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似曾相識的記憶
裴靖原本是個孤兒,家裏出了變故,一家慘遭他人毒手。據師父說,她當時被藏在了水缸里,才僥倖撿回了一條命。
師父把她撫養長大,教她武藝修行,傳她清靈劍。
但不知仇人是誰,只得扮作男子。
一來可以混淆視聽,避免仇家察覺,二來也能慢慢追查,為慘死的家人報仇。
不過這些,裴靖並不是特別在意,因為她全都不記得了。全家慘遭滅門的時候她年紀太小,還只是個襁褓中的嬰孩,沒什麼印象。
可師父讓她苦練報仇,她便照做罷了。
“真是把好劍啊。”
她第一眼看到這把寒鐵劍的時候就羨慕極了。千年的寒鐵,那可是聖品中的聖品,連枯瘦老道那樣的道行都近不得身,辟妖邪誅鬼祟無往不利。
這樣的好東西,她也只是聽師父說過。
明明這韓豫沒半點修為,卻得如此利器,連邪祟妖魔都可斬於劍下,真是讓她羨慕。
躺在床上的韓豫慢慢睜開眼睛,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察覺到了房內還有其他人,緩緩側着頭看了過去。
就看到之前見過的那個小捕快,正垂涎三尺地盯着他的寒鐵劍。
是她?
“醒了,醒了!”呆寶回頭髮現韓豫睜開了眼睛,急忙叫來裴靖。
韓豫這才發現,坐在窗台上盯着他的呆寶......
他嚇了一跳,立刻掙扎着要坐起來。
“你再亂動會死的。”呆寶站了起來,插着腰怒氣沖沖地警告他。阿靖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他給救活了,耗費了那麼那麼多的靈力,這個傢伙居然一點也不珍惜自己的命。
“會說話的老鼠?!”
這才是最讓韓豫感到驚愕的存在。
“沒禮貌!”呆寶氣得漲紅了一張胖嘟嘟的臉,這個傢伙居然說它是老鼠!?虧得他昏迷的時候,是自己一直在照顧他的。
“它叫呆寶,最討厭別人說它是老鼠。”裴靖好意提醒。
呆寶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點記仇。上一次被人說是老鼠以後,它就偷偷的尿在了那人杯中茶水裏。
“你是......”
韓豫死而復生,記憶出現了明顯的偏差,隱約記得一些零散的片段,這讓他感覺到混亂。他記得這個小捕快,只是......
他似乎能夠透過裴靖的偽裝,看到她本來的樣子。
女人?不,不只是女人。
“阿靖,”呆寶茫然地爬到裴靖肩頭,看向韓豫的目光變得十分同情,“他可能傻了。”
“別亂說話。”
裴靖有些尷尬。
她注意到韓豫的眼神獃滯,不確定那是不是被黑血灼傷眼睛后的後遺症。“你的眼睛沒事了吧?”
“沒事。”韓豫說著。
忽然想起自己拔出劍的那一刻,曾被枯瘦老道傷口噴出的黑血灼傷。
下意識摸了摸眼睛。
他記得黑血噴在眼睛的時候,他明明感覺到自己瞎了。
這會兒為什麼沒事了?
“那就好。我們已經通知了你的人,大概等下他們就會來接你。”裴靖鬆了口氣,還好沒給他留下什麼後遺症。
既然他已經醒了,第六司的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到了,裴靖打算在那之前離開。
免得無端端又惹出麻煩。
“你要走了?”韓豫看得出來她的意思,她是不打算聲張。
一個女子扮成男人的樣子,在逐州城的衙門裏做起了捕快,想來她也不會讓旁的人知曉。
韓豫已經可以確定。
前天夜裏在李府遇見的人,就是這個裴捕快。
只是目前還不清楚,她到底有什麼目的。
瞧着不像是兇手。
可為何那夜她要悄悄潛入李府?
還謊稱,案發當時她不在城中。
種種跡象都表明,裴靖的身上肯定有問題,或許這和她女扮男裝混進衙門有關。
韓豫撐着身子靠在一旁,他已經將昨夜前後發生的事情拼湊了起來。
饒記得,第一眼見到捕快裝扮的裴靖時,腦中便浮現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定是在哪裏見過她。
可當他確認,裴靖就是前夜出現在李府的黑影,並且與他交過手后,那種奇怪的念頭好像也沒有得到解釋。
這就是說,他一定還在哪裏見過裴靖,並不止於李府。
因着在李府交過手的印象,韓豫對裴靖的功夫也有疑惑。她的功夫不弱,空手奪白刃的那一招璇璣手,他似曾相識。
李府交手那晚,她並未攜帶兵刃,但一套行雲流水的招式,他不會看錯。昨夜與妖邪惡戰之時,她所執兵刃乃是清靈劍,所使的劍法也是清靈劍法,莫非她是獨孤青的徒弟?
“大人。”猶豫再三,裴靖都已經走到了門口,硬生生地折了回來。“卑職有一事相求。”
......
“大人,您要的東西送來了。”
薛稚站在門口,向外看了一眼,兩個捧着若干文書的衙門小吏苦巴巴地等着。
“讓他們送進來。”
韓豫剛上了葯,大夫退到一旁。
他隨手抓起外衣披在了身上,逕自走到書案前坐下。
薛稚向衙門來的人撇了下頭。
那二人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低着頭,捧着文書送到了韓豫面前,整齊地碼在了書案上,就退到了一邊準備離開。
可薛稚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不得已,二人只好躬身候在一旁等候問話。
送來的這些文書,是逐州衙門所有在職人員的檔案記載。
韓豫隨便拿起一卷作勢翻閱,連一旁的薛稚都疑惑,他到底要查什麼。
“三十三個人,在職的捕快卻只有六個,這是怎麼回事。”
他很快就從檔案里找到了他要的東西。
不過並沒有直接問起,只是隨便問了一句,然後細細審閱着檔案上的一切記載。
裴靖是本地人,她的父親原是逐州城裏的一個牢頭,很多年前就過世了。
與母親相依為命,可是六年前母親也病死了。
是她父親生前的一位故友幫忙,讓她在衙門裏找了這一份餬口的差事。
關於她的資料記載很簡單。
她沒有犯過什麼大錯,但也沒有立過什麼大功,看上去只是本本分分的一個小捕快而已。
“回,回大人,逐州地處偏僻,官員雜吏薪水微薄難以養家,自然是比不得京城的。年輕人為謀出路,有點本事的大多都離開了,城中老的老小的小,實在是......”
實在是湊不齊規制內的捕快人數啊。
若是半年前來查閱,那文書資料上應該還有八個在職的捕快。可是這半年裏,先後兩位因年歲實在太大了,不得已才放他們回去養老的。
那兩位,六七十歲的高壽,抓賊都要拄着拐了。
剩下的六個在職捕快中,二十來歲的只有兩個。
一個是裴靖,一個是宋遙,他都見過了。
薛稚心中恍然,原來他是要查裴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