話說完，朝堂內再次陷入了寂靜。
這中策內可是一連串的條件啊，幾乎每一個都是會讓皇帝十分為難的事情，所以文武百官中雖然大多都很是認同，但卻是沒一個敢出來說話附議的。
但雖然如此，在郭崇韜和朱友謙都已經被定性為謀逆的情況下，張威居然還敢為其求情，這令百官也不得不欽佩他的高風亮節和忠義敢諫之心。
而此時的皇帝也確實眉頭緊鎖，他知道張威和郭崇韜平時不睦，當然對張威的忠義也更加的深有感觸，只是看得出來，其對這個中策是非常不認同的。
果然，安靜了片刻后，李存勖未予置評，而是略顯忐忑的問道：“那……不知愛卿下策又是什麼？”
聽此一問，張威搖頭嘆了口氣：唉……看來皇帝還是太想不開啊，他是既不肯下詔罪己，也不肯為郭崇韜鳴冤，又不肯輕易放自己回巴蜀了。
沒辦法，惆悵過後張威只得說出了他的下策：“捨棄洛陽，朝廷暫時遷往汴州，依靠那裏的地利運輸優勢徵集糧草，維持大軍生計，同時催促大皇子完全捨棄三川，儘速攜錢糧班師……”
這次與往次不同，隨着他將下策說完，百官眼中盡皆放出了光芒，就連李存勖看起來也是心動不已。
不過，這讓朝堂上的氣氛也多少顯得有些尷尬。
然後，樞密使張居翰臉紅了一下，率先起身拜道：“陛下，臣以為國師之下策甚好，絕對可行！”
由不得不臉紅啊，人家張威提出了上中下三策，結果自己最認同的居然是下策，而且還感覺下策非常好，這當真是尷尬無比。
隨即，李紹宏也起身拜道：“臣附議！”
再然後百官盡皆附議，終於算是形成了統一意見。
尷尬的氣氛中透着一片祥和，只是張威卻暗自又嘆了口氣：唉……有上策中策你們不用，偏偏要用下策，那既然你們選擇了下策，張某也就不奉陪了……
下策雖然能解決洛陽糧食不足的缺陷，但那分明還是個無奈之舉，根本解決不了天下的問題。
此時，李存勖見群臣一致，遂很開心的說道：“好！那便依國師所言，朕與百官移駕汴州，只是洛陽不容有失，諸位愛卿還要想個萬全之策，做好安排才是啊……”
聞聽此言，張威沒做猶豫隨即拜道：“陛下！臣忘了說一件事……臣妻玉娘最近身體不適無法行動，需臣親自料理，所以臣無法跟隨一起去汴州了。”
這番話讓朝臣盡皆一愣，然後紛紛感慨國師真乃性情中人，居然對愛妻如此重視，亦全部自愧不如。
不過李存勖卻未置可否，畢竟張威之才堪稱奇人，今觀言辭，居然肯為郭崇韜求情，足以證明其確實忠義，所以在這種局面下皇帝是不捨得讓張威離開身邊的。
不過百官卻不這樣想，只見張居翰拜道：“陛下！國師神勇無可匹敵，策略之謀又堪稱國士無雙，臣以為若留國師鎮守洛陽，與陛下東西呼應，可為萬全之策。”
然後李紹宏見狀也拜道：“臣附議，臣深以為然……”
張威沒來得及謙虛，也感覺這個主意不錯，於是自請道：“陛下！雖然臣妻有恙，但若陛下讓臣留守洛陽，臣定全力保護洛陽安全！”
李存勖別無辦法，略做思考後只得凝着眉很感慨的說道：
“好！朕以前說過要讓你看看朕的本領，既如此，那洛陽城就交給國師了，朕親征討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