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 14 章

如果眼前這個姓寧的男人,是李老師正室。

那他們予年哥是李老師什麼,再顯然不過。

但這幾天他們先接觸的是寧予年,看在眼裏的好也都是寧予年……

人心都是偏的。

大家早在寧虞介紹自我介紹的時候,就在無言中達成了共識——藏住予年哥。

肖波波看着這幫“懂事”的孩子,只想在心裏磕響頭。

他就算再不喜歡寧虞,也不想現在就擺到明面上招惹瘋狗。

現場氛圍尷尬凝固,餐桌已經沒幾個人正常吃得下飯,只有黎淮還捏着筷子,臉上神色漠然且不太愉快。

寧虞姑且當做沒看出來,將視線投向白修齊:“這是新室友?”

白修齊愣了一下,知道這是把他誤會成了寧予年,禮貌否認:“我是李老師現在項目的製片人。”

寧虞點頭,凜然深邃的視線開始向餐桌下一個掃射。

肖波波被他挨個審查的架勢搞怕了:“顧問今天有事,沒來、沒來。”

寧虞依舊圍着看完一圈,才收回視線:“那很可惜。”

所有人松下一口氣。

結果黎淮自己給自己盛了碗甜湯,沒給台階的意思:“說不定等下就來了。”

眾人:“?”

黎淮:“他也一直很想認識你。”

眾人:“…………”

一桌知道內情的看客已經徹底被搞暈。

這到底是藝高人膽大,喜歡找刺激,還是……已經不耐煩到要戳破天窗換人的地步了?

他們在思考,寧虞也在思考,但都得不出定論。

“會有機會的。”

黎淮又添了一句,捧着碗心思不知道去了哪裏,鏡片蒙上淺淺一層薄霧。

琢磨不透黎淮,在場沒人敢廢話。

察覺肖波波連予年哥大名都沒說過,他們也就跟着,只非常抽象地頂着寧虞的打聽,描述人容易相處,細心體貼云云。

一頓飯吃完,肖波波差點沒把自己後腦勺摳禿。

拋開寧予年對黎淮怎麼想不說,這事確實是他幹得不地道。

寧予年一直沒回消息,肖波波吃兩口忍不住檢查一眼手機,吃兩口忍不住檢查一眼。

又想,小寧可能壓根沒注意微信,到時候直接誤打誤撞就回來也不是沒可能。

這一通擔驚受怕,肖波波消化都差了,囫圇咽進嗓子的東西,哽得他喘不過氣,好在是安全出了餐廳。

他一顆心剛要放下,就聽黎淮在背後叫他名字。

肖波波一緊張,什麼都忘了,已經做好被追責的心理準備,結果黎淮只說:

“之前《Zar》的攝影師,讓他們到工作室來吧。”

“……啊?”

肖波波第一時間甚至沒反應過來。

“秋芸,她後來不是給你發了他們外聘攝影師的作品。”

“哦哦,但你當時不是……哦哦,好。”

肖波波幾個字坎坷得恨不得吞了舌頭,看看站在黎淮身後的人,終究還是明智地沒多問。

開車來餐廳門口接人的,依舊是小司。

白修齊的車坐不下,其他人叫的網約車還沒到,大家幾乎在餐廳門口列賓排成一字,目送李老師跟他愛人上車。

等他們車門一關,底下四個車軲轆一轉,所有人齊齊舒出一口氣。

“啊差點憋死我,李老師是不是生氣了,波總你怎麼都沒給我們打過招呼!”

“我悟了,幫理不幫親都是騙人的。”

“我們沒給李老師拖後腿吧……”

“他就是沒予年哥好啊,咄咄逼人。”

“我要是懷疑我對象出軌,我也咄咄逼人。”

“其實我覺得李老師更嚇人,講話冷暴力……”

“但他手上還戴了個婚戒好吧!”

“只有我覺得他跟予年哥長得有點像嗎?”

“像也正常啊,畢竟都是李老師喜……對吧!”

……

車上。

寧虞開門見山:“生我氣了嗎?我以為你不介意。”

“是不介意。”

黎淮望着窗外應得很快。

他想到了肖波波肯定會讓寧予年不要回來,但寧予年這次怎麼又真的聽話?

算上上次後花園,這已經是他欠下的第二次……

寧虞忍不住在身邊出神的愛人側臉親了一下,黎淮扭頭便對上他無奈又低落的眸子。

“在想什麼,喊了你幾聲都沒反應。”

十年相處,這絕不是寧虞第一次因為黎淮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覺得無力,但至少在單獨相處的時候會好轉。

結果他們昨天在視頻里是這樣,現在見了面,還是這樣。

但車輛駛入林蔭路,黎淮很快將視線重新望出去,直到看見洋房暗着才說:“沒想什麼。”

——發現寧予年既沒找他,又不在家,黎淮只覺當頭一盆涼水,忽然就失望了。

失望之餘,又覺得好笑。

沒回來也是理所當然的,不回來才是正常人的做法。

“他經常外宿?”

寧虞的聲音聽起來安心了點,但黎淮推開車門兀自走在前面。

寧虞果然還是覺得不對:“如果你介意我這樣找你,下次不會了。”

黎淮踩在石板路的步子猛然一頓:“本來也很難有下次吧?”

寧虞怔愣。

“只要你愛亡妻人設不倒、不從編製退出來,哪來的下次?”

黎淮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覺堵在胸中看走眼的空落瞬間被點燃,頭昏腦漲,連質問寧虞偷腥的話都到了嗓子口。

“我以為你不在意這些……”

寧虞眉間擰出一個小結,明顯被他突然的發作搞蒙了。

黎淮定定在他臉上盯了三秒,泄氣般:“……算了。”

他確實不在意。

黎淮說完悶頭轉身,卻被寧虞一把扣進懷裏。

也不說話,只是從背後用寬闊堅實的身軀裹着他。

可能過了兩三秒,黎淮沸騰的大腦慢慢冷卻,再說話,聲音已經啞了:“……明天要拍照,我今天不想做。”

他沒忘自己是怎麼當著寧虞的面,喊住肖波波改變主意的。

寧虞自然更不會忘:“我可以不弄出印子。”

黎淮:“那我重新說:我今天不想做。”

兩個人在靜默里對峙。

寧虞一鬆手,黎淮便頭也不回地繼續往門口走。

寧虞不得不把準備好的內容提前:“我來找你,不是為了做,也不是想吵架。肖波波不願意告訴我跟你住在一起的人叫什麼,我查不到他。”

“那你應該想想他為什麼不願意告訴你。”

“我知道肖波波護他,但怎麼能放心讓這樣一個來路不明的人貼身住着?”

寧虞不信黎淮看不出來這個“室友”有問題。

可黎淮向他望來的一雙眼睛已經死水般沉寂:“來路不明是什麼大事嗎,別人查我也查不到。”

寧虞驟然啞聲。

再多的道理也咽回肚子。

洋房的大門被密碼打開,兩人一前一後剛要進去,就對上在鞋墊上燃着的蠟燭,都有些發愣。

白色的蠟燭裝在透明的玻璃柱里,火焰在昏暗中閃爍。

寧虞彎腰下意識想撿,可身子才剛探出去,第二個杯蠟已經闖進他的視線。

旁邊的地上還散着幾瓣玫瑰花。

繼續往前,蠟燭一個挨一個,從門口蔓延順着上二樓的扶梯擺了整整一路,每一級台階都有。

——寧予年為了讓外面看不見,特地把客廳的遮光簾關上了。

這裏牆上、桌上……一切一切裝飾着這個屋子的藝術品都在橘光里蒙上面紗,光影流動,半掩着面跟人打招呼。

黎淮在這幢洋房待了這麼久,第一次覺得這裏浪漫多情,引人入勝。

不想用也知道是誰搞的。

但寧虞剛想回頭,黎淮已經擦着他的肩膀走進燭光里,片刻沒有停留地順着蠟燭上樓。

寧虞想問那個人是不是在家,那個人知不知道他今天會來,但話到嘴邊,卻又連呼喊黎淮名字的聲音都截停在嗓子眼裏。

那個頭也不回的背影彷彿在說:

不想自取其辱就別出聲。

黎淮不出所料跟着蠟燭進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里紗簾飄蕩,整個屋子澆滿了月光,大捧大捧的白玫瑰安靜鋪設在書桌上,床上則更誇張。

正中央兩隻不知是用睡袍,還是浴巾折出來的天鵝交頸相依,墨水在它們“額骨”突出的地方點着兩個眼睛,凌空拼成愛心的形狀。

翅膀做出羽毛紋路,層層疊疊向兩側舒展着,一朵朵完整的紅白玫瑰被填充在呈船型的天鵝背上。

左邊那隻盛避孕套,右邊那隻盛潤滑劑,正前面的床單上還放着張卡片,留着瀟洒的英文連筆。

-“HaveAGoodNight”

無疑,寧予年回來過。

但現在已經不在了,只留下一個的署名:“Yourrooooommate”。

寧虞現在簡直“室友”過敏,好像每次這人總要弄出點“禮物”:“這些都是他搞的?”

黎淮卻對着卡片上浮誇的一串“o”忽然笑出聲,完全能想像寧予年幹完一切,滿意站在門口欣賞自己傑作的蔫壞模樣。

寧虞越想見他,他就越不讓寧虞如願。

“也沒別人了。”

黎淮不掩飾的笑意讓寧虞的臉色終於黑成鍋底,抬手就想扯了床上那兩隻“天鵝”。

樓下門鈴卻跟算好時間一樣,叮叮噹噹響起來。

黎淮沉悶了一晚上的心情終於明朗,看熱鬧的興緻幾乎從眼睛溢出來,催他:

“你下去開門。”

※※※※※※※※※※※※※※※※※※※※

寧予年:好吧我攤牌,我以前出身酒店婚宴套房,專門疊天鵝的^^

某廿頂鍋蓋:猜猜來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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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璧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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