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鬼市尋蹤
逐州地處荒原，雖百十里之內無其他城鎮，卻有一鬼市是出了名的。
這裏能找到許多新奇有趣的東西，是尋常街市上找不到的。
不過也並非所有人都能有幸找到鬼市入口，即便偶然誤入，也多半會嚇破了膽。
之前便有一個案子。一商人晚歸，途經一處山林，越往前走越聽着熱鬧。
不知不覺間便誤入鬼市，沒有人知道當晚發生了什麼。只知道，第二天上山打柴的樵夫發現了他的屍體。
裴靖不是第一次來這兒了。
鮫油這種東西，大概也只有在鬼市才能查到線索了。
陰森森的小路，路兩邊各類小店林立，大多懸挂着一塊髒兮兮的破布，上面寫着小店的名字，每一間小店看起來也都是破破爛爛的。
也有各種街邊小攤兒，擺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比如什麼串起的狼牙項鏈，牛頭骨做的裝飾，蛇皮縫製的錢袋，還有那些一個個顏色絢麗不知何用的小瓶子等等。
鬼市上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路邊攤子上懸挂的油燈勉強照亮。
裴靖走到拐角處。
一個老頭盤着腿坐在店門前。
他身後的小店懸挂着一塊兒搖搖欲墜的招牌，早就看不清上面的字了。倒是那塊破布上寫着三個字：萬事通。
裴靖在老頭面前停下。
老頭乾癟如骷髏，兩頰凹陷雙目凸出，緩緩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
也沒說什麼，便慢慢地站了起來朝店裏走去。
呆寶從裴靖的領口鑽出，露着個腦袋，跟着裴靖一起進了那間老店。
“問什麼。”
老頭站在一排架子前，架子上擺滿了各種瓶瓶罐罐的，積着厚厚的一層土，他在翻找着什麼東西。好像來人要問的答案，都在他這架子上一樣。
“鮫油。”裴靖說。
老頭起先也沒注意，可是猛地一愣，停下了手裏忙活的事情，轉過身看向她。
裴靖不動。
半晌，老頭又默默地在架子上翻找了起來。最後在架子的末層抱出一個罈子，放在了桌子上，一吹，瞬間塵土飛揚。
“咳，咳咳咳。”呆寶被嗆得直咳嗽，毛色也變了。
裴靖側着身虛掩着口鼻。
老頭慢悠悠地打開蓋子，雙手貼在罈子外側，閉着眼睛一陣兒的搖頭晃腦，嘴裏還念念有詞。
聽不清說的是什麼。
接着，老頭像是祈禱結束，挽起破爛的袖子，將右臂伸進了罈子裏。
又過了一會兒，老頭從罈子裏掏了什麼出來，攥在手心。
六指張開，手心裏竟是團廢紙。
呆寶發出鄙夷之聲，眼看着老頭裝神弄鬼的鼓搗了半天，結果就掏出了這麼張破紙。
可老頭完全沒有將它的不滿放在心裏。
又慢悠悠地將紙團小心攤開。
只見紙上寫着一個字，山。
“這是何意？”
裴靖懇請老頭解釋，這紙上的“山”字是指什麼。
老頭口中嘟囔了句，“還真是他。”
對於紙上答案，他似乎一早就猜到了。所以當他看到那個山字的時候，沒有半點意外，只覺得便該是這般。
老頭告訴裴靖，這個字也可以反過來看。
拿到了線索，下一步就是要去尋找和這個山字有關的存在了。
“這個老頭真奇怪，他明明一副看穿了的樣子，直接告訴我們不就好了。為什麼還要賣個關子，讓我們自己去尋找什麼山字的。”呆寶坐在裴靖肩頭，捧着那張字條到處張望，想看看有沒有哪家的招牌上，有這個山字的。
“這是規矩。”裴靖也在尋找“山”字，老頭說過，這個字可以反着看，那意思是不是要換個方向來尋找？“萬事通從來只會販賣消息，但絕不會做出賣鬼市的事情。”
老頭只會提供線索，具體的還需要他們自己去查。
不過看來看去，也沒有發現哪一家的招牌上寫着一個山字的。
“阿靖，你剛才給他的是什麼呀？”
呆寶放下字條，好奇地問。
老頭給了他們線索，阿靖就把一個小袋子給了他。呆寶很想知道，裴靖給老頭的小袋子裏，到底裝得什麼。
難道是錢？
鬼市的交易，一般是以黃金作為主要的流通貨幣。
可呆寶想着，阿靖一個窮捕快，兩年了都沒換身新衣裳，怎麼可能有黃金呢。
那既然不是黃金的話，會是什麼呢？
裴靖笑了笑，沒有回答。呆寶的膽子那麼小，要是讓它知道自己那個小袋子裏裝的是什麼，肯定嚇得不敢睡覺了。
除了陽間的黃金，其他的貨幣在鬼市都沒有任何的價值。那麼在鬼市，就只有以物易物了，用他們需要的東西來換取自己需要的東西。
“阿靖，是韓豫！”
呆寶遠遠地就看到了韓豫，它拉了拉裴靖的耳朵，指着韓豫的方向提醒她。
裴靖按着呆寶指的方向看去。
韓豫也剛好發現了她。
“大人，那不是裴捕快嗎？”薛稚從一旁走到韓豫身邊，瞧見了正盯着某一處出神的韓豫，順勢看了過來，也發現了裴靖。
“真是冤家路窄。”
裴靖低聲抱怨了句，沒想到在鬼市還能遇見韓豫。
但還是走上前去打了招呼，“二位大人怎麼會在這兒呢？”
“那裴捕快又怎麼會在這兒呢？”薛稚頗覺有趣，悄悄打量了韓豫的反應，在鬼市都能碰見，這是什麼緣分。
“我......我聽聞這裏有個鬼市，來湊湊熱鬧。”
裴靖硬是擠出笑容來敷衍。
總不能告訴他們，自己是來查鮫油的吧。
“我們也是來湊熱鬧的。”韓豫着實不像大病初癒那般，精神尚可，只是換上了一身淺灰色的雲紋常服，似乎......是比平時看着親切了一些。“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吧。”
“不好吧！”
裴靖可不想跟他們一起。
“沒什麼不好的，我們也是第一次來，一起做個伴吧。”
薛稚上前擋住了退路，又將裴靖推到了韓豫身邊。
就在這時，他發現了裴靖肩膀上的呆寶，“這是什麼啊？！老鼠嗎？”
呆寶咬牙切齒地站起來，氣鼓鼓的想要跟薛稚打一架。
“它叫呆寶，是花栗鼠。”韓豫很自然地介紹了一句。隨後在薛稚的驚愕中邀請裴靖同行，順便問起，“裴捕快找到鬼市來，也是為了李家的滅門慘案吧。追查到什麼線索了嗎？”
他可不信裴靖說的湊熱鬧。
方才遠遠地瞧見她時，她正在專註地想着事情。一看就知道，她定是為了追查滅門慘案的線索才來到鬼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