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義莊冤魂
趙浩義抱着一箱金子,郭通抱着一箱銀子,兩人將金銀放在楊如風面前。
二十錠金子,每錠五十兩,共一千兩;二十錠銀子,每錠五十兩,也是一千兩。
楊如風將每一錠金子從箱子裏拿出來,慢慢的放到地上,又將每一錠銀子拿出來也放到地上。
白秋霜忍不住問道:“你這是要做什麼?拿銀票放身上不是容易帶么。這一千兩黃金,一千兩白銀,你放地上當泥巴玩么?給我帶走我還嫌重。”
楊如風笑道:“就是玩泥巴,你看仔細了,我玩個泥巴給你瞧瞧。”
他突然將左右掌中的兩錠金子一拍,金子變得像泥巴一樣糅合在一起,五十錠金子在他手中竟跟泥巴一樣柔軟。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一堆金子被他捏成了壽桃模樣。
陸安傑突然出聲贊道:“好深厚的內力!”
楊如風笑道:“柳長風請我去參加他母親壽宴,我總不能空手去。陸幫主,這裏菜也品嘗過了,酒也喝了,我們也該走了。”
陸安傑道:“如此我們也不便再留,只是離宴席時間還早,楊公子是急着要跟白老闆游湖玩水?”
楊如風暗罵道:“這老頭是個老人精啊,飯都吃完了還不講正事。”臉上卻是不動神色的將另一個捏好的銀壽桃放八仙桌上,淡淡道:“陸幫主,你看我這份壽禮如何?”
陸安傑道:“好,只是還差一點東西。”
“什麼東西?”
陸安傑笑道:“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你這祝壽的金銀壽桃,差個木盒裝。巧了,我這裏剛好有一個木盒能裝這一對壽桃。”說完朝身後的秦龍川揮了揮手。
秦龍川從屏風後面拿出一大一小兩個木盒,盒身雕龍刻鳳,精美至極。
陸安傑指着木盒道:“大的木盒給楊公子裝這對金銀壽桃,小的盒子裏是老漢給柳老太太準備的一份薄利,還請楊公子幫忙帶到柳府。”
楊如風暗罵:“這死老頭終於講正事了。”臉上卻是笑嘻嘻的道:“盒子裏裝的是什麼?不會是毒蛇吧,老太太一打開盒子,突然從裏面串出來一條毒蛇把她咬死了,那我豈不就成了殺人兇手?”
他一臉笑意,言語卻是刻薄之極。
陸安傑臉上沒有任何錶情,郭通卻是忍不住大聲喝道:“放屁!你小子是吃了狗屎炒辣椒,講話又臭又沖。我們幫主會做這種陰險的事?”
楊如風淡淡道:“我剛才可是跟你們幫主同桌吃飯,吃的是一樣的東西。”
郭通呆住,他轉頭看向陸安傑,結結巴巴的說道:“幫,幫主,他,他,他......”
陸安傑用手指了指郭通,再指着小木盒,道:“郭堂主,打開給楊公子看看。”
木盒打開的時候,楊如風差點跳了起來,兩塊干牛糞,黑乎乎的干牛糞。
“讓我幫你帶兩塊牛糞去給柳長風的母親賀壽,我不被人打死,也被人笑死。”楊如風的眉頭皺成了一團。
陸安傑輕聲道:“秦龍川,給楊公子看看這是什麼東西。”
劍光一閃,乾癟的牛糞忽然從中間裂開,露出一個圓圓的像鐵球般模樣的東西。
秦龍川收劍入鞘,人又退到三尺外。
郭通迅速跑到木盒前,將鐵球從牛糞中間取出,再輕輕的放回木盒。
兩個鐵球閃動着黑色的光澤。
黑色通常代表着死亡跟災難!
見到那兩個黑色圓鐵球,白秋霜的臉突然變的比紙還白:“這是霹靂堂的火雷!”
陸安傑笑道:“白老闆有見識。等下跟楊公子下樓的時候千萬要小心拿好,這東西千萬不能掉地上,一掉到地上,我們這裏六個人加上你跟楊公子一共八個人都會變成焦炭。”
剛才秦龍川的劍若是偏差一寸,此刻只怕火雷引爆,在場的人都變成焦炭。
危險的人!可怕的劍法!
楊如風沒有選擇,他只能答應陸安傑將那兩個火雷帶給柳長風。
昨天他已經見到秦龍川拉着的那一車牛糞,火雷藏在牛糞下是為了掩蓋硫磺味,同時還能避開守城官兵的盤查,沒有哪個官兵會對一車牛糞感興趣。
一牛車火雷至少有一百個,若是全部扔進長風鏢局,只怕片刻之間長風鏢局淪為焦土,寸草不生。
想到這種畫面,楊如風額頭不禁冒出了絲絲冷汗,他冷冷道:“我們現在可以走了么?”
陸安傑恭敬的道:“當然可以,我們送兩位下樓。”
藍天飄白雲,綠水浮漁舟。
楊如風挽着白秋霜的手站在湖畔靜靜的看着湖水,他忽然指着湖中央的一條漁船,在她耳邊輕聲問道:“想坐船么?”
白秋霜冷冷道:“漁船離岸有六七十丈遠,你帶着我飛過去么?”
楊如風微微一笑,道:“你等我片刻,我做對翅膀,帶你飛過去。”
他轉身向陸安傑走去,拱手道:“我想跟趙堂主借刀一用,可否?”
陸安傑沖趙浩義點了點頭,道:“趙堂主,將刀借楊公子一用。”
“是。”
刀還是三十六斤重的鬼頭刀,只是換了一把新刀。
楊如風提刀走到岸邊一棵柳樹下,橫劈一刀將柳樹砍倒,豎砍八刀,將樹榦分成幾塊三寸寬,一丈長的木板。
只見他向湖裏連續扔出了三塊木板,第一塊木板離岸五丈遠,第二塊木板離岸十丈遠,第三塊木板離岸十五丈遠。
他走到白秋霜身邊,柔聲道:“翅膀做好了,帶你飛過去。”
白秋霜還沒有回話,他已出手摟住了她的腰,身形拔地而起向第一塊木板躍去,腳一碰到木板,木板便向前滑去五丈,“嘭”一聲將第二塊木板撞出三丈外。
楊如風足尖一點,人再跳到第二塊木板上,第二塊木板將沉未沉之際他的人已躍上了第三塊木板。
木板如游魚般向漁船滑去,在靠近漁船六丈的地方木板停止滑動,他身形再次拔地而起,一個起落人已經跳到漁船上。
漁船上的老漁民被嚇呆了,直直的看着這從天而降的兩人。
白秋霜趴在船舷上不停的嘔吐,似乎已將在醉仙樓吃的東西全部吐進湖裏。
楊如風溫柔的撫摸着她的後背,柔聲道:“你有了,幾個月了?”
她回頭就是一耳光,“啪”的一聲掃在楊如風臉上,當她想反手再打多一個耳光過去的時候,手卻停在半空不動了。
楊如風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眯成一條線,現在這張印着五條紅指印的臉正笑嘻嘻的看着她,她將頭別過一邊,故意不去看他。
“你不問問我,為什麼有馬車不坐,跑來坐船,回去客棧還要繞一圈遠路?”
白秋霜道:“我正想問你。”
楊如風放下裝金銀壽桃的大盒子,將裝霹靂堂火雷的小盒子疊放在大盒子上,道:“坐馬車怎麼能將那兩個黑不溜秋的東西丟湖裏而不被發現?”
白秋霜驚道:“現在把霹靂堂火雷丟湖裏么?”
楊如風笑道:“剛才已經扔進水裏了,現在是個空木盒。”
白秋霜道:“那柳長風那邊交個空盒子給他?”
楊如風微微一笑,道:“就交個空盒子給他,陸安傑準備了很多火雷要對付他的事情,跟他講一聲就行了,他信不信是他的事。這東西危險,我帶在身邊一不小心把你炸死了,我不就沒老婆了么?”
白秋霜跳了起來,手指着他鼻子,哼聲道:“叫一兩聲老婆就真成了你的老婆,天底下有這麼便宜的事。找打!”高高揚起的手,輕輕的落在楊如風的臉上,她忍不住撲哧一笑,柔聲道:“疼么?”
“疼,你給我十兩銀子就不疼了。”
白秋霜鄒了鄒眉頭,一臉不解的看着楊如風:“十兩銀子?”
“嗯,十兩銀子。”他點了點頭,朝老漁民喊道:“船家,送我們到對岸,我老婆給你十兩銀子,她有的是銀子。”
明凈蔚藍的天空,透明清澈的湖水,躺在一葉小舟上隨波而流,從清晨到日落,從晚霞到星辰,這樣的人生是不是很愜意?
楊如風好像卷進了一場麻煩之中,還是很大的麻煩,再美的風景他也沒心情欣賞,船一靠岸就拉着白秋霜急急的跑回雲來客棧。
雲來客棧大門緊閉,徐福在門口不停的來回踱步,當他抬頭看見白秋霜跟楊如風走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就像沙漠裏的人見到了一壺清水。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快步跑到白秋霜面前遞給她一張銀票,神色恭敬的說道:“李廚娘還有廚房的其他夥計都被柳總鏢頭請到長風鏢局幫忙準備柳老太太的壽宴,這一千兩銀票他拖我轉交給你,補償今日客棧沒開張的損失。”
楊如風問道:“客棧今日沒開張,那燕姑娘人呢?”
徐福道:“燕姑娘人走了,走的很急,馬也沒騎走,中午時分我見到有二十幾個佩刀的勁裝大漢來接她,每個人對她的態度都很恭敬。還有,她留了幾句話要我轉給你。”
楊如風道:“她說什麼了?”
徐福看着楊如風,又看看白秋霜,吱吱唔唔的不開口。
白秋霜淡淡道:“她原話說什麼,你照說就是。”
徐福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了很大的決定,他看着楊如風,模仿着燕丹的語氣:“徐福,你過來,姓楊的王八蛋要是回來,你告訴他,叫他看好我的馬,我的馬少吃一頓草料,我就宰了他。住店的錢我已經幫他付了一個月,他沒錢吃飯就叫他找白秋霜那老女人。”
聽到“老女人”這三個字,楊如風忍不住笑出了聲,他側過頭瞄了一眼白秋霜,發現她臉色陰沉的像是暴雨之前的天空,她沉聲道:“柳總鏢頭把我們客棧廚房裏的夥計都請去壽宴上幫忙,並給了你一千兩銀票讓你交給我,是不是?”
徐福不懂白秋霜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他抬起頭看到那冰冷如刀的目光時,身子突然一哆嗦,小聲道:“是。”
白秋霜冷冷道:“你在這個老女人的客棧當小二有一年零五個月,現在拿着這一千兩銀票,馬上走。”說完頭也不回的走進客棧。
徐福怔住,獃獃的站在客棧門口,臉上的表情像是被人用金塊砸中腦袋,又疼又舒服。
楊如風走到他面前,伸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要是說一句‘老女人’就能得一千兩銀子,我現在已經是個大富翁了。你也別太計較,趁着天還沒黑,趕緊去找一家客棧過夜,明天天一亮就回鄉下,娶個老婆,買幾畝田地,開個米鋪綢緞莊做點小生意。”
徐福感激的看着他,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轉身慢慢的走了,最開始是小碎步,接着是小跑,到最後變成狂奔。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路口,楊如風才慢悠悠的走進客棧。
白秋霜正拿着抹布在擦拭一壇桃花釀,她頭也不回,冷冷道:“徐福走了?”
楊如風道:“走了,應該說是跑了,跑的很快,你真是個好人。”
白秋霜嘆了口氣,道:“山雨欲來風滿樓。兩個幫派打起來是會死很多人的,少一個冤魂,多一份陰德。”
楊如風點了點頭,伸手要去拿白秋霜手上的酒罈子。
她猛的縮回手,將酒放回木架上,冷冷道:“你的小情人只給你付了一個月住店的錢,你要吃飯喝酒得付銀子。天快黑了,你應該去長風鏢局給柳老太太賀壽了。”
她不再給楊如風開口說話的機會,雙手搭在他肩膀,將他的人拚命往門口推。
楊如風的腳剛踏出門口,她“嘭”的一聲將門關上。
夕陽西沉,天空一片黑暗。
白秋霜在廚房找了火刀火石,將大廳的每一盞燈全都點上。
人總是喜歡光明,厭惡黑暗,喜歡熱鬧,厭惡寂寞。
面對空無一人的客棧,她忽然覺得寂寞如潮水般湧來,一種幾乎讓人窒息的寂寞。
她推開楊如風的房間,重新換了一床被褥,然後又走到廚房燒了一大鍋熱水。
人在寂寞無聊的時候總會想辦法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喝酒,吃飯,洗澡,睡覺,都是可以打發時間的事情。
現在白秋霜正坐在木盆里洗澡,她閉着眼睛,雙手搭在木盆邊緣,蒸騰的熱氣充滿着整個房間。
突然門外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白秋霜淡淡道:“進來。”
門外的人走了進去,蒸騰的熱氣遮住了他的臉,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白秋霜還是閉着眼睛,淡淡道:“你不是去長風鏢局給柳老太太祝壽么?這麼早回來了?”
他微微一笑,道:“我到那裏把壽禮交給柳長風,再告訴他陸安傑準備了很多霹靂堂的火雷要對付他,他當時的臉色變的很難看,不過後來宴席上來了兩個胖子......”
他頓了頓,接着道:“柳長風一見到那兩個胖子,就像是中毒的人見到了解藥,好像突然之間不怕霹靂堂的火雷了。”
白秋霜笑道:“那兩個胖子是不是特別的胖,一頂轎子要八個人抬。”
他點點頭,道:“是。簡直比豬還胖。”
白秋霜淡淡道:“你回來的太早了,現在吃飯太晚,睡覺還早。”
他揚眉一笑,道:“吃飯太晚,睡覺太早,可以一起洗澡啊。長風鏢局裏都是些不認識的人,我心裏牽挂着你,所以早早回來。”
白秋霜冷冷道:“你是牽挂着你的小情人吧?她的白馬我已經幫你餵過草料了。”
突聽門外一人冷冷道:“偷看人洗澡,不要臉。”聲如黃鶯悅耳,語氣卻是冷的像冰山。
白秋霜笑道:“楊公子,你小情人來了,她在你後面。”
楊如風尷尬的笑了笑,這種情況他除了笑一笑,實在想不出能說什麼話。
燕丹走到門口,伸手也在門上“咚,咚,咚”的敲了三下。
白秋霜道:“請進,小姑娘看老女人洗澡,不算偷看。”
燕丹也不看她,徑直走到楊如風面前,大聲道:“洗澡的女人你也看過了,現在跟我走,我帶你去看點別的東西。”
“什麼東西?”
“跟我走就知道了。”
楊如風還想開口說話,人已經被燕丹拉到門外。
這時他聽到“嘩啦”的水聲一響,白秋霜整個人從水盆里站了起來,對他柔聲道:“早點回來,你回來我再告訴你那兩個胖子是什麼人。”
燕丹冷冷道:“不用你說,那兩個胖子是天福錢莊的錢老大,天福當鋪的錢老二。”
楊如風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吃了個發餿的包子。
白秋霜竟然穿着衣服泡在木盆里洗澡!
黑夜無聲。
楊如風想不到燕丹要帶他來看的東西竟然是十六具屍體。
屍體裝在棺材裏,棺材停放在義莊。
她推開每一個棺材的蓋子,朝楊如風揮手道:“你過來看。”
看到第一具屍體的時候,他的表情變得很沉重,看到最後一具屍體,他的臉像是蒙了一層霜。
燕丹道:“你看清楚了?”
楊如風道:“嗯。他們每個人都是一劍斃命。不過奇怪的是那天晚上在雲來客棧伏擊我們的有四十個人,現在這裏只有十六具屍體?”
突然角落裏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不奇怪......”
燕丹大喝一聲:“誰躲在哪裏?出來。”
夜黑風高的夜晚,停放棺木的義莊,冰冷僵硬的屍體,突如其來的人聲只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那聲音道:“是我,陸安傑。我先點個火。”
四個角落的油燈先後被點燃,義莊大廳頓時亮如白晝。
火光映照着他的臉,一臉的失望與哀傷。
楊如風看着他手中的紙錢,道:“老頭,你帶這些紙錢來祭拜你幫中的兄弟么?”
陸安傑點頭道:“另外的二十四位兄弟有家屬打理後事,每一位兄弟我都給了五百兩安家費。這十六位兄弟是外地人,只能先停放在這裏,我已經差人去他們的家鄉通知了。”
楊如風嘆道:“他們雖然不是我殺的,卻是因我而死。我也幫你燒些紙錢,好讓他們路上買些酒喝。”
陸安傑點燃了一張紙錢放在地上,道:“他們都是喉嚨被一劍割斷,霍興的劍法好毒。”
楊如風沒有回答,他將紙錢一張接一張的燒着,火光映着他的臉,看不出他臉上有什麼表情。
陸安傑接着道:“我懷疑郭通是柳長風安插在我身邊的姦細。”
楊如風驚訝的看着他,問道:“為何?”
陸安傑道:“我跟秦龍川兩人跑到霹靂堂花了二十萬兩銀子買了兩百個火雷,就是要準備在柳長風母親的壽宴動手,讓長風鏢局變成一片火海。”
燕丹譏笑道:“雞犬不留,好毒的手段。”
陸安傑也不理會她言語中的譏諷,淡淡道:“積怨已久,不死不休。我離開成都前一概告誡幫眾,不要惹是生非。郭通明知道柳長風喜愛雲來客棧掌廚李廚娘做的菜,經常在客棧吃飯。他跑去鬧事,還跟兩位動手,憑這一點我懷疑他是姦細。”
楊如風道:“你今晚不是應該要到長風鏢局殺人放火的么?怎麼跑義莊來燒紙錢?”
陸安傑長嘆一聲,從袖子裏取出一封信遞給楊如風。
信上寫着:“今夜子時,來取白玉麒麟。”落款沒具名,只畫了一隻色彩艷麗,長着九條尾巴的狐狸。
楊如風問道:“白玉麒麟是什麼東西?這九條尾巴的狐狸又是什麼東西?”
聽到“白玉麒麟”四個字,燕丹臉色一變,一把搶過楊如風手中的信紙,問道:“陸安傑,白玉麒麟在哪?大盜九尾狐重現江湖了?”
陸安傑凄笑道:“五天前有人拿白玉麒麟在天福當鋪抵押,當了五十萬兩。今天錢老大跟錢老二都接到這封信,所以他們出面調停我跟柳長風的恩怨,讓我們各自派出人手,守在天福當鋪。只要過了今晚白玉麒麟沒被偷走,九尾狐就不會再打它的主意。”
燕丹道:“九尾狐二十年前就已成名,他要偷東西之前必定提前告知,而且他從未失手,只是他已消失多年,為何這時候會出現在這裏?”
陸安傑道:“他為什麼消失多年再出現,沒人知道。燕姑娘要找的白玉麒麟現在還在天福當鋪,柳長風派了五十個人守在那裏,我也派了五十個人過去。”
燕丹冷冷道:“你怎麼知道我在找白玉麒麟,你有這好心告訴我它就在天福當鋪?”
陸安傑道:“我希望兩位不要捲入長風鏢局跟銀環幫的恩怨之中。還有,如果這九尾狐是真的,那我們守在天福當鋪的人在他眼裏跟紙人沒區別,如果是有人假冒,那‘九尾狐’就不會出現,燕姑娘要拿回白玉麒麟就容易多了,還有兩個時辰就是子時,兩位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
燕丹冷聲道:“很好,如果你騙我,我保證不出兩天,銀環幫會在成都府消失。”
陸安傑拱手道:“不敢欺騙。”
燕丹道:“很好。”說完身形如飛鳥般掠起,幾個起落消失在夜幕之中。
楊如風道:“老頭,我跟她一起走啦,再見。”最後兩個字傳來,他的人已在三十丈外。
大門外寒鴉夜啼,義莊內靜如墳墓。
陸安傑燒完手裏最後一張紙錢,大廳里只剩下牆角的四盞油燈在亮着,枯黃的燈光照在十六具屍體蒼白的臉上更是說不出的恐怖詭異。
他將每個被推開的棺材蓋重新合上,在蓋到第十五個棺材蓋的時候門口走進了一個身穿店小二服裝的人。
陸安傑停下手裏的動作,淡淡道:“這幾個人,你查到什麼了?”
那人道:“皇帝將白玉麒麟賞賜給惠王,惠王本準備將白玉麒麟作為他女兒出嫁西夏的嫁妝。九尾狐闖王府寶庫,盜走寶物,殺傷數十名守衛。惠王命京城四大高手之一的‘朱雀’持兵部印符追查,必要時可調動地方軍隊。”
陸安傑道:“燕丹就是外號‘朱雀’的京城四大高手之一?”
那人道:“是,我在客棧見到州府的官兵來接她,那些官兵沒穿官服,但我一眼看出他們的佩刀屬於州府的捕快才有的佩刀。”
陸安傑又道:“楊如風是什麼來路,查到了么?”
那人道:“聽他講話口音,屬雲貴梵凈山一帶的人,門派,來歷一概不明。”
陸安傑眼睛裏閃過一絲陰霾,沉聲道:“白秋霜呢?你在她店裏查了一年五個月,查出她是什麼來頭沒有?”
那人低聲道:“這一年來白秋霜一直都在暗中調查秦龍川,自從四位堂主跟楊如風等人在雲來客棧一戰,她開始對霍興有興趣。”
陸安傑冷冷道:“秦龍川是我的左膀右臂,霍興是柳長風的耳目心腹。這女人難道想對他們下手,一口吞了銀環幫跟長風鏢局?”
那人道:“還沒查到白秋霜有什麼意圖。”
義莊大廳的油燈忽然滅了兩盞,燈光愈加昏暗。
陸安傑對着最後一個沒合蓋的棺材看了半響,緩緩道:“徐福,這一年多辛苦你埋伏在雲來客棧為本幫打探到不少消息,你看這些兄弟都是死在霍興劍下,我們是不是要為他們報仇?”
徐福走到棺材前看着躺在裏面的屍體,憤憤道:“血債血償!”
陸安傑對着棺材喃喃道:“李廚娘做的每一個包子,每一道菜,好像專門為柳長風的口味而做。白秋霜又一直在暗中調查秦龍川,這雲來客棧到底有什麼目的?”
徐福輕聲道:“我會查出來的,請幫主放心。”
突然一隻手掐住了徐福的脖子,將他的人整個提起,那隻手用力收緊,只聽“咔”骨頭斷裂的聲響,他的頭就垂到了胸口。
徐福做夢也想不到眼前這個人會突然出手殺他,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陸安傑扭斷脖子扔進棺材裏。
十六個棺材,十七具屍體。
陸安傑蓋上最後一個棺材蓋,嘆道:“你在雲來客棧那麼長的時間,連白秋霜是什麼門派,背後有什麼人都查不到,不死也沒用。”
這時門口傳來了三聲“咚,咚,咚”的敲門聲,霍興用黑色的劍柄輕輕的敲着義莊的大門。
陸安傑冷冷道:“這裏不是我家,你不必敲門。”
霍興道:“你不該殺徐福的,他或許還有用。”
陸安傑道:“你也不該殺我這麼多人的,他們對我也還有用。”
霍興笑道:“我不殺他們,怎麼給你殺入長風鏢局的借口?”
陸安傑冷笑道:“如此,我該多謝你了。”
霍興淡淡道:“我們是合作關係,你要柳長風的腦袋,我要長風鏢局的所有銀子,各有需要而已。我來是告訴你,楊如風跟那個京城來的高手已經前往天福當鋪,他們正在往你的圈套里跳。”
陸安傑的眼睛裏閃過興奮的光,他突然揮手將牆角的油燈打翻在地上的枯草堆中,大笑着走出了大門。
火光衝天而起,義莊瞬間燒成了廢墟。喜歡俠探如風請大家收藏:()俠探如風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