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笑談歌舞昇平樂,不識馬革裹屍還 第三章、楚仲飛

第一卷 笑談歌舞昇平樂,不識馬革裹屍還 第三章、楚仲飛

城頭休息室內,戚軍威端着茶杯坐在八仙桌旁,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渾身顫巍巍的跪在地上,面露恐懼之色,一言不敢發。

良久,戚軍威道:“張元啊!你跟我的時間不短了,當初我被貶黃雀城,跟我來的親衛沒幾人,你便是其一,這些我都記得。”

“是的將軍,算算時間也有四五年了,我知道將軍的才幹絕不是小小黃雀城所能容納,被貶也不過是暫時,只待京都平穩,將軍隨時都能重回京都。”張元聲音有些顫抖,卻沒有求饒,低頭看地,只是眼淚一滴滴的打在地磚之上。

“是啊,四五年了,我捫心自問帶你不薄,該有的不該有的我從未少過你們,更是不會貪墨了兄弟們的功績,你平時雖說貪嘴些,但這也不是什麼大毛病,我才放心將後勤交給你,這次你怎敢伸手去拿那些英雄的撫恤?是誰給你的膽,說!”戚軍威說著,勃然大怒,茶杯瞬間砸到地上。

碎裂的瓷片直接劃破張元的臉頰,但張元卻不敢抵擋,只是頭埋的更低,身體顫抖的更厲害,卻是一句話都沒說。

“我知道當初你的品性,說吧,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你,當初多少兄弟的命都是你從戰場上拚命搶回來的,你比我更在乎他們,這次你怎麼就敢動那些陣亡將士的撫恤,說出來吧,你還能輕鬆點!”戚軍威強忍怒氣,重新坐下,兩眼死死盯着張元的一舉一動,面無表情,眼神中卻是怒火中燒。

“將軍,我知道你一直為兄弟們謀福利,要不是為了兄弟也不會被貶到這裏,我也不讓您難做,我不求饒,但有些事元也身不由己,你若有火撒在元的身上就好,這事都元一人所做,與他人無關,恕元不能再為將軍鞍前馬後以效犬馬之勞,只願將軍以後武運昌盛。”張元說完,腦袋哼哼的撞在地上,咚的一聲,鮮血頓時四溢,張元卻再也抬不起頭。

戚軍威臉色陰晴不定,許猛從角落處走出,看着地上的張元眼中閃過複雜之色,他們也是出生入死多年的老相識了。

“許猛,你怪我嗎?他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應受到如此待遇。”戚軍威沉默片刻,說道。

“將軍我懂,若是其他時間將軍還能寬恕其罪,但現在大戰將近,民心必須穩,只是張元剛剛言外之意應當是有人指示他如此做,不要讓我抓到,否則必然千刀萬剮。”許猛惡狠狠的說道。

“你說的沒錯,這仇我會報,許猛,你看下張元腰帶里是否有夾層,他曾說過他喜歡將秘密放入褲腰帶中,我總覺得張元他早已經做好了這種準備。”戚軍威神色未定的說道,他還有點沒說,一旦這件事爆發,本就軍心不穩,屆時士兵必定營嘯,到那時黃雀不保,自己也比較插翅難逃。

“將軍,有份摺紙,上面畫著地圖。”就在戚軍威沉思之時,許猛蹲在張元的屍體旁突然低聲道,將自己從張元身上搜到的遞給戚軍威。

“應該是他貪墨糧食所在地,你找幾個人去挖挖看,或許有收穫。”戚軍威並沒有接過地圖,只是隨口一句道。

“是,那他...”許猛點頭應道,眼帶悲傷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張元,熟悉的老人又少了一個。

“等會讓人將他好生安葬,畢竟跟着我出生入死這麼多年,臨了落了如此下場,哎,他的妻兒...我戚軍威替他養着。”戚軍威眼中閃爍霧氣,長嘆一口氣道。

“好,我替張元謝過將軍。”許猛用力給楚仲飛磕了個頭,這才退去。

許猛剛出門,楚仲飛也沒注意看路,一不小心直接撞在了許猛的身上,就聽碰的一聲,然後瞬間被彈飛,一屁股坐在地上。

“多吃點肉,這麼瘦,上去也是送死。”許猛低頭看了楚仲飛一眼,絲毫沒有伸手去扶的意思,說完直接轉身離開。

“你以為人人都是貪官,家家都能吃得起肉。”楚仲飛坐在地上嘟囔了一句。

“仲飛來了?進來吧!”戚軍威同樣聽到門外的動靜,聲音平靜的傳了出來。

“好。”楚仲飛從地上應了一句,爬起,拍拍衣裳的灰,抬腳進屋,說不上恭敬,也說不上隨意,更多的是一種不在乎的態度。

在這樣的一個年代,普通人對官都沒一個好印象,奸懶饞滑反倒是一種做官的常態,只是這些人都高升了,所以其他人也是這樣的做,只是大家都做的就是對的嗎?

楚仲飛不知道答案,反正他已經在心裏給戚軍威打上了這樣的一個標籤,等破城之時,這些人跑的比誰都快,在南陳軍的圍攻下,堅持這麼久,就算是跑了搞不好都是一種功績,之時進屋的一瞬間楚仲飛就被眼前的場景驚到了。

張元跪在地上,鮮血已經浸濕了半扇青石板,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楚仲飛瞬間抬頭驚恐的看着戚軍威,死亡和絕望到底誰更可怕?或許是別人已非正常的死亡方式死在自己的眼前。

“這人是軍中督糧官,當初我下令陣亡的將士撫恤是肉三條,米一斗,人人都有,卻沒想到他會做這件事,現在他已經畏罪自殺了,雖然與法不合,但此人終究跟了我多年,也救了我數次,在這件事上我用了感情,但終究於情於理都不符,等此戰過後,我自會向朝廷請罪,至於他所欠的撫恤,此戰之後,我會以十倍補償,但此戰情況想必你也聽到不少,必然有不少人無法領取,到時候這部分我會用來幫助大家重新生活。”戚軍威手指敲在桌上,一下又是一下,雙目無神,飄忽不定,似是說與楚仲飛聽,又好似說與自己聽。

“是...是,謝過校尉。”楚仲飛強忍心中恐懼,也或許沒有想到戚軍威會如此說,遠離張元屍體兩步,微微躬身,心中到對戚軍威的感官好上了一些。

戚軍威聞言這才回過神來,對着楚仲飛上下打量了一番。

楚仲飛洗過澡後人也白了許多,挑了一身皮盔甲,腰間別著一把長劍,倒也是有幾分樣子。

戚軍威從椅子上站起,圍着楚仲飛轉了一圈,微微點頭,面露微笑,眼中帶着驚喜,伸手拍了拍楚仲飛的肩膀說道:“到也有幾分樣子了,怎麼,學過劍?要知道劍可不適合打仗時候用。”

戚軍威說完伸手彈了彈楚仲飛腰間長劍:“好劍,我可以拔出看看嗎?”

戚軍威也不等楚仲飛回答,已經從楚仲飛腰間拔出寶劍,頓時寒光四溢,鋒利的寒芒充斥整個房間。

戚軍威伸出左手輕彈劍身,隱隱有龍吟之聲響起。

“果然好劍。”戚軍威猶如見到至寶一般,再喊一聲,隨後反手一劍斬到身後八仙桌之上,僅從視覺而言,劍與桌相遇未感到絲毫阻攔,八仙桌猶如豆腐一般,直接被劈為兩半。

“好劍啊!”戚軍威再次感慨道,一連說了三個好劍,手一甩,寶劍猶如長了眼睛一般,直接飛回楚仲飛腰間劍鞘。

“恩,從小娘有教過,這劍是我娘的遺物,聽我父親說我娘曾經是個俠女,在這裏遇到了我爹也就住了下來,校尉要是喜歡,這劍...”楚仲飛眼中滿是猶豫,但還是說道。

楚仲飛知道這劍是好劍,也是娘親的遺物,但只要能找到妹妹...說書的都常說,當官的哪有不愛財的,收財就要辦事,至於戚軍威之前的承諾,聽聽就好,這便是楚仲飛心此時里所想。

只是連諾言都不遵守的人,拿錢就會辦事嗎?未必。

戚軍威輕笑一聲,轉身走到自己的劍架旁,隨手取出一把丟給楚仲飛,說道:“呵呵,劍有情,此話要是讓它聽到可是會傷心的,我是個武人,自認也是個君子,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劍不屬於我,有緣一見便是我的幸運,這把劍你拿着。”

就在戚軍威說話的一瞬間,楚仲飛有些晃神,竟然有種見到了母親的感覺,劍會傷心的,這是他小時候娘親最常說的一句話。

“啊,校尉這...”寶劍砸在身上,楚仲飛手忙腳亂的接住,一臉不解的看着戚軍威。

“財不露白的道理你家人應該教過你吧,你能在牢獄之中護住它,必定也是不易,莫要丟了!”戚軍威笑道。

“是,多虧李捕頭一直替我保管,只是不知校尉大人為何如此厚待於我,有些惶恐。”楚仲飛警惕的看着戚軍威問道,雖說已經對戚軍威有了些好感,但過於好也令人恐懼。

“倒是忘了和你說了,你父親曾在戰場為我擋過一劍,算是救了我一命,我想調他為親衛,他不願意,他犧牲的時候正是戰事正酣的時候,那是我忙於守城,我也是過了很多天才知道,不過我也是知道你的存在,那時想要找你,你家卻已經沒了你的蹤影,對了,你手中的劍也是你父親的,藏名,我看他在軍中用的,你應該認識,以後殺人用它就好,雖然與你腰間的有些差距,但也是天下難得的寶劍。”戚軍威說道。

楚仲飛這才注意自己懷中抱得劍,連忙上下打量,雖然楚天風不怎麼用劍,多是做腰間裝飾,但楚仲飛又能如何不認識喃?只不過楚天風丟了好些年。

“看來你認識,好了,這幾個月也是辛苦了你,你也不用太大的壓力,那罪我會幫你消了,下去好好休息,接下來你想的就是如何在這場戰爭中活下去,我...也是一樣。”戚軍威笑道。

“是!”楚仲飛有些猶豫,最終還是對着戚軍威微微躬身,這才離開這充滿血腥味的房間。

只是任何好聽與美麗的話,再屍體與鮮血面前都是蒼白無力。

“將軍,你什麼時候被人救過?那劍不是你最喜歡的嗎?這孩子有什麼特殊?讓您一直找他。”許猛從屋外進來,正好聽到戚軍威的話,轉頭看着懷中抱劍的楚仲飛,疑惑道。

戚軍威看着楚仲飛離去的方向道:“物歸原主罷了,做好你自己的事,將這裏清理一下,我小憩一會,多注意一下南陳軍的動向。”

戚軍威說完直接下了城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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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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